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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壹:小海和他的母亲 (4)


“你什么也别说了,老娘让我告诉你,她要和你分家。从今往后老娘不认你这个儿子了。老娘甚至说了,死了都不用你来给送终。可见你把老娘气得够呛了。告诉你,老娘有两个儿子,她可以有选择。而你只有一个母亲,你没有选择。”r

t好狠心的话啊!这话真的是出自母亲之口吗?小海感觉腿都已经软了。r

t“老娘说了,你这店铺的房子还是爷爷当年留下来的,现在这房子产权的名子还是老爹的名子呢,这是祖产,你不能一个人全占了。”r

t小海听到这,一下子全明白了。原来说来说去最终的目的是为这个呀。小海竟然心里笑了。r

t“老娘说了,她对你非常失望,她不指望你养老送终了。没被你气死就不错了。现在老娘决定要把这房子分成三分,老娘占一份,我占一份,再分你一份。告诉你,你还别不知足,老娘已经很仁至义尽了。不然老娘要分两份都是应该的,因为老爹还活着呢。再说甚点儿,老娘把这房子全要走你也没辙。”r

t不知怎么,小海听完了哥哥这些话以后反而忽然感到轻松了。他心想不就是钱嘛,这算得了什么?如果能用钱换来解脱,我无所谓。忽然,小海冲哥哥笑着说道:r

t“好吧,既然这是老娘的意思,我没二话。这房子怎么分都行,听你们的。”r

t“你还别觉得委屈,这个店你干了这么多年了,你早就赚够了,你已经占了很大便宜了。这些年你挣了多少钱你自己心里有数,当初我要不是进去十年这房子还真轮不到你干。当大哥的我不愿和你争了,别以为你自己怎么样,没人欠你的。”r

t小海心里终于明白了,大哥的意思是,虽然我以前曾帮过他,给他开过店,也给过他不少钱,原来那都是应当责分的。好吧,既然这样,那大家谁也不欠谁的了。我解脱了。r

t“还有,这一两天内,你得亲自当面给老娘赔罪认错。老娘点头了,我没话说。否则,你想着点儿,我饶不了你。”r

t小海看着哥哥一语不发,仿佛那些话说的不是他。r

t“你还别不服气地看着我,告诉你,无论说到哪儿,即使就算是老娘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也得低头服软。不信你可以跟任何人讲,看谁会向着你这个当儿子的而说母亲的不是?不管怎样,她是母亲,是她生了你。如果你敢说不认母亲,谁还会瞧得起你?一个男人如果背上了不孝的名声,他比狗食还狗食。你懂吗?”r

t完了。小海心寒如冰。此刻小海不想再做任何辩解和反抗了,他想尽快了断这一切。那怕付出再多。r

t“对,大哥!你说的没错,我一定给老娘陪理道歉,是打是罚随老娘心气儿。”tr

t“行了,只要老娘没事了,我也不愿为难你。毕竟你也是我兄弟。人家外人都知道咱是亲哥俩,你不嫌寒碜,我还怕人家笑话呢。关于房子的事,是卖房子分钱,还是你把房子让出来,这事你看着办。我也不逼你,你尽快给我个话儿。我先走了。”r

t望着哥哥离去的背影,小海终于涌出了克制已久的泪水。好黑呀!这人竟然是我的亲哥哥。为什么我不是个孤儿呢?而此刻,他感觉自己比孤儿还孤独。r

t哥哥的背影拐过街口不见了。小海呆望着空空的街口,将近二十年的那一幕场景突然地又浮显出来:那年小海十岁左右,有一天下午他刚从过道小后门走出来,就看见几个男人在后门过道外大树底下正在殴打一个跪在地上的人。小海害怕不敢近前,他躲在后门门口隔着那棵大春树偷偷地向外看着。他听见那几个人对那个跪着的人连骂带打的声音,好像他们几个人是在向挨打的那个人逼着要钱。那个跪在地上的人哭嚎着求饶地说:“几位哥哥再给我一个礼拜的时间,这次我一定把钱给齐。”小海一听,心里一惊。这声音怎么这么像大哥的声音。这时小海又听到另一个人大叫的声音:“不行!去你妈的,你都说几回一个礼拜了?这次没门儿了。”小海听着吓得腿都软了。这时候家里都没人,他不知该找谁求救。接着小海又听到那几个人打哥哥的声音。大哥这时叫的声音很可怜,小海的心揪得都疼了。又接着不知是谁从旁边的一个土筐底里抻出一条粉红色的带血迹的月经纸,那个人拿着这条月经纸走过来对着跪着的人说:“你把这张月经纸吃了,我们就答应你缓你一个礼拜。不然今天就要你一条腿。”小海亲眼看见他的大哥满脸是泪的接过那条月经纸塞进了自己的嘴里。那几个人竟然在一旁哈哈大笑,其中一个手里拿着棍子的人说:“你瞧他那倒霉揍性,就这骨头还玩儿闹呢。”接着有人又说:“一个礼拜以后你如果再不还钱,到时候就把你裤子扒光了让你坐仙人球,给你王八蛋屁眼儿扎漏了为止。”小海再也看不下去了,流着眼泪跑掉了。后来小海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母亲,他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一个人。他真宁愿那个跪在地上往自己嘴里塞月经纸的人不是他的大哥。后来小海才明白:原来那次是因为大哥赌博欠了人家赌债又惹不起对方所以才被人逼上门来了。后来不知大哥是怎么解决的那件麻烦事。再后来大哥进了监狱。没料想,竟是十年大狱。十年后大哥出狱那年,小海已长到高过大哥半头了。今天的大哥比他小时候印象中的大哥更陌生。r

t刚才,大哥说的这一切真的都是母亲的意思吗?如果是,那母亲也……r

t小海的心口疼得仿佛快要死了。原来亲人要想害你,你竟无处可逃。这到底是怎么了?转眼之间亲人全都变成了陌生人?这世上还有什么是可信的,还有什么是不会变的?r

t这真是不可思议,孩子本是从母亲的子宫里生出来的,怎么长大以后反而不能理解给了他生命的这个人呢?原始的一个生命由精子和卵子的结合,从胚胎开始在母体内孕育十个月,然后再从母体的子宫里分娩出生后就变成了一个个体的生命。而这个新的生命与子宫承载者的母亲的联系却是由后天培养产生的。若将这个新生命出生后就把他放在另一个陌生人身边,那这个生命就与新的养育人产生了关系。原始的母子关系就只成了一个载体,或一个过程。而生命与生命之间的一切的爱,只能由后天的关系才能产生。由此,一个母亲因了某种莫名的原因不爱她的孩子,或这个孩子因受了某种莫名的影响不爱自己的母亲,也就不足为怪了。r

t爱是人性中最本能的一种感情,因为爱来自于一个人的内心。他或她,真爱或假爱,爱或不爱,谁也无法真正能看得到。但凡人们所看到的,或感到的爱或不爱,都只不过是人的情感的一个表象。而内心,有时连自己都看不清楚自己的真实内心。因为人的内心是最难把握和捉摸的了。甚至内心和行为之间有时都是完全颠倒的。有时心已背叛了自己,而自己却不自知。发现了人性的这个隐秘是可怕的,而对自我人性的不自知则更是可怕。剥开人性的表象或那个公开展露的虚假的皮囊,你突然发现:原来内心底里的最深处只有两个字——混乱。r

t他不忍相信,他也不愿相信,但它确实存在着。如同自然界里的风和云一样,你抓不住它,但它确实存在。r

t有一幕情景,总会忽然地浮现脑海。不知怎么,那一幕情景他就是忘不掉。隐约记得是在自己七八岁的时候,有一天妈妈给他洗澡,他光着身子站在小圆木盆里,妈妈坐在小马扎儿上很耐心地给他洗澡。温热的水和妈妈带肥皂泡沫的细滑的手指滑过他的身体,他感觉浑身温暖极了。妈妈给他前前后后洗得干干净净。突然,不知为什么,妈妈看着他的身体愣住了。片刻后,妈妈猛地将脸贴在他的肚子上一句话也不说,默默地流泪了。他一动不动的站在水里,只感到妈妈的脸贴在他的肚子上很舒服。忽然,他想尿尿……r

t后来怎么样了,他却怎么也记不清了。这是曾经有过的真实吗?还是他偶然做过的一个梦?抑或是一个莫名的幻想?可是不管是什么,他总会不经意间猛然地就想起这一幕。妈妈在给他洗澡,妈妈哭了。r

t那个妈妈到哪里去了?现在的母亲已变老了,变得陌生了。遥远的仿佛永久地离去了。当施予爱和给定恨都出自同一双手时,他怎么能相信世上会有不变的仁慈。r

t一个男人当他发现他的母亲原来不爱他的时候,这对他而言不啻于他眼里的世界幻灭了。r

t活到今天,三十多岁的人了,突然否定了他从未怀疑过的母爱,这对他来讲莫如否定了自己生命的价值。他太痛苦了,这是非死不能解脱的痛。r

t……r

t傍晚,小海回到家,英子已经把饭做好了正等着他呢。一进屋,小海就望着英子一句话也不说。英子见小海的神色有些异样,不安地轻声问他:r

t“怎么了,不舒服吗?”r

t小海两眼直勾勾地看着英子仍不说一句话。r

t“吃饭吧,我给你拿酒去。”r

t英子刚要挪步转身,突然地,小海扑过来一把抱住英子,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r

t英子像受了惊吓似的双手抚住了小海的后背。英子的下巴垫在小海的肩膀上,两眼茫然地望着小海身后没有关严的房门。r

t“小海!你怎么了?”r

t突然,小海猛地挣开英子的双手,动作异常粗野地撕开了英子的外衣。英子惊异地看着小海一动不动。不到十秒钟,英子被小海疯狂地扒得通身赤裸裸的一丝不挂。然后将英子抱起拖进卧室推倒在床上。r

t小海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扔得满地都是,那动作之猛,就像身上着了火似的。英子看着小海赤裸裸的如猛兽一样扑向自己的身体。r

t没有任何准备,没有一点前奏,他那下身之物如同利剑刺心一般直挺挺地插入英子的子宫深处。英子一阵晕厥,感觉小海那硬挺挺的撞击是那么深重有力,仿佛直刺到她的心底。英子迷醉地闭上眼睛,没有一丝反抗,反而非常幸福的任他肆意狂暴。r

t小海感到眼前一片发黑,忽而又变得一片赤红,红如血火。他渴望得到解脱,解脱那身负的沉重。他不可遏止的剧烈地起伏着身体,如痴如魔的想要释放出身体里全部的血液。他挣扎着不顾一切的想尽快地进入那天堂和地狱合而为一的无门之门。然而他的身体已不再受控于自己的意志,他感到这如决堤般的崩溃是那么的凶猛,不可阻挡。他坠入了空穴的旋涡,身不由已,无力控制。在那最后敏悬的一刹那间,他发出了一声如困兽绝命前的悲嚎。r

t你相信吗?我可以为你而死。如果有来生,我不想再是你的孩子。只是今生我没有别的选择。好了,到此为止吧!别为我哭,我什么都不信。好难过啊!我若不爱你,我还能爱谁?r

t忘却了所有的痛,那一刻的轻盈恍如升天。r

t最后,小海倒在英子的身上睡着了。英子一动不动的承受着他的重量,温柔地抱着他滚烫的身体。像母亲抚慰在外受了委曲的孩子,只希望他能安静的睡上一觉。r

t英子哭了。这幸福的快感强烈地让她喘不过气来,使她意识迷乱,分不清夜昼。只知道她被他带到了幸福的顶端,那怕下一刻就是死亡。甚至她会更觉幸福。迷醉中,她也入眠了。睡得很实、很甜。那无梦的睡眠平静如空,澌灭了所有的痛。解了。远远的像大海的尽头。如果我们活过,那是因为我们曾经痛过。我们不是孤儿,我们只是孤独。r

t她看见了,他站在远处冲她笑。曾经他第一次追求她时也是这样冲她笑。她把自己交给他时完全不知道他会对她做什么。就这么一句话:“我会照顾你一辈子。”她信了。然后,她跟他走了。女人遇上第一个男人时,最是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