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渐渐淡去,孩子的声音渐渐弱了。r
我一转身,四周的场景已经完全变换——冷枫的梦牵引着我,来到了似曾相识的庄园。r
这是一个鸟语花香的春天,阳光明媚。偌大的庄园里,柳树抽了新芽。一群孩童的玩闹声由远而近,大约四、五来岁的模样。r
“哈哈……哈哈……”一个女孩的笑声宛若铜铃,她穿着鲜艳的红衣,跑得飞快,脸庞红润地想让人咬一口。r
“小溪,你慢点,别跑那么快!”男孩在后面追。r
“哈哈,哈哈。”女孩的笑起来天真无邪,“漠哥哥,漫姐姐,小炎,你们快来追我呀!抓到了我,就换我来追你们。”r
“小溪,我……我跑不动了。”另一个女孩的声音,带着喘息,她的样子确实有些累了。r
“漫姐姐,你休息一下,让漠哥哥和小炎来追我好啦!”女孩停下了脚步,转向跟过来的男孩,“喂,小炎,你要是今天再输给我,你就是小狗!”r
“为什么只有我是小狗？”男孩不服气道,“小漠不也输给你了。”r
“呵呵!”另一个年长的男孩在一旁笑了。r
“我说你是小狗,你就是!”女孩撒起了娇气,“游戏是我想出来的,你们都要听我的话。”r
“是,是,都听你的。”男孩的声音拖得老长,然后一个箭步冲到了女孩身边,“哈哈,我抓到你了!”r
女孩不服,和男孩打闹做一团,又是一阵嬉笑。r
我躲在远处偷偷地瞧着。我知道那红衣女孩正是幼年的蓝溪,抓住她的男孩是骆小炎,陪着他们玩闹的是同样年幼的骆漠与骆漫。r
这就是我前世的童年吗？这就是骆小炎口中所说,曾经在济世山庄的蓝溪吗？那时的她应该还叫骆溪。r
“哇哇!”别怪我忽然叫出了声,身后有人在扯我的衣角。r
我忙转过身去,一个带着白色面巾的男孩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边轻轻地吹“嘘——”。r
他是？小冷枫？r
男孩没有说话,只是专注于不远处的那群孩童。r
他和我一样,是在偷窥。r
为什么不过去,和他们一起玩呢？我想问小冷枫。他稚嫩的眸子里明明闪烁着渴望。r
“喂,那不是小冷吗？”小蓝溪像是发现了新奇的宝贝一般,叫了起来,“小冷,小冷,真的是小冷。”r
小冷枫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自己会被发现。连连退后几步,转身就想逃跑。r
“小冷,别跑!”小蓝溪不肯放过他,追着跑了过来。r
“小溪,慢点……”小蓝溪把哥哥姐姐们都抛在了脑后,全部的心思都在小冷枫的身上。r
我的好奇心被完全挑了起来。决定尾行过去看看。r
这两个死小孩真的挺能跑。跟着他们,我几乎跑了半个济世山庄,最后,我停在了那间茅房边的草屋旁。r
能停下来,不是因为他们累了,而是小蓝溪受了伤。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一个不小心,就摔了一跤。r
小蓝溪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眼睛红红的。小冷枫在不远处停了下来,立马折回到女孩的身边。r
小蓝溪看小冷枫过来,委屈地嘟起了嘴,泪水滋溜溜地在眼眶里打起来了转。r
“唔……”小蓝溪抱着腿,不让小冷枫碰,一副很痛的模样,她扭过头去：“哼,你不是不理我吗？”r
小冷枫显然有些手足无措,他却只是低着头,想去查看小蓝溪的伤。r
“哼!”小蓝溪不依。r
“三小姐,别这样。”小冷枫终于开口了,只是,主仆有别。r
“要我不生气也可以。”小蓝溪的手一把抓住了小冷枫的手臂,“你要答应,以后和我们一起玩。”r
小冷枫低下了头,沉默是在拒绝。r
“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就去告诉爹,是你让我受伤,叫爹罚你!”小蓝溪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好似真的生气了。r
“三小姐……”小冷枫不能忍受小蓝溪的无理取闹。r
“为什么你不和小炎一样,叫我小溪呢？小溪比三小姐好听多了。”小蓝溪翘起嘴,把小冷枫的脸扳到了自己的面前,“爹说过,我和你是有过婚约的。我问过娘亲,她说婚约的意思就是在一起。我们以后会一直在一起的,所以,不许你不和我玩。”r
小冷枫看着小蓝溪,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艰难地开口道：“我很丑。”r
小蓝溪扭执地不让小冷枫把脸转过去：“谁又说你坏话了？你告诉我,我叫爹去教训他们!娘说过,你的脸是被火烧伤的,是被坏人害的。你是好人,欺负你的人才是坏人!以后我们会一直在一起,谁敢欺负你,我帮你打坏人。”r
看着小蓝溪一本正经的样子,小冷枫偏过头,也倔强地回道：“谁要你帮,我自己就行。”r
小蓝溪笑：“那你是答应以后和我一起玩了？”r
小冷枫没有回答,他的眼始终停在小蓝溪的膝盖上。r
没想到,冷枫原来与蓝溪有过婚约。冷枫从没有向我提过。想起冷枫说到蓝溪时,神情总是淡然,有时甚至带着恨意,谁会想到幼年时的他们会是如此亲密的一对青梅竹马。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使他们形同陌路？r
就在我不断猜测究竟后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身旁的场景再一次变换。两个孩童的身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黑幕下那阴森恐怖的旱魃魔教大殿。r
我曾在姗姗的梦中来过这里,没想到会在冷枫的梦中故地重游。r
大殿上坐着冷面的教主阿爹,跪在他面前的蓝溪已经长大成人,一身夜行衣,低着面庞,手中握着一个正在滴血的人头。r
我总能从这座大殿上感到一阵阴风,我缩了缩肩膀,躲在一边。r
“夜叉,”教主阿爹发话了,“事情办得怎样？”r
“回教主的话,一切妥当。”蓝溪把人头献上,那人头还在滴着血。她果然是传说中的夜叉,杀人不眨眼。r
“退下吧。”教主收下了人头,没有半句赞扬。他带着面具,声音威严冰冷,不可抗拒。r
蓝溪却依然跪在大殿上,没有起身的意思,很明显,她有话要说。r
“教主,”她低着头,从不敢向上看一眼,“属下有一事不明,请求教主赐教。”r
“有话直说。”教主的声音死沉,几乎没有任何情感。r
“教主,恕属下冒昧,为何您要将另一半绝情蛊赐予冷枫？”蓝溪猛地抬眼,盯着高高在上的父亲。r
“为何？”教主似乎冷笑了一声,带出面具的回音,“为何不呢？”r
“教主,如果您只是想以绝情蛊折磨我,以此报复娘亲当年对您下的桃花蛊,那可是选错人了。”蓝溪说道,“属下不爱冷枫,就算他服下绝情蛊,也不会对属下有任何影响,还请教主收回另一半绝情蛊。”r
教主没有说话,他做了一个手势,身边的一个近侍跪在了蓝溪的身边。r
那近侍脱下了面具,原来正是冷枫。r
冷枫谦卑：“教主有何吩咐？”r
“你都听到了吗？”教主对着冷枫说道,“她不爱你。”r
“是。”冷枫答。r
“被绝情蛊折磨的,只会是你一个人。”教主俯视着他们,就好像看着两个可以任意驱使的奴隶,“长生双环可以解你的蛊毒,去把它取过来。等到蛊虫入了骨髓,谁也救不了你。”r
冷枫没有迟疑,没有选择,他只是掩去自己的痛苦,再次答道：“是。”r
接着,所有人的身影淡化,整个大堂一下子安静个彻底。r
我揉了揉眼睛,发现大堂里只剩下两个身影,苗女红衣,少年白袍。r
蓝溪问：“你真的服下了绝情蛊？”r
冷枫转身,背对着她：“与你无关。”r
蓝溪急切,上前几步：“为何与我无关？从小到大,你的心思我最清楚。他对你下绝情蛊,就是想利用你对我的感情,这蛊毒一定会——”r
“不劳费心。”冷枫硬生生地打断了蓝溪的话,“别把自己看得太重。你能弃爱,我也可以。”r
“你——”蓝溪气得狠狠地一跺脚,转身离去。r
冷枫的身体僵直,带着微微的颤抖。当蓝溪脚步消失的那一刻,冷枫再也忍受不住,单膝跪在地上,他的手覆上后颈。绝情蛊的毒在撕咬他的心。r
“冷枫。”我试探地走上前去叫他,他勉强抬起了头。r
“你,”冷枫咬着牙,额头上全是汗珠,“为什么又回来？”r
“我,我来找你。”这是冷枫的梦,梦中的冷枫便是他的潜意识,“我不是蓝溪,我是叶茹。”r
“叶茹。”冷枫重复了一遍我的名字,嘴边泛起一丝苦笑,“无论是今生还是后世,都不曾爱我。为什么还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