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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狼子野心胡惟庸


  江山已定,太祖有心弃武从文,常常想把兵权从那些身经百战的功臣手里收回来。只因北方还没有平定,南方也还有余孽,一时不便撤兵,只好一直拖延。但总是耿耿于怀,于是决定修明文治。洪武二年,太祖诏告天下,所有郡县都设立学堂。每三年进行一次科举,有乡试、会试等名目。乡试定在八月,会试定在二月,每三年考一次,每次考试分为三场。第一场考四书经义,第二场考论判章表,第三场考经史策。到了后来,又将四书经义,改为八股文,规定越来越严,范围也越来越窄。学子们纷纷揣摩迎合,都从八股文这边用功,弄得满口之乎者也,迂腐不堪,没一点实用。这种流毒一直延续了五六百年,才得到改革。

  太祖四处征求贤才,派人寻找高人。元朝的行省参政蔡子英,自从元朝灭亡后,就跟着扩廓铁木儿逃到定西。扩廓铁木儿兵败逃跑后,蔡子英四处流亡。太祖听说他的姓名之后,命人将他的相貌画下来,在各地寻找。汤和找到后将他送到京师。太祖亲自为他解开枷锁,以礼相待。后来又给他封官,蔡子英始终不肯接受。一天晚上,蔡子英忽然大哭不止。别人问起原因,蔡子英说想起了旧主。太祖知道他很难回心转意,就命人将他送出塞外,让他继续跟随元主。

  除蔡子英外,元朝的行省都事伯颜子中也是一名忠君的奇才。伯颜子中曾经守卫赣州,陈友谅攻破赣州后,伯颜子中逃到福建。太祖一再招揽,他都不肯前来。后来,明朝的布政使沈立本派人以重金相聘,伯颜子中叹息着说:“现在死已经太迟了!”说完写下七篇诗歌,饮鸩而死。

  太祖担心自己深居宫中,难免闭目塞听,就常常带几名亲信,微服出行,一边探访贤士,一边侦察吏治,一边调查民情。所以江淮一带,有很多太祖君臣的踪迹。相传太祖曾微服临幸多宝寺。太祖走到大殿里面,看见幢幡上都写着多宝如来佛号,就对侍从说道:“寺名多宝,有许多多宝如来?”学士江怀素听了,脱口答道:“国号大明,无更大大明皇帝。”太祖大喜,升他为吏部侍郎。太祖走到后院,看见一间屋子的门上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维扬陈君佐寓此”。陈君佐年轻时候很有才华,落拓不羁,曾与太祖有过一面之交。太祖立即召他相见。陈君佐拜见完毕,太祖笑着问他:“你当初幽默滑稽,我们一别这么久,你还像以前那样伶牙俐齿吗?”陈君佐没说话。太祖又问他:“朕现在已经得到天下。你说说看,朕像以前的哪位君主?”陈君佐说:“臣见陛下当初蛰伏的时候,常常吃草根、啃树皮;等到行军打仗的时候,又和将士们同甘共苦,吃些粗粮野菜。臣以为陛下酷似神农氏,否则怎么一再品尝百草呢?”太祖鼓掌大笑,让他跟随左右。路上经过一间酒肆,太祖带众人进去歇脚。酒肆很小,除了有些酒和豆子之外,什么菜都没有。太祖就说:“小村店三杯五盏,没有东西。”陈君佐随口接道:“大明君一统万方,不分南北。”太祖再次大笑,对陈君佐说:“你就跟着朕入朝,当个词臣,怎么样?”陈君佐不肯,太祖也不勉强,当即与他作别。

  过了几天,太祖又微服出行,途中遇到一个儒生。太祖见他风流倜傥,就和他聊了起来。这位儒生自称是重庆府监生。太祖出题考他:“千里为重,重水重山重庆府。”儒生不假思索,马上对道:“一人为大,大邦大国大明君。”太祖非常高兴。问明他的住址之后,才与他作别。第二天,派人赏赐千金。儒生这才知道是遇着太祖,庆幸不已。

  太祖曾在元宵节的时候,出宫赏花灯、猜灯谜。有一盏花灯,上面画着一位妇人,手里拿着个西瓜,安坐在马上,马蹄很大。太祖一见,怒火冲天。回朝后,马上命刑官缉查,要将做灯谜的百姓杖死。刑部莫名其妙,请皇上恕罪。太祖生气地说:“亵渎皇后,犯大不敬之罪,还能饶恕吗?”刑官仍然不解,只好遵旨用刑。后来研究起来才知道,马皇后是淮西妇人,有一双大脚,谜底指的就是马皇后,所以触怒了太祖,招来灭顶之灾。

  太祖曾写过这样一首诗:“百僚已睡朕未睡,百僚未起朕先起。不如江南富足翁,日高一丈犹拥被。”江南有一位富豪,名叫沈秀,绰号为沈万三。太祖进入金陵的时候,准备修筑城墙,苦于没有资本,就去找沈秀商议。沈秀表示愿意与太祖对半筑城。太祖和他约好同时筑城,沈秀点头答应。于是双方募集工役,连夜赶造。等到完工的时候,沈秀这边比太祖早了三天。太祖表面上大加抚慰,暗地里却怀恨在心。后来沈秀修筑苏州街的时候,用了几块茅山石。太祖就说他擅自挖掘山脉,将他打入大牢,准备赐他死罪。马皇后得知后,替沈秀求情。太祖说:“百姓富可敌国,实在是不祥之兆。”马皇后说:“国家订立法律,都是诛杀不法,却没听说过诛杀不祥。百姓富可敌国和国法有什么关系?”太祖只好将沈秀杖责后,流放云南。沈秀后来死在路上,万贯家财全部归公。苏州某富翁听说这件事情后,力行善举,散尽家财。后来,太祖又吹毛求疵,诛杀富豪。富家子弟倾家荡产,命丧黄泉的不计其数,唯独苏州那位富翁得以幸免。

  太祖得国之后,立功的武将,首推徐达、常遇春;立功的文臣,要算李善长、刘基。刘基知道太祖的秉性,每次封官拜爵他都一再推辞。李善长做了右丞相,被封为韩国公,不免有些骄态。太祖有心换掉他,刘基说:“李善长功勋很高,又能调和诸将,不应该轻易换掉。”太祖说:“李善长常常揭你的短,你还要替他说情吗?朕就让你来做右丞相。”刘基说:“这就像是堂中换柱子,必须用大而结实的木材。要是用小木材的话,不是墙倒就是屋塌。臣是小材,怎么能做丞相呢?”太祖说:“那杨宪怎么样?”刘基说:“杨宪有丞相之才,但没有丞相的器量。”太祖又问:“汪广洋呢?”刘基说:“还不如杨宪。”太祖又问到胡惟庸,刘基摇着头说:“不行,不行,如果用他的话,恐怕会招来祸端。”太祖默不作声。后来杨宪犯诬陷罪伏法,李善长又辞去相职。太祖竟然用汪广洋为右丞相,胡惟庸为左丞相。汪广洋位居相位两年,庸庸碌碌,无所建树;胡惟庸不但狡黠多端,而且善于奉承,渐渐得到太祖宠信。太祖后来就罢免汪广洋,让胡惟庸做了右丞相。刘基感叹道:“胡惟庸得志,一定会成为百姓的祸害。要是我的话没有应验,那就是百姓之福了。”胡惟庸听了,怀恨在心,唆使刑部尚书吴云诬陷刘基,说他想在王气之地建墓,图谋不轨,应该加以重罚。太祖似信非信,但还是扣除了刘基的俸禄。刘基忧愤成疾。服下几味药之后,反而觉得胸中像有东西堵着,后来竟不能进食,没过多久就不行了。太祖派人将他护送回青田,一个多月后,刘基就逝世了。后来胡惟庸伏法,经彻查,才知道是他设计毒死了刘基,太祖非常惋惜。怎奈木已成舟,后悔也来不及了。

  胡惟庸除掉刘基后,更加肆无忌惮,生杀贬徙,为所欲为。魏国公徐达密奏太祖,说胡惟庸是奸邪,不见太祖听从,却被胡惟庸反咬一口,差点弄巧成拙,禄位不保。后来,胡惟庸想到自己与徐达有过节,终究不是件好事,便想出一计,把侄女嫁给了李善长的侄子,好与李善长结为亲戚,引做靠山。李善长那时虽然已经罢相,但仍然得宠,有时出入宫中,免不得替胡惟庸说几句好话。胡惟庸有了这个靠山,又渐渐骄纵起来。这时候,胡惟庸定远老家旧宅子的井里,忽然生出竹笋,高达数尺。一帮趋炎附势的门客都说是瑞兆。又有人说,胡家的祖坟上每天晚上都亮着红光。

  后来,安吉侯陆仲亨和平凉侯费聚都遭到太祖的斥责,心中忐忑不安。胡惟庸乘机勾结他们,作为党羽,并让他们在外面招兵买马。后又私结御史中丞陈宁,阅览天下兵籍,招揽勇夫作为卫士,然后又托亲家李存义说服李善长,伺机谋逆。李善长一开始还惊慌失措,后来经李存义一再劝告,又变得模棱两可。胡惟庸看到李善长没有拒绝,以为大事可成。当即派明州卫指挥林贤下海招约倭寇,又派人给远在塞外的元主写信,请他作为外应。后来听说汪广洋被赐死,情势变得更加紧迫。原来,汪广洋被罢相之后,胡惟庸又将他引荐。所以汪广洋虽然知道胡惟庸不法的事情,却都没有说。后来御史中丞涂节上疏太祖,说刘基是被毒害而死,汪广洋知情不报。于是太祖就将汪广洋贬到云南,然后又下诏赐死。胡惟庸心里非常害怕,一边贿赂涂节;一边秘密勾结倭寇,准备造反。

  洪武十三年正月,胡惟庸上奏太祖,谎称自己京城的宅井中涌出甘泉,请太祖临幸。太祖信以为真,趋驾前往。刚刚走出西华门,内使云奇忽然冲上前来,拦在队伍前面,好像有话要说,情急之下,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太祖认为他不敬,于是命令左右,拖下去痛打。云奇右臂被打折,就在奄奄一息的时候,仍然用手指着胡惟庸府第的方向。太祖这才明白过来。他连忙返回城中,登上城楼,远远看到胡惟庸的府上,站着很多兵马,这才知道胡惟庸谋逆,立即命羽林军前去抓捕。涂节得知消息后,为了避免大祸临头,就想出一个办法替自己脱罪。他急忙跑去禀报太祖,说胡惟庸准备谋逆。话音未落,羽林军已经将胡惟庸绑来,太祖亲自审讯他。胡惟庸一开始还不肯承认,经涂节作证,才供认不讳。太祖于是命人将胡惟庸拖出去凌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