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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初吻


  尘土飞扬的大街上,负重的马儿,川流不息,拉着一拨拨赶往咸阳的商人。跟在商队后面的,是一辆华丽的马车。马车四面嵌宝的窗棂被绢布所装点,甩着马鞭驾车的,是一个长脸粗鄙的人,这人是宫家新来的车夫,而马车里坐着的,毫无疑问正是宫舒裴。昨天他有幸得到两坛中山美酒,于是,今天一早,就往兼六书馆送去了。

  夏彦靠在廊柱上,一边品着宫舒裴带来的美酒,一边吃着萱草亲手做的糕点,真是好不惬意。

  “呐,夏彦啊~”宫舒裴吃了一口酒,面上涌出了一丝红润:“最近我可是听到了不少有关于你的传言呐!”

  夏彦也喝了一口酒,笑眯眯的询问宫舒裴都听到了些什么。原来,最近坊间都在传,一向云淡风轻的兼六书馆老板,居然也食起人间烟火来了,听说在书馆做工的那个丫头,就是他的情人呢!这个消息就像一颗重磅炸弹,一下子在年轻小姐的圈子里炸开了锅,不少偷偷爱慕夏彦的贵族小姐都开始唉声叹气起来,觉得那样一个乡里来的穷酸丫头,怎么能配得上一表人才的夏子呢!一时间,就好像打翻了醋坛子,每天都弥漫着一股酸味。当然,宫宅也不能幸免遇难,听到这个传言的宫家小姐,也按捺不住的来找哥哥打听夏彦的消息,可这毕竟关乎到人家的私事,宫舒裴为这事可是烦透了,一看到夏彦,就忍不住抱怨起来。

  夏彦仰首干尽杯中的残酒,笑而不语。就算自己低调行事,也难以避开众人的目光吗?黄帝之子的光芒,真的是想掩盖也掩盖不住啊!

  不过……宫舒裴说着,忽然话锋一转,双眸中居然微露悲戚哀色:“可是夏彦,这样一来,你的族人不就更容易发现你的存在了么?”

  夏彦心中一荡,宫舒裴的担忧他何曾没有考虑过,只是,一旦踏进这滚滚红尘,再想要全身而退,可就难了。他的目光接触到宫舒裴的目光,四目相对,他微微一笑:“其实,早就已经被发现了,不是么?只不过现在,能让他们更方便的掌握我的情况而已。”

  “这样,你不担心吗?”宫舒裴的身子稍稍靠前,忧心忡忡的看着自己的好友。

  面对好友投来的关切炙热的目光,夏彦微微愣了一下。担心?自己孤独千年,何曾担心过,就算想要担心,又能为什么而担心呢?是自己这副惊为天人的皮囊,还是受尽诅咒的生命?没有什么,是值得他担心的。可是现在,情况好像略微有些不一样了。他无意识的看向隔开外间与里屋的屏风,现在外面那个忙碌的身影,不就是自己所担心的吗?身为人的感情,并不是没有,而是封印在心底深处,快要渐渐忘却罢了。他转过头来,难得一脸认真的看向宫舒裴,坚定地说道:“担心。我担心的,是萱草。”

  萱草?宫舒裴微微一愣,夏彦不说,自己都差点忘了,萱草和夏彦的关系,已经不再是单纯的主仆了,他们跨过了等级与身份的鸿沟,两颗心,已经依偎在一起了。他知道夏彦担心的是什么,如果轩辕一族不能对夏彦下手,那么,很有可能就会从他身边的人突破,夏彦和萱草现在的关系,对他而言,的确值得担心。

  夏彦的目光陡然变得和冰针一样,他放下手中的酒盏,神色也变得严峻起来:“宫舒裴,有件事情,我想了很久,还是想要告诉你。”他顿了顿,见宫舒裴也放下了酒杯,一脸严肃地听着:“自从那一次和秦滕一战后,我感觉到,自己的灵力在外泄。我想,窦茂能这么快就找到我,肯能就是这个原因。另外,老实说,那天晚上从你家出来,我和萱草遇到了百鬼夜行。当然,这并不是令我感到惊奇的事情,令我惊奇的,是我发现,那些精怪,居然不怕我。要知道,这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的。”

  宫舒裴听夏彦一字一句的说着,他知道夏彦的身份,是黄帝的儿子,即便他遭到了轩辕一族的驱逐,但他身上仍然留着高贵的血液,一般的精怪因为惧怕这种高贵的灵力,会自然而然的退避,他会遇到百鬼夜行,本就有些不寻常,而那些精怪竟然还能靠近他的身侧,就更加需要重视了。宫舒裴面色沉静下来,看着夏彦,如果他的灵力在外泄,那么,轩辕一族的长老亲自找来的时候,也就不远了吗?

  夏彦的目光,冷冽的扫向天际,他的眼神,有一些忧虑:“宫舒裴啊,你知道吗?如果我的灵力从我的身上散尽了,我就会变成一个普通人,一个拥有无限生命的普通人,这种结局,才是最残忍的惩罚吧!”

  “不会的夏彦,你不会变成那样的!”宫舒裴腾地站起身来,一下子跪坐在夏彦的面前,他猛地抓住夏彦的双臂,紧张道:“不要胡思乱想,你不会变成那样的!”

  “夏彦是要变成哪样啊?”宫舒裴的话音刚落,萱草的声音就从屏风后想起,她看着两个人,宫舒裴就快要把夏彦整个人给抱住了。虽说他们两个关系好,可这种姿势也……太暧昧了些吧……

  夏彦笑着,自然地推开宫舒裴,冲萱草说到:“没什么,我说宫舒裴今后要是娶妻生子成家立业了,那我就要变成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了。他这才说我‘不会变成那样的’!”

  原来是这样,萱草走到夏彦的面前坐下,一本正经的看着夏彦,温婉道:“你当然不会变成那样!你忘了吗?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的身边的。”

  咳,咳……宫舒裴下意识的往后靠了靠,这两个人,又在自己的面前秀恩爱了。他不屑的撇撇嘴,等我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也整天这样秀给你看……午后的廊下,弥漫着一股温馨的气息。

  然而,再温馨的时刻,也有冷淡下来的时候,就好像在温暖的阳光下,也会有阴冷的一面。夜的羽翼悄然覆盖苍穹,世界处在一片黑暗与安静中。

  夏彦仍在廊下喝酒,只顾过他只是端着酒杯,思绪早已经飘到了千里之外。萱草站在屏风后面,看着自己那若有所思的心上人,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夏彦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萱草的存在,仍旧看着黑黢黢的庭院发呆。

  “夏彦,如果你有什么心事,就说出来吧,也许我不能帮你解决,但至少说出来,心里会好受一些。”萱草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在夏彦的身边坐下,她牵起夏彦的右手,放在自己的手掌心里。夏彦转头望着萱草,感受着她手掌的温度。“我知道,白天的时候,宫舒裴说的那句‘你不会变成那样的’,并不是你向我解释的那样,对不对?”

  夏彦看着萱草认真的眼睛,不禁扬起了嘴角,露出了一个很迷人的笑,这个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机灵了,真是一点也瞒不过她,他反手握住萱草的手,眼中充满了宠溺:“不用担心,你忘了我的身份了么?没有什么,是我解决不了的。”他说着,拥她入怀。

  萱草靠在夏彦的怀里,不知为什么,她的心里居然有一丝不安,直觉告诉她,夏彦一定有事情瞒着自己,而这件事,宫舒裴却是知道的。萱草抬头看着自己的爱人——总是身穿一袭白色袍服的夏彦,嘴角总是带着微笑,这微笑,像是三月的春风,又像是甘甜的蜜,能叫人瞬间融化。可就是这样一个清风一般的男人,却总给人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想要抓住,却总会被他溜走,如清风一般飘摇在这世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夏彦,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希望,你能和我一同分享;我期望,我也能帮你分担。”萱草环抱住夏彦的腰际,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心好像被掏空了,明明就在自己的面前,就在自己的身边,可夏彦却好像离自己很远很远。

  夏彦低下头,看着自己怀里的人,柔嫩的肌肤,清秀的眉目,这样的人,我怎么能告诉你事实的真相呢?更何况,真相是那样的冰冷。告诉宫舒裴,是因为他能和自己并肩战斗,可是萱草啊!你是我夏彦第一个爱上的女人,我怎么能让你奔赴险境呢?夏彦没有避开萱草的目光,而是主动迎了上去。你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又是我最爱的人,我绝对不能,让你落到轩辕一族的手里,凭着那些冥顽不灵的长老们的作风,一定会用你的血,祭奠皇帝的在天之灵,用你的生命,请求黄帝饶恕他们让我逃出蛮荒的过错,这不是你应该承担的,我又怎么能让你承担?!

  夏彦隐藏起心中的担忧,闲适地看着萱草,自从她来到兼六书馆以后,自己的生活就变了,好像变成了以前的样子,那时候,父母尚在,弟弟也没有发生意外,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其乐融融。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是从母亲过世开始吗?这种美好的画面就被打破了,直到弟弟死在自己的手里,自己的生活就完全变成了晦暗……要不是因为你的出现,自己的生活,怕是还会那样晦暗下去吧!是你,为它增添了色彩;是你,带给它应有的欢乐……

  夏彦看着自己怀里的人,情到深处,不由得抬起了萱草的下颚。粉红色的双唇在自己的面前,他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激荡,一下子,吻了下去。

  “嗯”萱草蓦然睁大了眼睛,完全没有意料到这一幕,她闻到夏彦身上淡淡的清香,以及他近在咫尺的清秀面庞,她毫无防备的,就贴上了夏彦的唇,温湿柔软。萱草睁个人就懵了,脸颊陡然热了起来,他们两个人的距离,离得这么近,近到萱草感到有些不真实。这样的夏彦,是她从来不认识的。

  夏彦更紧地抱住她,好像一个欲求不满的孩子,在她的身上不断的索取,萱草没有继续深想,她也闭上眼睛,陷入了这缠绵的深吻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