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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齐国公主


  且说之前宫夫人为宫舒裴张罗婚事没有结果之后,宫家的人就很久没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本该忘却的事情,却突然在今天被重新提上议程,只因为一封从咸阳传来的诏令,说是宫舒裴曾在齐国境内帮助过齐国的一位公主,如今,这位齐国的小公主随着姐姐送亲的队伍来到咸阳,指名说一定要再一次谢谢这位宫侯,所以,宫宅上下,又再度变得忙碌起来。

  对方是齐国的公主,身份高贵,当然没有屈尊的道理,所以,秦武王下诏令,命宫舒裴亲自前往咸阳,去见一见齐国的小公主。

  而当宫家上下为这件事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我们的主人公却坐在兼六书馆的廊下,和书馆的老板一杯一杯喝着中山美酒。今日阳光灿烂明媚,正适合在这廊下品酒赏景。

  “宫舒裴,听说整个宫宅都为你忙翻了,你倒好,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就知道来找夏彦喝酒。”萱草一边给他斟酒,一边打趣的看着他,目光中满是戏谑,简直和夏彦一模一样:“怎么了?该不会是不想去咸阳,跑到这里避风头来了吧?”

  宫舒裴微窘,不答反问:“怎么了,难道我要去咸阳了,这里就不欢迎我了吗?”

  夏彦随意的斜靠在柱子上,听到宫舒裴惨白无力的反驳,目光也飘到了他的身上,看着他好笑的表情:“当然会欢迎了,怎么能不欢迎你呢?兼六书馆的大门,永远为宫侯打开。”

  “喂,夏彦!我来是跟你说正经事的,别打岔!”宫舒裴不满的看了两人一眼,浓眉大眼看起来有些不大高兴。

  正经事?!萱草差点笑出了声,或者说,她已经笑出了声,宫舒裴可是巴蜀第一大闲人,他能有什么正经事。夏彦假装微有不满的看了萱草一眼,好像在说:萱草不要笑,严肃一些!怎么说人家也是巴蜀的贵族,偶尔有些紧急事态也是正常的!看着两个人完全把自己当成空气眉来眼去的样子,宫舒裴在心里默默叫了声苍天!

  夏彦好整以暇的坐起身子,淡漠的看着宫舒裴,萱草也摆好姿势,正襟危坐,两人都是一脸期待,好像真的能从宫舒裴的嘴巴里听出什么正经事一样。

  宫舒裴哀叹了一声,人生能有此好友,也是一种境界。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带笑的两个人:“我是想说,夏彦,你跟我一起去咸阳吧!”说这话的时候,宫舒裴活脱脱像一个受了怨气的小媳妇,萱草看他这副样子,一下子笑出了声。

  夏彦的眼睛里,也是充满了笑意,柔淡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勾勒出好看的线条:“可是宫舒裴啊,我记得,宫夫人并不怎么待见我,你要我陪你一起去咸阳,就不担心她反对吗?”夏彦虽然眼睛带笑,可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也不好笑。萱草眼角的余光扫到夏彦的脸上,他的脸上,并没有带笑。

  宫舒裴正经的摇了摇头,牵强的扯了扯嘴角:“其实,这个提议,就是母亲提出来的。上次你帮她找到首饰以后,她对你的印象大大改观,而且,她也担心我在路上会遇到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她也希望你能陪我一起去。”

  “可去咸阳的路上,就不能这么舒服的晒太阳了呢!不知道,一路上有没有好酒喝呢?”夏彦皱着眉头,看起来是像抱怨,可他说话的语气,分明是已经同意的宫家的提议,谁叫宫舒裴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呢?好朋友的邀请,他是不会拒绝的。再说,他的直觉告诉他,宫舒裴此去咸阳,绝不仅仅只是见一见齐国公主那么简单,宫家也好,秦王也罢,恐怕都希望宫舒裴能够迎娶这位齐国的小公主呢!这样齐秦两国的联系更加紧密,其他五国也就难以离间了。当然,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宫舒裴是不知道的。他开心地晃着脑袋,权当夏彦已经同意一起同行了,当然,随行的,还有萱草。

  几天后,宫家为夏彦和萱草准备了一切路上所需,并派人驾了一辆马车,一大早就等在兼六书馆的门口,清早的阳光照射在夏彦刚刚睡醒的脸上,仿佛有淡淡的光晕在他的脸上波动。萱草早已经起来,看着面前的一切,不禁吐了吐舌头,不愧是贵族,宫家的人还真是大方。不过,等她到了宫宅门口,就觉得自己感慨早了,除了三个人路上的必需用品,宫家还准备了给秦王和齐国公主的见面礼,以及此去咸阳路上所需要的一切打点盘缠,整整五辆马车,再加上三人同乘的那驾马车,这阵仗。真可谓是声势浩大。

  宫舒裴本站在门口负着手看一群人搬进搬出,一看到夏彦和萱草来了,就赶紧迎了上来。夏彦望着他愉悦的神情,微一沉吟,笑道:“我们来了。”

  宫舒裴笑着将他们带到宫夫人的面前,夏彦行了一礼,萱草也跟着躬了躬身子,福了福。宫夫人满意地看着两人,点点头说道:“夏子啊,这一路上,就有劳你了。”

  “宫夫人客气了,保护宫侯,也是应该的。”夏彦穿着一袭白衣,神情显得有些淡漠。好像只有在对待宫舒裴和萱草时,他才会有些感情,而对于其他人,他总是一副淡淡的样子。宫夫人并无意与他深谈,而夏彦也恰好正有此意,两人客套的寒暄了几句之后,就不再说话。

  夏彦和萱草先上了马车,宫舒裴还站在门口与母亲告别,宫夫人似乎恋恋不舍,一直抓着儿子的手不肯放,直到管家在边上催促了好几次,才终于狠下心放宫舒裴上了前去咸阳的马车,宫舒裴透过马车的车窗,向着身后的母亲道别,直到整个宫宅都看不见了,他才有些哀怨的放下车帘子。

  夏彦的眉间透出几分疑惑:“宫舒裴,这该不会是你第一次独自出远门吧?”

  宫舒裴英俊的脸庞略微一怔,被夏彦这么一提醒,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他眉头微蹙,似是不开心的回道:“是又怎样……”分明底气不足。

  夏彦淡笑不语。这种情况对于贵族来说并不奇怪,反正他们每次出门都是前呼后拥不足为奇,夏彦好奇的,是宫舒裴怎么会帮上齐国公主的忙的。

  这件事情,还得从五年前说起,那一次,宫舒裴是同父亲一起去齐国游历,中途父亲遇见一位故友,两人相谈甚欢,就忘了照顾宫舒裴了。那时候的宫舒裴年纪尚小,对所有事情都感到新奇,既然父亲无暇顾及自己,他就一个人玩耍起来,在街上东走西看,不知不觉间,就越走越远,连家仆都没有跟上他。就这样,宫舒裴一个人在城里乱逛,忽然间,他就听到了前方传来争吵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事?他循声走了过去。

  拨开一层一层围观的人群,只见当中是一个普通的房子,与众不同的是,地上,有一条弯弯曲曲的血迹沿着房门流了出来,一直流过围栏,汇集在地面的一处低洼处。宫舒裴不禁心头一震——房子里面出事了!他毫不犹豫的冲过去,房门在里面被锁住,不容细想,他侧过身子,用他那厚实的肩膀一下子撞开了房门,进入屋内。屋子里有一扇窗户、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女子,身体蜷曲成一团,四肢早已僵硬,看来已经死了很久了,而她的身边,坐着一个目光呆滞的华服少女,她用双臂抱着自己,埋头在自己的两腿之间。宫舒裴先是看了一下躺在床上的死者,她的身体左侧被人用刀狠狠刺入,一刀贯穿心脏。接着,他走到了华服少女的身边,柔声道:“你,没事吧?”

  听闻这沉着稳重的男声,华服少女抬起了头,她的脸上,眼泪纵横,妆容也已经被哭花,她抬头看了宫舒裴一眼,就那么一下,就昏倒在他的怀里。之后,宫舒裴当然是把她抱回了家,找来随行的大夫,替姑娘诊治了一番。后来齐国的府吏前来盘查,这才发现,自己救回来的人,居然是齐王的小公主,小公主因为贪玩,和侍女偷偷溜出王宫,没想到路上出现了意外,好在公主没有受到什么凌辱,公主的生母本想答谢宫舒裴一番,可因为父亲有要事必须尽快回秦国,这才就此作罢。

  如今,小公主得以和姐姐一起来到秦国,自然不会放弃这个感谢恩公的机会,无论如何也要再见宫舒裴一面。而宫舒裴对此似乎并不在乎,助人为乐本是他的天性,如果每个人都因为希望得到回报而救人,那人与人之间,也未免太冷淡了些。所以,他只将这次的行程作为一场旅途,就当去都城见识一番,还是跟自己的好朋友,这简直是太美妙的一件事情了。

  对于这次的旅程,除了宫舒裴,萱草也甚是开心,毕竟,她从没去过都城,只听人说过都城的繁华,这次总算能有幸见识一番了,所以,这一路上,她和宫舒裴聊的最开心,宫舒裴本就是话痨,对于萱草各种各样的问题,他一直耐心的解答着。倒是夏彦,成了旅途中最安静的一个人,不过他本就话少,一路上听着两个人叽叽喳喳,不知不觉就过了好多天,一行人,已经来到了都城门下。

  威武的城门上,挂着一块剑士的牌匾,上书“咸阳”二字。夏彦撩开车帘仰头凝望了一眼,复又放下车帘,什么都没说,马车咿咿呀呀,驶进了咸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