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姗姗的衣柜里挑了一件颜色鲜艳的衣服换上,又在自己的脸上一顿涂抹,说句实话,化妆这活儿,我真的不在行,更何况古代的化妆品与现代不同,我根本分不清它们的功能,为了找眼线笔,我把姗姗的柜子都翻遍了,最后才想起,明朝应该还没有发明眼线笔。r
等我换装完毕,我叫孟晓梦转身,他看着我的脸愣了十秒钟,然后——r
“噗——”他笑了,“主人,你还是以前好看。”r
一股挫败感油然而生,算了,现在最主要的是把冷枫运回下人的房间,然后替他找大夫。我的妆越画的夸张,越没有人能认得出我。r
我对孟晓梦止不住的笑声不予理会,而是走到冷枫的身边,示意孟晓梦过来和我一起扶住他。r
孟晓梦有些不情愿,磨蹭了一会儿,还是将冷枫半扛在了肩上。r
出了姗姗的房门,我用衣袖遮住脸,一路上假着嗓子,边走边学着那些姑娘们媚笑：“哎呀,我都说了,冷大爷,不能喝就别喝呀!你说你喝成这样让奴家还怎么陪你乐呀!”r
冷枫的头垂到了胸前,没人看得见他的脸。r
此时正值万花楼接客的高峰,来来往往的都是搂着姑娘的客人们,打情骂俏都来不及,哪里有闲工夫注意我们。r
一路还算顺利,只要下了这段台阶,转个弯就到了我的房间。下人的房间都在一楼,搁在二楼的大台后来,十分隐蔽,不易被人发现。r
这是一段从二楼到一楼的侧面台阶,从这个方向可以看见一楼大厅里的贵客们。一般的贵客不用搭台,只有尚书以上的朝廷大员或是朝廷大员的亲戚来了,百花们才会上台献一献丑。我不经意地往下一瞟,发现今天不仅搭了台,还搭得很特别。那大红绸子扎成的红色花球加上铺天盖地的红地毯,总让我觉得有些眼熟。r
我忽然在心里蹦出了一个词——春晚。r
像这样的布置,看来万花楼确实是来了重量级的贵客。我不禁边走边四下张望,却没有发现贵客的踪影,可能表演还没开始,算了,还是先把手头上的事解决要紧。r
就在我低头的那一刻,楼上忽然传来清晰的一声——“吱呀”,是关窗户的声音。我转身抬头,是三楼的香阁。那扇窗户刚刚在我的正上方,难道有人在看我？r
“主人？”孟晓梦疑惑得看着忽然停下脚步的我。r
我对他摇了摇头,示意继续前进,也许是我多心了。r
终于回到了我的房间,一进门,我就把房门锁了起来。孟晓梦将冷枫一把抛在了床上,我的床发出“砰”的一声嚎叫。r
我忙跑到冷枫身边查看,对孟晓梦抱怨道：“你轻一点行不行？你这样的摔法,没等我们把他救活,已经被你摔个半死了。”r
孟晓梦毫不在意：“主人,他可是对你下迷香的混蛋。按照苗女报复的方式,即使你对他下蛊都不过分。”r
“蛊？”孟晓梦的话倒是提醒了我,对了,冷枫确实中了蛊,他和我一样中的是绝情蛊。r
想到这里,我不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把冷枫的后颈翻了过来。r
“嘶——”我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一翻确实把我吓了一跳,冷枫整个后颈发黑,上面有着无数莹莹的绿色小点在移动,看上去似乎像夜里的萤火虫,但我知道那是沁入皮肤内的蛊虫在蠕动。r
我的手有些颤抖地摸上了自己的后颈。因为看不见,我从来不知道自己蛊毒发作时是什么样子。难道和冷枫一样,如此可怖？我的心跳忍不住清晰可闻。r
“晓梦。”我抓住孟晓梦的手。r
孟晓梦抬头,不明所以。r
“帮我看看,我的脖子后面。”我得把持住,使自己的声音不至于颤抖。r
孟晓梦点点头。我把自己的长发挽了起来,将头低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孟晓梦也没有回音。r
“我脖子后面是不是也有一个黑印？”我得做好心理准备。r
“嗯……怎么说呢,确实有点发黑。”孟晓梦凑到了我的面前,“不过,主人,你本来就黑,可能是这几天没认真洗澡,没什么大不了。”r
这条蛇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我只好继续问：“发黑之处是否有蛊虫？”r
孟晓梦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然后说：“中蛊之后,即使蛊毒发作,蛊虫也不可能自己爬出来。”r
“是吗？”唉,时间一久,在苗家学的那些知识我都还给神婆了。这一会儿,我忍不住拿出了蓝溪手札进行翻阅。r
果然,蓝溪有关于蛊虫的记载——r
蛊虫,乃下蛊之基本,或言,蛊即虫也,蛊入发肤,虫形不显。毒发,暗潜,食血肉,异蛊异状。人死,蛊去,回主身。若主死,蛊无解,食人至死,此况若是膏肓之境,蛊虫尽显也未可知。r
这段话的意思是,一般而言,中了蛊,不会在人的身上看见蛊虫活动,除非,蛊的主人已经死了,而且这个人已经因为蛊的折磨也快死了,这时蛊虫们就会爬出来晒晒太阳也说不定。r
冷枫!我心里一惊。这蛊是蓝月儿独创的,她早已魂归故里,冷枫如此情形,他受绝情蛊的折磨时间之长,痛苦之深应该远远超过我。r
冷枫会忽然倒地不起,想必定是这绝情蛊发作。这家伙一直很能忍,若不是忍无可忍,他断不会倒在我和孟晓梦的面前。也许在倒下的前一刻,他还在想：不行,我要撑到门外,不能在他们面前丢丑。r
但从绝情蛊发作的情况,不难看出,他确实爱我,比我爱他要多得多,同时,他也有可能爱过我的前世蓝溪。r
现在不是考虑情情爱爱的时候,想办法把他救醒才是最要紧的。由以前我绝情蛊发过的经验来看,有一种方法不仅能帮我救回冷枫,而且还能让我去一探事实的究竟。r
我看向孟晓梦,讨好地笑了笑：“蛇仙大人,又要劳烦你了。”r
孟晓梦坦然：“来吧,主人,你不会是想放我到冷枫的身体里去,帮他把蛊虫吃掉吧？”r
“当然不是。”我忽然一阵恶心,我说,“我要入梦,入冷枫的梦。”r
闭着眼睛,念了入梦咒不久,我察觉到四周的空气逐渐变得稠密。r
热,好热!这是哪里？火炉吗？怎么会这么热？r
我猛地睁开眼,四周一片火海,这是一栋被火烧出片的大宅子。天呀,我再不逃,就要被烤熟了。r
“爹,娘,你们在哪？娘!”一个稚嫩的声音从炙热的火中传来,是个男孩,他在找他的父母。r
“爹!娘!好热,爹!”男孩带着哭腔,如此大火,别说是小孩了,大人也扛不住。r
我忍受着大火带来的炙热,向男孩的方向摸过去。r
终于来到声音传来的那间屋子,却看不到男孩的身影。r
“爹……娘……你们在哪……”男孩的声音弱了下去,似乎就要消失在熊熊的火光中。r
“喂,你在哪？我是来救你的人!”我对着四周喊道。r
“爹……娘……”声音越来越弱。r
我一阵焦急,四周全是被火烧断的屋檐,砸在地上,若是那孩子也被埋在这断檐之下,只要等死的份。r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个女子虚弱的声音。r
那女子在对一群人哀求：“求求你们,咳咳……救救我的孩子小炎……求求你们。”r
一个男子答道：“石夫人不必如此,还是先让骆某给你处理一下伤口。”r
“不……咳咳……”石夫人的声音断断续续,“不用了……一枫已经去了……我一个人……独活也……也没意思。只求……求骆少庄主,能……看往日的情面上,照顾我的孩子……小炎。”r
男子的声音传了过来：“在下骆梒对天发誓,定将石家遗孤骆小炎抚养成人,视若已出,若有相违,定当五雷轰顶,不得好死!”r
石夫人一阵剧烈地咳嗽声,没了声音。我想她死的时候,应该笑得安详。r
“娘……”那个虚弱的声音又飘了过来,不再有哭腔,而是带着绝望。r
“娘……”我顺着这个声音一直找到屋子的一个角落,那里横躺着一个大衣柜,一只小手伸在外面,我小心翼翼的凑近,恍然发现柜子边处露出半张脸。那不是孩童的面庞,血肉模糊,是被火烤成的肉焦。r
“啊!”我吓得大叫了起来。r
不远处有人听见了我的声音。r
“少庄主,那边好像有人还活着。”r
“快去看看!披上湿衣服,小心火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