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漠视冷枫的痛苦,那是一种绝望,对人生的绝望。就宛如侵蚀他肉体的蛊虫,不留余地的折磨着他。r
一个人活在世上,不能一直孤独。孤独会杀人。r
我从没有见过冷枫笑,没想到第一次是在他的梦里。他苦笑,那笑容告诉我,他已经孤独地太久太久了。r
冷枫梦中的大火应该是他童年的回忆。那时的他确实因为火灾,被毁了面容,但为何在他的记忆里,会听见他母亲的声音？我可以猜测,当年,他的母亲抛弃了他,选择了他的弟弟。是不是从那一刻开始,在冷枫的心里,就不会再轻易相信任何人？而蓝溪是成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后,最终还是背叛了他。r
对于蓝溪,他是爱过的吧。现在是爱多一些,还是恨呢？r
蓝溪与冷枫,或者应该叫他们骆溪与石小冷。同样身世凄惨,命运坎坷。那一段属于他们的故事,我从冷枫梦中的片段也能大致猜出个一二。我曾问过冷枫,蓝溪爱他吗。冷枫否认。可我相信,在蓝溪的心里,有着冷枫的名字,就好像蓝溪手札中的那篇“桃花蛊”,旁边用娟秀的字体写着“溪之枫。”r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把毫不相干的人名写在自己重要的笔记本上。可惜,我的前世来不及告诉我,她不甘心就此离世,除了对于神婆的愧疚,娘亲之死的不甘外,是否还有过对于一个男人放不下的爱恋。r
我看着梦中冷枫憔悴的面容,暗暗地告诉自己,决不能放着他不管。r
也许,冷枫真的对我下过情如香,但我决定原谅他。是的,我同情他,虽然我不再笃定我爱他。不管冷枫接不接受这份同情,我要尽我的道义。r
我走到冷枫的身边,直视他的眼眸。我说：“我来找你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我需要你。”r
冷枫看我,就好像在看一个笑话：“撒谎。”r
“我没有撒谎。”也许为了活着,我曾经撒过不知多少谎,但这一次,我决定对冷枫说实话,“我不爱你,但我需要你。”r
“这么说,也许你觉得有些荒谬,会认为我在利用你,但我希望你能了解,你对我的重要”我说,“冷枫,你也许不知道,在被下迷香以前,我对你一直就很有好感。你还记得在炼蛊战中,我对你的祈福吗？我不愿看着你死掉。如果你因为绝情蛊而再也醒不过来,我会非常非常伤心。”r
冷枫从我的脸上找寻着诚意：“譬如？”r
“你说,失去了一个亲人,人会有多伤心？”我的眼睛真的红了,“然后,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救醒你,就算是倾其所有也在所不惜。”r
“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冷枫的声音就好像寒夜滴下的冰晶。r
“不仅仅是因为如此。”我看着他,把自己的心说了出来,“因为我想救你,我心底的声音告诉我,不能看着你死。如果你死了,我不会原谅自己。我不想骗你,我这么说,并不是因为爱你,爱是强烈的存在,我对你的感情不够；也许是怜悯,但这比怜悯真实,我会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你一定要我说出一个原因,我只能说,我心底是这么想就会这么做。没有理由,因为这是我的任性。”r
冷枫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扯动了嘴角。r
他低着头,抚在后颈上的手慢慢松开了,他说：“你怎可知,我一定会接受？”r
我说：“接不接受是你的事,因为不管你接不接受,我想怎么做,你都阻止不了我。”r
冷枫默然,似乎在嘲讽我的狂妄。r
我上前,就像当年小蓝溪一般,把他的脸扳向我,不顾他惊异的眼神,我说：“在我叶茹的眼中,冷枫这个名字代表着无所不能。他会医术,会武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就好像一部狗血剧里的男主角。如果他被绝情蛊打败,我会看不起他。更重要的是,他是个好人,欺负他的人才是坏人。以后我们在一起,谁敢欺负你,我帮你打坏人。”r
冷枫看着我,良久,居然笑了,他说：“谁要你帮,我自己就行。”r
我撇嘴：“是吗？绝情蛊这么痛,你怕是醒不过来了。”r
冷枫说：“不用激我,蛊,已无大碍。”r
“是吗？”我想去看看他的脖子。r
冷枫却与我拉开了距离,他起身,身影笔直挺拔：“想我没事,别对我好。”r
冷枫的话没错。只要冷枫不爱我,绝情蛊断不会在他的身上发作。我连连点头：“以后我和你保持三米以上的距离。你醒后就告诉我,你最讨厌的女人是什么类型的,我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模仿,你喜欢萝莉,我就模仿御姐,你喜欢御姐,我就模仿淑女,你喜欢淑女,我就模仿泼妇,你喜欢泼妇,我就模仿男人,你喜欢男人,我就模仿直男,你喜欢直男,我还能模仿孟晓梦那条非人类。你喜欢我哪一点,我马上改。”r
冷枫的脸上表情呈现难以形容状态。r
我想,他的蛊毒应该退得差不多了。r
“主人。”我听见了孟晓梦的声音,“冷枫脖子上的黑斑淡了。他好像快醒了,你快念入梦咒出来,不然会被困在他的梦里。”r
我会意,对着梦中的冷枫摆了摆手,是告别的时候了。我说：“暂时别爱我了,虽然我知道自己比较有魅力。等我拿到长生双环,解了你的蛊毒,你就算爱我到天昏地暗,我都不管。冷枫,答应我,对自己好一点。”r
冷枫看着我,我念了入梦咒,渐渐地,冷枫的身影变得模糊,唯有他一直看着我的神情。我想,我会记住他此时的面庞,很久很久……r
“主人!”一睁眼,迎接我的便是孟晓梦快要贴到我鼻子的脸。r
“哇。”我立马伸手,把他推开老远,“你想做什么？”r
这家伙不会是乘我入梦后,对我动手动脚吧。额,孟晓梦在妓院呆过后,学坏得实在太快。不明白,对于黄色信息的接收,他为何如此迅猛,就像海绵吸水,虽然他好像从一开始就很好色。r
“做什么？”孟晓梦脸色很臭,“我怕你过去陪他,舍不得出梦了。”r
我从孟晓梦的怀中起身,走到冷枫的身边,晓梦没有说错,他后颈的蛊虫隐了去,黑斑也渐渐消散了。r
“喂,晓梦,以后对冷枫好点。”我说道。r
“这是主人的命令吗？”孟晓梦的脸色更臭了,“既然是主人的命令,你怎么说,我也只有怎么做。”r
“你知不知道,其实冷枫他——”我忍不住想把冷枫的事告诉孟晓梦,引发他的同情心。r
可就在这时,好死不死,门外又传来了打断性的敲门声。我说,为什么无论我走到哪,总会被敲门声打断,我真想无视它,不,是无闻它。r
“叶差,叶差!”——是妓院的小厮。r
“叶差,你在房里吗？笑妈妈正急着到处找你!”r
“什么事？”我不耐烦地回应道。端茶送水这些,其他的丫鬟也能做,为什么偏偏找我。r
“今天有贵客,点名要你接客。”门外的小厮回道,“现在整个万花楼都在找你!”r
“点名？”我又不是楼里的姑娘,怎么会让我接客,“你确定吗？”r
“是,绝对错不了,那位姓朱的客人说了,今天要是能请到叶差姑娘出席,他愿包了万花楼一年的场。”小厮艳羡地说道。r
姓朱？是姗姗的客人。想来姗姗匆忙地离开与莫名的话语,我有种预感,这位姓朱的客人,绝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