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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租房?”妮娜眼里闪出一道光,立刻打心里乐开了花,说道:“哎呀,你这人就是不会算账,租房一个月好几千,一年就好几万。钱都给房东了,不是白扔吗?还不如用这钱付个首付,反正用你的公积金贷款月供也不算很高,几年下来你还能落套房子,多好啊。”

  “就我一个人落套房子啊?你不跟我住吗?”大力冒着傻气问。

  “你怎么这么傻呢?房子买完了,你负责装修,我负责家电。”妮娜说。

  大力听后几乎是蹦起来的,激动得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说:“真的?媳妇,等你回来咱就看房去。”

  过了很久,妮娜才回味过来,她和大力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就是在飞行员公寓的动荡中度过的,而他们期许的稳定却永远没有了明天。

  洛杉矶国际机场的停机坪上停靠着来自世界各地航空公司的飞机,加州绚烂夺目的阳光从机窗直射进客舱。一架波音747飞机因为机械故障,不得不将部分旅客改签到别的公司。

  中兴集团主席洪定峰后天要在香港召开董事局大会,他的行程非常紧张,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高级秘书Arun正在帮他安排各种改签手续,不能直飞香港,只能先回北京住一晚,第二天早航班飞香港了。

  Arun满头大汗地提着公文包跑过来说:“洪总,我们已经改签到直飞北京的航班,明早五点到北京,后天一早再飞香港。Cici她们已经在香港安排好了,董事们后天下午等您开会。”

  看着自己秘书气喘吁吁的样子,洪定峰实在不好意思发脾气,他淡然地说:“好吧,就这样。”

  透过候机楼的大玻璃窗望出去,洪定峰的目光停留在了飞机机身上的五星红旗上,看着看着,突然心中涌起一股冲动。仿佛前面就是乞力马扎罗的高峰,他在一个月前刚刚登了上去,征服了它。每当征服完一个世界高峰后,他都会举起五星红旗,任由旗帜尽情飘扬。

  倏地,洪定峰意识到自己快三个月没回北京了。也好,明天回家能看看她。他想起了那个比自己小十八岁的四川女人,自从大学毕业后就直接成了洪太太。

  十年了,每年跟太太待在一起的时间不超过几个月。他四十岁才从国企辞职下海经商,创业的时候全国各地跑,公司上市以后全世界各地跑,企业发展稳定以后,他又迷恋上了登山。

  家对于他而言就是一张床,即使在北京的时候也经常不回家,累了就在办公室里睡。他的私人时间和工作时间很混淆,只有登山才能让他找到一个真正自由的自己。太太是他偶然会惦记的女人,他让这个女人衣食无忧,却没有时间和耐心关注她。女人总是怪男人的冷淡,殊不知男人永远喜欢追逐与征服,男人对女人做的一切不是该不该,而是愿不愿。

  妮娜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读《21世纪经济报道》、看中央二台的财经节目和东方卫视的《名人堂》。她总觉得一个女人的知识面应该广博,有知识的女人才能接触到高档次的男人。怎奈现在生活的样子也太差强人意了。

  当中兴集团主席洪定峰出现在头等舱的时候,妮娜冥冥中感觉到那个老道士说的富甲一方的男人来了。此时,她的心不由得一抽一抽地跳动,这个男人如此真切地出现了。

  妮娜收敛起了往日对汪岳森欲擒故纵的狡猾,遮盖住了遇见泰勒时的挑逗。要想收伏洪定峰这种像山一样的男人,首先要做的就是中规中矩,太露声色容易让他起疑心。摩羯座的女人自我防备心理很重,经常是表面和内心不符,这个星座的女人能把感情和实际剥离开。她的聪明就在于能在最快的时间里掩藏好自己,不让感情轻易外露。

  头等舱的乘务员都因为洪定峰是华航转过来的要客而对他格外殷勤。妮娜想吸引洪定峰的注意,可是她故意表现得非常不经意。

  “洪先生,香槟、橙汁、矿泉水您喜欢选那种?”妮娜淡淡地说,眼神平静地注视着洪定峰。

  洪定峰看了她一眼,这个冷若冰霜、静如止水的女人如此平静地近距离面对自己,从她的眼神里竟然看不出任何信息。他没有说话,从银质的托盘中取了一杯香槟酒。来自法国南部酒庄的卡地亚香槟在经过冰镇以后,清凉润滑的甜味入口便回味无尽。

  洪定峰品了几口香槟,便把酒杯放在一旁闭目养神。平时在高强度紧张的氛围中不会觉得累,偶尔有这么一会儿放松的时间,突然困意袭来,大腿也有些酸胀。他用手指轻轻触动了一下豪华头等舱多功能一百八十度调节座椅的按钮。这种座椅可以根据旅客的不同需要在一百八十度内上下左右多角度自由调节。座椅慢慢向后倾斜了四十五度,脚下的部分也同角度抬起,洪定峰即刻觉得陷入了一团软软的海绵中……

  飞机上一般设定合适人体的温度是23摄氏度,这个温度在密封的长航线旅程中可以使人舒适。如果温度过高,人会感到燥热憋闷,一旦入睡以后人会自然感觉到凉意。

  洪定峰睡得很香但不深,空调的风已经透过棉质衬衣钻进来,可是难得睡得香,实在不愿意即刻醒来。这时,有件温暖又轻薄的东西慢慢地覆盖在他的身上,他惬意地侧了一下身体,暖意开始弥散,仿佛是在家里面太太给他盖好了被子。

  我现在是在哪儿来的?洪定峰的脑海里突然闪出的疑问打断了他的睡眠。他睁开惺忪的眼睛,模糊中一张狐狸似的脸正注视着自己,那刀削一样尖锐的下颚,那冰片一样薄薄的唇,那谜一样的眼睛。

  “别动,再睡会儿。”妮娜语气低软地跟洪定峰说,好像他不是头等舱的客人,而是她久别重逢的人。

  洪定峰如梦方醒,原来给自己盖被子的是那个年轻的空姐。很少有二十几岁的女孩子像她一样,从眼睛里读不出任何信息。

  以前妮娜老说美颐直心眼儿,想要干什么都表现在脸上,男人一看就明白了。太直白的东西男人觉得没兴趣,妮娜会将自己真实的想法藏起来,就像在洪定峰面前,她从始至终都不是一个真实的张妮娜。不真实又怎样呢?我得到想要的就行了。她对自己说。

  飞机在一万一千米的高空巡航。从机窗望出去,白云在下面浮动,蔚蓝色的太平洋无边无际地伸展、蔓延。他闭上眼,珠峰上的一幕幕就像老式无声电影一样浮现眼前,没有任何声音,却清晰感人。他那时宛如站在雅典卫城的帕特农神庙上。石灰岩的山冈上耸立着圣殿一般的珠穆朗玛峰,它在卫城的最高点上,经过两千多年的沧桑,神庙已经坍塌,里面的雕塑荡然无存,可神性的光辉依然照耀着卫城的土地。

  眼看还有两个小时就到北京了,妮娜寻思怎么才能引起洪定峰的注意,对这种男人千万不能主动,主动就是被动。可如何是好呢?回头看见操作台上的都乐橙汁,她顿时心生一计。

  乘务长通知大家做好落地前的准备,飞机还有四十分钟就到北京了。广播员立刻翻看着广播词,其他乘务员将客舱灯光慢慢调亮,有的将保温箱里的热毛巾取出递给刚刚睡醒的旅客,有的或去收拾卫生间。

  妮娜分别倒了几杯矿泉水和橙汁放在银质托盘中,她端好托盘定了定神,想再过几分钟,命运的轮盘赌就要转到自己这里了。

  银质托盘里是“叫醒饮料”,在长航线的飞行中,旅客往往会昏昏入睡,在到达目的地前,乘务员会为旅客提供一些冰镇爽口的饮料。她先将托盘中的饮料发放给其他头等舱客人,只剩下最后一杯橙汁的时候,她走到了洪定峰的面前。

  李白曾有诗:

  美人卷珠帘,

  深坐颦蛾眉。

  但见泪痕湿,

  不知心恨谁。

  诗的表面意思是说:美人坐在卷起的珠帘后面,轻轻皱眉,神色哀怨,她的眼泪挂在了腮边,不知道她心里恨的是谁。其实,这首诗描写的是女子深锁眉头流泪却不语的样子,缠绵悱恻的状态是男人最喜欢捉摸的。

  “洪先生,您用杯橙汁吗?”妮娜平淡地说。她的手微微颤抖两下,旋即,橙汁溅在了洪定峰的裤子上。

  “对不起,请您稍等一会儿。”她还是淡淡地说。

  妮娜似乎没有任何惊慌失措,只是拿来了一条温毛巾,蹲下身子,拎起洪定峰的裤脚,慢慢擦拭着,一点儿也不慌忙,只专注于那橙汁滴下的印渍。她的眼神是冷的,手指的温度无意间触到了洪定峰的小腿上,悱恻就这样传递了出去。

  “好了,你辛苦了,洒些橙汁没关系的,你快起来吧。”洪定峰沙哑低沉的嗓音充满了柔情。他已经很多年都没这样跟自己的太太说过话了。

  妮娜抬起头看着他,眸子里的光宛如寒夜山麓下的池水,无底的冰凉中藏了许多秘密。洪定峰想探询个究竟,她起身离开的时候,他脑海中倏地闪过一个念头:留住这个女人。

  “小姐,留下你的电话,在北京有事可以找我。”洪定峰仍然不肯放下架子。

  “嗯,洪先生,我不爱麻烦别人,应该没事找您。”妮娜沉住气赌了一把。

  “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吗?”他诧异竟有女人不买自己的账。

  “我不知道您的身份,我真的不爱求人,这样吧,你在北京不忙的时候,我们可以聊聊天。”妮娜审时度势。

  “我可是个大忙人,不过,见你还是能抽出时间的。”洪定峰心里顿感一阵愉悦,他笑了。

  妮娜也笑了,她笑自己的冰雪聪明丝毫不逊薛宝钗,心机手段一点儿不输凤辣子,这回可真是有了用武之地。

  那天凌晨,北京飘起了妖娆的雪花——是北方的干雪,纷纷扬扬,如银粉一样漫天飞舞洒下来。由于气温还不够低,落在地上的雪不多时就融化了,继而又落下的雪盖在上面,慢慢凝结成了一层薄薄的冰碴儿覆在地上。刘大力穿着一双半新不旧的旅游鞋在飞行总队的院子里走着,脚底一滑一滑的,他没想到自己日后的生活也将应了今天的情景——如履薄冰。

  大力在机组车停泊的地方哆哆嗦嗦地等着妮娜,耳朵冻疼了就用手焐焐,手冻僵了放在嘴边用哈气暖,呼出的热气遇冷一瞬间幻灭。他在网上查了航班的落地时间,怕自己睡过了,直接玩了一宿游戏机,约莫时间差不多了,他才从飞行员公寓出来。

  妮娜坐在车上,耳边充斥着其他乘务员叽叽喳喳说话的声音。她从来不在同事面前聊自己的私事,在她看来,那些只知道聊老公和化妆品的女人都是无脑空洞的外壳。

  老远,她就看见大力站在花坛边。他穿的那条牛仔裤有些短,吊在脚踝处,露出大半截白色的袜子。真够丢人的,把初中的裤子拿出来了吧。她心生反感。

  车门一开,大力第一个冲上去,妮娜怕被同事看见故意磨蹭到最后一个下车。大力接过飞行箱,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回来了?吃早点了吗?一会儿咱去食堂吃包子。”

  妮娜扭捏地说:“算了吧,我飞累了,想先回家睡会儿。等睡醒了给你打电话。”

  三九寒冬的天,细小的雪花飘进脖子里冰凉彻骨。在停车场的入口,妮娜和大力向两个方向渐行渐远。

  妮娜回家兴奋地将飞机上巧遇洪定峰的事情告诉了美颐,她难掩喜悦地说:“他们家住在青山庄园,那儿的别墅是按亩卖的,他们家少说得八百来平方米。他们公司前些年就在香港上市了,他是第二大股东,持有19%的股份。”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他约你了吗?”美颐问。

  “要不说你是个直脾气呢,这种男人约你,你都要拿着点儿,不能一约就去。他说喜欢我,光说还不行,必须经过时间的验证。他这次回来时间很紧张,明天还去香港,所以我不着急,他回北京有时间一定会找我的。”妮娜自信地说。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他一定会找你?”美颐从来不敢这么肯定男人会找自己。

  “男人在没得到自己感兴趣的女人之前,都会见缝插针地得瑟得瑟。”妮娜自认为早已将男人的心态摸透了。

  后来,大力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催妮娜晚上跟自己回家吃饭。她翻脸了,气鼓鼓地说:“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啊!我累了,需要点儿自己的空间。咱俩都各自安排好生活,有空的时候见一面不是挺好的嘛。”

  那晚,大力一个人躲在公寓的单人房里泡一盒康师傅红烧牛肉面,吃了两根火腿肠,打了一宿魔兽世界。大拇指划了个口子,稀里糊涂地往牛仔裤上蹭蹭,血渍就留在了上面。他心里酸酸的,像个没妈疼的孩子。

  冬夜的月亮散发着空蒙的光,宛如笼了一层纱。嘉里中心酒店的大堂香气迷迭,霁光霞月的灯光使人未饮先醉。

  妮娜身着米色立领双排扣呢子大衣,直发齐肩,手拎LV基本款棕色方格包穿过大堂,直奔中餐厅。

  距离上次在飞机上初见洪定峰已经一个月了。前不久,洪定峰致电妮娜并有意想请她吃饭,她借故说飞得太忙太累,故意将约会的时间往后拖了拖,就像钓鱼一样,把线放得很长,在该起竿的时候,她答应了洪定峰的邀请。

  初次约会,妮娜可谓做足了功课。她为自己量身打造了一个保守的白领风格,随意间又露出点儿小品位,男人都欣赏有品位但不奢侈的女性。当她款款出现时,刚刚喷的那款晨曦香水散发出的冰凉冷艳的味道拂过洪定峰面前。

  在洪定峰眼中,她分明有着一种幽谷寒崖的美,他闻着团团香气不由抒怀地说道:“花气袭人知昼暖呐。”

  优秀的男人喜欢聪明的女人,聪明的女人则不会让男人察觉到自己的聪明。

  菜上齐了,只是清蒸多宝鱼、松茸鸡汤和时蔬等几样平常菜。洪定峰用筷子搛了松茸放在妮娜的碟子里,和蔼地说:“丫头,你多吃点,你们飞得太辛苦了。”

  妮娜客气地吃了一小口,她历来不喜欢松茸的味道。

  “你再吃点儿,这个松茸是好东西,别客气啊。”洪定峰见她没怎么动筷,就认为是不好意思,顺势又给她碟子里搛了点儿松茸。

  妮娜默不作声地想:您没事儿吧,还真把我当成什么也没见过的傻丫头了。她换了张纯情又无辜的脸说:“嗯,我觉得挺好吃的。”边说边将松茸放进口中咀嚼。

  洪定峰端着架子问:“小张,我看你们空姐飞得是真辛苦,那天你说刚从纽约回来,才休息两天就直接去巴黎了。时差都倒不过来吧?”

  妮娜装作认真又可爱地说:“我们的工作是很累,可是我都习惯了,这么飞着也挺开心的,起码还可以养活自己。要说辛苦,您比我们辛苦多了,经常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还要处理公务。对了,以后叫我妮娜就行了。”

  洪定峰笑逐颜开地说道:“我忙惯了,要是让我闲两天我就不自在了。你现在正是好年龄,有想过转行或者再深造吗?”

  妮娜脑子飞快地转动:这个男人怎么第一次见面就问我这种问题,难不成他愿意给我安排后路?不对,他是想试探我。

  她转而傻乎乎地说:“我没想过不飞,虽然特别辛苦,但是这也是一份工作吧,女人总要有自己的工作。”

  他频频点头微笑,暗自想:这个女孩儿蛮朴实的,没有社会上那些女人的世故。

  一顿看似轻松愉悦的晚餐结束了。临走时洪定峰告诉妮娜他要去美国一段时间,回京再约见面。

  推开旋转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她深深地吸了两口冷空气,顿时觉得清爽了很多,刚才一直拿着不咸不淡不冷不热的劲儿,现在终于可以松快松快了。

  看来做富豪身边的女人也够累的。妮娜想着,随意上了一辆出租车。她这才想起要给大力回个电话,因为今晚她骗大力说去给一个高中同学过生日,并叮嘱大力别给她打电话,她想跟老同学们好好聊聊。

  电话一接通,大力就关切地问:“宝贝,这么冷的天你没冻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