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和晓梦一直形影不离。其实,以前我们就很少分开,只是那个时候,他就像我的左右手一般自然存在,而现在,他成了我心中最重要的一部分,这种相处较之以往,有种美妙而甜蜜的气息。r
可是,不知是不是我过于敏感的缘故,我总感到这种甜蜜气息在掩盖了自然相处方式的同时,也在试图隐藏其他的一些东西。我能感觉到改变,但那并不是属于恋爱的疯狂,甚至有时候,孟晓梦的心不在焉或是过于紧张,会让我完全不明所以。渐渐地,我发现了更多难以理解的地方。r
首先,孟晓梦和我见面以后,再也没有要求和我同床睡在一起。他一直乖乖地睡在火护法的厢房内,即使他的房间离我只有几步之遥,他也从来没有像以前那样乘着天黑摸上我的床。虽然,我也不是鼓励他这样做,但是我总觉得,能从一条崇尚野战的种马蛇忽然转变为一个透露出些许禁欲气息的男人,实在让我有点接受不了。我只能自我解释为,这是因为他爱我,所以尊重我。r
再者,晓梦以前很喜欢撒娇,黏着我叫主人,可这几天相处下来,一直都是我对他撒娇闹别扭。他的笑容总是显得不太自然,看着我,眼底埋藏着许多复杂的情绪,让我猜不透。有时候,我禁不住在想,这真的是以前傲娇别扭的蛇仙大人吗？难道是因为知道我也爱他,离不开他后,就走成熟型道路啦？还是说,他有什么秘密没有告诉我？r
而最令我起疑的是,是那天,我和晓梦一起在莫煞地宫中偶然遇到了行色匆匆的付世何。r
阿何看见我时,保持着平静,狐狸般的眼睛里没有了以往的神韵。隔着一段距离,他单膝跪下,低着头。r
我听见他说：“属下参见教主。”r
我愣了一会儿,马上迎过去拉他起来：“阿何,别喊我教主,你比其他人都清楚,我是怎样蒙混过关的,如果不是……”r
“教主。”付世何打断了我,“在属下眼里,你比任何人都配得起这个称谓。”r
“阿何!”为什么一定要属下、教主这么客套。这种感觉就仿佛一下子把两个人的距离拉得很远。他好像在告诉我,不管怎样,我们也回不到从前了。r
付世何对我点头行礼,准备离开时,注意到了我身边的孟晓梦。r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抬头对孟晓梦说道：“教主就有劳你了,但若你还是像以前那样肆意侵犯教主的身体,被我发现,依旧不会轻饶!”r
我想起了离开莫煞的前一天晚上,孟晓梦曾想吃掉我,是阿何救了我。原来,阿何还是那样关心着我,关心着蓝溪,我心底被感激包裹着。r
但,我没想到孟晓梦会答道：“好,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会伤害她,请绝对不要手软。”r
付世何显然也没有料到晓梦会如此回答,但他立马微微一笑道：“当然,绝不会手软,我会给你个痛快。”r
“那样最好。”孟晓梦也笑了,居然还有一丝安心的意味。r
我在一旁,站了好久,甚至连身体在发抖都没有察觉到。r
晓梦是如此没有自信的人吗？不会冷嘲热讽的孟晓梦当然更叫人爱,但为何我总感觉到身边的孟晓梦如此陌生。当我拉着他的手,碰触到爽朗的温存；当我靠着他的身体,察觉到强烈的颤抖；当我问他为什么不来梦里找我,他总是支支吾吾的时候,我就忍不住恐惧。我会问自己,他为什么变了？就算他还是像以往那样爱说笑,但却掩不住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悲伤。r
我不是傻子,不能装作一切都不在乎。我比任何一个人都熟悉并了解孟晓梦,所以,我能辨认的出他最独特的气息。r
孟晓梦不是骆小炎,就是因为他这股气息。而身边的这个“孟晓梦”,连气息都变了。r
比起孟晓梦,更让我烦心的事是下总坛会的再次召开问题。r
按照原定计划,蓝祉神婆通知我,将在三天后举行下总坛会。可第一天刚过,就传出了土护法失踪的消息。这是一件让人匪夷所思的事,要知道,在莫煞教中,土护法是掌管刺杀行动的总指挥。一个熟谙暗杀的高手仿佛被人暗杀一样,在自己的地盘上消失了,连点痕迹也没有留下,也难怪惩戒长老和蓝祉神婆将这件事看得比下总坛会还要重要。r
因为土护法的离奇失踪,下总坛会被无限延期,同时,身为异族的朱佑堂似乎理所当然地成了被怀疑的对象。r
朱佑堂是被我带进莫煞教的,因而,在教中,对于我当教主的质疑声与反对声又卷起在尘嚣之上。最普遍的说法是,我之所以把朱佑堂带进莫煞,是想让他代替土护法,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早已预谋好的。r
惩戒长老对我原本就心有芥蒂,再加上我私自带外族进教,因而更无好感。他对我表面上说着,静心等待,却实际上是禁止我出幽州,甚至禁止我出地宫。在我的四周,随时布着他的眼线。说他没有信谣言,打死我都不信,我觉得说不定这些谣言有一半是他的功劳。r
因为被怀疑,朱佑堂也同样被监视了起来。蓝祉神婆将他安排在惩戒长老厢房的旁边,以至于,我每次见到他,他总是以一种似笑非笑无奈的表情,抱怨那个老头怪异的生活方式对他造成的困扰。r
可惜,我没法帮助他。r
我当然相信他是清白的。但土护法的失踪,总得有个解释。我心中时常觉得,这些事并不是偶然。孟晓梦忽然回到了莫煞,接着土护法失踪,再然后我被怀疑……这些事,仿佛有着某种关联,只是我没法去弄明白这其中的关联到底是什么。r
直到土护法失踪半个月后的一天晚上,我再一次做了那个恶梦。r
梦里,依然是雾气飘渺的九尤村,依然是一闪而过红色的身影。我跟着身影奔跑,一直到炎蚩蛇窟的洞口前,洞口旁躺着那个熟悉的人。r
只是这一次,当我将手伸向孟晓梦捂住的腹部时,他的双眼猛然地睁开了。他看着我,眼眸里流动着灿烂的金色。r
“主人。”他开口说话,神色极其慎重,“不要相信那个男人,他会害死你!”r
我额头上开始冒出汗珠：“你所说的男人,是指的谁？”r
“他就是……”孟晓梦话还没说完,忽然一把推开我,喊道,“主人,快跑!快!”r
我被他推开好几米,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恍然发现从不远处正渐渐聚拢来一群诡异的人,他们皆是头发稀疏,表情痛苦,身上布满黑斑和紫斑,脓水慢慢地流到了地上。只有从他们的衣着可以依稀辨认出,他们是九尤村的村民们。而为首的那个,眼珠暴突出来,嘴角淌血的正是一直将我当女儿看待的仙娘恒婆!r
“不!”当我惊醒而起的时候,整个被子都湿透了。汗水让我觉得庆幸。r
幸好是梦。可怕的梦,具有警示作用的梦!r
我身边的那个男人会害死我,孟晓梦所说的那个男人指的是谁。r
莫非……指的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