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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方桐早等得有点儿不耐烦了,她快速接过卡片丢给了门口站岗的武警,武警面无表情像门神一样立在那儿,机械地开门关门。不过,她开进大门的时候思量着:住这院儿的,不是使馆参赞大使之类的,怎么着也得是个副部级吧。

  偏偏前几天刚烫了头发,正是最直楞的时候,大波浪跟钢丝卷似的披在肩上,她整理了下头发,揿了揿三号别墅的门铃。

  门马上打开了,方桐望了眼开门的这个男人,着实吓了她一跳。一张死白死白的脸上一点儿血色都没有,那白色像是用石灰粉抹了上百遍,消瘦的脸颊塌陷了进去,镜片后面大大的眼泡向外凸着。

  “你好,我是吴主席的管家邓先平。请进。”邓管家娘娘腔地说。

  别墅里铺的都是羊毛地毯,室内光线沉沉的,方桐换过鞋后被邓管家带到一间大客厅。刚刚路过餐厅的时候,她瞥见几个女人已经在那里聊天了,长得什么样子没看清楚,依稀觉得她们已经熟识得很了。

  “方小姐,您先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请主席就餐。”邓管家说话好像用的是小嗓,怎么听怎么像宫里头的公公。

  “谢谢,我在这里等就好了。”方桐名媛淑女般浅笑道。

  灯光昏昧的客厅里飘散着松枝燃烧后的味道,仔细闻起来有种麝香的余味。方桐端着邓管家刚送来的伯爵茶,白瓷具上的玫瑰花怒放着,像极了一朵一朵天边的火烧云。正北面的墙上悬挂着一张作明佛母的大幅唐卡,金箔描绘的佛母轮廓鲜明,有印度人特有的那种弯眉毛大眼睛,微薄的嘴唇,是典型的帕拉王朝的艺术风格。下面的香炉里一阵阵青烟袅袅,方桐觉得眼眶酸酸的,呛得咳了两声,闻药香久了,浑身懒懒的。

  她索性转身去看南面的玻璃柜,透明门里面上下几层摆满了照片和奖状。拣了最上面一张看,竟是吴南枭和活佛的合影,旁边又是吴南枭和法王的合影。照片里的人都笑容可掬,面容虔诚。下层的奖状更是了不得,什么“托起世界和平奖”等等。她依稀记得媒体上报道过,有一位教皇得过这个奖。

  方桐也算阅人无数了,吴南枭来头神秘,仿佛在她面前摆了道龙门阵,一时间还真没想好怎么破。

  吴南枭的生命中曾经有两个女人,而那以后的,都不算是女人了。

  那年春天,他把一个大凉山区的姑娘带到了北京,送进了音乐学院。后来,姑娘参加电视台办的歌手大奖赛,获了第三名。他专程陪着姑娘回了次大凉山。他们从成都先坐火车,下了车又乘长途汽车,快到时还坐了会儿拖拉机。

  拖拉机“嘟嘟”地开着,路是颠簸不堪的,屁股随着拖拉机上下起伏。山就在不远处,青黛色的山峰插在云里,牛粪味和湿漉漉的青草香混在一起扑面而来。姑娘父亲脸上的纹路像被小刀刻过,一道道清晰可见。他跟吴南枭小声说:“我家女娃在电视上得奖了,全村人都知道了。”他难掩喜悦之情。

  后来,姑娘成了歌唱家,她说她受不了吴南枭了。最终,她嫁给了吴南枭的一个姓肖的哥们儿,成了名副其实的肖太太。

  百无聊赖的吴南枭在美国使馆办签证的时候勾搭上了一个已婚的少妇,那少妇凄凄楚楚的,吴南枭被她灌了一整瓶白兰地,晕头转向在华都饭店开了房,昏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他知道自己和少妇发生了关系,但具体细节完全想不起来了,模模糊糊中好像有个皮肤白嫩的女人一直压在自己身上,她在他肩头啜泣着。

  接下来一个月里,少妇音信全无,吴南枭曾经认为自己不会再见到她了。他站在窗口抽烟,一根接一根的,那盆文竹的叶子都被熏黄了。

  一天晚上,他又接到了少妇的电话,她让他现在务必找她一趟。他撂下手边的事,开车奔向了亚运村的一幢居民楼。

  她个子不高,白净,很是憔悴。她搂着他的脖子哭泣道:“你带我走吧,我不想留在这个家里。”

  后来,吴南枭为了少妇的离婚官司支付了十万块钱。再后来,他们同居了三年,直到少妇跟一个男士逛街被他撞见了,他们和平分手。

  少妇把东西搬走的那天,吴南枭发现家里种的桃花开出了墙外,他讽刺地想,桃花开成这样,家里的女人不出轨才怪。

  他卖掉了联排小别墅,开始在外交公寓租别墅。自从住进了外交公寓,他的桃花运越来越多,按他的话说:“女朋友见我要提前预约的。”

  他偶尔还是会想到那两个女人,就像今天,他盯着绯红色的莲花灯出神了许久。他记得,少妇离开的时候,门外的桃花就开成这个颜色。

  邓管家在门外毕恭毕敬地敲了几下门,说道:“主席,客人们都到齐了,请您就餐。”

  刚入夏的时候,吴南枭去了趟尼泊尔,腿在那里受了湿气,空调吹久了酸疼胀痛。他的大肚腩很是累赘,只好单手支撑着地面,从盘腿的姿势费劲巴拉地站起来。

  他舒展了眉头,走向餐厅,餐厅里正有四个女人等着他。一想到又会有女人为自己争风吃醋,他心头涌上一阵莫名的窃喜和快感。

  餐厅里的女人们正在聊天,吴南枭站在门口的时候女人们停止了。

  即使在家里,他也穿得很讲究的,蓝呢子格衬衫是一个台湾女人送他的,质地很柔软,据说是英国货,国内没有的。他脖子上绕了一条真丝的水粉色丝巾,当年查尔斯王子和戴安娜在威尔士度蜜月的时候,王子就这么打扮。这么一穿,吴南枭好似流落在北京的贵族。

  餐桌是长方形的,吴南枭的主位坐北朝南,四个女人左右各两个依次坐。左手边第一个上座的女人,方桐认得,是酒会那晚跟吴南枭眉来眼去的那个四十开外的女强人。她梳着干练的短发,白晃晃的脖子和乳沟衬着件花团锦簇的上衣,翠色、柠檬黄、青蓝色都跳跃地混成一团,明艳得晃眼。这女人刚才跟方桐打招呼时自我介绍说她叫宋延玉,是环球集团的副主席。

  延玉血滴滴的嘴唇和指甲像是在淌着血,她半嗔半恨地说道:“老大,你最近都瘦了,再不爱惜自己身体我也要生气了哦。你看,白头发都长出来了,又忘了染头发了。”说着,她伸出一只圆滚白嫩的胳膊,血红色的指甲****吴南枭的发间,满眼暧昧。

  斜对面的方桐眼珠一转,不露声色地想:宋延玉真是个老狐狸精,先来个下马威,告诉我们这些后生,她是吴南枭得意的人。

  坐在延玉对面的小娇不愿意了,那张精致的巴掌脸上已经带着怒色,嘴角的笑如同冰雕似的凝固住了。她瞪着一双杏眼,贝齿轻咬着下唇,朝吴南枭撒娇地说:“亲爱的,周末我们班排毕业大戏,你要给我捧场,我演女二号的。”她边说边从盘子里搛了个宫爆虾球,递到吴南枭的嘴边:“张嘴,我喂你。”

  “不要这样嘛,大家都还没开始。”吴南枭显然不耐烦,他示意小娇把虾球放到碟子里。

  小娇讨了个没趣,延玉的嘴边升起了胜利者的笑容,她说:“小娇,你别不懂事,客人都在,当然要老大发话再用餐。”

  小娇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水葱般的长指甲在椅背上深深地嵌进去。

  餐桌中间的银质烛台是九凤朝龙的图案,火苗在凤凰的翅膀尖上“扑扑”地跳动,吴南枭几杯酒下肚后面色开始发红,他颇得意地说:“你们面前的铜盘子和铜刀叉都是我上次出访时尼泊尔王妃亲自送给我的。”

  方桐也随着大家应声附和地笑笑,心里却嘀咕,这种盘子在新德里的市场里花十美金能买好几个。

  吴南枭和延玉碰了下杯,他似笑非笑地说:“印度和尼泊尔的事情你要多费心了,下个月再安排去次欧洲,我要见见罗查斯。”

  延玉一时未言,抿了口酒道:“老大,你为工作辛苦操劳,我替你分忧是应当的。何况,我们是一家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女人能当着众人的面说自己和一个男人不分彼此,那颗心一定是给了这男人。一个四十几岁的已婚女人把自己的心给了别的男人,身体也是依赖成性了。延玉跟吴南枭说话的时候,总能感觉到两人意犹未尽的缠绵还在空气中飘荡。

  如此,吴南枭醉醉地说:“唉!我这个人就是没有远近亲疏的分别,为了工作我已经十年没回家过节了。我爸妈都八十多岁的人了,他们也从来不怪我。有时候为了大爱就要舍得小爱,比如毛主席为了中国革命的胜利,他的家庭牺牲了多少人呢。”

  真够扯的,居然把自己不回家比喻成为了中国革命。方桐暗自发笑。

  正好手里的酒杯还有酒,她娇媚地起身,举起酒杯说:“南枭,一切尽在不言中。”说完一饮而尽。

  吴南枭色迷迷地打量方桐好久,眼神从颈部到胸部到臀部,再从臀部看到下巴,他什么也没说,把酒干了。

  坐在延玉旁边的女子,二十八九岁的样子,一直没怎么说话,她始终沉默着,偶尔冲对面的方桐笑一下。

  晚餐快吃完的时候,方桐好好看了看她,确实有种惊艳的美。整张脸有七八分像香港影星张柏芝,美目如秋水,波澜不惊一汪沉醉,光洁如玉的额头,高高束起的马尾辫。她见方桐盯着她看,便清朗一笑,说:“我叫茵茵,你呢?”

  方桐扬眉说:“方桐,梧桐的桐。”

  时值夏日,晚餐结束时夜幕低垂,乌黑的天空不见一颗星子,空气闷闷的,杨柳垂地,静谧的街灯孤独在一旁,那么近,又那么遥不可及。

  小娇气鼓鼓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不肯走,吴南枭在门口送别大家,逐一亲吻脸颊。延玉丰满的胸脯贴上去,两个人法式亲吻后延玉还舍不得走,凝住眸子对吴南枭悄声说:“爱你。”

  “吻你,亲爱的。”吴南枭轻吻延玉鼻尖。

  两人这番腻糊都被方桐和茵茵看在眼里,两人的心中各自打着小九九。

  盛夏的雨说来就来,刚出门两步,雨点噼里啪啦砸了下来。延玉的司机就在门口候着,她上车先走了。

  方桐的车还有些距离,茵茵从衣帽柜里拿出一把雨伞支开,递给了她。雨伞的颜色很素雅,没有图案,风格如同它的主人。茵茵柔声道:“你拿着吧,我就住在这里。”那声音也缓缓的,不妩媚,有种隐忍,听不出高低起伏。

  方桐习惯性的女王架势又摆了出来:“不用,谢了,我家有地库。”

  茵茵的声音还是平缓的,她低眉道:“夏天的雨水虽然不凉,女孩子受了凉终究不好,现在年轻不在意,老了身体会出毛病的。”

  茵茵声音里带着的真诚让方桐有些局促起来,很少——真的很少有同龄的女人如此真切地规劝她。她接过雨伞,说了声谢谢,便走了。

  方桐忍着困意一直在想,茵茵为什么无缘无故对我这么关心?难道是为了达成统一战线,一块儿对付延玉?难道为了试探自己和吴南枭的程度?吴南枭身边的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灯,茵茵一定有目的。

  雨一直下,从车窗望出去,昏黄的街灯像被眼泪泡过的黄柠檬,膨膨的,湿湿的。

  “你在上面……呃,左,左一点儿。”吴南枭双手托着小娇的腰,喘着粗气说。

  他双手拖拽着小娇那纤细的腰,小娇立刻领会意图,急切地寻找一个通往天堂的归宿。明媚与模糊之间,她的手指在他的下腹拂来拂去,她如期如愿,散落下来的青丝遮住了半张脸。一团火种席卷了他的四肢,丹田有股气托住火苗直冲天灵盖,每一次他马上就进入理想地域了,最后,一道白光,几乎毁灭了,要重来。

  “亲爱的,这样行不行?”小娇抬起脸,兢兢业业地问。

  吴南枭“大”字形平躺在床上,像一摊等待着屠夫分割的肉,油光可鉴的脸上冒着汗珠。他大口大口喘气说:“你,你下去,没劲了,没劲了。”

  小娇傻乎乎地停止了刚才疯狂的动作,窗外投进来的月光照着她豆蔻般的脸庞。吴南枭能做她父亲了,她叫他“亲爱的”,因为他叫每个女人都是“亲爱的”。

  平静了一会儿,吴南枭已经不喘粗气了,他起身穿上浴袍,晃悠着身体打开门,朝厨房走去。开放式的大厨房装了一排白色的吊柜,他拉开第三扇柜门取出一瓶酒来,玻璃瓶中泡着长白山的人参、大兴安岭的鹿茸、山西恒山的黄芪。

  小娇光着脚丫,身上只裹了条白色的浴巾,她看着吴南枭斟满了酒杯,足足喝了三杯,似乎有些诧异,她娇滴滴地问道:“亲爱的,你干吗呢?”

  吴南枭没有作声,黑暗的光线下看不清他的脸色,他静得可怕。稍许,他冷冷地对小娇说了一句:“穿上衣服,让司机送你走吧。”

  “不嘛,我想要陪你,亲爱的,我们班的毕业大戏你还没说来不来呢,下周末你尽量抽时间啊。”小娇稚气地耍着赖。

  吴南枭把小娇的衣服扔到客厅的沙发上,不打紧地说:“好,我尽量。”

  他反锁上二楼卧室的门,站在窗口确认无误地看着小娇上了车,车灯的白光在黑漆漆的夜里如同两道擎天柱,照着前方未知的悲惨世界。

  邓管家一直在门外静静候着,吴南枭打开门,语气是那么不耐烦却又坦然得很:“还找上次那个妈咪,让她安排个江苏的,最好是南京的,一定要白。”

  邓管家啜啜地说:“是,主席。”转身刚要离开时,吴南枭又叫住了他,他转身问:“主席,您还有什么吩咐?”

  吴南枭顿了会儿,摆了下手,表情好像北京的大妈去逛早市,黄瓜三块钱一斤嫌贵,最后两块八买了也不觉得便宜。他说:“那个,实在没有南京的,白的,东北就东北吧。”

  那一夜,邓管家按照吩咐,果真圆满完成任务,找来一个白净的芜湖姑娘,身材一般说得过去,确实粉白粉白的,好歹芜湖离南京不远,也算半拉南京的了。吴南枭三杯酒下肚,又恰好赶上个皮肤白的姑娘,真是春宵一刻值千金。他喜欢长得白的姑娘,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可能甩了他的那个少妇皮肤就是白白净净的。

  不几天,方桐和吴南枭到金宝街的香港马会吃晚餐。餐前,吴南枭对她笑眯眯地说:“亲爱的,咱们去北京最好的地方,吃最贵的菜。”

  到了马会,方桐才知道这一餐不是吴南枭买单,饭桌上还有三五个不认识的人,有个姓骈的河南老板最后结了账。是谁买单对方桐来讲不重要,她关心的是谁能把钱放进自己钱包。

  餐后,方桐和吴南枭上了一辆枣红色的玛莎拉蒂,吴南枭笑称这是他的御用车。

  两人头靠在一起并排坐着,言下之意早已不用多说,吴南枭用食指轻挠着她的手心,贴着她的耳边说:“亲爱的,吻你。”

  方桐想起来那晚临分别的时候,他也贴面对延玉说过同样的话。方桐纳闷,这个男人怎么比她还骚。

  吴南枭吸吮着她的嘴,囫囵地说:“亲爱的,你这么优秀的女人是要做事的,你不需要婚姻,你我这种人都不需要婚姻,只要我们真心相爱就够了,过程很重要。”

  方桐推开他,苦着脸问:“光真心相爱就完了?”

  “那当然不是了。”吴南枭咽了咽嘴里的口水,正了正身子说,“我会给你一个平台,你放心,亲爱的。我聘你为环球集团的副秘书长,明天就给你下聘书。你知道吗,婚姻就那么回事,开始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后来成了两个家庭的事,最后就是社会的事。我们两个人共同做一番事业,比婚姻更牢靠。亲爱的……”他又用嘴唇吮住了方桐的舌头。

  方桐快速躲闪了一下,她从爱马仕手包里拿出粉饼盒,左右照照,忙不迭地涂着唇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寻思着吴南枭的话,此刻她不能轻易开口,轻易开口的话就反胜为败了。

  她收敛了自己的脾气,态度恭顺地说:“极好啊,我从美国毕业回来也需要工作实践。”她向反光镜里望了望,检查自己的妆容是否完整,刹那间,她看见了吴南枭黑里面透着绿的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