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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股权大战(3)


  费云鹏的秘书在酒店等着伍俊桐一行。见面后,秘书说:“费总正在打高尔夫,麻烦您稍等一会儿。”

  伍俊桐绽放出招牌式媚笑:“没事。应该的。”

  民丹岛上有四座高尔夫球场,每一个均是出自名家之手的设计。这座小岛,也被誉为东南亚的高尔夫天堂。赤道的阳光十分火辣,费云鹏却流连其中,直到下午5点多才回到宾馆。

  费云鹏的秘书提前给伍俊桐打来电话:“费总回来了,让您在酒店大堂等着。”

  伍俊桐急忙来到前台。几分钟后,一辆中巴车驶进酒店,费云鹏一行人有说有笑地从车上下来。紧跟在费云鹏身旁的,是一位模样俊俏、身材苗条的年轻女子。伍俊桐定睛一看,这不是赵小轻吗?

  赵小轻露出笑容,主动与伍俊桐打起招呼:“伍总,你从北京风尘仆仆赶过来,一路辛苦哟。”

  伍俊桐伸出双手:“赵总也在这里呀!”

  赵小轻说:“我昨晚到的。”

  “俊桐,一路上顺利吧?飞机没晚点?”费云鹏一面卸下高尔夫球杆背包,一面问道。他穿着浅色高尔夫球衫,气色颇为红润。看来这一段时间他以摄影采风为名在海外云游,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一切顺利。首都机场国际航班的准点率,可比国内航班高多了,飞机一分钟也没晚点。”伍俊桐一边说话,一边伸手打算接过费云鹏的背包。

  “那就好。”费云鹏点着头,手却轻轻一挡。他没把背包交给伍俊桐,而是递到秘书手上。自打伍俊桐荣升副总裁后,费云鹏多次语重心长地告诫部下,如今你不再是总裁办主任了,而是领导班子成员。当领导的,身上就得有股子官味,即便在我面前,拎包端茶的活儿也不要干了。

  不知是出于忠诚还是多年来习惯成自然,尽管对外面,伍俊桐的官架子越来越大,可一旦碰见费云鹏,总会把秘书的活儿抢着自己干。费云鹏也不得不多次“出手”,替自己的心腹“挽回形象”。

  费云鹏接过服务员递上的毛巾,擦拭着手:“这段时间,跟着艺术家朋友海外采风,收获很大。可惜呀,总有些人要闹出点动静,让人不得安宁。没办法,还得千里迢迢把俊桐找来谈工作。”

  “都怪我。”赵小轻嘴上说着抱歉,脸上却洋溢着笑容,“是我上门求助,扰了费总的清净时光。”

  “跟你没关系。”费云鹏挥着手,“打扰我的另有其人,不是你!”

  费云鹏接着说:“又到饭点了,我已经让秘书订好了餐。这里的印尼菜与泰国菜,味道都不错。小轻,咱们一起用餐吧。”

  “不了。”赵小轻说,“我还有事,得离开民丹岛。”

  费云鹏说:“再忙总得吃饭吧?”

  赵小轻说:“我现在搭轮渡去新加坡,还能搭晚上的航班去香港。”

  “哦。”费云鹏说,“你要赶时间,我就不强留了。一路多保重。”

  “谢谢。”赵小轻说,“等费总结束云游归国,我再设宴为你接风洗尘。”

  “好啊。”费云鹏哈哈笑道。

  送走赵小轻后,费云鹏的秘书却在一旁嘟囔:“费总,刚才您那一句话,可把我吓着了。”

  “怎么了?”一旁的伍俊桐问道。

  秘书说:“费总压根没安排我订餐,却邀赵小轻吃饭。这里的餐厅很紧俏,必须提前预订。如果赵小轻答应了,那多尴尬呀。”

  “这话你也当真!”费云鹏手指着秘书,脸上笑容和蔼,“我早就知道她要赶回香港,才故意这么说。没把握的话,我能随便出口?”

  “听见没有?你们年轻人还得跟着费总好好学。”伍俊桐说道。

  费云鹏又吩咐秘书:“安排几个菜,送到我房间吧。赵小轻走了,我和俊桐还得边吃边聊。”接着,他又拍了伍俊桐的肩膀:“走,去我房间。”

  费云鹏下榻在海边风化石上的巨石别墅,是民丹岛悦榕庄里景致最好的地方。窗外,海浪轻拍岩石,高处的阳台连着树梢,不经意间能与猴子偶遇,到了夜晚,还能听到蟋蟀清脆的歌声。

  一进入房间,费云鹏的脸色僵硬下来:“我出国之前,叫你把家看好。你是怎么看的?方玉斌背着我们闹出这么大动静,以至于赵小轻都跑上民丹岛了!”

  伍俊桐一脸惶恐:“是我疏忽大意。也不知道方玉斌从哪儿弄来一笔钱,而且不跟总公司打招呼,由荣鼎创投出面,直接入市抢筹。”

  “不是疏忽大意,简直是猪脑袋!”费云鹏的领导风格素以温和著称,对关系一般的下属向来和颜悦色,但面对真正的嫡系爱将,却什么重话都能骂出口。他接着说:“方玉斌的钱从哪儿来的,这还用问吗?方玉斌和王诚已经搅和到一起,荣鼎创投上周组织资金进场,千城这周就宣布停牌,两人分明是一唱一和。”

  伍俊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方玉斌的胆子也太大了,竟敢吃里爬外!”他接着说:“荣鼎创投的资金进场后,我就觉得不对。我给方玉斌打了电话,让他写一份详尽的情况汇报。”他一边说着,一边从皮包里掏出这份报告。

  费云鹏没好气地说:“这份报告,我的邮箱里几天前就收到了,这会儿用不着再看纸质版。”

  伍俊桐的确被骂昏了头,分明早就传给费云鹏的报告,哪里用得着再拿出来?几天前,方玉斌按照总部的要求,提交了这份材料。报告开头,是对千城股权纷争的回顾,没什么新鲜内容。接下来,方玉斌表示,为了夺回荣鼎的大股东地位,他以荣鼎创投的名义对外融资,并利用这笔钱入市抢筹。同时,荣鼎创投对外发布公告,称对千城管理层多年来的工作业绩充分认可。报告末尾,方玉斌说,公司经营组织架构调整后,荣鼎创投有权单独对外融资。总公司费云鹏董事长更多次指示,要尽力维持荣鼎的最大股东地位。自己的行为,既在权限之内,更是落实费云鹏的工作要求。

  伍俊桐提到这份报告,又勾起了费云鹏的怒火,他恨恨地说:“什么叫玩文字游戏,打着红旗反红旗?方玉斌的这篇报告就是范文。通篇都在说如何贯彻费总的指示,实际上处心积虑跟我对着干。”

  费云鹏或许意识到,如此大动肝火既伤身,又自降身份。他缓和了一下语气,冷笑道:“说到玩文字游戏,大概全世界没有谁能超过中国人。有一则故事,说朱元璋在鄱阳湖大破陈友谅,俨然已成一代雄主。趁着好心情,他去一座寺院郊游。寺中主持有眼不识泰山,多次问朱元璋姓名。朱元璋在墙上题了一首诗:杀尽江南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山僧不识英雄汉,只顾哓哓问姓名。朱元璋登基后,又想起此事,派人去寺中探望,发现诗句已经被白灰抹去,他立时恼羞成怒。眼看庙里僧众性命不保,亏得有个机智的小和尚,赶紧写了一首诗:御笔题诗不敢留,留时深恐鬼神愁。故将法水轻轻洗,尚有龙光射斗牛。这马屁拍得朱元璋十分舒服,僧众不仅保住了性命,还获得封赏。”

  费云鹏抿了一口茶:“几千年传下来,以至于人人都会玩点儿文字游戏。我和丁一夫搭班子时,他老丁就是个中高手。方玉斌是丁一夫一手带出来的,看来也深得其中精髓。”

  朱元璋的典故,伍俊桐之前并不知道,但对丁一夫玩弄文字的手腕,他却是印象深刻。时任荣鼎资本总裁的费云鹏在一场会议上发表讲话,伍俊桐整理出讲话材料,准备印发给各分公司。几千字的材料送到丁一夫手上,人家只改了一个字,立时让费云鹏郁闷到极点。

  讲话中,费云鹏曾批评一家分公司负责人:“丁总的话你们不听,我的话你们也不听。”可丁一夫大笔一挥,改成:“丁总的话你们不听,我的话你们更不听。”将“也”字改为“更”字,一把手同二把手的差别,立刻被彰显出来。

  费云鹏手里抖着伍俊桐呈上的报告,说:“方玉斌能玩这一套把戏,我并不奇怪,但却想不通,他为何要这样干?我当上董事长后,对这小子不薄呀。荣鼎创投总经理的位置,多少人眼巴巴望着,我却交到他手里。他更应清楚,如此阳奉阴违,自个儿在荣鼎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小子原本和我们就不是一条心!他就是一条喂不饱的狗。”提到方玉斌,伍俊桐简直咬牙切齿。尤其在艳照风波中,自己处心积虑,到头来不仅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被人家反将一军。

  “是吗?”费云鹏语气严厉地问道,“前段时间,方玉斌闹出个艳照门,后来又不了了之。究竟怎么回事?”

  提到这件事,伍俊桐背上开始冒虚汗。自己的把柄还被人抓着,即便对方玉斌恨之入骨,在这事上也得替人家缓颊:“那是一个误会。有人拍了方玉斌的照片,不过后来证明,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东西。”

  “照片我看过,拍得清清楚楚,怎么说捕风捉影?”费云鹏追问道。

  伍俊桐赶紧说:“照片是真的,但经过调查,当时方玉斌被人下药,那是一场陷阱。”

  “陷阱!”费云鹏鼻子轻轻一哼,“是你设下的吧?”

  “没有,没有!”房间内冷气强劲,伍俊桐背上的汗却越来越多。

  沉吟半晌,费云鹏以一道异常锐利的目光盯住伍俊桐:“怎么,你现在当了副总裁,在我面前也不说实话了?”

  伍俊桐吓得双腿发软。隔了一阵回过神来,又哭丧着脸说:“费总,是我一时糊涂。我看方玉斌太嚣张,想教训他一下。”

  “还在扯淡!”费云鹏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方玉斌哪里嚣张了,我怎么看不出来?你不是一时糊涂,而是鬼迷心窍,分明是瞧上了荣鼎创投总经理的位置。”

  费云鹏的怒吼,听在伍俊桐耳里犹如五雷轰顶。若不是手扶着木椅,大概他已经跪倒在地,亲自为费云鹏上演一幕跪式服务。他结结巴巴地说:“是,是我鬼迷心窍,我对不起你。”

  费云鹏缓和了一下语气:“老人家说过,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你要和方玉斌斗,也没什么错。丢脸的是,你没斗赢人家。”停顿一下,他接着说:“最后,你的把戏被人拆穿,甚至自己的把柄也被人家抓到,只好偃旗息鼓了吧?”

  伍俊桐既羞愧更惊讶,没想到远在海外的费云鹏,对于荣鼎发生的一切,竟是了如指掌,洞若观火。

  “还有谁?”费云鹏追问道。

  “谁?”伍俊桐一脸木讷,不明白费云鹏问话的意思。

  自己这个心腹,机灵劲可比方玉斌差远了。费云鹏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我是问,参与这个计划的,还有谁?”

  此刻的伍俊桐,不敢再有一丝保留。他答道:“这事是我和余飞一起商量的。”

  “这就说得通了。”费云鹏说,“赵小轻打算吞下千城,余飞正是马前卒。你和他沆瀣一气,不是逼着方玉斌去投靠王诚吗?”

  费云鹏叹了一口气:“方玉斌终归和我不是一条心,用他不过是权宜之计。因此一开始,瞅着你去整他,我也就睁一眼闭一眼。是我大意了!没想到你弄巧成拙,把方玉斌彻底给逼反了。”

  费云鹏将身子往沙发上一靠,陷入了沉思。与赵小轻结盟,毕竟是上不得台面的事。因此,在华海举牌千城的过程中,自己一面按兵不动,一面还得装装样子、打打官腔,在内部会议上说些尽力确保最大股东地位的漂亮话。不拨一分钱,却要守住大股东地位,这话只能骗鬼!可没想到,方玉斌还有他背后的王诚竟然比鬼还精。人家将计就计,来了个假戏真唱,让你哭不得,笑不得,恼不得,怒不得。

  方玉斌的报告,纵然其心可诛,却是认认真真说假话,踏踏实实走过场,让你抓不住把柄。保住大股东这话,费云鹏的确说过,难道还能因此去责怪方玉斌?这个臭小子,竟然让我尝到了哑巴吃黄连的滋味。

  “这一招狠毒呀!”费云鹏重新开口,“方玉斌入场抢筹,还有王诚宣布停牌,所有人都会以为,荣鼎和王诚站到了一起,要力抗华海。”

  伍俊桐附和道:“局势突变,难怪赵小轻坐不住了,跑到民丹岛来兴师问罪。”

  费云鹏白了伍俊桐一眼:“赵小轻的确坐不住,但到我这儿来问罪,她既没这个胆子,更没有资格。”

  “是,是!”伍俊桐真想给自己一耳光,是不是被费云鹏给训蒙了,居然口不择言,说什么兴师问罪?

  “现在的局势很清楚了。”费云鹏说,“方玉斌已经同我离心离德,甘愿上了王诚的贼船。下一步,咱们如何应对?”

  伍俊桐鼓足勇气,说:“我觉得吧,别看王诚、方玉斌闹腾得欢,主动权依旧在赵小轻手里,毕竟,华海如今才是千城的最大股东。”

  “你还不算太糊涂,终于说对了一件事。”费云鹏难得肯定了伍俊桐一次,“王诚策反方玉斌成功,乃至于制造荣鼎与他联手的假象,只能算战术上的成功,但在战略上,他依然处于被动。如你所说,华海才是货真价实的大股东。”

  “判断一场战役的成败,一定是从战略着眼,而非战术细节。”费云鹏又开始引经据典,“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的日德兰海战,关于谁才是海战胜利者,百年来一直争议不断。但在我看来,这是再清楚不过的。”

  费云鹏说:“一战开始后的两年半时间里,英国凭借海军优势对德国实行海上封锁。英国的主力舰队像一条看门狗蹲在斯卡帕弗洛港,死死盯住德国的公海舰队,使其多半时间困在威廉港和不来梅港。随着陆战陷入僵局,德国统帅部认为,必须突破英国人的海上封锁,让德国舰队前出大西洋,才能扭转颓势。”

  费云鹏接着说:“海战开始后,德国军舰的优良设计以及舍尔上将出神入化的指挥,一次次创造了以少胜多的经典战例,打得皇家海军满地找牙。海战结束后,英国舰队损失11万吨,德国舰队损失6万吨。但英国人毕竟家底厚实,遭遇如此重大的损失,还有预备队补上来,继续封锁住了德国海岸线。而德国人一次海战就元气大伤,从此再也不敢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