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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我前几天碰见一个经常去夜店的朋友提起过你。”

  “是吗?她叫什么名字啊?”

  “名字我不方便说,她只是说了一些你的事。不知道真的还是假的,你听了以后别生气。”

  “噢,你说吧。”

  妮娜伶牙俐齿地说道:“那位朋友就说认识一个叫小宁的,特别花心,经常追各种各样的女孩儿,还给她发信息。”

  “噢,后来呢?”小宁还没纳过闷儿来。

  “后来我那个朋友说:‘师奶你也想追啊!’”妮娜三言两语说得小宁无地自容。

  妮娜常说,这世界上没有傻瓜笨蛋,只有谁比谁反应更快。

  美颐笑了:“算了吧,没什么可生气的,况且他们也没逼着咱们吃饭。”

  “我就烦这样,没这么做事的,一点儿也不尊重别人。”妮娜抱怨着。

  也许二十岁女孩儿还做着金钱与爱情兼顾的美梦,三十岁的女人寻找最好的男人建立家庭,四十岁的女人学会了爱情只是一个市场营销概念。二十六岁的轻熟女要的爱情是胜利。

  惆怅一年春又去,碧云芳草两依依。

  立夏以后,美颐把衣柜里的夏装全部都挂在外面了,以前经常为了穿这些漂亮衣服才出门,活了半天是为了在别人眼中能光鲜亮丽。

  傍晚时分,达娃卓玛姐姐约她到一位朋友开的餐厅吃饭。这家餐厅位于南新仓,名叫尚润。

  尚润的老板是卓玛和美颐共同认识的一位朋友,有多年的旅美经历,所以整个餐厅的装饰风格颇具北美风情。从伊利诺伊定制的棕红色真皮沙发松软舒适,暗黄色的灯光色调柔和不失轻快,左面墙壁炉前摆放着一台星海牌三角钢琴,每晚七点钟准时有位长发飘飘的少女为来客演奏曲目。

  悠扬的音符透过楼梯的隔层传来,这是一首教会歌曲,修女唱诗班演唱的时候,就如同天籁回音,让人即刻空灵飘逸,仿佛聆听《圣经》。

  美颐和卓玛姐姐已经吃完晚餐,坐在二楼的座位上聊天。她扭头看见旁边那扇用发光玻璃丝做成的“雨帘”,像满天星光无穷无尽。

  “美颐,你现在老一个人,身边没有合适的吗?”卓玛问。

  “有的都不靠谱儿,我想还是应该把感情和时间奉献给那些最值得的人。”美颐说。

  卓玛摇晃着特制的冰糖红枣梨水,说:“没错,女人就害怕在一段错误的关系中停留太久,有合适的人姐姐帮你物色着。”

  美颐二十六岁,卓玛三十二岁,都是单身未婚,似乎都到了该嫁人的年龄了,随着岁月的流逝,关于婚恋的尴尬问题就会越来越多地浮现在她们面前。

  天气渐渐转热,空气湿度增加,充足的水分也让皮肤水润饱满,道路两边的一排排杨树叶子变成了深绿色。

  美颐和泊远中午约在北四环的唐宫海鲜舫喝午茶。自从泊远开始忙着筹备香港那边的事情,已经两个月没见过面了,不是泊远出差就是美颐飞行。

  泊远刚在北辰高尔夫球场陪客人打完18洞,T恤衫的领子一直立着,风尘仆仆地赶来了。他下午还有个会议,午饭很简单的就吃完了,走出餐厅的时候,服务员小姐端了一盘新鲜的荔枝给他们品尝。

  鲜红圆润的荔枝上面挂着水珠,泊远拿了一颗剥开皮尝了尝,又拿了一颗剥给美颐吃。泊远知道美颐最爱吃荔枝,就对服务员说:“包一箱给我吧。”

  泊远把荔枝递给美颐,抚摸着她的头发说:“有句诗就是:‘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常做岭南人。’你要不断学习才行。”两个人轻轻拥抱说声再见,以最熟悉的方式分别。

  看着泊远离去的背影美颐想:男人对女人也好,女人对男人也罢,都要在对方的心坎上才好。

  有时她会蓦然觉得一切无常,才子佳人全是骗人的,生活中的风花雪月不过是人们在一片荒芜中开垦出来的绿地,用来自娱自乐的。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筵席。谁能跟谁一辈子呢?

  六月底是南半球的深秋,澳大利亚悉尼清晨的阳光依然明媚。美颐在悉尼已经住了两天了,按照飞行计划,今天应该飞回北京了。叫醒闹钟往往都要比乘车时间早一个小时,乘务员才能有足够的时间化妆和收拾行李,还可以到西餐厅吃顿早餐。

  拉开窗帘,纱帘上发出一道柔和的白光,她一边洗漱一边听着CNN的早间新闻。

  她站在梳妆镜前,往脸上喷了一层保湿功能极强的澳洲特产纯植物化妆水。深层保湿喷雾不仅能在妆前使用,妆后也不影响定妆,是长途飞行中空姐的最爱。

  虽然英文听力水平一般,大概情况倒是能明白。电视屏幕上,CNN的广播员一次次用急迫的口吻播报同一事件,画面上一架直升飞机不停在空中盘旋,航拍急救车。

  “这是怎么了?紧张气氛好像‘911’又来了。”同住一个房间的乘务员说。

  美颐拿着遥控器换了几个台。奇怪!所有电视节目都停播了,全都是一个画面。她戴上隐形眼镜,凑近仔细一看,电视的下方打着一行醒目的字:Michael Jackson Dies。

  她们定睛看了几分钟,两人同时说:“不是吧?他又跟世界开玩笑呢!”

  由于时间很紧张,美颐迅速换好制服以后就下了楼,没有过多地想刚才看到的新闻,似乎觉得那不是真的。来到悉尼机场,整个乘务组办理海关手续,在排队等待安检的时候,旁边经过的一些华侨用粤语聊天,也在讨论关于迈克尔的去世。

  空客330客机在悉尼机场的跑道上转过最后一个弯,驾驶舱里机长和副驾驶同时拉动手柄,飞机全速前进直冲云霄。向外望去,陆地渐渐模糊,悉尼港的海水也和天空一起融为碧蓝。

  十个小时后,飞机在上海浦东机场着陆。澳洲是H1N1的重灾区,所有澳洲回来的航班旅客都要经过体温检测。有三位旅客因为体温不合格,被检疫员带下飞机准备隔离。

  在同一区域服务的乘务员也将被隔离,美颐站在机舱门口目送三位同事拉着飞行箱下飞机。廊桥上摆放了一摞当天的《周末画报》,她走过去拿了一张看,头版头条消息就是:乐坛再无战栗传奇。公元2009年6月25日,美国洛杉矶时间下午2点26分,全世界将时间定格在此刻,身处世界不同地方的人们在此刻分享同一个震惊的消息:流行音乐之王迈克尔·杰克逊心脏突然停止跳动。

  手里握着报纸,她才慢慢回过味来,原来迈克尔真的走了。

  夜深了,飞了十八个小时,终于回家了。美颐没有睡,在网上看关于迈克尔去世的各种新闻,无意中点开了一段当年十四岁的迈克尔第一次上电视台演唱《BEN》的视频。

  天人永隔,她很想念他,想念他陪着自己长大的那段时光。记忆的支离碎片慢慢又都拼凑在一起了,美颐曾经为他痴狂,心情摇曳的日子好像又回来了。本来以为自己长大了,他也随着时代的浪花退去了,他真正走了以后,才明白原来他在自己心里还是那么重。每看一次他的视频,心就往下陷一点儿,留下一片思念的深渊。

  美国历史上第一位黑人总统巴拉克·奥巴马在他的自传中写道:“成千上万的南方黑人,他们的名字从未出现在历史书中,他们的故事被湮没在慢慢的时光旋涡里,但他们的勇气和友好成就了一部分同胞的解放。”

  不论迈克尔·杰克逊是黑人还是白人,也不论他饱受过多少非议,他曾经是很多人青春时的一个梦,遥远而真切,让已经成年的人们暂时忘了现实中的自我。因为有他的音乐,很多人快乐;因为有他的援助,很多人受益,这就够了。

  她从抽屉里拿出上中学时用十五块钱买的迈克尔的专辑,看着专辑封面泛黄的照片想:你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随后,她在照片背后写道:让人怎么能忘了你?——your Maggie。”

  整个夏天妮娜的身体都很不好,八月初入秋开始气喘病也犯了。美颐去看她,见她穿了件素色的睡衣在床上躺着,人有些憔悴。

  她跟美颐说前几天看了美国一个占星师苏珊的星座博客说7月22日发生在巨蟹座的日食对冲摩羯座,一个月后,摩羯座将会知道事情原来如此。最后,妮娜跟美颐无奈地说,她和刘大力真的分手了。

  美颐从妮娜家出来感到有些无奈,明明一对看起来很般配的青梅竹马恋人,转眼间就成了陌路人。

  秋意渐浓的九月,从黄山休完年假回来的妮娜心情舒展了些。一个飘着秋雨的下午,她约美颐去三里屯太古广场的星巴克喝咖啡。

  美颐一见妮娜今天的装束就笑着说:“你又假装北漂族吧。”

  妮娜一张清水脸,散着齐肩的直发,戴了一副黑框的板材边眼镜和一顶米色棒球帽,蓝色T恤配一条原色直筒牛仔裤。

  两人各点了一杯美式黑咖啡,美颐先喝了一口,咖啡烫到嘴唇,她皱了下眉头。

  妮娜打开纸杯的盖子,咖啡冒出一缕缕青烟袅袅升腾着,她说:“你还记得咱俩和若希在这儿的电影院看《画皮》吗?当时你们都哭了,我怎么没反应啊。”

  美颐回忆了一下说:“那天整个2号厅都没人,就咱们三个人。演到佩如死了,她丈夫跟九霄美狐说要对妻子不离不弃的时候,我和若希都哭了。一个男人对妻子的责任感胜过了他对别的女人的感情,让人无法不动容。”她心里偷偷祈祷了一下,祈祷自己最终能找到一个对家庭负责品行好的男人。

  “我觉得九霄美狐也挺爱那个男主角的。”妮娜语气肯定地说。

  “咱们上中学那会儿有部特经典的电影《大话西游》,里面包含了很多深刻的道理。”美颐回答。

  一对情侣撑着透明雨伞雨中漫步,伞骨滴下的雨水淌到姑娘头发上,小伙子把她搂得更紧了。美颐说:“最后至尊宝在城墙上吻紫霞,而城墙下孙悟空看了一眼他们就跟随唐僧走了。其实,五百年一个轮回,逝去的爱却不能回来。”

  妮娜放下咖啡杯略微诧异地说道:“咱俩想问题的出发点真的不一样,我觉得这说明男人都是有肉身和灵魂的,灵魂走了肉身留着也没用。”

  美颐的内心还是感性的,妮娜习惯理智,她们毕竟还是女人,也都会在理智和情感间徘徊,就像喝一杯咖啡开始入口是苦涩的,留下来回味的余味可能另有特别。

  于千万人中遇到那个人,似乎渺茫遥不可即,若真是遇对了人,才叫姻缘美满。

  《牡丹亭》里有一句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若说世间痴情女子非汤显祖笔下的杜丽娘莫属。当年杭州女伶商小伶有心上人,但无法与之在一起,一次演到《寻梦》这出戏,唱到“待打并香魂一片,阴雨梅天,守得个梅根相见”伤心过度,仆地而死。虽然是个传说,可见悲切程度之深。现实中并无还魂一说,但一往情深有时就是命中注定的。

  秋雨霏霏,美颐和妮娜的乌发都湿漉漉的。

  从三里屯太古广场分别后,美颐没回家,觉得心里空空的。她外表看起来光鲜亮丽,内心却寂寞孤独。习惯一个人独处,便会失去相互包容的柔和,缘分这东西真的很难说明白。

  她开着车一个人在三环上徘徊,不知道去哪里好,自己回家觉得空荡荡的。正巧,卓玛姐姐打电话来:“一会儿一块儿出去坐坐吧,上次不是跟你说想介绍个条件不错的男孩儿认识吗,今天正好见见。”

  美颐的第一反应是有些排斥,这两年倒是有些朋友给她介绍过几次男朋友,结果都是没有下文。

  经常跟妮娜聊,介绍男女朋友第一重要的是介绍人,如果介绍人都不了解双方,或者抱着行不行就那么回事的态度,相亲成功率不大。第二重要的是男女见前两面的感觉,双方只要有一方觉得不对路子,往下交往的性质一般如两条平行线。第三是彼此必须是真诚且是唯一的。这三点是一对经过介绍认识的单身男女能否发展成稳定情侣的必要条件。

  所以美颐接下来直接就问:“姐姐,这个人多大了?做什么工作的?”

  “跟你同年的,应该比你大几个月。他是个公务员,家庭条件挺好的,人也挺稳重平和的。你见见吧,就当认识个朋友。”卓玛说。

  美颐考虑这个人的条件不适合和自己谈恋爱,公务员很稳定但似乎不适合自己的生活状态。同龄男孩儿还不成熟,有很多变数,而自己的思维模式已经定型了。

  “姐姐,我明天还飞呢,要不……”美颐想推托了。

  卓玛姐姐真诚地说:“这个男孩儿真的不错,你去坐一会儿就走。他也信佛,人特善良。”

  美颐不想就这么拒绝了卓玛,毕竟人家也是为自己好。车正好开到了东四环,她提议一会儿去丽都饭店附近一家叫意多瑞的咖啡屋坐坐。

  丽都广场对面的意多瑞是北欧风格的餐厅兼咖啡厅,玻璃制的房子在天气暖和的时候可以打开落地窗,也能选择在室外遮阳伞下的座位,颇有欧洲小镇咖啡厅的感觉,时尚界的人士经常到这里感受夜晚的氛围。

  美颐选择了玻璃屋里靠着一盆绿色植物的座位,她喜欢挨着植物呼吸新鲜空气。秋天的晚风有些凉了,桌子上摆了一个烛台,玻璃落地窗开着,音乐缓慢而撩人,风一掠过,蜡烛燃起的火苗就晃动不止。

  不一会儿,卓玛到了。身旁的男子个子不高,白净脸,细眉单眼皮,光滑的额头,挺鼻唇红,有些阴柔斯文之气。

  美颐会意这个青年男子就是卓玛要介绍的人,他穿了一身普通的黑色衣服。她无意中瞥见男子手腕上戴了一块欧米茄的基本款手表,顿时觉得这个男孩儿太朴实了,很少有年轻人戴这种老气横秋的手表。她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他应该不会喜欢自己这种类型,或许比较中意朴素型的邻家女孩儿。

  卓玛介绍到他叫墨子文,在政府部门工作。打过招呼后,墨子文似乎很内向,不怎么爱说话。记得妮娜曾经说过,男人对女人动不动心就八秒钟的时间,如果男人的瞳孔是发光的,说明他对女人有意思。整个过程中,都是美颐和卓玛在聊,墨子文很少插话,偶尔也说几句,没有刻意找话题。美颐想:反正我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聊了一会儿,美颐说要回家了,大家都没强求,墨子文结的账。最后他只问了美颐一句:“要不要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开车了,家离这儿也很近。”

  两个人相互留下了电话号码,大家各道一声再见。

  美颐绝对不会想到,一个看似无法进行下去的相亲,竟然会在以后的日子里给她的感情掀起涟漪甚至波澜。世间的缘分有千万种,天长地久和转瞬即逝也是一刹那之间的决定,有些美好本来就好比张爱玲说的“是撞破了头,血溅到扇子上,就这上面略加点染成一枝桃花”。

  爱情,何尝不是一把血染过的桃花扇。

  有些事情因为阴差阳错开始,又因为阴差阳错结束。结束了也许是为了开启下一扇大门,人生永远充满着未知和奇迹。

  谭美颐和墨子文是两个生活轨迹完全不同的人,他们因为意外开始了。

  “十一”长假刚结束,美颐在二环上开车被交警开了张罚单,开始并没有往心里去,不知不觉十五天的限期到了,她才想起来还有扣分和滞纳金的事。中午她一个人在家,手里拿着这张罚单发愁,脑海中莫名其妙闪现出墨子文这个人。

  “对啊,他在政府部门任职,应该找他问问。”她想着,把电话拨给了墨子文。

  通了几声没接,美颐根本没在意,放下电话去化妆了,下午约好了杂志社的一位朋友。

  不久,墨子文回过来电话:“不好意思,刚才开车没听见你的电话。”

  “没关系,我想问问你,违章的罚单能找找人别扣分了吗?”

  墨子文说:“估计现在罚单已经上网了,恐怕不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