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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多事之秋


烛光摇曳。

孙秀妍拿着一把剪子将一段烧过的灯芯轻轻剪了去,她伸长了脖子对着外屋喊了声,“小词,可经着点心,别把一壶水烧干了。”

屋外,小词、小令、小曲三人围坐一起正赶制头花儿。大姐儿出嫁,沈锦颜从绣房找了不少细绢和各色丝线,命她们三个赶在下月月底前把家里各房丫头们的头花儿做出来。家里头一遭嫁女孩儿,少不得各处都要更新纳喜。因买的头花儿样子不新,再加上今年家里收的租子并不似往年那般丰裕,而且,好几处的租子都还没收上来,因此,为了省些银两,沈锦颜把这活儿揽了,只让家里头三个小丫头子日夜赶着做。

头花儿的花样子是沈锦颜与这几个丫头一同画出来的,绘制了二十几种花样,有梅、兰、竹、菊等不同的花型,各花型又分出几种不同颜色来,只看了画的花样子便让人倍觉新奇了。

小词手巧,穿针引线的不多时便做出一朵花儿来,那样子仿佛刚摘下来的一样。小令和小曲手慢些,对比着画下的花样子,一忽儿嗔着缝偏了,一忽儿又怨着细绢太过华软,孙秀妍走过去,敲着小曲的头,“可是这线抻得过长缠成结了吧?”小曲回头噘着嘴道,“秀妍姐姐,你可坐下来也缝一个?”

孙秀妍并不在意,提了水壶往茶杯子里倒了水,“回头你们做好了,挨着房送去,有哪个不高兴念你们好儿的?就不知我离你们最近,是否有哪个想着我的,给我留个好的了。”

“秀妍姐姐,我做的花儿可是越来越精致的,只怕抢的人多了。你选个最喜欢的,我做好了给你留着。”小令将几根金线在手心里来来回回地搓着,“瞧瞧,这紫色的杜鹃花配着金蕊可有多好看。”小令将搓好的金线插在一朵绢花儿里,捧在手上细细端详。

“依我说,咱们老太太疼爱四姑娘,可不是因了四姑娘这极讨巧的灵性儿?”孙秀妍说着,“我没来几天,可也看出咱们四姑娘是颗最玲珑的心,往后,咱们可仔细地护着姑娘,姑娘好,便是咱们的好。”

小曲早拿了小词做好的一朵粉紫的山茶花儿奔了里屋,往沈锦颜头上戴去了。

老太太、太太及各房姨娘、姑娘们的头花儿,都是沈锦颜选了又选、挑了又挑才出来的。老太太的,是一朵极其华美的牡丹,胡氏的,是一枝大气华丽的芍药,而各姨娘们的,则选了艳丽的丹桂和山茶花儿。姑娘们的是按沈锦颜画的花样子来做的,虽然小词几人并不知晓这种花儿名,但四姑娘称其为“玫瑰”,她们也就用心记了。

四姑娘弄些新鲜玩意儿或新鲜事儿,在她们几人看来,已不奇怪了。但旁人说来,总不过是这个沈家四姑娘精灵剔透的似个水晶人儿一样的了。

沈锦颜在屋内正同沈修寒一块儿坐着说话。

“修寒,这几日家里事多,我并未顾及你的功课,你可自己长着心些。”

“是,长姐。”沈修寒深知沈锦颜对自己寄存着厚望,因此从不敢怠慢学业,日日用功良久。

其间,沈修寒说起沈修栋来,话里话外均露着无限的垂怜。

“怎么,塾里竟有那样的流言?”沈锦颜不由诧异。

原来,那沈修栋自从随沈锦颜拜过二房陈雪后,虽获了老太太许可,但因还要挑日子行过继的礼,故仍同哥哥嫂子住在一处,暂未搬入沈府。只不知哪个多舌的人将这事儿传了出去,便有些没怀着好意的人四处讲些“土鸡竟也想飞上大树枝儿”的话。沈修栋日日遭塾里一些公子哥儿的讥笑、欺凌,一时竟怕了上学,起了不想上学的心思。

“修栋过继到咱们家,莫不是你讲出去的?”沈锦颜问道。

“长姐,这样的话我未曾讲过一句,我巴巴地盼着修栋早早地入了咱们家,我好与他一同长进。再者,修栋即便到了咱们家,怎可不念长姐的提点呢?就是惠及到我,也是多了个商量事儿的人,他与我素来交好,定不会辜负了的。只是,你有所不知,我们塾里有个叫王习渊的,是咱们家三姨娘的亲侄子。在塾里,我尚不敢仗着沈府的威风做些个不入流的事情,我是将长姐的嘱咐记在心里的。那个王习渊却日日把沈府挂在嘴上的,一日里头提他姑母,说沈府的太太都不及他姑母风光。”沈修栋说时满脸厌恶。

“就是他,这个叫王习渊的,大肆宣扬沈修栋过继到咱们家的事儿,又不盼着好儿,尽寻些事端找到修栋身上,说些下作的话儿。”

沈锦颜说道,“也是怪我办事拖沓,难为了修栋,等明儿我回了老太太、太太,先让修栋搬了咱们家里头住,等看了黄历,找个吉日把过继的事情好好儿办一办,就给他挣了脸了。”沈锦颜安慰着沈修寒,“你们二人自一处上学,明日你上学时先去他家里拉了他一处去,在一起玩,至于那个王习渊,你们躲着些,日后修栋必定与你分不开的。”

沈修寒每日从塾里回来,定要先见长姐,将日里学的报上一遍,今日因塾里一点子事儿,要替修栋出气,又恐惹出事来被长姐责骂,因此呆的时间长了些。沈修寒要走时,沈锦颜又不免叮嘱不可看书太晚及要紧身子的话。沈修寒都一一地应着,又暗自想着要早点争取功名,劝修栋用功,让长姐心安,及日后庇荫于长姐。

第二日,沈修寒起了大早,米官儿沏了提神的薄荷茶端上来,揉揉眼睛道:“小四爷,你的功课已温了几遍了,日日这般殚精竭虑,别累垮了身子。”沈修寒抓着米官儿手臂,“米官儿,来,你且看我将这书背得如何了。”说着,将一卷书塞在米官儿手中。“小四爷,你饶了我吧。”米官儿打着哈欠,并不将书接过来,“塾里的师傅昨日刚夸了你的文章,你好歹静两天呢,也少叫那些个不长进的小子们眼红些。”

沈修寒把书抽回去,“罢了,罢了,走,外面走走去。”

米官儿跟着沈修寒走出院子,一路在沈府的园子里走走停停。

两人刚绕过一面墙,便远远地见前面假山一侧似有人影晃动。沈修寒和米官儿悄悄儿地贴着墙角儿走近前,方才看清假山后面两个人正是王习渊和沈锦洁的贴身丫头碧珠。他二人悄悄儿躲在了离着假山不远的一块大方石后边,歪着头张望,但见碧珠从袖口里拿出一件物件儿匆匆忙忙塞进王习渊手中,隐隐地还听着她“不可与他人说起”之类的话。

沈修寒与米官儿二人蹲着身子,大气儿不敢出一声儿,只等着王习渊与碧珠二人离开。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后,碧珠慌里慌张地从假山后面出来,一路走,一路将头上插的头花儿扶扶正,四下里望望,方才急步离去了。

随即,那王习渊迈着大步子出来,抖落抖落身上的草叶子,从袖口里掏出件东西,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方才眉飞色舞地朝着园子东边的小门儿晃过去了。

待王习渊走远,沈修寒与米官儿站起身子,悄悄地出了园子。

“呸!什么下作东西,在咱们家做这般下三烂的勾当!”米官儿朝着王习渊离去的方向回头啐了一口。

沈修寒却着实受了惊吓,偌大的一个沈府,他竟不知还有这等事情。

“米官儿,这事儿咱们可向长姐说得?”沈修寒似问非问。

“小四爷,你是主子,当然不知道下人们的日子,除了跟紧了主子,他们也是自有着一番天地。”米官儿说着说着又觉言语欠妥,“不过,小四爷,咱们这一房可是打从根子里就没有过旁门左道的杂事,四姑娘的几个丫头在咱们府里都是出挑儿的。”

沈修寒沉默不语,神情凝重地回了房里。

太阳不似往日那般有生气,病恹恹的样子。沈修寒和米官儿二人抄小路到了沈修栋住的胡同,米官儿快走两步在门口喊人。

不多时,沈修栋出来了,他精神仍是不好,眼有些肿。沈修寒拉着他的手说道,“修栋,昨日我已告诉长姐你的情况,用不了几日,你便可与我同住在一起了,看那时谁敢欺负你。”

沈修栋点点头,“昨夜我睡不着细想了想,如若不能求个功名,不但愧对了养我的哥嫂,就是连你长姐都对不住的。”

“咱们家四姑娘一片冰心,待咱们哪一个不似亲兄弟一样的,比如我们这帮下人,但凡有一点小事,都是四姑娘接济着。咱们这些个人有点良心,都要一心一意地对四姑娘呢。”米官儿说起沈锦颜,竟不知怎么表述一腔敬意。

因前一阵子米官儿家中老娘生病,哥哥又随着主家去了南方做生意,老娘因思念儿子卧病在床。米官儿听着信儿后,心焦如焚,有日偷偷哭时被沈锦颜瞧见,才将老娘生病的事说出来。沈锦颜听闻,立即命小令将自己不曾用过的一枝灵芝草给了米官儿,又额外给了些银钱,说是日日尽心侍候小四爷的赏钱。打那时候起,米官儿就暗自想着日后是一定不能忘记四姑娘恩情的。

三人走着,不多时便到了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