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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储秀宫深云墨声


  当娴嫔被太后一道懿旨禁足在仪瀛宫不得而出的消息传出的时候,后宫妃嫔无一不感到骇然,心思浅的妃嫔无一不被苏沫的气势给打倒,而高位妃嫔譬如皇贵妃丽贵妃等人则是暗暗冷笑,静待苏沫入宫。

  就在后宫众人都盼着苏沫入宫的诡异气氛下,苏沫轻易的过了二选,终于到了七月初七七夕之时,既是乞巧节,同时也是选秀的最后一步,殿选的时候,作为本届应选秀女中家世最好的存在,苏沫便同礼部尚书之女王洁盈,定国公之女李如意以及辅国大将军之女吕清荷和皇贵妃之妹季氏一同待选。

  储秀宫内,诸位秀女无一不在焦急等待,时不时有人将目光投向殿门口,等待引导太监的传召,就连王洁盈等表面上一脸淡然的女子也是看似淡然,实则内心焦急,手中的锦帕被拧做一团了也不知道,看的储秀宫中的各位嬷嬷已经蒋司仪不由心头好笑。

  众人之中,唯独苏沫一人神态自若,丝毫不将选秀一事放在心上,就连蒋司仪等人都看清楚的事情,苏沫这个前世在后宫中摸爬滚打了数十年的深宫妇人又怎么看不出来呢,那几人虽然面色平静,但闪烁的目光足以证明她们内心的不平静。

  随便看了几眼待选的秀女苏沫便移开了目光,抬眼向上看,只见天空极好,澄澄的如一汪碧玉,没有一丝云彩,苏沫的目光投向天空,好似穿越了数百年的光阴,又回到了三百年后的大齐后宫,同样是一个万里无云的晴天,同样在储秀宫里,同样都是绿肥红瘦,嫩脸修蛾,脂粉香扑鼻黑压压一群人,唯一不同的是当初的自己只是个侍女,而不是如今高高在上的秀女。

  终于,引导太监还是来了,在他的带领下苏沫和其他四人整衣肃容走了进去,听一旁引导内监的口令下跪行礼,然后一齐站起来,垂手站立一旁等待司礼内监唱名然后一一出列参见。只听一年老的内监哑着尖细的嗓音一个一个喊到:

  “承恩公之女苏沫,年十六

  礼部尚书之女王洁盈,年十七

  定国公之女李如意,年十五

  辅国大将军之女吕清荷,年十七

  温良候之女季婉月,年十六。”

  苏沫端着一张肃穆的脸,目不斜视的钉在地上,恭敬有礼的向坐于上首的三人跪拜行礼,神态自若丝毫不在意身边秀女们微微紧张的衣衫颤抖环佩碰撞而产生的轻微声响,不过作为第一组的秀女五人无一不是家世容貌礼仪才学都高人一等的存在,是以就算其他四人不像苏沫那般神态自如到底也没有出错。

  作为第一位秀女,苏沫瞬间吸引了上首三人的目光,只见苏沫脱列而出,步履轻盈,腰身婉转,低头福了一福,声如莺啭:“臣女苏沫参见皇上,太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万福金安,参见皇贵妃娘娘,娘娘吉祥。”

  这坐在上首的三人便正是大齐皇朝的皇上、太后以及皇贵妃三人,原本来说这后宫选秀理应皇后主持,但先皇后仙逝之后萧瑀帝便没有立后的意思,这选秀之事便落在了太后的身上,而皇贵妃位比副后,在没有皇后的时候便只好由她参与选秀事宜,所以她也坐于上首,只是相比于皇帝太后二人她的位置要低了一个台阶而已。

  皇贵妃那里不知道这苏沫是必定会选进后宫之人,见苏沫盈盈下摆,身姿绰约,便知乃是心腹大患,但面上却是丝毫不显,转头对太后说道:“母后,这苏家姑娘想必就是先皇后的胞妹,您的侄女吧,久闻苏家小姐风姿绰约,今日一见还真有几分母后年轻时的风采,想来家教也是极好的了。”

  萧瑀帝听了不由挑挑眉:“哦,这苏家小姐还有母后当年的风姿,朕怎么不知道?”

  太后当即笑道:“皇帝莫要听皇贵妃之言,哀家不过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太婆,那里还有什么风姿可言,无端端拉低了人家姑娘的气度。”

  “母后那里话,就您这样貌和臣妾走到一起,这不知道的人海以为是姐妹两个呢,那你就和那些行将就木的老太婆扯上关系了呢?”皇贵妃笑道。

  “哦”萧瑀帝像是提起了兴趣了一样,坐直了身子说道:“若是这样,朕还真要看看,且走上前来。”

  听到萧瑀帝这么说苏沫便抬起来头,看向上首,一步步上前,储秀宫正殿装饰华美,殿中墙壁栋梁与柱子皆饰以龙凤麒麟,雀鸟牡丹,意态多姿,斑斓绚丽,多是宫中常用的花饰。赤金九龙金宝璀璨的宝座上方坐着的正是大齐周朝第四代君主萧瑀。那人头戴通天冠,白玉珠十二旒,颗颗玉珠雕琢华美,虽是三十左右的年纪,却丝毫不见老态,气宇非凡,全然不似一般中年文士做派。

  而太后则坐在皇帝宝座的左侧,与之前所见不同,此刻的太后换上了玄色凤袍,黑色的凤袍之上用金线绣着一只九尾金凤,凤眼用赤珠做装饰,显得高贵庄严,头戴金凤珠冠,三支九尾彩凤簪戴在头上,在阳光下显得烨烨生辉,甚是宝相庄严。

  至于皇贵妃季婉蓉,虽无凤冠,但头上三支九尾彩凤簪也为其平添几分气势,虽说比不过太后那般宝相庄严,但周身气度也是不凡,端是华贵秀丽,隐约之间有着母仪天下的其实,比之皇后却也差不到那里去了。

  不过面对三人的苏沫也是不落下风,虽然苏沫仅仅只是一介秀女,身上所穿也不过是制式的宫装,头上也无多少修饰,将乌发梳成一个反绾髻,髻边插一只累丝金凤,额上贴一朵镶金花钿,耳上的红宝耳坠摇曳生光,气度雍容沉静。虽然不比萧瑀帝君威如狱,太后宝相庄严,也不如皇贵妃尊贵大气,但却好似一只雪山冰莲,任寒风如何凛冽也撼动不了其半分。

  一阵清风吹来,吹动她额间的几缕碎发,让她的面孔显得更加清冽。

  萧瑀帝看了看说道:“果真是温婉秀丽,是个好的,却是不知和母后当年相比能有几何,可惜朕居然半点也想不起母后当年的风采了,说起来真是不孝了。”

  皇贵妃一听心中一跳,连忙说道:“皇上哪里话,母后当年风采后宫之中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只是皇上当时只是幼年,加上皇上当时正潜心学习,之后便为了朝政操劳,一时有所忽略也是正常的。”

  太后也点点头说道:“皇贵妃此言甚是,皇上却是不必自责,想我大齐上下又有谁不说皇帝纯孝,却是皇帝不要太过苛责自己了。”

  皇上也就这么一说,听皇贵妃和太后都这样说便止了这个话题,转头看向苏沫说道:“苏沫?倒是个好名字,你既然和太后为姑侄,想来有所相似也是应当的,你且说说你和太后之间有何相似之处?”

  苏沫笑了笑说道:“臣女不过蒲柳之姿,那里敢于太后比肩,当然,太后娘娘乃是臣女姑母,从太后身上臣女倒还学到了些许为人处世之道,虽无谋虑不威、贵而好礼之才德,但若是要做到宽裕慈仁、和而不流却还是可以的。”

  听到苏沫的这番话,上首三人反应各不相同,萧瑀帝却是一挑眉,兴趣冉冉,太后则是满目笑意,看不清想法,至于皇贵妃则是脸色一变,虽然很快就恢复原状,但其紧紧握住的裙角也可以看出此时她内心的不平静,而三人则统统将目光放在了苏沫身上,竟无一人说话。

  一时间整个场面都安静了下来,整个殿中一点声响都听不到,静的仿佛连众人的呼吸声都可以听见,其他几位秀女已紧张得双手微微发抖,反观苏沫,依旧一脸的风轻云淡,仿佛一切都很正常一样。

  很快,萧瑀帝便笑出声来说的:“把名字记下留用吧。”便打了个哈哈将这件事支吾了过去,苏沫也不在意,轻轻一福身便转身出了大殿。

  殿外,一架架骡车在宫门口停驻,其中,一辆不怎么显眼的宝蓝色骡车立在最靠近宫门口的位置,一个衣着朴素的老嬷嬷和一个身穿浅葱色衣衫的少女站在车旁等候,正是清岚嬷嬷和静玉两人,见苏沫出的宫来两人连忙迎来上来。

  清岚姑姑连忙扶着苏沫,说道:“主子劳累了,不知宫中情景如何,主子可有不适之处?”

  苏沫摇了摇头说道:“无事,此行却是一切顺利,不过宫中此刻恐怕有些混乱了吧。”

  说完在两人疑惑的眼神中苏沫将目光投向了暮色降临的天空,却见暮色四合的天空半是如滴了墨汁一般透出黑意,橘红色的夕阳将天空染成墨染的紫色,苏沫勾起一个笑容,心说:“皇上,这见面礼我已经给你了,只是不知道你会不会接招呢,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然后苏沫便在两人疑惑的目光中踏上了骡车,然后便驱车消失在了层层暮色之中,只留下车檐上的风铃声流在那块块青石板街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