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火护法的厢房门前,我心里难免紧张。师父说晓梦就住在里面,这是真的吗？我始终不敢相信,却又忍不住期待。r
朱佑堂没有跟我一起来。蓝祉神婆说莫煞地坛是教中重地,外人不宜久留,朱佑堂这位中原来客就由他妥善安置。我也没有勉强,任凭神婆师父带走了他。朱佑堂心里不愿,但嘴中却客客气气地道着谢。r
他临走时看我的眼神满是担忧与关心。我对他笑笑,没事的,晓梦回来了,是好事,我怎么会有事呢。那些不安只是一种习惯性的被害妄想。晓梦,一定是他回来了,他不会丢下我的,我是他的主人,他最在乎的主人。r
我知道他爱我,虽然他总是不愿承认,但他是爱我的。那些小说里不是常说,爱是战胜一切的力量吗？说不定这股力量也能帮助他战胜恶灵回到我的身边。r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轻微颤抖的手敲响了厢房的门。r
“谁呀？”——确实是孟晓梦的声音,懒散中带着些许顽皮。r
“谁？你说是谁？混蛋,快点给我开门!”不知为何,我的心中莫名地窝了一股火,只想找个地方发泄。r
“吱呀——”一声,房门在我的面前敞开,孟晓梦那张让我熟悉到骨髓的面庞映入眼帘。红白相间的苗衣,那是骆小炎的旧物,晓梦穿了许久,怕是到该换的时候了。以前的我为什么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些,总是让晓梦帮我找新布匹做衣服,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替他换件新衣,或是做双新鞋什么的。r
还好,我们还有时间,可以一点一点慢慢来。r
晓梦的眼里映出我的轮廓,他显然有些措手不及。他一定是没想到我会回到莫煞找他,他以为我不在乎他的生死,所以宁愿选择回到苗家,也不愿呆在我的身边。r
“混蛋!”我忍不住双手握成了拳头,低下头,只是害怕他看见我湿湿的眼。r
“主……人……”晓梦的声音有些迟疑,他站在门口,愣愣地,不知所措。r
“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可恶!太可恨了!你这条臭蛇,我当初真应该把你卖到印度去,让你天天靠跳扭腰舞挣钱!”我抬起手背,装作不在乎地擦了擦眼,但动作却掩饰不住地僵硬。r
“主人,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r
孟晓梦的话没有说完,因为我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r
我抱住了他,紧紧地,把头死死地埋在他的胸前,将那些鼻涕眼泪都抹在了他的衣服上。这是我第一次主动拥抱一个男人,更准确的说是一条男蛇。r
我有话要对他说,很重要的话。这一次,我一定要准确无误地告诉他,不再让他有丝毫的疑惑,更不会再让他伤心离开。拖泥带水不是我的风格。当我发现保持原样无法解决问题；当我察觉到有些感情早已在我不知不觉中发芽、生长,在我的心底长成了参天大树；当我第一次察觉到失去一个人,就仿佛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时,我再也不愿把时间浪费在自以为是的别扭和无止境的暧昧上。r
“晓梦。”我的声音里带有些许鼻音,他应该听得出我是哭了,“我爱你。”r
孟晓梦的身子徒然一震,然后显得有些僵直。r
过了好一会儿,一双温暖的手臂才紧紧地回抱住我,他的发梢拂过我的侧脸,鼻息轻轻地掠过我耳垂的轮廓,一个温柔地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我知道,流泪的不止我一个人。r
他说：“傻瓜,我知道了,你别哭了,好吗？”r
明明自己也落泪了,还叫我傻瓜。谁比谁更傻。r
我抬头看他,晓梦的眼神很温柔,让我想起月光下的溪水,泛着清影的光亮,沉醉着最美的情话。r
“既然你已经战胜了恶灵,为什么不回到我的身边？”我吸了吸鼻子,平复之后,又撒起了娇。r
“我……”r
“你别想找些乱七八糟的借口敷衍我。你知道我也是一个说谎话的高手,所以直接讲实话,为什么不回来,是不是路上被其他的母蛇吸引,移情别恋,红杏出墙了？”我知道他不会,但就是忍不住和他拌嘴。r
“主人,我有你就足够了。”孟晓梦依然将我环在胸前,低下头看着我的眼眸,没有一丝地迟疑,“今生今世,我都只会爱你一个。”r
“哼,你最好有这样的自觉。”我的脸一定红了,头有着发烧,为了掩饰,我将头微微侧到了一边。r
“主人,你一直很想我吧？”孟晓梦那条臭蛇又恢复了自恋的本性,他说,“不是我不愿意回来,而是莫煞出了紧急情况,我不得不赶回来。”r
“紧急情况？”我撇嘴,孟晓梦一直是听我的号令行事,为何会因为所谓紧急情况擅自行动。r
“是的,主人。”晓梦将我带进了他的房间,然后关上了门,“你还记得平安镇的怪病吗？”r
我点点头,那场怪病对我而言,是突然而来,又在一霎间平息,让我摸不着头脑。但晓梦此时提起怪病,却让我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r
“其实,我被恶灵附身以后,他带我去了上圣门门会重地,在那里我见到了副门主李孜省。”孟晓梦和我面对面地坐定,他所表现出的稳健与成熟让我有一种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的感觉。看来,恶灵这一战,他一定非常辛苦。只有沉痛的经历才能让人飞快的成长。r
“主人,你千万别误会。李孜省不是一个恶人。”孟晓梦的话让我惊讶地张大了嘴,他接着说道,“是他帮我驱除了恶灵,得以恢复正常。但同时,我也从他口中得知,上圣门出了叛徒,偷走了禁药,想对我们滇北苗家不利。那些禁药就是引发平安镇怪病的罪魁祸首,是用迷香和苗蛊合成的毒,至今无解。”r
“所以,你是怕有人会对苗家下毒,才赶回了莫煞？”我慢慢消化着孟晓梦所说的话。r
“是呀,我也算是半个苗家的人,不能坐视不管。”孟晓梦看着我的眼,笑得天真无邪。r
可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r
“李孜省为什么那么肯定,叛徒会用禁药对付我们苗家？”我觉得孟晓梦是被人给骗了。r
“因为那叛徒和我们苗家有仇,他的母亲是被一个苗女间接害死,为了报仇,他不惜偷了禁药。”晓梦的解释无懈可击。r
“哦,是这样。”我却始终无法安心。r
算了,别想那些烦心的事了,既然晓梦回来了,我应该高兴才对。在一起的时光要好好的把握,才能酝酿美好的回忆。r
“晓梦!”我上前一把拉住了孟晓梦的手,“走,我们出去玩吧。”r
“玩？”晓梦的神情显出一丝呆滞,但一闪而过,他又立马精神抖擞,神采奕奕,很感兴趣地说,“好哇,主人,你要玩什么？”r
我把心中叫嚣的不安强制地压下,给了他一个甜甜的笑容：“我们去逛集市,去吃好吃的,去看杂耍卖艺。总而言之,不管到哪,你都得陪着我!”r
孟晓梦也笑了,他说：“我会一直陪着你,只要你还需要我。”r
希望是我看错了,他笑容里隐藏的点点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