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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三五 借机游说顽固婆 良宵佳夜美姻缘


  当天下午,徐淑芳就去了王喜来家,将和王小丽谈话的经过和他们家说了一遍。王喜来老两口听了,简直像喝了蜂蜜水一样甜蜜,对徐淑芳是千恩万谢,感谢徐淑芳一家为他家办了天大的喜事。一阵高兴过后,王喜来当即决定:让国兴哥俩到生产队请示两块房基地,东西厢房全都拆除,给他哥俩每人盖一处住房。考虑到国兴是换亲,双方家庭没有异议,亲事进行中会比较顺利;而国盛和王小丽由于王小丽的家庭原因,会出现很多波折,可能需要两年、三年。所以,根据徐淑芳提议:让王喜来今年春天马上将国兴的房子盖起来,第二年春天再盖国盛的房子。这样,国兴的亲事就需要双方抓紧时间进行协商了。由于国兴和菊花的年龄相对来说,比国丽跟菊花的哥哥岁数偏大,所以,徐淑芳又告诉王喜来在春兰去菊花家协商的时候,让春兰跟菊花她爹娘商量,当年秋天先将菊花娶过来,来年春天再将国丽嫁过去。至于双方相亲的事,由于王喜来脸上有伤,可以借盖房子为由推到国兴的房子盖完,王喜来的伤疤痊愈以后,双方再定日子相亲;同时,那个时候还能让菊花看到新房子。王喜来听了徐淑芳的打算是先娶后嫁,那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事,当然十分高兴了。

  “啊呀,嫂子,俺家这点事麻烦的您,全家都出动,这真是叫俺过意不去哪!您说,俺这不是遇到您一家子贵人了嘛。”

  “国兴爹,别那么客气,您家的这点事,俺只不过给您多了多嘴,也没费力,也没费钱的,还说什么贵人不贵人呢。”

  “呵呵,嫂子,您这一多嘴,可是比什么都值钱呢!把俺全家都给救了。嫂子,您看,要不是您给俺多了多嘴,我这把老骨头不是早就躺在棺材里了?呵……现在我也好了,三个孩子也都有了指望。这不是您叫俺家兴人旺了!和以前简直是掉了个儿了。”

  “是啊,嫂子,人同样都是多嘴,这个嘴分怎么多,你像张开也给俺家多了个嘴,差一点要了国兴爹的命!”

  “人和人不一样,国兴娘,那种人就是看着别人挨整他心里好受,天天踅摸找别人的碴,今天想整整这个,明天又想整整那个的。昨天晚上听俺忠信说,张开以前连他哥哥嫂子都整,在家里编筐编篓的不是挑拨他哥哥,就是挑拨他嫂子,非叫家里打的鸡犬不宁不行。这不是,这两天他又盯上人家画画的李良了,您说,李良是多好的一个人啊!在咱们村是有了名的好人,自己有点手艺谁求都行,平日还不像国兴爹那样爱说爱笑的,人家成天不多言不多语的,嘿,就是这样,他还能挑出毛病来整人家呢。所以说,国兴爹,他这种人你以后就得远远地躲着他,不要理他,他跟你说话,就当没听见。”

  “是啊,以后你跟别人说话的时候,也得注意点,看见他来了赶紧把话撂下,叫他一句话也听不去。”国兴娘说。

  “呵呵,他这个人真成了个从茅厕里爬出来的蛆了,谁见了谁都恶心。”

  “蛆也不是好蛆呢,是又臭又硬的坏蛆!”徐淑芳开心地说,“好了,国兴爹,您赶紧打算打算盖房子的事吧,我回去了。”

  “再坐会吧!”

  “不坐了,孩子在家呢,我得赶紧回去。”

  一天,吃过午饭,小彬彬刚刚躺在炕上睡了,徐淑芳给孙子盖了盖被,就到王小丽家去了。恰巧,王小丽家只有小丽娘在家。

  王小丽家,是有西厢房和南屋,没有东厢房的住宅,西边是一条胡同,东边是邻居老李家。天井内,靠东边有一株十多年的大桃树,和正间门的东侧育有两池月季花。此时,正是桃花已落,结出玻璃球大小如翡翠般的果实,枝繁叶茂,果实累累。月季花也都结满了含苞欲放的花骨朵,有的已经像刚刚睡醒的美丽仙子,伸着懒腰露出殷红色的花瓣,粉嘟嘟地喷发出浓浓的香味。

  徐淑芳到了王小丽家的门前,先在门外看了一眼西边的胡同,然后摇开街门喊了一声:“小丽娘在家吗?”

  小丽娘一听是徐淑芳,赶紧撂下手中的活迎了出来:“哎哟,嫂子,您可真是贵客啊!快,快进屋坐。”

  徐淑芳没有马上进屋,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天井的两池月季。

  “您的月季打的骨朵挺多的呢。”徐淑芳看着月季说。

  “多是多,就是开的花小,不像您家那几棵年年开的都那么老大。”

  “你知道你的月季开花为什么小吗?”

  “不知道。”

  徐淑芳在花池旁边指着密密麻麻的枝条说:“就是你每年剪枝的时候留的枝条太多了。你看,你这几棵花,每棵都有十多个枝条,那一个枝条都细细条条的不粗壮,你说花开出来能大吗?剪枝的时候你别不舍得,狠了点剪,一棵花最多留五个枝条。你像这些枝条,”徐淑芳指着中间那些过密的而且细高的枝条说:“都不能要!把留的枝条分散开,中间的地方别留。”

  “你是说,留的枝条都叫它离远一点吧?”

  “是啊,你像一大堆人都挤在一起,气都喘不过来,他能舒舒服服地伸展开吗?花也是一样,你得给它留个通风的空间,让它舒展开才行哪。”

  “啊呀,嫂子,您真行,对侍弄花还这么内行。”

  “算不上内行,就是我挺喜欢养花的,常了,就摸弄出这么点经验。”

  “到了冬天再剪枝的时候,我真得跟你去好好地学学呢。”

  “没事,到了时候我来帮你剪。俺家还有一把专门修剪果树的剪子,可好使了。”

  “那就更好了,嫂子,快,快进屋。”说着,小丽娘就拽着徐淑芳进了屋。

  “小丽爹没在家吗?”徐淑芳边走边问。

  “开会去了。”

  “他天天挺忙的呢。”

  “可不吧,人家是党员,能不忙吗?咱也不知道他们天天忙些什么?快,快上炕坐。”

  “不上去了,我是来和你借个衣服样子。”

  “哎哟,嫂子,您还跟俺借衣服样子?您看您穿的,比俺时兴多了。”

  “不是,小丽娘,有一天俺儿媳妇看见您家小丽,说是小丽身上穿的一件灰底红花上肩的外罩,看着挺好的,她问小丽,小丽说是你给她做的。她也想做一件。”

  “有,有!”小丽娘说着,就掀开躺柜,从拨匣里拿出一卷牛皮纸样子,摆在炕上,“是不是这件?”

  徐淑芳上前看了一眼,说:“是,俺儿媳妇就是喜欢您铰的腰身地方,你看看,这个地方往里就瘦了这么一点点,就显得特别顺眼,还看着时兴。”

  “拿去用吧。”小丽娘说着,又将衣服样子卷起来,用绳捆了捆,放在炕上。就扶着徐淑芳说:“上炕,快上炕坐会。”

  “不上去了,孩子在家睡觉呢。”

  “没事,孩子觉多,一半会醒不了。好容易来了,咱妯娌两个好好地说说话。”说着,就弯腰给徐淑芳脱了鞋,将鞋放到炕下边的鞋窝里;然后,自己也脱了鞋,上炕和徐淑芳面对面的盘腿坐在炕上,双手还把着徐淑芳的手,笑吟吟地说:“嫂子,您以后再来的时候,把孩子带着,咱耍上一天,省得在这里坐着还老是挂挂着孩子。”

  “行,您以后有空了,也经常到俺家耍耍。”

  “是,我也是老想着到您家去耍耍,就是倒不出功夫来,往后啊,我可得抽着时间到您那里去跟您好好地说说话。只要您不嫌齁就行。”

  “呵……叫您说的,小丽娘,我怎么能嫌齁您呢?您还不知道我,天天大大咧咧的,和谁都和的来,就盼着您这些姐妹们到俺家耍耍,说说话。往后您去的时候,我就炒上点花生,沏上壶茶水,咱们边吃、边喝、边说话。行不行?”

  “行,嫂子,只要您欢迎我,我就常去。哎,嫂子,您家忠信两口子怎么那么好呢?咱村里的人都羡慕得了不的,都说人家两口子,说话也好,办事也好,在咱这个地方是十里八里都挑不出来呢;都说你摊了个好儿子,又摊了个好儿媳妇,是您上辈子积的福呢!”

  “呵……叫您夸的他们,他们都不知道姓什么了呢。小丽娘,您家的小丽和小刚不也是挺好的吗?”

  “好什么好!都快把我气死了。一个省心的也没有!”

  “怎么了,小刚不是上学吗?”

  “上什么学?天天北京、上海、广州的乱串,也不知道他们串些什么?三年的高中白上了,什么都没学着。”

  “他也出去搞串联?”

  “串联!”

  “您说说,现在的孩子是怎么了,学也不上,到处去串联!串联能串联出知识来吗,也没个人管管他们?”

  “谁敢管呢?嫂子,您是不知道,前些日子小刚从城里回来,他爹就寻思管管他,叫他别跟着别人到处乱跑,在家好好学习。嘿!你说说,他爹刚一开口,小刚就把他爹给教训了一顿,说他爹跟不上形势的发展了,叫他爹好好学习学习毛泽东思想,和什么文化大革命的理论。叫他爹紧跟伟大领袖毛主席;紧跟中央文革小组,不要掉队;不要以老革命自居,要立新功!嗬嗬,这真是天地倒转了,一个革命了一辈子的复员军人,叫个小孩子给教训了。”

  “您家小丽可挺好的,在街上我看见她,都是笑嘻嘻的说话可甜了,对人还特别热情。”

  “不行!嫂子,你是光看到她的表面,不知道她的犟脾气,可犟了!这些日子都把她爹气的天天骂她呢。一点都不听话!”

  “为什么?我看小丽可不是个不听话老惹她爹生气的孩子。”

  “不瞒你说,嫂子,小丽今年都二十三岁了,按理说也该做媳妇了。可是,这两年有好多给她说婆家的,她一个也不答应,她就想着王喜来家的二儿子。您说说,王喜来家顶着个地主成分谁敢把闺女给他呢?嗨,她爹怎么说也不听,气的她爹都放出了狠话,说是我认可把你的腿砸断了,也不让你嫁给地主崽子!这些日子把我愁的,总想找个人说说话。嘿!正好您来了,您快点,给我破解破解这个事。”

  “您家小丽和王喜来家的二儿子是不是都在俱乐部?”徐淑芳故意问。

  “是啊,他们两个一个拉的一个唱的,您说能有好吗?前些日子我就看出来,两个唱不出好唱、拉不出好拉来!这不是,倒底叫我猜对了。”

  “小丽爹早也没看出来?”

  “看出来有什么用?她爹都去找青年书记张山了,让他把王国盛从俱乐部里撵出去!可是人家张山说,王国盛是俱乐部不可多得的人才,俱乐部离不开他。”

  “我也听说王国盛可有才了,编曲、作词什么的都行,说他是在咱们全公社都找不出来的人才呢。”

  “俺也没看出他的才在哪里?”小丽娘一脸不屑地说。

  “哎,小丽娘,我可是听俺忠信说,前年咱们村演的表演唱,叫什么《看看咱们家乡新面貌》的,就是王国盛编的呢!那个表演唱还在公社的比赛中得了第一名。”

  “我也听俺闺女说过,说是那个表演唱是王国盛编的。我当时还寻思,是不是小丽喜欢王国盛在故意给他吹呢?”

  “不是吹,小丽娘,俺忠信晚上没事的时候,也经常到俱乐部去转转,说国盛在俱乐部里可吃香了。今年的三句半,快板书都是他编的。有的时候他还看见国盛在教大伙唱《沙家浜》和《红灯记》呢!你说,人家怎么什么都会呢。”

  “嗨,我跟您说句心里话,嫂子,其实我也挺喜欢国盛的,感觉这个孩子是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在街上老远碰见你,都是婶婶长婶婶短的可亲热了,不像有些人见了你爱答不理的。你看见没有,人家不管是干活不干活,都穿得干干净净的,人长的还挺俊的呢。”

  徐淑芳一听,小丽娘对王国盛确实有一种很好的看法,并且从心里喜欢王国盛,所以,就顺着小丽娘的话,对王国盛夸奖起来:“说起干活,小丽娘,人家是大伙都知道既能干又机灵的孩子,并且人家从小就特别能干。小丽娘,你是不知道,俺两家是道东道西的邻居,国盛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那个孩子在他不大点的时候,我就经常看见他一清早就拿着个大扫帚扫门口呢。呵……可笑死我了,他那个时候还没有个扫帚高,我问他:小盛子,你能拿动扫帚吗?他就朝着我呵呵地一笑说:‘大娘,我能拿动,我可有劲了,你看!’说着,他就抡起扫帚‘嗖嗖’的一会把门口、墙根、墙角,都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比大人还快、还利索呢!”

  “是,我也听别人说他在生产队干活挺好的。”

  “可不吧,你别看人家年纪轻轻的,人家还是生产队的老把式呢!耕地耧地都比别人强的多,特别是趟沟子点苞米,你看人家趟出的那个沟子,啊呀,可直溜了!简直像拉的线那么直。你说,人家的手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

  “是,这个孩子确实是个好孩子。可惜的是,叫他家的地主成分把他给带累坏了。”

  “是,是叫他家的成分把他带累了,要不,人家早就到市里的文工团去了,早就不在家种地了。小丽娘,叫我看,国盛这孩子,早晚会有出头日子的。”

  此时,小丽娘皱起了眉头,心里像翻江倒海般的激烈地翻腾——小丽、国盛的影子在她的眼前跳来跳去。怎么办?拿不定主意。她叹了一口气,说:“嗨,嫂子,叫他两个的事,真把我搅的二心不定的,不同意吧,我真还挺喜欢国盛的;同意吧,真像她爹说的那样,小丽以后的后代都要顶着一顶地主子弟的帽子,矮人一等!有了儿子说媳妇都难。”

  “不一定吧?小丽娘,现在的社会一时一变,兴许以后就不论成分了。”

  “不敢指望!”小丽娘摇了摇头说:“你看前些年,那里像这两年这么狠,现在这些成分不好的说叫人斗一顿就斗一顿,天天早晨还得撅着屁股扫大街。国盛他爹不是前些日子叫人家给斗了一顿吗?”

  “我怎么听说那次斗争王喜来是别人给他捏造的呢?”

  “是,小丽爹也回来说过,是张开给人家瞎编的。但是,像他这样的人,是瞎编的也好,是实事也好,斗就斗了!错了,你也揭不下来。”

  “当时也没人说说张开?”

  “说什么?现在人家是革命群众,对阶级敌人就得狠点;你要是说他,他就说你敌我不分了。嗨,现在这个文化大革命真是让人琢磨不透,让这些过去专门搬弄是非的人挓挲起来了。你没听见别人说过吗?张开以前天天编着花样给人家传老婆舌头,什么时候挑的人家打起来了,他也好受了。后来人家知道是他在里边传的瞎话,人家就找他算账,他还跟人家胡搅蛮缠的不讲理呢。以后人家都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就都没有理他的了。现在可倒好,叫个文化大革命把他支使的,看着这些地主富农好欺负,就使劲地欺负人家。也没有一个人敢找他算账。”

  “现在王喜来没事了吧?”

  “没事了。”

  “小丽娘,以前俺婆婆活着的时候,经常说国盛家的老辈是咱们村最好的一家财主,还仗义还厚道,经常看着谁家揭不开锅了就接济接济人家。王喜来这一辈咱也看见了,咱们村谁家有个大情小事的,人家都挺帮忙的。现在是新社会了,他们这些成分不好的被管制了,可是人家王喜来从来也没有什么冤气,见了人还是照常笑嘻嘻地说话;虽然他平日挺好说话的,但咱也没听到有人说他说过不好听的话啊。”

  “是,小丽爹也说过,王喜来是咱们大队表现最好的一个地主分子,说是以后可能给他摘帽子。”

  “要是给他摘了帽子,不就和咱们一样了吗?”

  “是啊,摘了帽子以后,就不用天天早晨起来扫大街了,晚上也不用去开四类分子的会了。”

  “那,小丽要跟国盛您还在里边揽着干什么呢?”

  “不一样呢!嫂子,小丽爹说,虽然以后能给他摘帽子,但是,他的地主这两个字是永远拿不掉的!一有个风吹草动,他还是被管制的对象。所以说,我老是怕闺女嫁过去受委屈,心里没底。”

  “小丽娘,叫我看政策以后能变好,不能老是这样。”

  “那以后再说吧。”

  “小丽娘,这两天我听说王喜来在张罗盖房子呢,是准备给他大儿子结婚用的。”

  “是吗,他大儿子说的是哪里的媳妇?”

  “好像听说是和他家一样的,两家是换亲,王喜来怕他们结婚以后,在一起过受带累,就叫他们结完了婚马上搬出去自己过。”

  “嗯。”

  “我看您不如也这样,告诉王喜来,等他给国兴盖完了房子,马上再给国盛盖一处,等他们结婚的时候,干脆,直接往新房里结,结婚也不用他家张罗,和他家脱离家庭关系。”

  “行倒是行,只不过他的地主子弟的帽子还是离不了。”

  “嗨,地主子弟怕什么?你可别把他看得太重了,现在国盛是地主子弟,因为有他爹,等他爹死了以后,国盛再有了儿子,都隔了一辈了,还是什么地主子弟呢?叫我看,还是小丽结了婚以后,小两口能够相敬相爱的比什么都好。你看看,他们在一起都多少年了,什么性格都摸的透透的了,都挺合心的,有多好啊!你要是不让她跟国盛,给她托人介绍个对象,现在是小丽坚决不干,就是她愿意了,你知道给她介绍的对象是个什么东西呢?现在的男孩子都能装,在没结婚之前装的可好了,等结了婚就不是他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咱村的兰香,别人给她说了个婆家,没结婚之前,你看看那个小伙子,有多好,人长的还挺帅气,看样子还挺老实的。等结了婚以后,就显出他的本质来了,天天拿着个兰香不当个玩意,说打就打,说骂就骂。还有街西头老李家的闺女,介绍对象的时候,那个男的装得滴酒都不喝,相亲的时候陪他喝酒的,怎么劝他他都没有把酒盅往嘴上沾一沾;嘿,结了婚以后,就露馅了,天天都喝得醉醺醺的,喝醉了就打人骂人!那不是,她两个以后倒底离了婚。你说,闺女要是嫁给这样的人,你不更跟着操心了。”

  “是啊,闺女大了,真是叫人操心!这个知根知底的,他又成分不好;托人给她说一个吧,现在的孩子真是叫人心里没有底。”

  “小丽娘,叫我说,只要他们不在外边胡来,你就别管她,叫他们往下处吧!条件好了就结婚,不行再说。”

  “嗨,这个事就怕她爹在里边乱搅和。”

  “她爹的事咱慢慢再说。好了,我赶紧回去了。”

  “再坐会吧,小孩子觉多,这阵醒不了。”

  “不行,俺那个孙子觉可轻了,我得赶紧回去。”

  “嫂子,嗨!”小丽娘叹了一口气,表现出恋恋不舍的样子,拉着徐淑芳的手说:“俺看见您就觉得特别亲,老是觉着和您有说不完的话。以后您再过来的时候,可别自己来,带着孩子来,咱妯娌俩说上一天一晚上的话。”

  “是,我也觉得咱姊妹俩特别投缘,往后没事了,你也上俺家,我也上您家,咱们好好地说说心里话。”

  两人说着都下了炕,小丽娘拿起衣服样子递给徐淑芳说:“样子你用完了不用往这里送,以后我到您家去的时候,我顺便就捎回来了。”

  徐淑芳在回家的路上,一路走,一路想,感觉国盛的事起码有了一半的希望。所以,回家以后吃过晚饭以后,就将今天到王小丽家和小丽娘说的话详细的跟儿子、儿媳妇学了一遍。王忠信夫妇听了以后也感觉希望挺大。因此,一家人又在欢乐的气氛中度过了又一个天伦之乐的夜晚。

  从此以后,当然是王喜来最为忙碌了。当年春天先给国兴的房子盖了起来,秋后在国春兰的努力下,国兴与菊花成了亲;第二年春天,国丽又嫁了过去;紧接着就把国盛的房子盖了起来。

  国盛的房子盖完以后,小丽娘就将小丽和国盛的事跟小丽爹摊了牌。

  小丽爹王家利一听,马上火冒三丈,指着小丽娘大喊:“你疯了吧?你这不是把孩子往火坑里推!叫她跟着王国盛辈辈世世当地主崽子!将来有个孩子连中学都上不了!”

  “孩子非要跟他,我也没办法啊!”

  “非要跟也不行!不能随着她的性子胡来!再说,你当娘的也要跟她好好地说嘛!多给她讲讲道理,让她知道,咱们都是为她好。”

  “我都和她说了八百遍了,就是不行,老说人家怎么好怎么好的,非要跟他不行。”

  “他哪里好?他是个地主崽子,地主崽子再好也不行!你也跟着她胡说八道,真是糊涂!好了,我马上给他两个分开,绝对不能让他俩继续在一起。”

  “你这不是让闺女当尼姑了吗?”

  “什么当尼姑?马上给她找婆家,断了她的念头!”王家利斩钉截铁地说。

  “你也不是不知道,咱这两年给她少说了?每次给她介绍对象她连理都不理。就是你给她说的那个公社干部小李,人长的多帅,还挺有能力的,条件有多好,她看了吗?叫我说你也别管她了,叫她随便去吧。”

  “你怎么这么糊涂啊?这个事能让她随便吗?我是共产党员,能和地主分子结亲?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别说了,我这就去告诉张山,让他赶紧换角!”

  “你不让小丽到俱乐部去了?”

  “对,叫她好好地待在家里反省反省,那里也不许去!”

  从此以后,小丽被她父亲软禁了,白天晚上都不许离开家门。开始,小丽在她爹的允许下还可以隔三差五的到村里供销社买点自己的日用必须品。因为可以上街,就有机会跟国盛见面,所以,王小丽在那短暂的被她父亲规定的时间内还可以跟国盛诉说一下衷肠,或互递书信。常了,王家利发现,闺女每天都要到供销社去一趟,就觉得有了问题,所以,他开始暗暗地跟踪。有一次,他跟踪闺女,在离供销社老远的地方,就发现闺女跟王国盛在一起面对面的正在低着头说话,靠得还那么近。当时,他没有惊动他俩,等闺女回了家,也没有严厉地斥责闺女,而是采取了更加强硬的措施:即,从此以后,不许小丽迈出家门一步,白天由她母亲负责看管,晚上将街门落锁;如果小丽娘有事出门,必须将街门锁上。小丽如果白天私自出了门,回来就拿小丽娘示问。从此,小丽便彻底失去了自由,过上了如监狱般的生活。白天,只能在自己家一百多平方米的天井内,低头看看月季花,仰头看着天井大小的蓝天,和已经含苞欲放的桃花花蕾;晚上就关在自己十多平方米的屋子里,冥思苦想。

  小丽娘在与徐淑芳互相来往几次以后,受到了徐淑芳对人生特有看法的熏染:即一个家庭的结合,应以善良、慈悲为本。并且她也看到了徐淑芳一家,婆媳之间、夫妇之间、和母子之间的互相尊重、互相爱护,而且非常融洽、和谐的家庭氛围,使她受到了很大的启发,她不但对徐淑芳的家庭羡慕不已,而且也感悟到了善良与慈悲的真谛。在徐淑芳家里,徐淑芳还特意约会了王国盛与小丽娘见了几次面,小丽娘也在王国盛的言谈举止中,了解到王国盛的思想品行和对王小丽的一片真情,所以,小丽娘对他俩的亲事也从开始的犹豫不决到坚决支持。因此,虽然王小丽暂时被父亲软禁在家,但由于在母亲多方面的照顾和宽容下,也没有产生太大的苦脑。这几天,由于王家利对闺女的进一步封锁,使王小丽彻底失去了与王国盛见面的机会,就几次催促她母亲去找她徐大娘商量个办法。

  这一天,小丽娘又来到徐淑芳家,进门就说:“这下更糟了啊!”

  “怎么了,小丽娘?”徐淑芳问。

  “老东西干脆把小丽给锁到家里了,连出去买她自己的东西都不行!”

  “别着急,到屋里咱俩慢慢说。”

  二人进了屋,没有上炕,小丽娘斜坐在炕角上就开始数落起王家利的不是:“你说说,一个二十多岁的大闺女,愣愣地把她锁在家里那里也不许动,那不是坐牢吗?还给我下了任务,叫我看住小丽,要是小丽出去了就拿我示问。小丽犯了什么罪?不就是和国盛的事吗?你不同意就说你不同意行了,干什么把人家给锁起来?”

  “小丽爹做的是有点过分,但是你也别怨他,因为现在就是这个社会,贫下中农和地主富农的界限划得特别清,他又是共产党员,更不能跟这些地主富农有来往了!特别又是儿女亲家的事。”

  “要是这样,那不是小丽和国盛的事就叫他给搅黄了吗?”

  “你别着急,小丽娘,这个事咱们慢慢地商量。我先问你,如果小丽从家里逃出来,私自跟国盛结婚行不行?”

  这一问,可把小丽娘给问住了,半天也没回过话来,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怎么?是不是觉得不好看,怕叫别人指脊梁骨呢?”

  “可不吧!一个大闺女自己逃出去跟别人结婚,那不是私奔吗?”

  “呵……我就知道你要这样说,你看过《武家坡》这出戏没有?”

  “看过,不就是王宝钏和薛平贵的事吗?”

  “是啊,你知道不知道王宝钏是怎样跟的薛平贵?”

  “不知道。”

  “我告诉你:当初王宝钏的父亲,是当时朝廷的一品丞相;而薛平贵呢,却是在他家一个靠卖身的穷书生。虽然薛平贵在王宝钏家穿的是破衣破裤、吃的是下人吃的粗茶淡饭,而面貌也显得瘦苦伶仃,可是,王宝钏却发现,薛平贵这个人不但人好,而且非常有才。从那以后,王宝钏就经常打发丫环到薛平贵那里传递书信,和索要薛平贵的诗稿。他两个经过一段时间书信往来以后,两个人逐渐地就产生了爱慕之心。所以,就在一天的晚上,经过丫环的穿针引线,他俩便在王宝钏家的小花园里暗自订下了终身。当时,王宝钏和薛平贵的条件那不是一个在天上和一个在地下吗?王宝钏她爹怎能让闺女嫁给一个靠卖身的穷小子呢?这不是跟本不可能的事嘛!所以说,这个事也和您家的事差不多。当时,王宝钏她爹为了爱女能嫁给一个如意郎君,就在朝廷中的大臣家,挑选要人物有人物,要才有才的公子哥儿。可是,王宝钏心中已经有了薛平贵,她爹给她说再好的女婿她也不干啊!当时那个社会,儿女的婚姻大事你要是不听父母的,那可是大罪过啊!虽然如此,王宝钏还是在她爹的逼迫之下,暗自和薛平贵串通。有一次,她想了一个办法,就亲自去找了薛平贵,让薛平贵在二月二日那天,到她家搭设的彩楼底下接绣球。王宝钏在和薛平贵商量好了以后,又去找了她娘,说自己的终身大事应该由天来决定,叫她娘告诉她爹,在今年二月二日那天,在她的绣楼旁边建一个彩楼,自己要上彩楼抛绣球决定自己的终身。因为王宝钏聪明伶俐,平时她娘非常宠爱她,所以,她娘对于她的要求向来是百依百顺。到了这一天,王宝钏登上彩楼,往下一看呢,楼下人山人海的黑压压的一片,可大多数都是穿着华丽衣服,油头粉面的官宦家子弟,只有自己心目中的薛平贵,破衣褴衫,戴了个纱巾看着自己。她就向薛平贵暗中示意,随即就把绣球抛了下去,正好薛平贵一伸手就接住了。这个时候,她爹一看,绣球被在自己家靠卖身的穷小子接了去。你说,王宝钏她爹是当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他能干吗?所以,当时就不干了,说什么也不让闺女嫁给这个穷小子。王宝钏据理力争,非要实现自己的诺言嫁给薛平贵不行。最后,把她爹气的就和她断绝了父女关系,把她撵出家门。这不是,人家王宝钏为了自己衷贞的爱情,认可跟着薛平贵住寒洞、吃糠咽菜,也不屈从于当时一品丞相她爹的压力嫁给一个官家子弟。你看看,这个事都成了千古佳话。所以说,小丽娘,你也别认为小丽从家里逃出去跟国盛结婚就是丢人的事。只要他们以后能够相敬相爱的,照常能得到大伙的称赞,别人保险不能说三道四,这样小丽爹也脱了他和地主富农划不清界限的责任了,因为这是闺女自己逃出去的,没有他的责任啊!啊,呵……”

  “唉呀,嫂子,叫您这一说古论今的跟我一说,我的心里真是开朗多了。您就说吧,这个事应该怎么办?”

  “我是想,小丽往外走,绝对不能让她白天她爹不在家的时候走,因为小丽爹叫你白天看着她,要是她趁着她爹不在家的时候走了,你以后在他手里不就是过不出来了吗?他和你要人啊!所以,我看必须是她爹在家的时候才能走。”

  “这就是说,等她爹睡觉了以后再走?”

  “是啊!并且你们两个都睡着了,她才能往外走。”

  “那怎么办呢?街门都锁着,墙又那么老高,她也跳不出去啊!”

  “嗨,你真死心眼,您家西屋底下不是有个梯子吗?等你们都睡熟了的时候,叫小丽从您西间的夹道踩着梯子上墙,到了那一天我就叫国盛也拿着梯子在外边接她。”

  “啊呀,嫂子,您的眼睛可真管闲事呢,俺家哪里有个梯子您都知道呀。”

  “不是管闲事,小丽娘,那一天我不是到您家去了吗?一看小丽爹不让她出去了,我就留了个心眼,在从您家走的时候我先看了看小丽有没有能出去的地方。嗬,我一看,您家在西屋檐底下放了个梯子,又看见您西间的夹道里边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这不正好小丽顺着夹道可以踩着梯子出去吗?”

  “嗬嗬,嫂子,说了半天,你早就计划好了呢。”

  “这个事,我是看着小丽老是叫她爹关在家里,那里也不让去,那不把小丽给憋屈出病来嘛?现在的年轻人也不像咱们那个时候,可以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入的,他们都是新社会长大的人,从小就在外边蹦蹦跳跳的惯了,愣不丁的就不让她出去了,她能受得了吗?”

  “那小丽出去以后就直接到国盛家去?”

  “不行,小丽娘,你想想,小丽从家里出去以后,第二天小丽爹一看小丽没有了,他不得直接到国盛家去找人哪?所以,这个事你先别着急,明天我叫忠信到他舅舅家去一趟,让他舅舅暂时收拾出个屋子,小丽出来以后,就叫他两个先到俺兄弟家神不知鬼不觉的结了婚,最后,他两个生米煮成熟饭了,他爹再反对也没办法了。”

  “那他们登记怎么办呢?”

  “没事,小丽娘,俺兄弟儿子的大舅哥,就在公社管民政,他们去了第二天,就叫俺侄子领着他们到公社先登上记。”

  “要是这样敢是好了。不过要是这样一整,都能把俺那个老东西给气疯了呢!呵……”

  “哎,小丽娘,往后你可别把这些事告诉小丽爹啊!省得他来找我算账。”

  “不能,嫂子,这个事我要是告诉了他,那不是把我也给装进去了吗?他要说我跟你串通到一起欺骗他呢!呵……”

  “好,小丽娘,等俺兄弟收拾完了房子,我就马上告诉你。但是,可有一点,你可不能到了时候反悔啊!”

  “放心吧,嫂子,我心里已经下定决心了,保证反悔不了。”

  “好,来年我可要看看你的胖外甥了。啊!”

  “哈……”

  又是一个桃花盛开的时节,在一个皎洁如银的夜晚,柔和如丝棉般的春风,吹动着如胭脂般的桃花和含苞欲放的月季,随风摇摆,如同月宫常娥在那铺满白绸般的天井上翩翩起舞。因为已是深夜,农村的各家各户全都息灯进入了甜蜜的梦乡,只有那如清水般的月光,还在忠诚的为人间无数的情侣,贡献着它那洁白无瑕的爱心。万籁俱静,只有微风吹动着树叶“簌簌”作响。

  王小丽轻手轻脚地背着一个随身换洗的衣服包,轻轻地开开正间门,又轻轻地带上;看了一眼向自己含笑的艳丽如锦的桃花,又抚摩了一下已经吐出粉红色的月季花蕾;便小心翼翼地将西屋房檐底下的梯子扶了起来,搬着一步一步顺着西间的夹道搭到了墙头;然后又回头听了听有没有什么动静,就慢慢地爬上了墙头。翻过墙头,两只脚正好被国盛的双手接住,平平稳稳地踩在国盛的梯子上。二人相视,瞬时都从心里深处涌现出了最幸福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