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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一眼近黄泉


领头黑衣甲士动作行云流水,熟练流畅又带着赤果果的杀伐之气,看得李东几人又是心有戚戚,各自神色不一,却不敢有任何不满。

能在幽州镇守死狱的士卒,尽管在官制称谓上与他们无异,可若真正放到沙场,皆是以一敌十的精锐,所以就连揣测这十六人的心思也不敢兴起,只能遥遥目送八骑黑甲和一具没有丝毫遮掩之物的身体进入死狱大营,而后带着十数人缓缓返回。

进入死狱大营,领头黑甲士卒翻身下马,从死狱大营另外一名士卒腰间取下一条牛皮鞭,没有询问,就连最基本的审视也欠缺,直接扬起皮鞭对着墨幽狠狠抽了下去,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在死狱营地响起,连镇守死狱各处的其他黑甲士卒听到这刺耳的皮鞭也墨幽身体摩擦的声响,也是有些不适地微微皱起了眉头。

一鞭临身,墨幽不闪不避,更没有伸手阻拦,只是微微皱起了眉头,这种疼痛与他在九重秘境自残时的感觉何其相似,都是深入骨髓又让人异常清晰,皮开肉绽的伤口看上去如此的触目惊心,炽热的毒日下,墨幽除了皱眉之外依旧平静,没有所有士卒想象的哀嚎,更没有所谓的跪地求饶,只有依旧在所有甲士耳边挥之不起的鞭响和喘息声。

一鞭落下,黑衣甲士本就有些不以为然,被送入死狱的人,管你是豪门大族亦或绿林悍匪还是四处流窜叛逃的士兵,除非这三千黑衣甲士尽数死绝,否则便再没有如死狱外那般自由随性的一天。

如今见墨幽没有丝毫反应,这名黑衣甲士才终于舍得抬起头看了墨幽一眼,只是这一眼刚接触到墨幽的双目,黑衣甲士顿时蹬蹬蹬连退数步,以迅雷之势从腰间拔出一柄短刀,狠狠朝自己的脖子抹去。这到底是一双怎样的眼睛,没有惊涛骇浪,更别说如星辰般美丽缥缈,黑衣甲士从墨幽的眼神中,只看到了无边无尽的死寂和孤独,好似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人而已,忍受不了如此的空虚和寂静,只想就此拔刀自行了断。

庆幸的是黑衣甲士身边还有其他几人,在其拔刀提气的瞬间,就迅速上千阻止,否则现在的死狱,必定会多出一颗人头,而且这颗人头属于镇守幽州死狱的精锐甲士。所有人都不知平日里血气冲天的队长为何突然后退并且拔刀自尽,从其手中夺下短刀后,纷纷不明所以,只是看向墨幽的眼神,多了一抹疑惑。

在所有士卒看向墨幽时,他就主动收敛了眼神中沉寂多年的死寂和孤独,将其深深隐藏在心底,抬起头直视被称作队长的黑衣甲士,无悲无喜。被袍泽阻拦的黑衣甲士亦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脸色极为不自然,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再次与墨幽对视了一眼,却如常人般正常无二,没有丝毫变化,却也再不敢挥鞭笞打,短刀入鞘,不理会四周其他士卒疑惑的眼神,沉声道:“找一套衣服给他,然后关进七号狱门,等城中袁校尉查清了,再另行打算,今日之事乃我范元心生幻象乱了方寸,不准任何人向外泄露,否则生死台上短兵相见。”

死狱的黑衣甲士独立在整个大商将士之外,除了上大将军和其嫡系亲信有调动权利外,不受命于任何人,因此这里有这里的规矩,所有士卒都暗自遵守,却不曾宣之于口,强者生存在哪里都是不变的法则,因此尽管所有人心中疑虑丛生,始终不好刨根究底,况且一想到范元的本事与其平日里油盐不进的脾气,所有甲士都紧紧闭上了嘴巴。

墨幽穿上黑甲士卒不知从何处找来的粗布衣衫,遮住了对许多人来说的不雅之处和胸膛处触目惊心的伤口,然后被人继续押送着往所谓的七号狱门走去。直到此刻,他才清晰地知晓自己从九重秘境出来了,也明白在那一步踏出后,眼中所见的一切并非幻象,能够接受也好,不肯相信也罢,都已经成为了事实,内心那股戾气在回想起与诸葛流云的点点滴滴时,愈发不可抑制。

尽管不知道这大商死狱究竟是什么地方,可一路行来,墨幽大概有了自己的认知,此地无非是关押一些大商除之不尽,教之不悔且有能力掀起腥风血雨的暴徒和亡命之人。

从一号狱门一直到七号狱门,每一道狱门内的犯人应该在一千两百之数,穿着打扮不尽相同,行为举止更是千奇百怪。

见有新人前来,这些人似乎被掀起了内心久违的暴戾和血腥,纷纷躁动不已,就连狱卒的喝止也起不了作用,看向墨幽的眼神多数带着畸形的兴奋和残忍,也不知这所谓的死狱究竟是如何对待这群人。

几人默默前行,走道两侧以百炼钢制成的铁栏被死狱中的人犯拍打得轰轰作响,嗡鸣不断。行至五号狱门的门口时,一支粗壮的手臂蓦然从铁栏的缝隙中伸了出来,抬手就朝墨幽的肩膀抓去,其架势似欲一击捏碎墨幽的肩胛骨,让他这新来之人吃点苦头,顺便在死狱长点见识。

还未等这人的手臂触碰到墨幽,其身边的黑甲士卒迅速抽刀一挥,一片惨白色的光芒骤然而起,伴随着一片殷红的血雾,那条本欲抓向墨幽的手臂瞬时从胳膊腕处被斩断,不带丝毫尘烟,黑甲士卒抽到挥刀然后再到长刀入鞘,一切都是如此的行云流水,没有任何迟疑,就连眼神也未起丝毫波澜,依旧直视前方。

被斩落手臂的犯人没有大声哀嚎,连一丝半点的痛苦****也没有,死死盯着一刀斩断其手臂的黑甲士卒,除了怨恨,甚至还有那么一丝让人战栗的嘲讽。有了血腥的刺激,五号门内的上前人犯更是被激起了残暴,躁动不安。

墨幽和几名黑甲士卒继续前行数丈后,才有人蹲下身子捡起那条掉落在地已经失去生机的手臂,漠然丢给手臂的主人。只是所有人看着墨幽犹如常人般平静的背影,再看看毫无血色的断臂人犯,皆是一脸的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