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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报之以李


沈修寒、沈修栋二人每日上学必定是早到的。

塾里的先生李世儒本为太学司业,因为人正直又不睦官僚,向皇帝请书称年事已高,辞了官位,离了朝堂,在家专心作学问。朝里交好的同僚惜其才华,几番上门,才请得这位老先生当了塾里的师傅,日日教授几府的公子们。

这位老先生六十有余,身形消瘦,走路时步履缓慢,但对待学生却极为严苛,见不得哪一个偷懒贪玩的。

是日,修寒、修栋二人入了塾里,师傅还未到,他二人便将昨日所学功课温习了一遍,又将回家作的文章拿出来读了。修栋正专心读书,忽觉一股冷水自头顶冲下,顿时头发、脸面全然被水淋了湿透,穿的灰色衫子也湿了大半,手中拿着的写好的文章立时字迹模糊了。

瞬时,学堂里响亮的笑声四起。

修栋抹了一把脸,站起身子,回头一看,但见王习渊领着他身边的几个小子正得意地欣赏着他们的“杰作”。

“你们……你们……你们不要欺人太甚!”沈修栋本就清瘦,如今衣衫全然湿透,紧贴在身子上,更显其单薄无力。

“欺人太甚?小爷就是欺你了,怎样呢?”王习渊眯着眼笑着,“就凭你的本事,还想怎么着?还手?你有那个胆儿吗?小爷只要动一动手指,管保你一个月动弹不了身子。跟我斗!”

“你,你……”沈修栋的一张脸苍白着,身子直哆嗦。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厉喝:“动手!”修栋愣神的时刻,只见两个人张牙舞爪扑身上来,将修栋又推又搡打翻在地。

“王习渊!你想做什么?!”尚在惊愕之中的沈修寒见修栋被打,此时一怒而起。

只见沈修寒赤手扑向王习渊,发了狠将王习渊的鼻子打了一拳,顿时,王习渊捂着鼻子嚎叫出来,鲜血从他指缝中流出。

王习渊身边的几个小子见王习渊被打,也不示弱,一时,米官儿、修寒、修栋及素日交好的几个好友同王习渊一群混打起来,一时塾里的桌椅东歪西倒,时而有人被掀翻在地,鬼哭狼嚎一片。

沈修寒和沈修栋平日并不打架,修寒偶尔练些拳脚,也都是效仿着家里护院的小厮们每日练习的套路,并无几分真功夫。而修栋更是体弱,纵然是拼了命仍然不敌几人的围攻。米官儿此番竟是急了眼,左推右挡的,唯恐主子吃了亏,一只眼睛被打成了青色,仍然拼命护着沈修寒。

“住手!”忽听惊堂木猛地一响,李世儒一声大喝,混战一团的人群终于停止了肉搏。

只有米官儿努力地睁着受了伤的眼,在他眼中的一片混沌中左一拳右一拳地比划着,口中还喊着,“小四爷,快闪开!”

“胡闹!”惊堂木“啪”地一拍,米官儿将脖子扭向了声音响的方向。他一双眼睛肿成了桃子大小。

李老先生气得浑身哆嗦着,“你们,你们这是要造反了?!”

“沈修寒!你来。”李老先生拿起戒尺,“今日,我要替你沈家教训你。原以为你是个知学上进的好孩子,竟也这么泛起混来。”

“先生!先生!”米官儿闻听沈修寒要挨戒尺,急得叫起来。

“怎么?难不成你要替他受罚?”世儒老先生气得胡须直抖。

“先生,今天这事不是我家小四爷的错。”米官儿努力撑着眼皮,一双手摸索着凑到李世儒前面。“先生,米官儿甘愿替我家小四爷受罚,如若先生许可,米官儿替小四爷受罚。您打我!打我!”

“混帐东西!你这是跟谁在讲话?还不退下!”沈修寒此时已是满眼含泪。因着米官儿拼命护着,他才没有受伤。现时看米官儿又拼死要替自己受罚,他一时情不能自已。沈修寒向着李老先生鞠了一躬,“先生,修寒今日所为辱没了门风,叫先生失望,修寒愿受先生责罚。”

“你们二人果然主仆情深,米官儿,你对你家小主子忠心耿耿,情有可原,老夫尚且饶恕于你,你且退下。”李世儒抬眼看去,那王习渊几人正欲悄悄地出了学堂。

“王习渊!你几人站住!”李世儒不由得拿起惊堂木,又是“啪”地一声响。

王习渊等人只得缩着头慢慢挨了回来。

“先生,这沈修栋几次赖我,今日实在是气不过,才动了手。”王习渊一番狡辩。

“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沈修栋在方才的一场恶斗中肩膀受了伤,他的衣衫仍湿着贴在身上,左肩处撕裂了个口子,血肉模糊。

沈修栋转身向李世儒说道:“先生,我本与他无冤无仇,他屡次欺凌于我,我一直隐忍不发,今日,学生正在读书,这帮小人竟将一盆凉水将我浇透,修寒气不过,理论几句,才打了起来。”

李世儒将王习渊上上下下瞅了一遍,但见他斜着一双三角眼瞟着地面,他后面几人均低着头,时而偷偷瞄上一眼,还有一人看沈修栋狼狈,竟忍不住“吃吃”笑起来。

“胡闹!”李世儒背着双手在几人面前坐定,指着高悬于学堂之上的孔子画像说道,“我儒家向来以敦厚示人,以仁爱达人,你几人今日竟无视礼数,王习渊数次借机生事,屡次教诲不改,今又巧言令色,欲盖弥彰。王习渊,你可知错?”

“先生,先生,这都是沈修栋先招惹我在前。要罚,您该罚他才是啊。”王习渊堆起一脸谄媚相。

“退后!”说着,李世儒拿起戒尺,“数次滋生事端,罚你二十!”

那王习渊被打得嗷嗷直叫,他身后几个直吓的周身发冷。

“沈修寒,你近前来。”沈修寒往前挪了几步。

“老夫素来喜你勤奋好学,今日看来,你竟这般无长进,小不忍则乱大谋,你今日一时意气用事,老夫更当教训于你。罚你二十!”

“先生,先生,不能打小四爷,您打我!”米官儿在一旁急得直跺脚。

“米官儿,你退下!”沈修寒看了米官儿一眼,“先生,修寒今日叫先生失望,做了错事,甘愿受罚,先生的教导修寒记住了。”

戒尺“啪啪”地打在沈修寒手上,那声音就像无数利箭****米官儿心里。沈修栋一时泪眼模糊,抱着李世儒哭道,“先生,别打了……”

沈修寒早浸出了一身冷汗,手心红肿如同萝卜。他咬紧牙关一声未吭,每被打一下都疼的一个激灵。

……

沈锦颜一大早便来了胡氏房里,她心里想着不知胡氏是怎么处理沈修明一事的。欲问一问又恐招惹事端,毕竟,沈修明是胡氏亲出的儿子。

“锦颜啊,你来的正好。”胡氏端坐在椅子上,“我听说你与白家村的一个叫李千的人有些交集?”

沈锦颜闻听此言,心下暗自琢磨,不知是走漏了风声。

“太太,那天晚上,那个李千在咱们府前头大闹,与看门的小子们叫嚷不休,我前去查看,探明事由,方知他是为白家村之事而来。锦颜并不认识那个人。”沈锦颜小心地说着。

“嗯,我也是闲来问起,派了人前去白家村探听消息,回来说有个叫李千的人功夫很是了得,与你有过交情。”胡氏喝了口茶。

“如今,白家村的人告了,也是你那个三哥哥不长进,作孽啊。”胡氏微微摇了摇头。

“太太,事情可还有缓机?或者,咱们家花些银钱,泄了白家村人的愤,三哥哥可不就没事了。”沈锦颜仍旧小心地说道。

“我的儿啊,我实话告诉你吧,唉,虽然你是个姑娘家,不便与你说道这些,可毕竟你如同我亲养的一样。”胡氏叹口气,“你三哥哥在外养的小,竟是一名歌姬,名为秋颜。她家本在外效的小县,因家里穷,自小被卖了望春楼,你这不长进的三哥哥竟花了大笔的银子将她赎了出来。这秋颜家里有个哥哥听说了此事,竟然没皮赖脸地找上你三哥哥,鼓怂着你三哥哥置办家产,这才在白家村选了地,闹出这些事来。”胡氏说着竟暗自垂下泪来。

“太太,太太,不要难过。”沈锦颜走过去,拿着帕子轻轻替胡氏拭泪,“太太若需锦颜做些事,锦颜纵是风里雨里也要去办的,只是,这样的事,锦颜想不出法子帮三哥哥。一则,三哥哥养小虽不是体面的事,但好歹那个秋颜也算作小嫂子,锦颜不好说什么的,二则,锦颜是个姑娘家,替太太管些帐目尚有人不悦,更何况这样的事,所以,还是请太太作主才是。”沈锦颜低头说着,眼圈儿一时也红了。

“我的儿!难为你一心为我思量。我托人问了府衙,那个王大人说是之前与咱们家有些交集,不过,听他言外之意,也是帮了咱们家的。”胡氏又瞅了沈锦颜一眼。

“太太,这件事情还从我屋里新收的丫鬟孙秀妍说起。”于是,沈锦颜将如何路遇不平将孙秀妍买进家门,孙秀妍如何被张兴等人诬告,以及又如何携领孙秀妍对质公堂一事向胡氏一五一十道了出来。

“好。锦颜,你既识得白家村的李千,又同府衙的王大人有过交集,不如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胡氏如此这般与沈锦颜说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