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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三 运气各异同命儿 追打孤儿惹众怒


自从新娘过门以后,信儿成天乐得眉开眼笑,又是蹦又是跳;以前的忧伤和持重,已经不复存在。和小耍伴们在一起玩耍,也充分呈现出孩提时期那种天真烂漫,爱蹦爱跳的性格。穿着,也都换成了既合身又时髦的时装,并且在过年过节,跟着他娘探亲访友、赶集赶庙会,另外穿的都是崭新的衣服;鞋脚也是既柔软又好看的应时鞋靴。耍伴们在一起玩耍,有的时候,玩着玩着就饿了,信儿就会从兜里掏出用鸡蛋白糖和白面烙的小食品,并且还分给小耍伴们吃。有的时候,小耍伴们问信儿:“您娘对你怎么样呢?”信儿总是满面笑容,兴致勃勃地讲述他娘的好处,他说:

“俺娘可好了。每次做饭的时候,都是先问我一声:‘信儿,今天你想吃点什么呢?’我就说:‘想吃个摊鸡蛋饼。’俺娘就在做菜之前先给我摊上两个喷喷香,焦黄的鸡蛋饼,完了,马上给我切一块新烙好的,喷香酥脆的发面饼,放到小桌子上。对我说:‘信儿,快点,趁着热乎吃了。’我说:‘等俺爹一块吃吧。’俺娘就说:‘一会就凉了,别等了。’说着,俺娘就拿起筷子夹起一大块鸡蛋饼就放到我的嘴里。平日,俺娘知道我最爱吃小人酥糖,每次赶集都会给我捎回一大包小人酥呢。我出门玩耍,俺娘怕我饿着,每次都是给我揣上一大兜小食品,好叫我饿了的时候吃,并且告诉我,‘你吃的时候,也分给耍伴一些,也叫他们垫补垫补。”

有的时候,信儿刚从家里出来,一边用手绢抹着嘴角,一边对耍伴们不无炫耀地说:“今天吃得我都撑的慌了。”有的耍伴就问他:“今天你又吃了什么好东西了?”信儿说:“今天俺娘做的大米干饭和煎的黄花鱼,俺娘给我挑了一大碗没有刺的鱼肉,我就着黄花鱼吃了两大碗大米饭呢。”

有一次,几个小耍伴结着伴到信儿家去找信儿,正碰到信儿家吃饭,信儿的娘正夹着一块煎的黄花鱼,翻来覆去的挑鱼刺,看到信儿的耍伴到了,一边将挑干净的鱼肉放到信儿碗里,一边招呼孩子们:“快点,都坐下,和信儿一块吃饭。”说着,就放下几个板凳,拿出碗筷,给这几个孩子每人盛了一大碗米饭,又每人盛了一碟黄花鱼。看着信儿和孩子们都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她才笑呵呵地端起饭碗自己吃饭。这样的情节,凡是到过信儿家的大人孩子,都会亲眼看到他们母子的这种亲密无间的感情,和他们母子对人的无限热情。所以,村里的人们,不管是大人孩子,看到信儿天天高兴的样子,都非常羡慕,并对信儿的娘徐淑芳的无私奉献和她的为人处世非常钦佩。并且信儿在小耍伴之中,不管是富裕家的孩子,或是贫寒家的孩子,都没有像信儿那样天天乐得闭不上嘴,总是笑呵呵的。同龄的小耍伴们,看到信儿自从继母过门以后,有了这样的转变,都为信儿在继母的无私关怀下,变得欢蹦乱跳而高兴;并对信儿继母的无私奉献,对孩子们的热烈心肠,在村里互相传颂。当时,孩子们还编了一首赞歌,在村里孩子之间广为传唱,歌词的大意是:

“小小的心灵怕受伤,信儿继母会疗伤。满腔热忱对伤儿,伤儿感恩喜洋洋。问寒问暖人心暖,衣食住行总为先。子敬母爱好榜样,抚平伤痛人人赞。”

大毛和二腚看着自己从小的耍伴,自从亲娘没有了以后,后娘进了门,不但没有像他们一样成天挨打挨骂,忍饥挨饿,并且比他亲娘在世的时候还要幸福快乐。在为信儿庆幸高兴的同时,也为自己遭受的百般折磨而更加伤心。有一次,大毛和信儿玩耍的时候,到了晌午,信儿对大毛说:

“俺娘今天蒸猪肉馅的包子,俺娘说,让我叫着你一起到俺家吃包子呢。”

大毛没有推辞,就跟着信儿到了信儿家。一进门,信儿的娘赶忙端出洗脸水,让两个孩子洗手洗脸,马上拿出新蒸的猪肉包子,先给了大毛一个,又给了信儿一个。并说:

“快点!趁着热乎,赶快吃。”

大毛用双手接过包子,捧在手里,眼睛盯着包子,少见的笑容在他那伤痕累累忧伤的脸上泛出了一丝光彩;同时,两串泪珠儿也顺着脸颊哗哗地淌了下来。望着香喷喷的猪肉包子,心里又酸又苦,心里想:“同样是后娘,为什么信儿的娘这样好,有了好吃的,先给信儿吃。不但给信儿吃,还给我这个又脏又臭,没有人痛、没有人爱,像乞丐一样的小破孩吃。给信儿吃的,都是大人舍不得吃的最好东西,像鱼肉虾蟹,白面饽饽,这些都是信儿经常吃的东西;穿的也是他娘亲手做的衣服和鞋帽;出门玩耍,他娘都要在他兜里揣上一兜准备饿了的时候吃的长生果、饼干和其它小食品,并且还分给我们吃。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后娘,竟然那样狠心,不但不给做衣服穿,还经常挨她的打骂。吃饭的时候,后娘和亲爹,还有小妹妹,围坐在饭桌上馕搡白面饽饽和炒菜,将自己撵出去看着狗猫打架。等他们吃完了,后娘才端出连猪狗都不吃的黑糊乱糟麸皮面掺野菜的饼子,还有咸菜疙瘩,往你跟前一撂,理都不理你。自己要是露出不高兴的样子,就会换来后娘的一顿呵斥:‘不知好歹的东西,天天伺候着你,还甩鼻子甩脸的……’他们吃饭,喷香的饭菜直往鼻子里钻,馋得要命也不敢往饭桌上看一眼。有一次,实在忍不住了,就向饭桌瞅了一眼,后娘马上瞪起像灯泡一样的牛眼珠,又摔筷子又砸桌子,并像母老虎似的朝着自己吼叫:‘看什么!’吓得自己赶紧回过头去。又一次,干活饿了,偷着吃了他们的白面饽饽,就被后娘看到了,后娘就拎着擀面杖将自己撵到大街上,把自己打了个臭死,浑身就像血葫芦似的。穿的衣服,后娘一件不给做,都是捡别人补丁摞补丁,虱子跳蚤一大堆的破烂衣服;鞋子也不给做,也是捡别人的露脚指头的破鞋。在家里后娘成天阴沉着脸,见面就骂,抬手就打;稍不顺心,不是用擀面杖抡你,就是用锥子扎你,用钳子夹你;有的时候,还用烧红的烙铁烙你;掴你耳光,捶你脊背,用巴掌打你脑袋,这是家常便饭。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后娘对我这样狠心?我没有得罪她,也没有惹她,却要天天受她打骂。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后娘对她自己女儿那样的呵护,又是喂奶,又是吃蛋饼的;对我这个失去亲娘的孤儿却百般地折磨呢?为什么,后娘这样对待我?为什么后娘这样残忍……”越想,越觉得伤心,捧着猪肉包子,竟然失声痛哭起来。

信儿看到大毛捧着包子,不知怎么回事,竟然呜呜地大哭起来,心里想:“自己从小和大毛在一起玩耍,不管是在他家,或是在自己家,或是在街上玩耍,或是被他后娘用擀面杖猛抽、用锥子猛扎,也没有见过这样痛哭过。这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因为不知其所以然,所以就疑惑地上前抚摸着大毛,用手绢小心翼翼地给大毛抹去满脸泪水,又用两只疑惑的眼睛看着大毛,说:

“大毛,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看着包子,这样痛哭呢?”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后娘就那么残忍?有了好的他们吃,却让我吃些连猪狗都不吃的黑糊糊的麸糠饼,咸菜疙瘩呢!家里的脏活累活,她不干,却让我这个没有铁锨把子高的孩子干,还要天天打我骂我。为什么……”

徐淑芳早就听信儿说大毛也是后娘,并且大毛的后娘是一个不通情理,说打就打,说骂就骂,脏活累活逼着孩子干,让孩子吃些连猪狗都不吃的糠麸饼;是一个毫无人性,残忍狠毒的女人。看到大毛这样的情景,知道大毛捧着猪肉包子,是想起了在家遭受的虐待而伤心,便拿了一快毛巾,一边给大毛擦着满脸泪水,一边亲切地叫了一声:“孩子!”

大毛听到这久违了的,既温暖又让人心里甜丝丝的叫声,就好像一股甘甜的泉水,流进了久旱而枯萎了的心田,使心里瞬时得到了滋润。他仰起了那忧伤、伤痕累累的脸蛋,用疑惑而渴望的眼神看着信儿的娘——信儿的娘那慈祥的笑脸,就好像一朵刚刚绽放的芙蓉花,美丽又慈祥。大毛看着这亲切而笑容满面的脸庞,马上想起了自己的亲娘——在自己受了委屈之后,亲娘也是用这种慈祥的笑脸看着自己,叫一声孩子!给自己擦去伤心的泪水,安慰几句,拿出体己的小食品,哄着自己开心。有一次,亲娘也是蒸了一锅猪肉馅包子,亲娘知道儿子最愿意吃包子,刚刚蒸好,赶紧拿出一个盛到碗里让自己先吃。每逢过年过节,亲娘都要做一桌子饭菜,让自己和大人共同享受节日的快乐,并且还单独给孩儿做一个自己最愿意吃的炸鸡腿……想起亲娘那慈祥的笑脸,那温柔体贴的呼唤,那无微不至的关怀,就像这位自己称为婶婶——信儿的妈妈,这样慈眉善目,这样温柔和蔼……想起亲娘在世的时候,自己是那样的幸福,那样的美好!竟被这个缺了八辈德的,狼心狗肺的后娘,进了门以后,使自己马上跌进了无底深渊……看着这位像亲娘一样,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信儿妈妈,不免嘴角咧了咧,脱口喊了一声:“娘……”

徐淑芳听到大毛这种真诚而****地喊声,心中既高兴又心酸;看着这位像一株干瘪痿黄的小树苗,因久遭风吹雨打,虫蛀人毁,而急切渴望爱护的大毛,心中不免产生一种怜爱之心,含着泪水看着大毛,笑嘻嘻地说:“好孩子,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儿子了,你愿意不愿意?”

大毛听到信儿的娘认自己为儿子了,心中就好像喝了蜂蜜那样甜蜜,赶忙擦了擦泪水,又细细地端详了一下这位慈眉善目的娘亲,马上扑倒在地,嘭嘭地磕起了响头。并且口里喊着:“干娘在上,孩儿给您磕头了!孩儿给您磕头了……”

信儿见此情形,赶紧伸出双手上前去拉大毛,并亲切地叫了声:“哥哥!赶快起来。”

大毛眼含热泪,抬头看着干娘,干娘正含着微笑,向自己说:“好孩子,快起来!”大毛回身随着信儿拉自己,跟着站了起来,紧紧地抱住了信儿,热泪盈眶地瞅着信儿那亲切的笑脸,连连地喊着:“好兄弟,好兄弟……”甜蜜和心酸、一齐涌向这个久遭摧残,而渴望幸福的孩子。他抱着信儿,高兴地就跳了起来,并唱起了别人经常唱的一首儿歌:

“我是小小树苗儿,长在田园与荒坡。阳光雨露滋养我,长成一株擎天柱。

我是小小树苗儿,长在田园与荒坡。车撞人毁随意踹,屋宇梁栋哪里来。”

因为大毛比信儿大一岁,所以,信儿称大毛为哥哥,大毛称信儿为弟弟。从此以后,两个从小在一起的光腚耍伴,成了一对亲密无间的兄弟,大毛也就成了信儿家的常客。逢年过节,徐淑芳做了好吃的,就会让信儿将大毛叫来家,和他们一家人共同享受美味大餐;平常做了白面饽饽、发面饼、包子、饺子什么的,不是让信儿将大毛领回家,就是让信儿捎几个给大毛吃。大毛身上穿的衣裤,脚上穿的鞋袜,头上戴的帽子,都是徐淑芳亲自为大毛量身制作的。大毛在家受了后娘痛打以后,就不再到大街上到处流浪,而是跑到信儿家诉苦;徐淑芳母子俩就会一边为大毛洗伤擦药,一边安慰这个苦命的孩子,再拿出好东西给大毛吃。有的时候,大毛有个头痛脑热,胃痛肚子痛的,徐淑芳就为大毛到医生那里去抓药,回来又亲自煎药,伺候大毛喝药;或是熬红糖姜汤水,熬绿豆冰糖水,为大毛祛寒祛暑;或是给大毛捏脖筋,揪脖子,为大毛刮痧疗毒;使大毛这个从小失去母爱的孤儿,又享受到像亲娘一样的关怀和怜爱。有的时候,大毛不愿意回家了,徐淑芳就让大毛和信儿一个被窝睡觉。并且在农闲的时候,徐淑芳还让信儿将大毛叫到家中和信儿一起念书识字。

大毛在徐淑芳和信儿的无私关怀下,以前脏兮兮,瘦苦伶仃,沉默寡言的苦命孩子,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脸上露出了笑容,也露出了一个孩童时期应有的肤色,红润白净;并且衣服裤子,鞋子也都干净利索了;也穿上袜子了,也戴上帽子了。但是,好景不常,大毛的噩运并没有认了干娘而有所好转,他的后娘鲁姑,看到大毛穿上新衣服了,脸上也有了血肉之色了,也不像以前成天哭丧着脸,灰不溜秋的了;家里的饭愿意吃就吃,不愿意吃一点也不动;并且经常吃完饭,瞅着你不注意,就一溜烟跑了。一次,鲁姑和张大憨吃完了饭,张大憨干活去了,大毛吃饭的时候,鲁姑就偷偷地拎着擀面杖,躲在街门的旁边,专等着大毛。大毛吃完了饭,见后娘没有在跟前,撂下饭碗就往外跑。刚跨出街门的门槛,还没跑下石头台阶,只觉得背后就像一股强烈的飓风,横扫过来。使得大毛一个踉跄,就趴到了台阶上;脑袋磕出了血,一颗门牙磕掉了,两只手掌也擦出了血渍。大毛还没抬起头来,又是一阵如狂风暴雨般的擀面杖,砸在大毛的后背上,并且如狼嚎似的呵斥声,使大毛惊恐颤悚:

“我叫你跑!我叫你跑!砸死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狗崽子!你往哪里跑?嗯?快说!”

大毛趴在台阶上,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像凶神恶煞的后娘,正在一边指着自己厉声呵斥,一边又抡起擀面杖向自己砸来,自己赶紧爬起来想跑。还没等爬起来,后娘的擀面杖早就扫了过来,然后又用脚踩住自己抓在石头台阶的手,指着信儿家的方向,就像审贼似的恶狠狠地质问:

“你是不是又往那个小娼妇家跑?嗯?你到她家干什么?快说!她是你亲娘,还是你亲爹呢?你说不说?不说,今天我非把你砸瘫巴了!叫你跑不了。”

大毛没有回答,只是疼得挨哼。

“你说不说?”鲁姑咬牙切齿,瞪着牛眼珠,又狠狠地用脚碾了一下大毛抓在石头台阶的手。

大毛尽管疼得龇牙咧嘴,但是这次没有求饶,而是在心里狠狠地骂着:“臭****!狠心狼!狼心狗肺的母夜叉!缺了八辈子德的臭狗屎!你才是娼妇!你不得好死……”

鲁姑看着大毛向自己投来恨恨的眼神,并且嘴里嘟嘟囔囔地好像在骂人,就抬手又抡起了擀面杖,朝着大毛的腿上猛抡了过去,并骂道:“不要脸的私窠养的,小娼妇下的,我叫你瞪眼!我叫你嘟嘟囔囔地骂人!我今天非把你砸死,扔到南山上去喂狗!”

大毛趁鲁姑又抡起擀面杖之时,另一只手抓住鲁姑踩着自己手的腿,在脚脖子上狠狠地挠了一下。鲁姑只疼得“啊呀”一声,将脚一松,大毛趁机爬起来就想跑,却被鲁姑更凶猛的擀面杖,砸在刚爬起来大毛的脊梁上,致使大毛还没有爬起来,脑袋又磕在墙角上,瞬间,鲜血顺着大毛的脸颊流到了嘴里。大毛看着这个穷凶极恶的恶妇,心中怨恨更加强烈。虽然大毛被后娘打得血肉模糊,但是他没有哭,而是用两只怨恨的眼睛,狠狠地盯着鲁姑。鲁姑看到大毛又用两只怪怪的眼睛看着自己,就伸手去揪大毛的耳朵,想拖到天井,剥了衣服,扒下裤子,用绳子捆起来,非治他个心服口服不行。大毛看到鲁姑又向自己张牙舞爪地伸来魔爪,马上用手一挡,将鲁姑伸出的魔爪格了出去。鲁姑见大毛竟敢对自己还手了,又操起擀面杖向大毛没头没脸狂扫过去,并恨恨地骂道:

“小兔崽子,还反了你了!挠了你老娘,还敢伸手打人了!有人给你撑腰了吧?是不是?”

大毛见鲁姑将擀面杖又扫了过来,就捂着受伤的脑袋,不顾浑身剧烈地疼痛,一个兔子蹬鹰,拔腿就跑。鲁姑随后拎着擀面杖也像疯狗似的狂追。大毛跑到信儿家,回身就将大门关了。鲁姑追到信儿家,推门推不开,就挥起拳头使劲地擂门。

与此同时,徐淑芳在家里正在教信儿《弟子规》,信儿津津有味地背诵着:“泛爱众,而亲仁。有余力,则学文……”突然,听到大门“咣当”一声,随后又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徐淑芳母子俩赶紧放下书本,匆匆奔了出来,一看是大毛,正在用小小的肩膀紧顶着街门,外边敲门声如雨点似的砸得大门“咣当咣当”乱晃。徐淑芳喊了一声:

“是谁啊?敲门这么急呢?”

同时,大毛听到干娘和弟弟出来了,就不顾满脸是血,转过脸去看着干娘和弟弟,一边用肩膀死死地顶着街门,一边说:“娘,快点!贼婆娘来了。”

信儿一看大毛整个脸像血葫芦似的,赶紧拉着大毛躲到母亲身后,掏出手绢为大毛擦去血迹,又掏出随身备用的止血药面给大毛上了药,同时非常关切地询问大毛:“是不是你娘又打你了?”

大毛说:“可不是吧。狠心的贼婆娘。

徐淑芳将大门打开,一看是鲁姑,正像一只要吃人的母老虎,一手拎着擀面杖,一手张牙舞爪,气势汹汹,横眉竖眼地盯着自己,嘴里还不三不四地乱嚷嚷。就想问鲁姑:“因为什么事,把大毛打成这样了?”还没等徐淑芳将话说出来,鲁姑早就指着徐淑芳骂上了:

“小娼妇,养汉老婆!”

徐淑芳仍然面带笑容,一边伸手拉鲁姑,一边说:“嫂子,你这是骂谁呢?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呢?快进屋喝点水。”

鲁姑一挥手,将徐淑芳伸出的手格了回去,并蛮不讲理地说:“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孩子总往你家跑?我家养不起是不是?不要脸的小娼妇。”

徐淑芳见鲁姑没有直接奔大毛去,而是朝着自己来了,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赶忙跨出街门门槛,不顾鲁姑张牙舞爪地乱划拉,上前拉着鲁姑说:“嫂子,你这是怎么了?从不到我家来,一来就这么大的火气呢!如果我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你只管说;我错了,我向你陪礼道歉。快,先进屋坐,喝点水消消气,咱妯娌两个再慢慢说。怎么样?”

鲁姑将手一挥,将徐淑芳拉着自己的手甩了出去,怒气冲冲地说:“我不进屋!我先问你,我家的孩子,我家有吃有穿,你现的什么大瓣蒜?你又给他做衣服,又给他好吃的!难道我家就没有吗?我家就饿死他了吗?还是我家冻着他了?你还认他干儿子,真是不要脸的臭****!如果你嫌儿子少,我家的男人,还有大街上很多男人,满山边野都是男人,你都把他们搂到你怀里,认做你的干儿子。”

徐淑芳被鲁姑这一顿羞辱和责难,瞬时胀得满脸通红,看着鲁姑那像毒蛇一样,瞪着两只如虎狼似的牛眼睛,就好像要吃人似的。心里气也不好,笑也不好,强压住心头之火,仍然和颜悦色地说:“嫂子,你说的些什么话呢?叫人听了有多么难听呢。孩子们从小在一起,处得非常好,就像亲兄弟一样。自从我来了以后,也不拿大毛当外人,有了好吃的有信儿吃的,也少不了大毛的。信儿穿不了的衣服,扔在那里也没有用,就拿出几件给大毛穿,难道这就是我的错吗?大毛喊我声干娘,把我高兴的,不知什么似的,就认了大毛这个儿子。我心话,信儿单蹦一个,没有兄弟姐妹,正好和信儿结为兄弟,信儿也不孤单了,我也多了个亲家。这几天,我正想到你家看望我这位嫂子呢。不成想,嫂子今天到我家来了,是向我兴师问罪来了。”

“不要脸的狐狸精!说的话,都让人听了恶心!”

“怎么?还是对我凶凶的。嫂子,我哪个地方做得不好,或是什么时候得罪了嫂子,请只管指正。”

“还用我说吗?这不是明摆着嘛,你是在挑拨我们母子关系。我再问你,为什么大毛这些日子在家里什么活也不干了;我管教他,他竟敢跟我瞪眼,还想跟我还手;不是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在背地里给他撑腰,他哪里有这个胆子呢!”

“啊呀呀嫂子,你可冤枉死我了。你问问大毛,我都和他说了些什么?我什么时候在大毛跟前说了你的一个不字了,和不叫他给你干活了?”

“大毛能跟我说实话吗?他已经成了你的儿子,被你买得溜溜地转!你是他亲娘,我是他的后娘,我成了王八蛋了!”

“嫂子,你说话要讲点实际。孩子我怎么会买得他溜溜地转了?我怎么成了他的亲娘了?虽然大毛叫我声干娘,但是大毛他还姓李,俺家还姓王,睡觉吃饭都在您家,只不过两个孩子要好,结拜为弟兄;我这个人又喜欢孩子,叫我声干娘,就把我叫得晕三五造了。我心话,我过门还没多长时间,就多了个亲戚,我心里还高兴呢。没有想到,嫂子为这个事还来责难我了。”

“我责难你什么了?两个孩子要好,我当然高兴了。但是,你不应当在我们母子之间挑拨离间吧!”

“嫂子,你叫我说什么呢?你要是不信大毛的,你可以打听街坊邻居,我是个什么人!凡是到我家的孩子,我都是教导他们在家里孝顺父母,听大人的话,不要惹大人生气;在外边团结友爱小朋友,不要打架骂人。我什么时候在孩子跟前,和街坊邻居跟前,说过谁是谁非了,和那些家长里短的瞎话了。”

“你在背地里对大毛说了些什么,我怎么会知道呢!街上的人怎么会知道你说什么了!这是明摆的事,大毛以前老老实实,我打他骂他,他从来不敢吭声;叫他干活,就得乖乖的给我干。现在可倒好,家里的活什么也不干了,说说他,竟敢朝着我瞪眼珠子了;打他下子,还敢跟我还手,嘴里还嘟嘟囔囔地骂人。不是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在背地里给他支招,给他撑腰,你给他十个胆子,他敢吗?”

徐淑芳面对这个蛮不讲理的恶妇,连骂带质问,使自己分辩也不是,不分辩也不是,只得从信儿身后拉出大毛,指着满脸是血,伤痕累累的大毛,对鲁姑不客气地说:“嫂子,可以说,咱们都是孩子的母亲,对孩子的教育是天经地义的事;但是,像你这样往死里打孩子,孩子会怎么办呢?叫我说,躲着你是好的;他要是被你打得受不了,偷着跑了,或是跟着坏人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到了那个时候,你是不是后悔也来不及了呢?”

鲁姑被徐淑芳这句话只气得青筋暴露,暴睁牛眼;一只手指着徐淑芳,一只手又抡起擀面杖,浑身哆嗦,朝着徐淑芳厉声斥骂:“好啊!竟敢在真人面前挑拨离间!小娼妇!狐狸精!走!今天我非和你这个不要脸的小娼妇,狐狸精,找个地方说道说道不行!”鲁姑不由分说,上前就要撕扯徐淑芳。

信儿和大毛见鲁姑要跟母亲动手,吓得两个不约而同的,一齐跑到鲁姑和徐淑芳中间。大毛护住了干娘,信儿挡在鲁姑前面,并且大声嚷嚷:“不许你打俺娘!不许你打俺娘……”

鲁姑瞅准了大毛,提起擀面杖从信儿的身旁,冷不防地朝着大毛的后背结结实实的戳了一擀面杖。

只疼得大毛一声尖叫,随口骂了一声:“贼婆娘!贼婆娘!”

与此同时,街坊邻居,在家里听到鲁姑又在大吵大嚷地骂人,并且还听到孩子的尖叫声,就循着声音,涌向徐淑芳家的门前。一看,鲁姑正在怒气冲冲地朝着徐淑芳和大毛不三不四地乱骂,就都围拢过来。这些人之中,多数对鲁姑对待大毛,有很多非议;并对她平日站街骂人,无理取闹的作风有很多微词;所以都是想出来阻止鲁姑那些恶语伤人,无理取闹,混骂乱嚼的恶劣行为。但是,也有个别人是出来看热闹的,其中,有鲁姑的牌友,胡妹、兰英、史珠等人;特别是一个叫王坏水的人,三十多岁,此人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整天和一些地痞****,村霸无赖,混在一起;聚众耍钱,偷鸡摸鸭,有的时候也凑到鲁姑的牌桌上摸上几把。对街坊邻居,本家本当的一些勤俭持家,仁义善良之人,他却不屑一顾,甚至在背地里还对这些人说三道四,攻讦贬损。此时,他正提溜着哭丧棒,瞪着蛤蟆眼,慢慢地溜达到跟前;看到徐淑芳正被鲁姑骂得狗血喷头,把他高兴得,马上在他心里好像开了一朵玫瑰花,美滋滋的,踮着两条狗腿,似笑非笑,幸灾乐祸,并且在心里不住地为鲁姑打气助威。

鲁姑,用擀面杖狠狠地戳了大毛一下,被大毛骂了两句,正提着擀面杖质问徐淑芳:

“臭****,小娼妇!你搂着我的儿子,又挑拨我儿子骂我,你舒服了吧?是不是?”

徐淑芳始终陪着笑脸,不紧不慢,和风细雨地跟鲁姑解释。鲁姑却不依不饶,右手的擀面杖乱舞,左手的手指头乱画拉,横眉怒目,嘴上泛沫,唾沫星子乱飞。信儿胆怯地紧盯着鲁姑,扎煞着两只小手挡在鲁姑前面。大毛满脸血污,用一双含着眼泪怨恨而愤怒的眼睛紧紧盯着他的后娘。此时,信儿的二婶赵秋香,早就从围观的人群中,挤到鲁姑跟前,正看到鲁姑气势汹汹的抡着擀面杖手舞足蹈,上前就拽了一把鲁姑,不客气地说:

“怎么了?嫂子,还欺负到门上了!”

鲁姑一看是赵秋香,是河西村有名的泼辣能干,敢作敢为的“穆桂英”,正在用两只刺人的眼光盯着自己,心里并不服气。心里想:“你不就是河西村有名的泼辣货吗?我这个狠似母老虎的歪拉婆娘,岂能怕你!”于是,便将右手的擀面杖又抡了一圈,左手指向赵秋香:“用不着你多嘴!”

赵秋香不紧不慢,右手一挥,左手趁势将鲁姑的擀面杖夺了下来,指着鲁姑说:“小样的,在我跟前还想动武把操嘛!我要是打你,用不着擀面杖,我也能把你打趴下,你叫我一千声祖宗,我也不会饶你的。知道吗?我问你,你拿着擀面杖画拉什么?”

“我管我的儿子,有你的什么事?”

“你管你的儿子,回家管去!别跑到我嫂子门前,跟我嫂子不三不四的!”

此时,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在说鲁姑的不是。徐淑芳赶紧上前拉开自己的妯娌赵秋香,对鲁姑说:

“嫂子,看到没有,大伙都在看咱们的笑话呢。赶快消消气吧,别叫大伙笑话咱们了。大毛是你的孩子,信儿是我的孩子,他们两个要好,结拜了弟兄,也就是说,咱们两家已经成了亲戚,两个孩子也都是咱们两家的孩子了。他们一起玩耍,一起学习,你看有多好啊!既然是亲戚了,你家有活,只管告诉我,我帮你去干。以后可别让这么点的孩子去干那些大人都不愿意干的活了。”

鲁姑看到在自己跟前围了很多人,都用愤怒而鄙夷的眼光盯着自己;赵秋香正在气哼哼地向自己示威;徐淑芳却不动声色,和颜悦色地和自己还在讲什么大道理;看了一眼躲在信儿身后的大毛,那种灰头土脸,满脸血污,像个鬼似的,并用两只像仇人的眼睛紧盯着自己。瞅着大毛,怒气直往上冲,恨不得冲开人群将大毛抓住,在众人面前狠狠地抽他几擀面杖,让他知道娘老子是不怕天、不怕地、横行天下的“母老虎”。瞪着一双牛眼,黄眼子珠转了转,见众人还是用愤怒的眼光紧盯着自己,只有在心里暗自发狠:“你不能在信儿家一辈子,总要回家吧?你要是回家,我非剥了你的皮不行!”瞅着赵秋香不注意,将擀面杖一把夺了回去,往腋窝里一挟,又向大毛咬牙切齿地瞪了一眼,气急败坏地冲开众人,灰溜溜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