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假戏真做
看着程老太太渐渐入睡，沈锦颜不敢再多嘴，只是轻轻地为她掖好被子，又将炭炉往近处放了放，便同红颜一起退至外间，在椅子上坐下了。
红颜为沈锦颜递上一杯水，“四姑娘，这事当真是愁坏了？”红颜的意思很明显，老太太的病还没好，沈锦颜便迫不及待来叨扰了，如果不是遇到特别的难题，依沈锦颜的个性，根本不会如此鲁莽行事。
“红颜姐姐，我是想着，咱们家，任谁再想如何兴风作浪，却怎么也高不过祖奶奶这片天去。”沈锦颜又轻叹了口气，“只是，我实在担心祖奶奶再因此事加重病情……”
“四姑娘，若说来，修栋这个孩子是你选的，老太太及太太又都瞧得上，想必老爷也不会不同意，至于出了这样的事，难不成是有人要故意栽赃陷害不成？……”
沈锦颜抬起眼睛，脸上迅速升起一团鄙夷的神情，即而又转瞬即逝。她并未答话，看了看孙秀妍，说道，“秀妍，烦你跑一趟吧，祖奶奶要修栋来问话，你把他叫来吧……”
孙秀妍正帮着小丫鬟为满屋子的花花草草修枝剪叶，听沈锦颜这样一说，心中惊了一惊，明明，这事件的始末，四姑娘是比谁都清楚的……而修栋少爷若来此处，毫无疑问是被叫来问罪的……
孙秀妍楞了楞，随即福了福，应了一声，出门去了。
屋内，传来程老太太唤人的声音。
沈锦颜从椅子上跳起来，往碧纱厨后小跑而去，红颜则紧随其后。
“祖奶奶，您都不叫我们歇一歇，这怎么刚刚睡着，就又醒了？”沈锦颜脸上堆着笑，嘴中假意嗔着。
“我啊，为的便是不叫你们闲着，省得你们无事生非，总来搅我的清梦。”程老太太用手点着沈锦颜的额头。沈锦颜被她点了一下子，就势将脸磨上程老太太的，撒着娇，“是锦颜不好，叫祖奶奶睡不实……”
为程老太太穿上衣服，红颜和沈锦颜二人将她扶着，出了碧纱厨，重新坐回堂椅里。程老太太经过小憩，精神明显好了许多，脸色也稍稍红润了些。
“人老了，就容易乏，离不开人伺候，睡一睡，这股子乏劲就解了……”程老太太一边说，一边指点着旁边侍弄花草的小丫鬟，“丫头啊，那盆百合竹再搬得离窗户近些，多见些光才好，待盆内的土干了再浇水，别总灌着它，这花儿啊，跟人一个样儿，总骄矜着，便难养了……灌多了水，它的叶子便泛水黄了……”
“是，老太太。奴婢记住了。”浇水的小丫鬟连忙把水壶放下了。
这时，只听屋外一阵急步声。少时，帘子便被掀了，沈修栋与孙秀妍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屋。
“修栋给祖奶奶请安。”沈修栋拜了拜，并未起身。
“起来吧，你这孩子，一直这样的谦逊有礼，难怪有人要挑出毛病来呢。”程老太太指了指旁边的矮凳。沈修栋便退后一步，坐下了。
“修栋，我已将‘荷包’之事禀明了祖奶奶，现下，祖奶奶有话要问你。”沈锦颜将刚才在程老太太面前的一副孩童面孔收起来，此时，已是一脸严肃，大有一家之长之势。
“四姐姐，修栋明白。”沈修栋心内虽有不安，但见沈锦颜在这里，便稍稍安定了些。来时路上，孙秀妍已讲了一路，说了一些不过是作个样子，给府中上下一个交待的话。只是，如若是这样，岂不是相当于承认自己偷私藏奸了么？沈修栋一时还没明白沈锦颜用意。
“修栋，我且问你，你屋内床角藏着一个荷包，你可知情？”沈锦颜凌言厉色道。
“祖奶奶，四姐姐，修栋……”沈修栋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怯怯地看看程老太太，又将目光落在沈锦颜身上，沈锦颜非常迅速地眯了眯眼，用极微弱的动作摇了摇头。
沈修栋顿了顿，“修栋给祖奶奶和四姐姐脸上抹黑了……”
程老太太观察这孩子的一举一动，竟不似个登徒子一般轻浮浪荡，反而透出一股子说不出的清秀文雅，若说这个孩子与府里婢女有染，从面上看，确是叫人不十分信服。
“说一说……”沈锦颜又开口道。
“从修栋身上出了传言，便是修栋的过错。平日里，我与修寒上学、读书，不曾惹过什么事情，现下，大姐姐大婚在即，又快过年了，塾里放了假，我也是每日在书房读书、写字，除了认得四姐姐屋内的几个丫鬟，并不认识咱们家各房中人，便是对哥嫂也是十分敬重，不敢越雷池一步。”沈修栋说道。
“你是在说你不曾与哪个丫鬟有染吗？”沈锦颜直盯着他。
“四姐姐，我每日并不出门……”沈修栋强调着。
“你言外之意是有人要陷害于你？”程老太太皱起了眉。
“祖奶奶，修栋不知。”沈修栋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程老太太微微动了动身子，“如此说来，你是被冤枉了……”
“祖奶奶，您是一家之主，修栋知道祖奶奶会为修栋作主的。”沈修栋不慌不忙地说出自己心声。
“这事一定要查明，锦颜，你是如何看的？”程老太太在紧急时刻，总不会忘记把沈锦颜往前推一把，在她眼里，这个孙女自幼冰雪聪明，遇事又从不慌忙，虽然是庶出身份，但她迟早要飞上枝头作凤凰的……程老太太也说不清因由，有时候，直觉总是正确的。她对沈锦颜的期望，从没有一刻松过。
“祖奶奶，既然修栋已经来了，许多事，相信您一眼便知真伪。”沈锦颜看着沈修栋，又侧头对着程老太太说了一句。
程老太太用眼睛扫了沈锦颜一眼，“你原知道，为何不去报复，反而将我牵扯进来？”
沈锦颜还未曾答话，只听门外小丫鬟高喊，“老太太安好！送炭的来了！”
话音刚落，便进来了一位身着红色衣裙的美丽少女。
沈锦颜不仅紧紧闭了一双眼睛。来者正是东厨送炭的小丫鬟秋月。
“今儿个怎么是你送炭？”沈锦颜也大为惊骇。
“回老太太，回四姑娘，奴婢秋月，是为牲口轧草的丫鬟。前几日，突然被调到了东厨，做了一个送炭的丫鬟。”秋月大大方方地讲着。
“那么，原来那个送炭的姑娘呢？”沈锦颜越听越有兴趣。
真正的好戏就要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