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兰啊——我的紫兰姑娘呀——王大人来了,还不快下楼来迎接!”笑娘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分贝之大,足以让整个万花楼里的人听个清楚。r
姗姗不耐烦地碎了一口,却还是懒懒地起身,拿起了桌边一把紫色的羽扇,叹了一口气道：“唉,看来我得先下楼应付一下。虽然迷香好用,但总不能浪费在这种小事上。你们放心在这里呆着,没有我的允许,他们不敢随便进这间房。”r
我忙到门边,替姗姗开门,顺便对着楼下喊：“紫兰姑娘这就来了!”r
做了一段时间的丫鬟,我已经相当熟练丫鬟的工作。说不定丫鬟才是最适合我的职业,额,我这个没出息的抖M。r
姗姗出了房门,脚步渐生渐远,房里只剩下我、冷枫与孟晓梦。r
好吧,大家开诚布公,有一说一,有二说二。r
我向冷枫走近了几步,与他对视。冷枫也不闪躲,其实从一开始,他的目光就一直在我的身上。孟晓梦跟在我的身后,寸步不离。r
我先开口：“我得的不是怪病,不会死。”r
冷枫的眼神迟疑,过了一会儿,他才答道：“我知道。”r
“那块紫斑之所以会出现,是因为有人曾对我下情如香。”我的目光不放过冷枫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他的脸被面巾遮着,我只能通过他细微的肢体语言去揣摩他的内心。虽然像他这般沉着冷静的人,即使心中波涛汹涌,表面依然波澜不惊,但细节还是能被捕捉到的。r
果然,我察觉到冷枫的手慢慢地握紧了,手背露出青筋。r
我说：“幸好我在京城巧遇姗姗,从她那里得知了有关情如香的种种。情如香,是迷香的一种。中了这种迷香就好像中了情蛊,使人会在不知不觉间爱上施迷香的人。冷枫,你以前听姗姗说过吗？”r
冷枫静静地听我说着,却没有回答,似乎在思索着什么。r
我接着说道：“情如香的形状像药丸,每半个时辰服一次,连续多次服用生效。”r
冷枫手背青筋凸显,他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r
“自从在济世山庄服过你给的那瓶药后不久,我的绝情蛊就发作了。”我走到冷枫身边,这个冷漠的男人浑身散发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他武功比我不知高出多少倍,要杀我易如反掌。而且在他给我下迷香之前,我已经自愿做他的近侍,他根本没有必要用情如香控制我。那时的我,虽然没有爱上他,但对他有好感,为何他要多此一举。r
“孟晓梦,”我回头,“那瓶药还在吗？”r
我记得药瓶里还有剩下的药丸,是由孟晓梦保存的。孟晓梦会意,从衣袋里拿出了那个药瓶放在了我的手中。r
我拔开了药瓶的塞子,将药丸倒在了手上。一股奇异的香味扑面而来,药丸安静地躺在我的手心里,呈现诡异的紫色。r
我将手送到了冷枫的面前,我说：“相信姗姗一定能辨认出这是否就是情如香。”r
冷枫没有看那紫色的药丸,他只是看着我,眼神凌厉,好似一头受伤的野兽,良久,才缓缓开口：“你,怀疑我。”r
我被冷枫的气势吓退了几步,孟晓梦在身后扶住了我。r
孟晓梦替我对冷枫答道：“是的,我们是在怀疑你。药是你给的,主人爱上的人是你。不是你下的迷香,还会是谁？”r
“你闭嘴。”冷枫根本没有看孟晓梦一眼,他只是盯着我,就好像要把我看穿,他说,“如今,你的迷香解了？”r
我咽了一口口水,只能点头：“解了,紫斑已经消失。”r
冷枫说：“所以,你不再爱我。”r
我咬住了嘴唇,不知如何作答。其实在迷香被解的那一刻,我的心很乱,就好像原本的感觉一下子都不可靠了,所有的记忆全是假的。我不知道自己爱的是谁,不知道谁该信任,甚至有那么一刻我连什么是爱都分不清了,我只能抓住仅有的真实。在这个世界上,谁才是我最信任的,除了孟晓梦,我找不到其他人。r
冷枫转身,背影孤傲,声音冰冷：“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我的近侍。”r
我愕然。冷枫原本清瘦,那一刻的他显得越发孤独。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但不知如何弥补。r
我曾说过爱他,可我对他好吗？在我的记忆里,我没有对他做过任何表达爱意的行为,除了那句“我爱你”,我几乎什么也没有做过,除了在心底对他默默的关心。冷枫很强大,他不需要我给他什么。所以,即使我爱他时,我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忍受着绝情蛊的疼痛,也许只有疼痛才是爱的证明。但是,冷枫却救过我的命,他一直以他的方式照顾我,没有他,我早就去给阎王端茶送水了。他对我的救命之恩,我该怎么还？r
看着冷枫离开的背影,我有些呆住了。一个巨大的疑问在我的心中逐渐清晰。我真的爱过他吗？爱到底是什么感觉？或者说,我曾经真正爱上过任何人吗？余枫、孟晓梦还有付世何……我有爱过他们其中任何一个吗？我似乎一直很自私,自私地只希望从别人那里得到爱,却从来没有想过去付出。r
我什么也没有为冷枫做过,即使我爱上了他。那么,我中了迷香又如何,除了绝情蛊带来的疼痛,其他影响不大。我有什么资格大声的对冷枫进行质问,我有什么理由如此埋怨他？仅仅是因为他对我下了迷香。可是我连他为何对我下迷香的原因都不清楚。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足以让我了解一个人。冷枫是个高傲的人,他绝不会使下三滥的手段让我爱上他,即使他爱我,他的自尊也不允许。是的,我应该先弄清楚他的原因,也许他有苦衷,也许他被人陷害。r
拿定主意后,我上前几步,准备叫住冷枫,刚开口：“冷……”r
却只见冷枫的背影摇晃了几下,然后忽然一下,径直地、很干脆地倒在了地上。r
屋里一片死寂。我揉了揉眼睛再睁开,不是眼花,冷枫真的躺在地上了。孟晓梦在一旁用手指戳了戳我,他说：“主人,你没有看错,他因为受不了打击,晕过去了。想不到,你不爱他这件事对他打击这么大。爱情太可怕了!”r
我靠,不至于吧。更何况,现在是说风凉话的时候吗？救人要紧。r
我连忙跑到了冷枫的身边,一把扯开他的面巾,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还好,没死人。如果因为我的原因,把他害死了,我一定会做噩梦,被他索命。r
那么,他又是什么原因晕倒的呢？我不是大夫,现在这个情况,也没法找大夫。最起码,我得先把他从姗姗的房间里弄出去,在做找大夫的打算。r
我看向孟晓梦,他居然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盯着冷枫的脸看来看去,边看边摸着自己的脸说：“想不到,他和我居然长得差不多,不过呢,说到底,还是本蛇仙比较帅,嗯嗯!”r
“嗯你个头呀!没看见有人需要急救吗？”我忽然很想踹孟晓梦一脚。r
就在我手忙脚乱之际,屋外不合时宜地传来了几声敲门声。把我吓得一把将孟晓梦拉过来,挡在冷枫身前做掩护。r
所幸,敲门的姗姗,她隔着门朝里喊道：“叶差,我们这儿新来了一位姓朱的贵客,王大人介绍而来,身份尊贵,不同一般,绝不能怠慢。你就先帮我招待一下冷官人,我晚点过来。”r
真是谢谢那位王大人,我灵机一动,决定撒个小谎,我回姗姗道：“回紫兰姑娘的话,那位姓冷的官人因为等得不耐烦,刚刚已经走了。”r
姗姗不觉脱口：“走了吗？就这么走了？”r
我怕她开门进来查看,头上冒出了冷汗,却不想姗姗接着说道：“走了也好,要是在这里多碰到一个熟人,恐怕谎就圆不了啦。叶差,你快点回自己房间呆着,没有我的吩咐千万别出来。”r
说罢,姗姗的声音就在门外消失了,看来这位贵客身份一定不同寻常,能让姗姗放弃所爱的冷枫,如此焦急的离去。不过姗姗的话是什么意思——“要是在这里多碰到一个熟人,恐怕谎就圆不了啦。”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算了,别管那么多了,想办法把冷枫搬到我房间再说。r
我环视了一下四周,目光扫过姗姗的梳妆台与衣柜,心里有了主意。r
我对孟晓梦说：“面对门站,直到我叫你为止,不许转身。”r
孟晓梦不解：“主人,你要做什么？”r
我拿起姗姗梳妆台上的香粉,对着孟晓梦妩媚一笑：“我们来玩一次角色扮演游戏,我演和嫖客打情骂俏的妓女甲,冷枫演喝醉的嫖客,你演帮忙扶嫖客的小厮,演到我的房间,就算结束,怎么样,有没有兴趣？”r
孟晓梦耸耸肩：“没兴趣,说到底,你只不过,是想叫我把他背到你的房间而已。”r
我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喂,你不觉得这也是需要技术含量的吗？”r
孟晓梦以我所言,背对着我,但依然回嘴道：“对主人你来说,这确实有些困难。主人,你努力把自己装扮地像个妓女吧。”r
这话听得我面部肌肉直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