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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股权大战(2)


  虞东明说:“网友发几句牢骚,有什么影响力?其实,从昨天到现在,凡是对此事表态的重量级企业家与财经大刊,都是挺我们的。”

  “都有哪些人说话了?”王诚问道。

  虞东明掏出另一份文件:“这是我统计的,截至目前表态支持我们的商界重量级人士。”

  王诚拿过文件,瞟了一眼,欣慰地说:“患难见真情呀。回头我会挨个打电话感谢这些老朋友。”

  虞东明说:“这些水军,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赶明儿咱们也撒点钱,把舆论风向扭过来。”

  对虞东明的提议,王诚不置可否。以他孤芳自赏的性格,花钱雇水军的话自然说不出口。闭口不言,实则已是一种默许。

  方玉斌却摇起头:“找几个水军就能扭转舆论?我看未必。”

  见方玉斌提出质疑,虞东明不甘示弱地说:“人家雇的水军上蹿下跳,难道我们坐以待毙?”

  方玉斌说:“我不否认,对手的水军十分活跃。但那些不利于千城的言论,难道全是水军发出来的?依我看,许多发声的人并没有拿谁的钱,不过是凭个人好恶行事。”

  方玉斌拿起自己的手机,说:“我朋友圈里有篇文章,是上海一位专栏作家写的,传播很广,如今阅读量已是10万+。这篇文章中,他把千城股权大战形容为屌丝与贵族的战争。作者通篇对曹伯华不吝赞美,甚至盼着他在股权大战中获胜,来一场酣畅淋漓的逆袭,为天下屌丝出一口恶气。”

  “荒谬!”类似的言论,王诚已经看到。他实在想不通,曹伯华是哪门子屌丝?还有他背后的赵小轻,难道也算屌丝?倒是我自己,早就放弃了唾手可得的股权,多年来仅有年薪收入。要说个人财富,远逊于曹伯华。写这些文章的人,眼睛难道瞎了吗?

  方玉斌毕竟不是王诚的属下,不用像虞东明那样,凡事顺着老板心思。他笑了笑,说:“王总息怒。这篇文章的观点固然可笑,但也表达出一部分人的观点,否则点击率不会这么高。这位作者是我的朋友,刚才我跟他微信聊天,问他是否收了华海的公关费。他一口否认,说自己连曹伯华长什么模样都不晓得。”

  方玉斌接着说:“我举这个例子只想说明,并非所有骂王总的言论都出自水军。水军嘛,有奶就是娘,谁出钱就替谁说话。可怕的是,舆论风向已经逆转,而我们仍浑然不觉。”

  王诚斜着头,似乎并不认可方玉斌的说法:“这个曹伯华,此前压根没有一点名气。怎么一夜之间,冒出来那么多粉丝?这些人不是水军,又是什么?”

  方玉斌思忖了一下,说:“其实那些粉丝并不是真心喜欢曹伯华,只不过是讨厌王诚。看着有人出面教训王诚,他们便欢呼雀跃。不妨这样说,谁能够挑战王诚,他们就支持谁。至于此人是曹伯华还是张伯华、李伯华,已经不重要了。”

  此言一出,办公室顿时陷入沉寂。王诚的脸色愈发铁青,虞东明几乎屏住了呼吸。在千城集团,王诚是众人口中的“主席”,是不容置疑的红太阳,可从没人敢这样同他说话。

  隔了半晌,王诚才缓缓开口:“难道我就这样招人恨?”

  “对不起,请原谅我的直率。”看到王诚一脸痛苦的表情,方玉斌真有些于心不忍。他知道,王诚不爱钱,但一个不爱钱的人,追求的东西一定比钱更值钱。王诚在乎的,就是名声。这些年来,他苦心经营自己的形象,比起什么商业教父、地产领袖,他更喜欢扮演人生导师的角色。即便在一本正经的财经峰会上,他也会大谈各种公共议题,以凸显自身的特立独行。所有这一切,不就为了赢得生前身后名吗?面对这样一种人,告诉他你其实并不招人喜欢,或许比商场上的失利,更加让他难以接受。

  但是,方玉斌觉得,既然如今与王诚身处同一个战壕,就必须直言相告。他抿了一口水,说:“并不是王总你有多么招人恨,而是社会思潮变了。”

  “这是一个复杂问题,我尽量简单来说。”方玉斌接着说,“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全世界走入了一个精英化时代,各领域的精英层出不穷,推动了时代的进步。而普通大众也发自内心地膜拜精英,甚至渴望通过奋斗,自己也成为精英。”

  方玉斌又说:“这一波精英化浪潮,伴随着2008年的金融危机彻底终结。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发觉,自己并没有成为时代发展的获益者,反而充满相对剥夺感,房价炒高了,工作机会变少了,日子越来越难过。那些大财团、大企业家累积了那么多财富,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到头来却弄出个金融危机,让普通人承担后果!更关键的是,阶层的固化让众多年轻人绝望。过去,他们渴望通过奋斗,让自己成为精英中的一员。现在他们却认定,无论如何努力,精英的大门已向自己关闭。在西方,这批年轻人被称为愤怒的一代。套用国内的话,应该叫愤青吧。”

  停顿一下,方玉斌继续说:“正是愤怒的一代,发起了‘占领华尔街’运动。尽管这个运动持续时间不长,却在全世界激起回响,乃至于改变了整个社会思潮。比如在美国,十年前提起华尔街精英,人人竖起大拇指,认为他们代表了美国梦。现在呢,华尔街的名声在美国已经烂大街了,提起华尔街,几乎成为贪婪的代名词。你看美国总统大选,两党候选人都声称要约束大财团,捍卫平民利益,只是各自的激烈程度不同。这在资本主义最发达的美国,过去是绝对无法想象的。”

  “还有香港,”方玉斌滔滔不绝地说道,“仅仅十多年前,李嘉诚还是香港人心中的骄傲。提起李超人,香港人觉得与有荣焉。现在呢,还有几个港人把李嘉诚当偶像?倒是工人游行时,把李嘉诚画成青面獠牙的样子,踩在脚下。”

  “不知你们发现没有,近年来国际政坛总会不时冒出一些‘怪咖’。原本默默无名,只因为长了个大嘴巴,语不惊人死不休,加之行为乖张,于是瞬间爆红。一人一票的选举中,那些政坛老鸟反倒溃不成军,这些‘怪咖’倒一个个选上了市长乃至总统。没办法,如今的选民就好这一口。那些精英政治家的代表,诸如里根、撒切尔夫人,可以在30年前叱咤风云,换到现在,估计也不受选民青睐。”方玉斌一口气把心中所想都说了出来。

  许久没有说话的王诚终于开口:“这个世界越来越乱了,充满了一种民粹的思潮,反商、反富,乃至于反智。”

  方玉斌说:“这种思潮究竟对不对,谁也说不清。但它已然泛滥,却是不争的事实。在许多年轻人心中,反传统、反偶像就是一种时髦。所以,像王总这样成名日久的教父级人物,恐怕是很难讨好。”

  “况且在中国,还有另一种情形。”方玉斌又说,“所谓人人是顺民,个个有反骨。别看那些偶像人物走到哪儿都有一大帮粉丝,其实不安的因子早已种下。一旦从舞台上跌落,立刻会卷起千堆雪,往日顶礼膜拜的粉丝会毫不犹豫地踏上一万只脚。”

  “你是在说我吧?”王诚苦笑道。

  “不光是你,换作谁都一样。”方玉斌说,“去年我出去自驾游,在公路上,看见一辆大货车追尾法拉利。不过十多分钟就围拢数百人,一个个比过年还兴奋,拍掌的、叫好的,总之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方玉斌接着说:“如今很多人的心态,就像围观车祸的群众,他们才不管大货车是否违反交通规则,只要撞的是法拉利就欢欣鼓舞。一直以来,王诚是高高在上的偶像,如今冒出个曹伯华,竟敢向偶像宣战?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当然要鼓掌叫好。至于谁是谁非,反倒不重要。”

  王诚叹了口气:“你说得有些道理。”

  “水军当然有,不过推波助澜而已。但这股浪潮本身,实则酝酿已久。”方玉斌说。

  王诚说:“照你这么说,这场舆论战我们应该怎么打?”

  “我以为当务之急就是放低身段。”方玉斌说,“王总的公开信,其实充满了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比如质疑曹伯华的实力、信用,认为他不配做千城的大股东。客观来讲,这些道理都对。但正是这种优越感,才让那些以反传统、反偶像为时髦的年轻人愤愤不平,甚至把曹伯华当成了同路人。”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故意示弱?”虞东明说。

  “没错。”方玉斌说,“从双方第一天舆论战的攻防来看,对方稍占上风。他们的战术,就是把舆论引向屌丝逆袭。而我们这边,无论是商界大佬的力挺,还是那封公开信,某种程度来说配合了对方的表演。”

  方玉斌又说:“为今之计,我们要塑造出一种悲情形象,才能唤起同情。对于曹伯华,与其质疑他信用不够,不如有意无意地暗示他背景深厚,手眼通天。总之,咱们要以一种被欺负了的受害者形象出现在公众视野。”

  虞东明说:“这个好办,我立刻叫人组织文章。”

  方玉斌说:“我还发现一个现象,在传统媒体上,支持咱们的稿件不少。那些支持华海的言论,大多是微信朋友圈的文章与网友跟帖。两相比较,后者的传播效果更大。看来,为了打舆论战,对方主动适应了新媒体的特点。”

  “这一点我们的确做得不够。接下来,不仅要组织一批有分量的文章,还得在运用新媒体手段上下功夫。”对于争取舆论,王诚无比在意,他立刻吩咐虞东明。

  王诚从办公椅上站起来,扭了扭腰杆,又对方玉斌笑着说:“刚才光顾着聊舆论战,倒把你此番滨海之行的主题忘了。你可是衔命而来。”

  方玉斌微笑着说:“没错,我的确肩负使命。远在海外的费总很关注股权之争,让我来问一问王总,下一步有何打算?”

  王诚哈哈大笑:“费云鹏竟然让你来问我的话。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他又问:“这一回你不跟总部打招呼,直接入市抢筹,费云鹏有什么反应?”

  方玉斌耸了耸肩:“费总对我一定失望透顶,不过目前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否则也不会让我跑一趟滨海。”

  “既然费云鹏让你来了解情况,你就把我的话带给他。”王诚说,“第一,我同华海的矛盾不可调和,没有任何妥协的空间;第二,为了阻击华海,我会发行新股,并引入一家有实力的战略合作者。”

  发行新股并引入合作者,说白了就是稀释股权,这一招实在谈不上有多高明。这套计划真要付诸实施,将会面临重重阻力。发行新股事关重大,必须经过董事会同意。那些利益受损的原股东能同意?尤其是已经成为最大股东的华海,能投下赞成票?

  方玉斌并不相信,这套既谈不上高明又没有可操作性的方案会是王诚真实的想法。他说:“你的话我一字不改地带回去。只是费总信不信,我就不知道了。”

  王诚笑道:“甭管他信不信,我都得这么说。两人起了争执,最后怎么解决是一回事,起码先得扔出几句狠话,这就叫输人不输阵。”

  方玉斌会心一笑:“明白。”

  3 判断一场战役的成败,一定是从战略着眼,而非战术细节

  植被苍翠的雨林,崎岖不平的山丘,远处中国南海绵延至天际,迷人的海岸线在热带阳光下闪闪发光。如此美丽的风景,让伍俊桐暂时忘却了旅途的疲惫。

  从昔日的小职员到后来的总裁办主任,直至如今贵为荣鼎资本副总裁,伍俊桐的职场生涯几乎都在费云鹏的荫庇之下。因此,对于费云鹏的每一句话,自然不敢有丝毫马虎。昨晚接到费云鹏的电话,他便马不停蹄地赶路,历经七八个小时的奔波,终于来到如世外桃源般的民丹岛。

  民丹岛位于印度尼西亚,不过因为距离新加坡很近,向来被称作“新加坡的后花园”。优雅的环境、迷人的风景,使它成为全世界高端游客热衷的旅游地。

  伍俊桐与秘书在新加坡樟宜机场下飞机后,连新加坡市区都没进,便直奔距离机场10分钟车程的丹娜美拉码头。坐上轮渡,仅仅45分钟,民丹岛的风景就已映入眼帘。

  费云鹏下榻在民丹岛上的悦榕庄酒店。为了便于汇报工作,伍俊桐自然也把房间订在这里。因为在中国的香格里拉、西溪湿地等旅游景区接连兴建奢华度假酒店,悦榕庄的名气在大陆富豪圈中甚为响亮。但论起历史,悦榕庄比起传统欧美酒店品牌还稚嫩许多。这个由华人创建的高端度假酒店品牌,直到1994年才在泰国普吉岛经营起第一家酒店。2006年,悦榕集团在新加坡证券交易所挂牌上市。

  民丹岛上的悦榕庄是悦榕集团旗下继普吉岛悦榕庄之后的第二家酒店,于2000年正式营业。民丹岛悦榕庄是岛上唯一的别墅型度假村,能够俯瞰美丽的南海景观,还拥有纯白私密海滩、锦标赛高尔夫球场及享有盛誉的悦榕SPA。

  酒店设计受民丹岛传统渔村建筑启发,建于桩柱之上,隐现于丛林浓荫之中。为避免切入陡峭的山坡及防止土壤侵蚀,别墅建于平台之上,由桩柱支撑,因此客人在房间内即可观赏令人愉悦的树顶风光。建筑物尽量保持了原有地貌,许多巨石保留在原地,甚至度假村内有一处壮观的泳池,就是从岩石中凿刻而成。

  再巧夺天工的设计与奢侈装潢,对于经常出没于各大豪华酒店的伍俊桐来说,也是见怪不怪。甚至一进到房间,他还忍不住抱怨,洗手池水龙头的水流太小,比起国内悦榕庄差多了。唯一令他满意的,大概就是酒店的迎客方式。客人一到,酒店会敲锣以示欢迎。接下来,除了印尼人的双手合十礼,还有跪式服务。酒店服务员半跪半蹲,为伍俊桐递上薄荷蜂蜜柠檬茶和冷毛巾。

  跪式服务原本是悦榕庄酒店的标配,不过进入中国后,由于各种原因没能推广开来。对于这项服务,伍俊桐显然很满意。因为自己身材矮胖,在国内的悦榕庄酒店,与身材高挑的服务员站在一起,始终感觉气场差一截。这一跪,让伍俊桐体会到不常见的高高在上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