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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Antia,我们是free的。”电话一头的汪岳森正在办公室里跷着二郎腿,背靠在座椅上用一种略带调侃的口吻跟妮娜通电话。

  夏天下午三点钟,外面正是骄阳似火的天儿,妮娜坐在床上,歪头搛住电话筒,小心翼翼地将大红色的指甲油涂在脚指上。

  妮娜昨天飞了班深圳,赶上雷雨,一直延误到凌晨两点才落地,到家休息的时候已经四点多了。外面的天空微微泛起一团朦胧的白色,烟雾中,楼房隔开外面的世界,公路延伸到不确定的方向,一个女人独自冷脸拖着一身青花蓝色的制服套裙。

  一觉就睡到了下午,迷迷糊糊好像做了个梦。梦中的自己一身清朝女子的装扮坐在一艘大船的甲板上,船在黑风涌动的海面上晃着,有个留着络腮胡子的清朝水兵猛虎扑食似的压在自己身上……下身一片暗潮涌动。

  醒来她发现自己的大姨妈光临了。唉!二十六七的年纪却大半年都过不上性生活。妮娜在卫生间里暗自叹息。

  躺在那张熟悉的单人床上,暗紫色方格窗帘遮住了外面的阳光。想着自己这把好年纪,每天一个人拉着箱子飞来飞去,落地除了几个闺密和老妈的短信以外,几乎没有男人关心自己的冷暖。

  谭美颐经常这样形容她们的心境:“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听完谭美颐的话,往往妮娜会跟大家说:“她这话翻译成大白话就是‘一个大龄女青年没事儿思春的时候就到公园溜达溜达,不去公园里,哪能有艳遇啊?看见花花草草就觉得自己这漂亮模样被浪费了,长得再美,没男人陪也白搭’。”

  自从跟前男友分手以后,妮娜近一年都是单身,虽然中间有小艳遇,但对方根本没有想跟自己稳定的意思。

  一说艳遇,她马上就想起了汪岳森。

  几个月前飞了班温哥华,在公务舱认识了汪岳森。

  当时,如果妮娜没有暗送秋波,主动小调情,这个金融界的年轻人是不会上了她的钩。由此可见,任何的男女关系都是在“男有情,女有意”的前提下发展起来的,关系破裂的时候谁也别说谁不好。

  汪岳森个头儿不高,斯斯文文的脸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他坐在公务舱的最后一排,起初妮娜并没有注意他。

  可能因为那时的她正处在分手后的第七个月。有心理报告说:正常女性在分手后的第七个月是最寂寞难耐的时候,不论是心理还是生理。尤其在生理上非常渴望男性的爱抚或拥抱,这样能刺激雌性激素的分泌。

  妮娜没有性生活,又害怕自己过了二十五岁以后身体的雌性激素分泌开始下降。她每天都喝两袋豆浆,豆浆里的大豆异黄酮能促进女性雌激素的分泌。

  有时候,勾引一个男人很简单,真的不需要穿丁字裤跳钢管舞。妮娜就用了一句话。当然,说这句话之前已经做了好多铺垫。

  波音767远程飞机的公务舱二十六个座位座无虚席。汪岳森在最后一排靠通道的位置,他专注地看着一本财经杂志。前几年开始,金融业已经成了大热门,国内的股票市场一片繁荣,就连退休的大爷大妈们都开始买基金了。作为银行界的年轻人才,他时刻告诫自己是青年才俊,是未来的商业精英。

  妮娜用那双狐狸眼一扫,立刻把目光定格在这位正在看杂志的青年才俊身上。比起那些党政干部或者中年大款的乘客,岳森不是最成功的,但却是最有价值的。

  在艳遇的条件里,妮娜给自己明确一条就是对方必须未婚。已婚男人在外面寻找婚外情,妮娜觉得违背了自己的道德底线。而单身男人虽然花点儿,最起码图个你情我愿,找个心理平衡。

  “喝杯橙汁吗?年轻的banker。”妮娜将自己的声音放低,也将自己的身体弯下。

  岳森抬头的时候没看见妮娜的脸,先看见了被制服马甲裹住的C罩杯。

  “你怎么知道我在银行上班?我以前见过你?”岳森眼中略带狐疑地问。

  妮娜有着八分之一的犹太血统,皮肤白皙,身材高挑,轮廓分明的脸上吊了一双迷离的狐狸眼。只要黑色的眼线在外眼角处稍稍向上一勾,俨然一个眉似黛面若狐的人面狐仙。

  她起身扬起眉梢媚声媚气地说:“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呗。”语毕,转身,消失。

  妮娜绝对继承了犹太人的高智商基因,她曾经跟美颐和若希聊过关于“欲擒故纵”这个词具体在谈恋爱时怎么应用。她说:“现在八五后的小妹妹都把欲擒故纵简单地理解为‘不主动找男人,不主动打电话’。其实这是表面现象,很被动的,别说八五后的女孩儿了,就是很多七○后的女人也没理解到这词真正的含义。”

  美颐托腮问道:“那你说怎么着啊?”

  “女人先给男人一点儿甜头,但又让他尝不着。就是S. H. E那首歌《半糖主义》,永远也别让一个男人觉得对你手拿把儿攥了。”妮娜说着脸上露出稍许得意。

  若希一拍腿大声说:“没错儿,妮娜说得挺对的。美颐,你别上来跟人家谈恋爱就想磕终生,别先让男人觉得你对他就是板上钉钉了。”

  美颐无奈。

  三个好朋友中,妮娜是土相摩羯座,若希是风相双子座,只有美颐是水相巨蟹座。美颐恋爱的事儿,老被当作反面教材,她不如妮娜理智,也没有若希潇洒。

  当岳森在飞机的公务舱上尝到了妮娜给他的一颗小糖豆后,开始躁动地幻想和空姐在温哥华的浪漫邂逅了。而给他糖豆的妮娜却有意避开他的视线,将欲擒故纵进行到底。

  最后,飞机快要降落温哥华的时候,岳森要了妮娜的电话,然后他们在温哥华吃了顿烛光晚餐,并在市中心的草坪上散了步。

  岳森轻轻拉着妮娜的手,他和妮娜并肩走在一起的时候,海拔上略微矮了一点儿,妮娜心想:已经快一年没有男人碰过我了,他虽然矮,起码还是个单身。反正是出来玩,玩也要找个能玩得痛快的。

  第一次的快乐体验发生在十天后。岳森从温哥华出公差回到北京的第二天,两人就去了酒店。岳森很坦白地告诉妮娜自己有个交往多年的女朋友,她表现出的态度让岳森大为惊讶,一个刚刚和自己有过云雨之情的女人竟然说:“没事儿,只要咱俩都happy,我不会在乎太多,以后咱们还是好朋友。”

  妮娜告诫自己要冷静,要无所谓,这只鸟要是自己的,打开笼子它也不会飞。这年头,性爱这事儿已经拴不住一个男人了,靠一哭二闹三上吊更不行了。她想,既然玩就要有拿得起放得下的态度。

  事实证明,妮娜错误估计了自己的抗压能力,在岳森面前摆出一副高姿态,其实是想玩一把更高明的欲擒故纵。她想让岳森有一天明白自己的宽容和大度,能主动在她面前低头。谁料,岳森这哥们儿得志便猖狂,妮娜不擒他,他倒纵得没边儿了。

  刚开始,岳森当着妮娜接女朋友的电话还知道遮掩,临时有事放鸽子也会提前跟妮娜打招呼。男人还懂得编个理由骗女人的时候,说明他心里对这个女人还是有所顾忌的。后来,他发现妮娜似乎不在意,这下真真如了他的意。接女朋友电话也肆无忌惮了,晚上回家陪女友不能和妮娜去酒店也直接说了。

  后来正好赶上北京奥运会,北京酒店的房价翻了几倍,岳森嬉皮笑脸地说:“妮子,现在房价这么贵,要不我去你们家找你吧。”

  妮娜一肚子怒火跟美颐念叨:“汪岳森这个湖北佬真会算计,连房钱都想省下来。他想占我便宜,那次说要想跟现在的女朋友分手,得出二十万给人家开个小店,毕竟也跟了自己这么多年。这钱谁出啊?言外之意不就是想让我出嘛。”

  “你没听过‘天上九头鸟,地上湖北佬’吗?”美颐笑着说。

  “你那个楚泊远也是湖北人,怎么没见这么抠门儿?”妮娜抱怨。

  “这俩人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行吗?楚总是当年叱咤华尔街的才子,现在是CEO,岳森还是个每月挣几万块钱的银行职员呢。而且四十岁的男人还是挺重情重义的。”美颐替泊远辩解道。

  妮娜一直没有见岳森,她心里有口怨气。只要不是色情工作者,每个女人都希望在温存以后得到男人的关注。

  女人在生理周期的时候会情绪化,以往理智的妮娜今天有些许的多愁善感,毕竟女人是需要男人疼的。她拨通了岳森的电话。

  长安街上最繁华的西单路口是泰生银行的总部。汪岳森算是大客户部的新星,最近接连签了几个大单,都是国有企业的贷款。部门经理很满意,岳森边开会边琢磨着年底分了红要去马尔代夫度假。苹果手机在裤兜里震动,他把脸使劲贴在电话上,沙沙地说:“在开会,一会儿打给你。”

  妮娜还没来得及“喂”一声,岳森就收了线。

  “妈的。”妮娜心里的怨气越积越大。她绷着小脸嘟起嘴,看看镜子里的自己脑门儿上长了个大脓包,心里就更是气岳森,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无名火。

  足足等了两个小时,岳森的电话才回过来。他一开口就是满不在乎的口气:“Antia,以后你再给我打电话之前最好先发个短信,我经常开会,接你电话不方便。你刚才有什么事?”

  妮娜平静了一下怒气,她想:现在这个男人跟我这么牛,我要是还想跟他继续就把身段放低,在他面前卑微一下,让他的虚荣心得到满足。

  “我想你了,人家今天肚子疼。”妮娜嗲声嗲气。

  “怎么了?肚子疼看病去啊。”岳森漫不经心地说。

  妮娜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真的委屈了,还是故意要让岳森知道,她带着哭腔说:“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凌晨两点才落地,一个人开车回家都四点了。别人延误回来都有男朋友来接,就我一个人拉着箱子走。”

  然而,妮娜听到的不是她想要的嘘寒问暖,而是岳森那句“我们都是free的”。

  妮娜经常跟美颐说,世界上没有谁比谁傻,只有谁比谁反应更快。当她听完岳森的这句话时,立刻反应过来了,原来岳森骨子里爱犯贱,他不吃女人服软这套。

  妮娜简单地回答:“Ok,好的。”再没多说。

  挂上电话妮娜想:汪岳森你千万别回头找我,你要找我,我就得好好耍耍你。她一仰脖子,一大碗冰镇绿豆汤一饮而尽,只有冰镇的东西才能消消她心头的火。

  十月的晚上,风里已经带着寒气。月亮只那么淡黄色弯弯的一小牙儿,凄凄惨惨被一抹微云遮住。北京城最繁华的三里屯被各样的灯光映得夜如白昼。

  妮娜坐在露天星巴克的一张椅子上,为了和泰勒约会,她今天特意选了件粗呢苏格兰格子短裙,这身打扮能使自己看上去更清纯点儿,虽然穿上了及膝的皮靴,但仍然禁不住丝丝寒意。

  将一杯热腾腾的焦糖玛琪朵捧在手中,妮娜轻轻地把脸靠近杯子,咖啡香腻的热气嘘得鼻子一酸,她心里不禁黯然失笑,自己原来也有这么冲动和幼稚的时候。

  以前老嘲笑美颐一遇见心动的男人就头脑发热,一点儿不讲策略。美颐总是跟她反驳道:“真情流露的一瞬间是无法控制的,而且多年以后回忆起来还能让人感到心头一暖。”

  妮娜会说:“前男友跟我通通没有关系,他们死了也管不着。”

  这个理智又务实的女人,几天前在旧金山回北京的公务舱上又遇见了一位金融才子,他比汪岳森更年轻,更帅气,前途更光明。泰勒任职于花旗银行,负责中国华北区的私募股权业务。

  私募股权简称PE,私募基金有股权、债权、大宗商品几种。股权分为一级市场和二级市场,一级市场未在交易所挂牌上市,二级市场则是已上市。债权包括银行贷款和债券。国券、企业债券是债券,而石油、黄金、铁、锡等属于大宗商品。投行人一般都具有敏锐的思维并具有严谨的逻辑思维能力,特别是投行的年轻人几乎都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在这行能崭露头角的新人应该算是金融界未来的精英。

  一身雅痞范儿打扮的泰勒,拥有健康的古铜色皮肤和黄金比例的高挑身形。妮娜看见他就情不自禁地快步走过去,主动上前帮着安排行李。无意间盯着他的****看了两眼,妮娜脑中突然想:嗯,这个男人应该感觉挺棒的。妮娜觉得自己很荒唐,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她竭力想把这种想法打发走,可是这念头还会回来,就像黑夜里一个荒漠的影子,来了一次就嗅到了味道,永远也轰不走了。

  女人在还没被开化以前是不懂得对男人主动的,有些女人终其一生也不知道什么叫欲醉欲仙。女人的矜持和风骚其实是骨子里的东西,不能单单从外表来判断,看似简单淳朴的女人在关了灯以后没准儿又是另外一个样儿了。

  妮娜和泰勒定好了约会的时间和地点以后就兴奋地对美颐说:“我特别满意泰勒,一切都满意。我想当他女朋友。”她的声音中带着小女生的娇柔,美颐觉得有些意外。认识妮娜七年了,十九岁的时候都没见过她如此心潮澎湃。

  美颐摆弄着一只红色的圆珠笔问道:“那你跟我说说,你都满意他哪点儿了?”

  “嗯,他是剑桥毕业的,在投行工作,会说一口纯正的伦敦音,我一直都向往有知识有文化的男人。他一米七八,高个儿腿长,我喜欢个儿高的。还有,泰勒特爱运动,爱打高尔夫爱滑雪,晒得特别黑。唉,怎么跟你形容呢?就是他身上有股特吊的劲儿,特拽。”妮娜欢喜地说着,下眼睑泛起了细小的表情纹,柔和的灯光将她的脸罩上了一层朦胧。

  挂上了电话,美颐觉得妮娜已经先一步陷进去了,她在白纸上写下一行红字:

  朝时离别暮时思,

  月落柳梢人消瘦。

  动情便是伤情时,

  怎奈姻缘是前生。

  传说古时处女的身上都有一颗朱砂痣,当她们第一次将自己交给一个男人的时候,朱砂会退去,化成一片殷红染尽了白绫。雪白的纸上落着殷红的字体,仿佛就是白绫上的落红。原来,女人的成长是有代价的。

  每个人都有心动的时候,爱情似乎没有对错,只有谁爱的更多。

  太古广场的晚上是嘈杂的,潮男潮女川流不息,霓虹交替,中央喷泉的水柱也不断变幻着赤橙黄绿的颜色。

  “喂,到喷泉等我。”泰勒在电话里酷酷地说。

  妮娜对着玻璃门轻拢头发,径直朝喷泉走去。一个个路人、一对对情侣擦肩而过,她和泰勒就只在飞机上见过一次,脑子里泰勒的样子是模糊不清的。

  忽然想起美颐经常爱说的一个词:形同陌路。难道,相爱的人就在眼前也不能认出吗?

  一双手搭在她的肩上。一个男人暧昧温暖的气息在耳边响起:“等多久了?”

  泰勒着一套深灰色羊绒西装,庄重不失诙谐,浅粉色条纹的韩版立领衬衫,将金融界青年才俊的干练与意气风发诠释得恰到好处,黑色的羊绒围巾和小牛皮皮鞋是整身着装的点睛之笔。

  妮娜看他一眼,即刻醉了。

  “你试过在喷泉边上接吻吗?”泰勒捧起她的脸,继续着暧昧。

  妮娜想:我终于看清他的样子了,我一定会把他的样子记住。

  她回过头羞涩地说:“没……试过。”

  “你想试试吗?”泰勒边说边堵住了她的唇。

  太爷们儿了。妮娜如坠云端。

  一阵阵悸动荡漾在心里,他们站得很近。刹那,仿佛面前就是一个美丽的深渊,深渊里有种力量吸引着她往里跳,哪怕是个火坑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