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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股权大战(4)


  “关于日德兰海战,美国报纸有过经典论断——囚犯痛殴了狱卒,却还关在监狱里。”费云鹏说,“无论德国海军如何英勇,但从战略层面分析,英国人才是胜利者。而王诚,不过是那个痛殴了狱卒的囚犯。”

  “没错。”好不容易得到费云鹏的认可,伍俊桐总算松了一口气,也有了继续献计献策的勇气,“千城停牌早在众人预料之中,算不上什么撒手锏。两边都还藏着后手,接下来这出戏一定会越来越精彩。”

  伍俊桐接着说,“至于咱们的应对之策,我觉得有两件要紧事。第一件,就是立刻剥夺方玉斌的权力。千城的事,再不能交到他手上。”

  费云鹏点头说:“方玉斌不能继续用下去,但也不能硬来。马上摘掉方玉斌的乌纱帽,无异于让外人看荣鼎笑话。方玉斌多次表态力挺千城管理层,此时罢他的官,会让外界以为荣鼎和华海是一路人,对我们也未见得是好事。”

  费云鹏把玩着茶杯盖子:“王诚与方玉斌也是算准了这一点,知道我不会立刻拿人开铡,才有恃无恐。”

  “你的意思,要做到不动声色,只缴方玉斌的枪,却留住他的人头?”伍俊桐问。

  费云鹏点了点头,说:“留着方玉斌也还有点用处。阴差阳错之间,他已经成为我和王诚之间最好的一条沟通管道。如今我们两人不便碰面,留下这条沟通管道,能派上用场。王诚宣布停牌后,我就派方玉斌去了解情况。王诚心里一定明白我的用意,他有什么话,不妨通过方玉斌转达给我。”

  尽管疏于业务,但对于权斗这一套,伍俊桐还是一点不含糊。脑筋一转,他说道:“荣鼎创投总经理的位置,暂且给方玉斌留着。只说股权之争事关重大,总公司必须直接过问,不妨在北京成立一个专门的领导小组统筹负责。这样堂而皇之地把权力收上来,方玉斌再也沾不到边,外面也不会有闲言碎语。”

  费云鹏今天第一次对伍俊桐露出笑脸:“是个办法,既把权力收回了总部,牢牢控制在我们手中,又让旁人无话可说。当初丁一夫应付金盛集团危机时,用的不也是这一招?”

  费云鹏又说:“这个领导小组,也要把方玉斌吸纳进来。领导小组的组长由你来当,给方玉斌一个副组长干。”

  “让他当副组长?”伍俊桐不明白,费云鹏为何把一个已经投靠别人的叛徒塞进这个要害机构?

  费云鹏说:“领导小组设在北京总部,方玉斌在上海,重大决策插不上手。再说有你当组长,他这个副组长,翻不起什么风浪。让他进入领导小组,既是挂个名,也是给王诚一个面子。未来需要这小子在我和王诚之间穿梭,更能名正言顺。”

  “高,实在是高!”伍俊桐忙不迭地送上奉承。

  费云鹏说:“刚才你说有两件事,另一件是什么?”

  伍俊桐说:“第二件事,我觉得费总应该尽快回国。如今形势风云变幻,没有你坐镇,谁也掌不了这个舵。”

  伍俊桐这既算建议,更是马屁。费云鹏笑了笑说:“回国这件事,还得缓一缓。越是两边杀得刀刀见骨,我越要躲得远远的。战况越激烈,我手里的筹码才越多。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方玉斌虽然吃里爬外,对我却未见得是坏事。之前赵小轻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好长时间不和我联系了。方玉斌这么一闹,她不是乖乖上门搬救兵?既然有求于我,是不是就得往我碗里多放一块肉?”

  “我现在只需两边敷衍着。”费云鹏又说,“今天之所以让你提前到前台等着,和赵小轻打个照面,就是告诉她,你的事我正在办。这不,急着把伍俊桐从国内召来了!但是,姿态归姿态,到底怎么做,却由不得她。”

  伍俊桐笑起来:“赵小轻在你面前,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

  4 投资人观察一家公司,一看行业,二看团队,三看模式

  提醒旅客登机的广播响起,方玉斌从休息室的座位上站起,伸了个懒腰。这一次来北京,他是以副组长身份参加领导小组会议的。伍俊桐回国后,立刻成立起领导小组,他身兼领导小组组长,大权收归总部,方玉斌则被封了个副组长。

  对于费云鹏与伍俊桐的算盘,方玉斌自然一清二楚。此次赴京参加会议,形式远大于实质,方玉斌认认真真地走起过场,在会议上踊跃发言。不过他的发言,都在称赞总部决策英明,成立领导小组时机得当,对于下一步的工作几乎不置一词。伍俊桐一宣布散会,方玉斌便立刻动身赶往机场,急着回到上海。这个地方,他已不愿多待一刻。

  方玉斌刚走进机舱,手机便响起来。打来电话的是袁瑞朗,两人有段时间没联系了。方玉斌接通手机,说道:“袁总,什么事?”

  “在哪儿呢?晚上一起吃饭。”袁瑞朗说。

  “今晚不行。”方玉斌说,“我还在北京,回上海赶不上饭点了。”

  袁瑞朗说:“那就明天下午,咱们见一面。”

  “到底什么事?”两人的关系非同寻常,方玉斌尽可以直截了当地发问,用不着客套。

  袁瑞朗却卖起关子:“见面再聊。”

  第二天下午3点,方玉斌准时来到华尔道夫酒店内的浦江汇茶室。袁瑞朗早已帮他点好西湖龙井,自己要了一杯印度大吉岭茶。

  位于外滩的华尔道夫酒店,其精致的下午茶闻名沪上。对于曾留学海外、追求生活品位的袁瑞朗来说,将会面地点安排在这里,很符合自身品位。

  外滩华尔道夫酒店始建于1910年,是当时上海最豪华的俱乐部——上海总会。2010年,华尔道夫酒店入主,在档案图片和历史记录的帮助下精心复原了这栋历史建筑,并配备了当代最奢华的设施。酒店内的浦江汇茶室,摆放着天鹅绒沙发和古色古香的瓷器柜,有一股浓浓的怀旧气息。偌大的茶室内,只有12张桌子,而且只有原价享用下午茶才能进入浦江汇,其余持有折扣的宾客通通被赶到了大厅或者走廊上。

  服务员把茶点端了上来。红丝绒蛋糕是20世纪20年代纽约华尔道夫酒店的经典招牌甜点。蛋糕以甜菜根汁与可可粉天然加色,各层之间采用香草奶油覆盖。如今,这道甜点也跟随华尔道夫酒店来到上海。袁瑞朗拿起一块红丝绒蛋糕,一边品尝一边说:“玉斌,今天找你来就想问一问,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方玉斌对红丝绒蛋糕不感兴趣,他嚼着一块普通的英式松饼,说:“你怎么会这么问?”

  袁瑞朗说:“千城集团一直是荣鼎创投负责的项目,我怎么听说,费云鹏在海外遥控指挥,把这项权力收归总部了?”

  这只是荣鼎内部的分工调整,从未对外披露,袁瑞朗的消息还真灵通。方玉斌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最近千城的股权大战纷扰不断,费总出于大局需要,让总部直接介入也是正常。”

  “不对吧。”袁瑞朗摇着头,“我可是听说,伍俊桐出任领导小组组长,而且他一接手,就把之前的政策推翻,要求荣鼎上下对此事保持沉默,这可和你当初力挺千城管理层的态度截然不同。”

  方玉斌笑了:“袁总,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袁瑞朗的表情却很严肃:“我好歹在荣鼎待过那么长时间,给我通风报信的人还有几个。”

  方玉斌抿了一口茶:“对这些事,我倒没太在意。”

  袁瑞朗跷起二郎腿:“在这种敏感时期,费云鹏突然收权,我总觉得不寻常。”他加重语气道:“玉斌,不可掉以轻心呀。我早就提醒过你,费云鹏玩起权术可是一等一的高手。”

  方玉斌佩服袁瑞朗的洞察力,更感激他对自己的关心,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实在不便吐露。他点头说:“有些事情,我会有所防范。”

  “只怕防不胜防呀。”袁瑞朗说,“你和费云鹏的过节,我可是清楚。他竟然重用你,一开始我就觉得里面透着一股邪味。如今的事态发展,证明我的预感没有错。”

  听了袁瑞朗的话,方玉斌心中不免自嘲:我在费云鹏手下被重用,许多人都瞧出了破绽,偏偏自己当初还沾沾自喜,浑然不觉。这是当局者迷,还是利令智昏?

  方玉斌苦笑着说:“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袁瑞朗抖了抖烟灰:“从你的表情我就能看出来,你近来处境微妙,心里藏着事。不过你不愿说,我也不勉强。但有些事,与其走一步看一步,不如早做打算。”

  袁瑞朗又说:“费云鹏现在只是削你的权,接下来还有什么动作谁也说不清。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是非之地,当走则走。”

  方玉斌托着下巴:“怎么走?去哪儿?”

  袁瑞朗说:“上个月,我已经辞职了。”

  “你辞职了?”方玉斌还不知道这个消息,显得有些讶异。

  袁瑞朗点了点头:“你也知道,我以前供职的创投基金主要由叶云来等人投资。这些年基金业绩不错,股东对我也很信任。但我总觉得,替别人赚钱,不如自己出来干。咱们做投资这么久,一直在场外当教练,也该下场暖暖身,真正当一回运动员。靠着咱们的投资与扶持,多少创业者飞黄腾达,咱们亲自操刀,难道会不如他们?”

  袁瑞朗接着说:“你如果在荣鼎顺风顺水,我也不好意思打搅。但现在费云鹏摆明对你起了疑心,干吗还留在那里?玉斌,不如咱们联手,一起闯出一片天地。”

  方玉斌终于明白,袁瑞朗既是关心自己的处境,更是相邀共同创业。他当然感谢袁瑞朗的盛情,不过自己已在王诚那里找好出路,实在没必要另觅他途。方玉斌也很感兴趣,在投资圈打拼多年的袁瑞朗,这一次自立门户有何具体规划,便问道:“你想做什么行业?”

  袁瑞朗说:“做互联网金融。”

  互联网金融是一个近来很热门的概念,方玉斌也颇有关注。他说:“互联网金融的门类很多,你准备做哪一块?”

  聊到自己即将投身的火热行业,袁瑞朗兴致很高,滔滔不绝地说起来:“互联网金融是依托于虚拟支付平台、云计算、社交网络及搜索引擎等互联网工具而产生的新兴金融模式,让理财行为从传统的柜台操作过渡到虚拟的互联网上。互联网金融模式很多,咱们不妨一个个来说。”

  袁瑞朗说:“第一种模式就是第三方支付平台,简单来说,就是第三方支付企业在收付款人之间作为中介机构提供网络支付、银行卡收单以及其他支付服务。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支付宝,这也是最为国人熟悉的互联网金融模式。第三方支付是互联网金融的利器,但是这个利器很砸钱,门槛很高,生存概率很低。如今市场有200多家,我估计最后能活下来的互联网支付公司不会超过20家。市场最终是赢家通吃,不出预料,应该是一大、二中、N小的格局。一大铁定是支付宝了,只要它不犯错,没人能比得了它。二中,一个会是微信支付,另一个嘛,目前有好几家在竞争,就看谁笑到最后。N小,就是那些依附于特定垂直型市场的支付模式,捆绑式应用的支付流程系统,会有十几家。”

  袁瑞朗接着说:“第三方支付市场大局已定,纵然现在进入,最多成为N小中的一员,没有多大发展空间。所以,咱们就看个热闹。”

  方玉斌同意袁瑞朗的分析,说:“第三方支付已经是一个寡头市场,新人没有胜算。即便从投资人的眼光看,也不会去投这一类公司。”

  袁瑞朗聊得兴起,续上一支烟:“互联网金融的第二种模式就是众筹融资。这种模式的意义不仅在金融创新本身,更在于对传统金融领域和金融业态提出的挑战。其核心逻辑就是,在互联网上通过大众来筹集新项目或开办企业的资金。如今全世界最成功的众筹平台是美国的Kickstarter,这个平台在国内知名度不高,以至于连个正式的中文译名都没有。”

  袁瑞朗举例说:“有一款叫作《莎木2》的单机游戏销售成绩不理想,投资方终因收益问题无限期暂停了续作计划,但制作人铃木裕一直在为《莎木3》项目重启计划努力。通过Kickstarter众筹平台,这款游戏筹募到650万美元,创下了该网站当年最高众筹金额纪录。”

  对于众筹模式,方玉斌也研究过,他说:“这种模式很有情怀,不过跟中国的法律似乎有冲突。因此,国内的众筹网站只能在夹缝中找机会,不太可能做到Kickstarter那种高度。比方说吧,在国内,如果作为公募,股东人数不能超过50人,不得向非特定人群募资,不得承诺回报,如果是私募基金还要至少100万以上的起点。”

  “你说得没错。”袁瑞朗说,“众筹这种模式情怀可嘉,但经济效益不怎么样。就连Kickstarter最近也宣布,将平台改组为公益公司,永远不追求将公司出售或上市。所以,别人有兴趣尽管去做,反正我不打算涉足众筹这一块。”

  袁瑞朗说得口干舌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互联网金融的第三种模式,就是虚拟电子货币。虚拟货币是一种计算机运算产生或者网络社区发行管理的网络虚拟货币,可以用来购买一些虚拟的物品,比如网络游戏当中的衣服、装备等,只要有人接受,也可以使用虚拟货币购买现实生活中的物品。”

  方玉斌扳起手指头,数了起来:“国外的比特币、亚马逊币、Facebook币,国内的QQ币,都属于此类。”

  “在我看来,搞虚拟电子货币风险很大。”袁瑞朗说,“搞不出影响则罢,真弄出点动静,会面临异常严厉的政策监管。像比特币早期只是在线商户使用,后来线下实体商户也开始接受,还有兑换的比例。但虚拟货币可能对货币体系产生冲击,有些国家直接宣布其非法。”

  袁瑞朗又说:“互联网金融的第四种模式,就是互联网金融门户。金融企业直接在互联网平台上销售产品,比如淘宝理财之类,客户通过网络查询、了解、购买各种理财和保险产品。与原来的线下购买相比,网络理财、保险更加便捷、透明,门槛也相对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