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动作太快，寇启俊又没有防备，顿时被他抓住。匡承杰把他拉得站起来，扭头瞪向我，“你就这么关心他吗？”
寇启俊很冷静，虽然随着匡承杰的力道站了起来，却并没有因为前襟被抓住就略有惊慌。他像看一只小飞虫一样看了看匡承杰的手，抬眼皱眉道：“你想干什么？”
“寇启俊，你到底有什么本事，连你们总公司也扳不倒你？”匡承杰恨恨地道。
这句话惊呆了我。我犹疑吃惊地脱口而出，“匡承杰，你，你说什么？那些邮件，是你发的？”
“就是我发的。”他喘着粗气，喷出的酒气让我侧过脸去。他指着寇启俊的鼻子，凶狠地道：“我承认我控制不了自己到处拈花惹草，但偌宁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你这个小人，要不是你在中间插一脚，偌宁怎么会再不爱我？我就想给你个教训……”
我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道：“匡承杰，要我说多少次你才明白？我和你分手，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与别人无关，与启俊更加没有关系。我是因为与他们合作的项目，才一次又一次约他。你对我无理取闹也就算了，竟然还做这么卑劣的事？你陷害他对你有什么好处？你知不知道，你害得我差点失去这个单……”
原来这些无中生有的邮件，这些害得我提心吊胆的邮件，竟然是匡承杰在中间搞鬼。我怎么忘了，大学里，匡承杰拿过计算机方面的学位。要找到宇甲北京总公司的高层某管理人员的邮箱，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你们天天在一起，是为了订单？鬼才相信？启俊？叫得多亲热啊。偌宁，这小子在大学里就跟我过不去，他只是为了报复我才追你。你以为他会真心对你好吗？”
“够了！”他越说越不像话，我忍无可忍道，“我们只是朋友，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没必要对你解释。”
我去掰他抓住寇启俊胸衣的手。他只轻轻一下，就把我推开，说道：“你走开，我不会让你跟他继续下去的。你是我的，偌宁，你是我的……”
“你怎么这么不可理喻？我不属于任何人，你要是尊重我，就给我放手！”这边这么大的动静已经引来别人侧目，我再次被匡承杰的无理取闹打败。
寇启俊伸手握住匡承杰的手，轻轻一扭微微往前一送，匡承杰就趔趄着退出好几步。寇启俊拂拂胸前的衣，像拂走一只苍蝇，冷冷道：“我一点也不意外那个人是你。匡承杰，借酒装疯，实在不高明。”他又毫不客气地道：“想不到这么久你还是没有什么长进。大学里，你就只是一匹漂亮的种马，还自诩风流潇洒。你根本就配不上偌宁，是男人，就尊重她的选择，别再纠缠不休！”他说着侧过身去，看也不看匡承杰一眼。
“寇启俊，我杀了你！”被激怒的匡承杰怪叫一声，猛不防冲过来，挥拳就向寇启俊脑后打去。
寇启俊侧对着匡承杰，他根本就没料到匡承杰会发狂。我就站在他的身侧，匡承杰疯狂的样子吓坏了我。寇启俊可是无辜的，我不能因为他的臆测，而把对我的怒气发泄到寇启俊身上。
见寇启俊是躲不开这一拳了，情急之下我想也没想便想阻挡。当看见他握紧的拳头即将到面前时，我才反应过来，我根本无法挡住。
寇启俊听到声音也侧过头来，大惊之下忙伸手把我往后一拖，但还是晚了，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
砰地一声，匡承杰的拳头已经结结实实打在我脸上。眼前金星一冒，一股清晰的痛楚迅速侵占了我的神经，我痛叫一声，捂住脸向后倒去。如果不是寇启俊这一拖，也许，我当时就被这一拳打晕了。
匡承杰显然没料到伤到的是我。这一拳打疼了我，却也把他的酒打醒了。他瞪大眼睛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软倒在寇启俊怀里的我，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
寇启俊赶紧扶住我的肩头，急切来看我的脸，紧张地道：“怎么样？痛得厉害吗？偌宁，你怎么样……”
我被这一拳打得头晕目眩，痛得连话也说不出来。寇启俊的神色有些不同寻常，他似乎比匡承杰还要手足无措。但我混沌的脑海已经无暇细想，只觉得他的紧张和关切，让我心中一暖，似乎疼痛也不那么明显了。
回过神来的匡承杰奔过来要来扶我，寇启俊重重把他推开，愤怒地道：“你闹得还不够吗？”
匡承杰理亏，踉跄着站稳了，看着我，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嗫嚅了两下，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口，眼神里装满了后悔和乞谅。
这时，餐厅的经理和安保人员闻讯都出现在面前。见有人打人，还有人受伤，几个安保人员迅速站在匡承杰身侧，只要他再暴起伤人，他们就会扭住他。
那经理过来询问情况。他问寇启俊：“发生了什么事？这位先生，要不要帮忙报警？”
寇启俊正要说话，我轻轻扯扯他的衣袖。就为匡承杰眼中的那点儿后悔，我不想追究，这件事毕竟也是因我而起。再说，他喝醉了。
就这轻轻一动，疼痛让我倒吸凉气。我想站起身子，寇启俊已经果断地伸手，有力地扶住我的双肩，将我扣在怀里。借着他身体的力量，我勉强站稳。
寇启俊叹了口气，忍耐地对餐厅经理道：“没什么，我们自己会解决！”想了想又道：“请帮我拿点儿冰块！”
那经理让服务生马上去拿冰块。
寇启俊目光锋利如刀，直刺向匡承杰。
匡承杰在他的目光逼视下侧过头去。寇启俊冷冷瞥他一眼，转头看向我，轻声道：“走，我送你去医院。”他的目光里满是怜惜，声音也很低，似乎怕说得大声点会加重我的疼痛般。
他温柔地凝视着我，眼神如同一个漩涡，将我的目光吸进去，吸进去……
我忍痛道：“不…我不去医院……”这段时间，跟医院太有缘，我再也不想去那个地方了。
寇启俊好脾气地柔声哄道：“好，不去医院，不去医院，我送你回家……”
这时，服务生拿着用干净毛巾包着的碎冰块过来，寇启俊接过道：“谢谢！”他拿起我捂住脸的手，仔细看着我被打到的地方，神情专注而认真。眉头轻轻蹙起，冷锐的目光，向刀一样射向同样满面关切的匡承杰脸上。匡承杰在他的目光里，愧疚得又一次局促不安地低下头。
之后，他轻轻地帮我把冰按在脸上，柔声道：“来，敷上，把淤血敷散，不然明天就会青肿一块！”
凉丝丝的冰贴在我的脸上，像针一样刺痛了我的神经，我向后缩，直吸冷气，“痛！”
“你忍着点，不然，淤血不散，会更加难过！”他放柔了声音道。
我看着他，他话音里和眼底里的心疼让我的心中一片温暖。当初我扭伤脚，在尹振坚面前，我咬牙忍住，没有叫一声痛。可是现在，我却发现自己很脆弱，在寇启俊的关切里，我竟然无法伪装坚强。
见我顺从地把冰贴在脸上，他扶着我说：“走吧，我送你回家！”我无声地点点头。
走出几步，听见身后匡承杰涩声叫道：“偌宁！”
我回过头。他嗫嚅着，终于哑声说道：“对不起……”
看见站在那里像一只斗败的公鸡一样满面乞谅神色的匡承杰，我心中一软，叹气道：“承杰，如果你接受现实，我们还是朋友。如果你再纠缠下去，我们连朋友也没得做了！”
匡承杰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我转回头，寇启俊扶着我向外走。
一路上，寇启俊绷着脸，把车开得飞快。我不得不提醒他，“启俊，你慢点。”
寇启俊放慢了车速。他侧过头看着正专心用冰敷脸的我，声音低沉而缓慢，自责又怜惜，“对不起！你代我受过了。这一拳，本来应该打在我身上的。”
我唇边泛过一丝笑意，摇摇头道：“这不关你的事，你是无辜被卷进来的。匡承杰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他是误会了才把你牵扯在中间，该我向你说对不起才是！”
我从他棱角分明的脸上看到几分心疼，我想这是我的错觉。匡承杰那一拳太重，重得我眼神不好使了？
寇启俊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车停在我住的小区，寇启俊送我上楼。
在电梯逼仄的空间里，我借捂着脸故意忽略空气中似乎悄然升起的一些什么气息。我这是怎么了？他只是同学和朋友，为什么我的心会因为他的关切而柔软？我摇摇头，摇散心中莫名其妙的心绪，意图让自己平静。
寇启俊关切，“疼得厉害吗？”
“哦，还好！”我笑笑。这一笑牵扯了脸部神经，痛楚顿时清晰起来，我吸了口冷气，低下头掩饰我僵硬在脸上的笑容。
“你确定不要去医院看看？”
“没事，冰敷一下就好了。你知道吗？启俊，这短短一年时间，我已因为意外进了三次医院了。”我有些懊丧，“我实在不想再去。”
电梯到了，走出电梯，来到家门口，我从包里翻出钥匙，寇启俊接过去开门。他的动作那么自然，好像经过无数次演练般的默契。我呆了呆，他已经开了门，回头看着我。
我笑道：“进去坐坐吧！”已经到了门口，我没理由把他拒之门外。
我在沙发上坐下，把冰拿下来。他凑近看了一眼，说道：“好点了，可能还需要敷一下。”说着，他过去饮水机前打了杯水，走过来递给我。
我接过，抬眼看他，“谢谢！”
他问我：“冰箱在哪里？我帮你换块冰吧！”
“在厨房！”我指给他厨房的方向，说道，“里面有饮料，你自己拿！”
寇启俊帮我换过了冰，用一块柔软一点的毛巾包好，让我再敷。他一直陪我到十点多钟才走，照顾着我，聊天说笑转移我的注意力，让我忘记疼痛。
如果不是他陪着，我在又疼又累的情况下，时间倒还真不好打发。原来，他也有这么细心的一面。
第二天被闹钟叫醒，我起床来第一件事是去照镜子。还好，经过冰敷，我的脸好多了，虽然疼，不过总算没有青肿一块。
但总还有痕迹在，这个样子去上班是不行的。我想用粉底盖盖，坐梳妆台前，试了好久，还是没办法完全掩盖。只能这样了，到时少与同事照面，就不会有人看到了。
花在脸上的时间太多，就没时间吃早餐了。我看看表，时间快到了，拿了包下楼。正要走去车库，侧面有人叫道：“嗨！”
我转头一看，意外地道：“启俊，你怎么在这里？”
“知道你是个工作狂，肯定不会在家休息，就过来看看了。”寇启俊笑意微微，“感觉怎么样？”
我抚抚脸，低眉笑道：“还好，不至于吓人。”
“你别开车了，我送你吧。”
“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轻松随和地说：“你为我受伤，这两天，我就当你的专职司机，怎么样？”
“这可不敢当！”我抿嘴一笑，开玩笑地揶揄道，“寇总日理万机，我哪敢占用你宝贵的时间啊！”
“骂我呢？牙尖齿利！”寇启俊笑呵呵地嗔道。
说笑着，我们已经走到车前，寇启俊帮我开了车门，等我上车后，他绕过去在驾座上坐下，拿过来一个食品袋递给我。
我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几样精致的小点心。我再次意外，“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早餐？”
“猜的！”他微笑，“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挑了这几样，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他来接我，还帮我买了早点，有这份心意，已足感温暖了。我拈起一个放进嘴里，入口即化，甜而不腻。他看着我，“怎么样？”
“很不错，”我点点头笑道，“你也来一个吧！”把袋子递到他面前。
他拿了个放进嘴里，吃过后笑着说：“是还行！”
我们你一个我一个地对付着袋里的早点。点心甜软，而心中的感觉，也一样。
还剩下几个，我们都吃不下了。我满足地道：“原来早餐还可以这样吃！”
“没试过在车里吃早餐吧？”寇启俊唇边含笑，“以前我可是常这样。有时起得晚了，有时为见客户赶时间，就只能这样对付。”
我嫣然微笑，“以后你都不用这么辛苦了。”
他声音低沉下去，“其实在哪里吃无所谓，重点是，和谁一起吃，吃得开心不开心！”说时，他晶亮的眸子落在我的脸上，目光幽柔深远，似乎传递着某种信息。
我心中一跳，脑袋有点短路，脸上的笑容就不太自然起来，“嗯，是啊！”
他笑笑，转过头去专心开车。我侧过头去看向车窗外，一时找不到话题。暧昧和些微的尴尬气息透窗而来，环绕在身侧。
车到公司门口停下，我下车，绕到寇启俊那边。他已经摇下了开窗，我道：“谢谢你！”
“别客气，中午我过来接你去吃饭！”他手扶在方向盘上，侧头看我，脸带微笑。
“啊，不用，”我推辞道，“中午时间短，我们叫外卖，不出去吃！”
“行，那晚上！”他冲我摇摇手。不等我再推辞，车子便滑上了路面。目送着他的车汇入车流，心里有什么东西升腾而起，又飞速坠落。
我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向公司走。这时，又有车开过来，接着，高跟鞋张扬的声音响在身后。不用回头，我也知道是谁。
新婚的李芸茜由老公送来上班，为了彰显她的幸福，张扬得很。她快步赶上我，笑逐颜开地用粤语说道：“偌宁，早晨好！”
我礼貌地应道：“早晨好！”
这一照面，她马上惊叫起来，“呀，偌宁，你脸上怎么了？青了好大一块，受伤了？”
我随口道：“昨天家里灯坏了，太黑，撞到的！”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灯坏了该找人修。你一个人多不方便，得考虑考虑找个男朋友，让他来帮你做这些事！”她笑得志得意满，炫耀的表情一览无余。
我敷衍道：“是啊。”
进了电梯，她又有意无意地把新买的LV包在我面前显摆，等着我的夸奖，我只当没看见。最后，她终于忍不住了，问我：“偌宁，你看我这包颜色怎么样？我还是比较喜欢米色的，可我老公都没问我，就帮我买回来了。六千多呢，还买个我不满意。男人呀，就是不会办事！”说时语有憾焉，心实喜之。
我心里冷笑一声。这女人太肤浅，不知道对着她老公，是不是也这样。我仍然敷衍道：“这颜色也不错啊，和你衣服挺配！”
还好搭乘电梯也就这段时间。到了楼层，我不等她继续拖着我卖弄幸福，便道：“我有点事要处理，先回办公室了！”
我不想让李芸茜看到我的脸，但是，她已经看到了。不知道一会儿，会传成什么版本。不过，我也不在意。
如果这一拳，能换来匡承杰的不纠缠，我倒觉得值得了。
九点半开例会，到时我迟点过去，坐在最后，希望脸上的伤不要被人看到。
例会上，我低着头坐在后面，顾厚鹏的话我没怎么听进去，脑袋里很乱。不是因为伤，而是因为伤后发现心底里升腾起来的那缕缕情绪。
一直到会议结束，我也没抬起头来看一眼。顾厚鹏讲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大家都离开了，我也慢吞吞地收拾文件离开。这时，顾厚鹏回头取忘了拿走的放在桌上的文件，我赶紧低头，还是被他敏锐的目光捕捉到。他走近我，看着我的脸关切地问：“怎么回事？”
我勉强笑道：“昨天家里灯坏了，撞到的！”
他显然不信，目光像一盏探照灯落在我的脸上。我承受着他的目光，也承受着他目光后面的关心，若无其事地微笑。
“如果脸上的伤疼得厉害，可以休息两天。”他没有再问，只是道，“开会的时候我看你心不在焉，还好吧？”
“没事，可能昨晚没睡好！”我指指脸，轻描淡写地道，“有点儿疼，所以好晚才睡！不过今天已经没事了，你放心，不会影响工作！”
他点点头，道：“嗯，自己照顾好自己！”看了我一眼，先出去了。
最后那一眼，眼神深不见底。他似乎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只是觉得现在不是时候，所以什么也没说。
我耸耸肩。脸上的伤倒是不疼了，可这虽不严重但可见的青肿不消，总是引人注目。看来我得宅上两天，过过办公室和家里两点一线的生活了。
回到办公室，刚把昨天下班前管兰兰送来的文件打开，钟欣的电话就打进来。她关切地问：“听说你昨天挂了彩，怎么样？严重不严重？”
“哈，不愧是名记，消息真灵通啊！”我取笑她，“我这儿这么点儿风吹草动，就惊动你啦。”
“还能开玩笑，看来不用太担心啰！”钟欣笑道，“你也不小心些，看见拳头也敢往上面撞。以后别这么傻。男人皮粗肉厚，承受得住，犯得上把张娇嫩的脸去喂拳头吗？”
她在笑我为了寇启俊，让自己喂了拳头。可是当时情况那么混乱，我哪里有得选择？挨拳头的那一刻，我也不是不后悔的。不过，想到寇启俊是无辜受累，除了自己身受，还能怎么样？
“知道啦，以后不会了，”我对着镜子轻轻抚着脸，“谢谢三姐关心！”
和她闲聊几句，我挂了电话，坐在桌前，却没有心思翻看文件了。
寇启俊把我受伤的事告诉钟欣了，这说明什么？在寇启俊的心里，钟欣是最重要的吧！可是钟欣又给我打这个电话，什么意思呢？是钟欣已经开始在意他了？这个电话，一是关心我，二是向我暗示什么？
伤处不按压，已经感觉不到痛了。可身体某个地方，却有细微的痛冒上来。
我这个红娘有点儿玩火自焚的迹象，虽然这也许是我的错觉,但我不能容许这种现象发生。这不是我的初衷，除了退步抽身，我别无选择。和钟欣十年的朋友，我不想有任何事情影响这份友情。
站起来，感觉有些头重脚轻。昨天晚上，我被一个问题折磨，半宿没睡，看来睡眠不足，的确不适宜工作。
把文件放回抽屉，我想去洗手间洗把脸。
走到洗脸台前，我刚准备拧开水龙头，就听见李芸茜的声音，“你猜，会不会是哪个男人打的？”
方宁宁吃吃地笑，尖酸刻薄地道：“非常有可能哦，那种人，左右逢源，惯会在男人堆里打滚了，脚下，肯定踏着好几只船。说不定被哪只船知道，生气了，就动手了！嘻嘻！”
李芸茜也吃吃地笑，“还骗我说灯坏了。就算灯坏了，自己家里还有什么摆设不熟悉？怎么可能撞到脸？鬼才信呢！”
两个人在隔间里说得热火朝天。对我的事，她们倒真上心呢。
我冷静地听着，连生气也懒得，自顾拧开水龙头，洗脸。听到外面有人，她们稍稍收敛。
凉水浸过脸面，思维稍稍清明了些。这时，方宁宁先从隔间里出来，看见洗脸台前的我，像见了鬼似的瞪大眼睛，一脸吃惊。
她尴尬地笑道：“啊，偌宁，你，洗脸啊？”
“嗯！”我应了一声。背后说得欢，当面反倒不说了，我心里冷笑。这时，李芸茜也从隔间出来，自然也一眼看到我了。她和方宁宁对望一眼，脸色也尴尬起来。
我淡漠一笑，睥睨地看她们一眼，擦干手，出了洗手间。
她们想说什么，继续吧！我既没有八卦的心情，也没有八卦的潜质。即使我成为八卦的主题，也不必费那个时间和精力去澄清什么。
这几天，寇启俊果然如他所说，准时来做我的专职司机。我婉拒两次没推辞掉，也就不再坚持了。不管怎么样，有个免费司机，还自带车的，总不会太坏。
我没忘记当初的计划，借天天能见寇启俊的便利，想帮他约会钟欣。可是不巧钟欣不是约了客户，就是要加班。结果，为他们量身定做的约会，成了我与寇启俊的单独相处。
几次之后，我就揣摩出一点味儿来了，钟欣敢情是故意的。
想清楚这点后，我便不再约寇启俊了。再说脸上的伤已经好了，这免费司机，也没有继续剥削的道理。
我又恢复以前的工作和生活状态，处理一些手头的小项目。那些小case不用费太多的时间和精力，我有了大把的空闲，在网上的时间便多了。
因为常去低唱阳关的博客，我们成了网友，偶尔也在QQ上闲聊。
有时候在网上会遇上尹振坚，每次遇见，他都会热情地打招呼。我们一直保持着较频繁的联系，电话短信，每周没断过。
不过，在我心里，他只是一个可以依赖的朋友。在他心里我是什么地位，却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不过我不想给他任何想象的空间。早已挑明，我和他，是朋友，仅仅只是朋友。
我想，他明白我的意思，也能理解。
签成宇甲公司那个单后，我们公司的年度计划提前三个月完成，而且，还超出了百分之十。这个成绩得到总公司的嘉奖，在总公司网页上，我们被列为标兵，并得到总公司的奖励。这样的结果和这样的荣誉，的确让人兴奋。
有消息说因为公司业绩出众，顾厚鹏极有可能将被调往总公司。消息虽然没有得到证实，但不会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我突然想到，顾厚鹏不止一次暗示我，要我好好工作，甚至在总公司Brent到来的时候，让我放下步锦盛那个项目，赶紧飞回广州。可是，那个时候，我没有想这么多。看来，我修炼的到底不够，不够敏锐，也不够坚强。被匡承杰那样一伤，就宁愿躲得远远，就只想在签单中谋求一份喜悦和幸福。
不知道是伤害让我迟钝，还是爱情让我无奈？
现在想起这些，对顾厚鹏的关怀，我又多了几分感激。
能够调往总公司，这是顾厚鹏一直努力的吧。既是能力的体现，又是地位的提升，他付出这么多，谋划这么久，终于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换了以前，我会多几分轻嘲，不过现在，除了祝福，再无其他。
坐这个位置不容易。他也许使用过一些小手段，那也无可厚非。再说他于我，怎么说也是有提携和教导之恩的。
如果顾厚鹏真的调往总公司，不知道市场总监的位置，是由空降兵来担任，还是由公司内部提拔？说对这个信息完全不在意那是假的，毕竟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在市场部这么久，奋斗的目标虽然未必仅是市场总监这个位置，但这个位置却是以后的人生道路上必经的里程碑。
在这消息悄悄散播的第三天下班后，我处理完手头的一些事，像往常一样走出公司大门。这时已经下班十几分钟了。因为没有开车上班，我站在路边准备拦TAXI。
一辆黑色雅阁停在我面前，车窗摇下，顾厚鹏微笑道：“偌宁，上车吧！”
他似乎在等我，因为他早下楼了，我还以为，这会儿就只有我一个人。我笑着绕到副驾，拉开车门坐进去。
顾厚鹏笑道：“请你吃饭，怎么样，肯不肯赏脸？”
“顾总说到哪里去了，上司请吃饭，傻瓜才会拒绝！”和他的关系已经不止上司和下属，还是朋友。所以少了几分顾忌，我笑吟吟地开玩笑。
他也笑，说道：“那我很荣幸！”
在餐厅的包间里，顾厚鹏坐在我的对面。我们一边听着优雅的背景音乐，一边聊。
顾厚鹏往我杯中倒红酒，抬眼看着我，看似不经意地问道：“公司最近的那些传言，你听说了吗？”
“传言？”我眼波流转，笑道，“你是说总公司的决定？”
顾厚鹏点点头。
我微笑道：“不是传言吧？我想，至少有95%真实性，我猜的对吗？”
他放好酒瓶，冲我举杯。我举杯和他碰杯，他喝了一口，若有所思地道：“你说得不错，确实有95%的真实性。”
我一点也不意外。顾厚鹏不但善于经营业务，也善于经营人际关系，又有这么好的业绩作推动，这本来就是迟早的事。
我笑了，真诚地道：“那恭喜你了，很快就要高升！”
他看了我一眼，迟疑了一下，说道：“我正在考虑，是去还是不去！”
我有些吃惊地看着他，我相信这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现在机会就在面前，他却犹豫了？这太反常。他不会不知道这个机会多么难得，也不会不想要这个机会，是什么让他这样犹豫不决？
把我的吃惊尽收眼底，他轻啜一口酒，笑道：“这事儿一会儿再说，咱们先吃东西。”说着，他伸手打了个响指。
包间的门被推开，服务生过来送餐。餐车上，除了我们点的东西，竟然还有一个蛋糕。
看服务生把那个蛋糕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又点燃了上面的蜡烛。我犹疑地看着顾厚鹏，他也正看着我，温和地笑。
服务生布置好一切，说了声：“两位请慢用！”便出去了。
我指着蛋糕，用探询的眼神看他，“这，是生日蛋糕？你的生日？”
顾厚鹏点点头，微笑道：“是的，今天是我生日！”
我呆了呆，今天居然是他生日。他在公司门口等我下班，请我吃饭，是要我陪他一起过生日！之前却什么都没有透露。
为什么是我？
是因为低调，不愿单独过生日所以随便拉个人，还是有别的意思在其中？
我不太自然地道：“真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是你的生日，连生日礼物也没有准备！”
他轻轻一笑，声音低柔地道：“你能来，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又一次的暗示，这样的暗示之前他已用过几次，女性的敏感让我早知道他想表达什么意思。只是，我总是把话题岔开去，不让他在这个话题上更加深入。有些时候，一层窗户纸糊着，即使薄如蝉翼，却能保持一种平衡。一旦那层纸捅破，就有很多事情无法控制。
我在护着那层纸，我不愿意出现又一个我无法面对的局面。
如果没有慎重的考虑，感情十有八九是以伤害收场。受过一次伤，总多了些顾忌，不愿意再轻易沾染让自己受伤的东西。
我这人不是不会做飞蛾，只是，还是缺少一些飞蛾的勇气，而且，对于油灯比较挑剔。
我承认顾厚鹏是个优秀的人，要事业有事业，要能力有能力，要才华有才华。然而，感情这东西很奇妙，不是有事业有能力一表人才就可以了，还要看彼此有没有感觉。强扭的瓜不甜，一厢情愿也只是一个美丽的肥皂泡。
何况感情的事那么未知，谁能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和匡承杰的这段感情，让我在痛过伤过恼过恨过之后，却也看淡了很多。
顾厚鹏一直微笑看着我。他的微笑那么温情脉脉，那么深情款款。我只能在他的目光注视里把头低下去，再低下去。
如果能一直这样多好，可惜不能。我抬头一笑，道：“生日快乐！！”
“谢谢！”他语调温柔。
“快来许愿吧。”我站起来弓着腰看着燃烧了一半的蜡烛，向他招手。他配合地站起，唇边含笑，双手合在胸前，闭着眼睛许愿。之后，他睁开眼睛，对我一笑，吹灭了那些蜡烛。
我跟着音乐唱着生日歌，祝他生日快乐。他的眼中有满盈的笑意，也有满盈的温情。这个生日宴只有我一个客人，不过我是个身份特殊的客人，既可以代表他的下属、同事，又可以代表他的朋友。
再次落座后，顾厚鹏终于接续了先前被他引开的话题，“偌宁，你知道吗？这个生日于我来说，是一个转折点。因为，我今后的路怎么走，就在于今天！”
他说得这么慎重，我不禁抬头看他。
他正凝视着我，见我看他，微微一笑，郑重其事地补充，“就在于——你！偌宁，在于你的选择！”
我被这句话惊呆了，怔忡地看着他，我的眼里一定写满了疑惑。这句话太让人震惊，为什么他人生的转折点，会与我有关？他是什么意思呢？
我的疑问在顾厚鹏意料之中。他的目光锁住我的，哑声地，焦灼地唤道：“偌宁……”
他的声音温柔而不确定，深情而忐忑；他的目光，带些探询，带些恳求，带些期待，也带些渴盼……
我在这样的目光中，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之所以说他的人生转折点在于我，是因为，他想知道我的态度。如果我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那么，他就选择爱情；如果我不能，那他就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事业。
这就是他之前说，对即将调入总公司，他在考虑去是不去的话的前因。
他将我，放在事业前面。但他并不逼我，只是征求我的意见，用温柔的方式，来表达他深沉的爱意。
这样的慎重，这样的尊重，这样的认真，这样的付出，这样的深情，让人想不震撼都难。我惊呆在那里，不知道如何回应他。
这样的表白，的确没有匡承杰想出来的噱头那样浪漫而轰动。但是，他这样本身，于我就是一种承诺，一种负责，一种付出，一种尊重。
我心乱如麻。尽管他以前的暗示让我有点儿明白他的意思，但当他在今天，在我面前这样直接地表达出来的时候，我还是乱了方寸。
我不知道如何面对，原本还算冷静的脑子现在被塞得满满的，却又空落落的。混乱的思绪如同一团乱麻，让我无法理出头来。
我目瞪口呆地愣在那里。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我的表情一定很傻，迷茫的傻，无措的傻。
顾厚鹏缓缓站起，走到我面前。他慢慢弯下腰，双手撑在我沙发两边扶手上，双眼温情地凝注着我。我被他圈在沙发中，与他近距离面对面，他的呼吸拂过我的皮肤，一缕淡淡的Givens香水味和一股男性气息侵入我的鼻端。
我被动地与他对视。他的眼神很深，我却有些慌乱不安。只是，我的眼神不管怎么逃窜，总是被他深情的目光罩住。我无法逃脱，也无法躲避，无论是身还是心。
我必须像他看着我一样，正面来面对这个问题。可是，这样暧昧的姿势让我的心跳有些加速，也让我大脑有些短路。
我可以清晰地看见他在我面前逐渐放大的脸——他已经缓缓低下头来。他要攫取的目标，是我的唇。但他的动作很慢很慢，慢到时间仿佛停顿，慢到我的心快要跳出胸腔，我能清楚地听见它跳动的声音，砰砰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