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书屋 > 其他 > 兼六书馆全文阅读 > 第14章 掩饰

第14章 掩饰


  当马车停在夏彦和东市小路上的钱家门口的时候,一些在街上行走的平民百姓都驻足观望了起来。这一带,并不是经常能见到马车的地方,一众人聚在一起胡乱猜测着,这辆马车,为什么会停在钱家门口呢?

  当他们看到,穿着白衣的夏彦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都不由得深呼了一口气,只见肤色白皙,眉清目秀,举手投足间,好像都带着王族的气质。而先从马车上下来的那个黑衣人,长着浓黑的眉毛,身形高挑坚韧,服饰也更显精致,与那白衣人完全是两种气质。

  只见这两个人相继从马车上下来,黑衣人走在前面,敲了敲钱家的门:“钱母,我们是兼六书馆的,请问您在家吗?”宫舒裴话说的谦逊,不一会儿,就听到了“吱呀”的开门声。显然是没有料到两个贵人会驾临自己的家,钱母的神情有些慌张,她探出头,看了二人一眼,没多说什么,只赶紧将二人拉进了屋子,又向着门口望了望,这才又关起了门。

  钱家的这个房子是一间不大的木屋,屋子的角落里,摆放着蓑衣斗笠,还有一些在街上摆摊时需要的用具,虽然看上去都很破旧,但是整间屋子倒是很整洁,处处充满了朴素的气息。虽然关着门,但窗户撑起来,采光很好,一点也不觉得屋里阴沉昏暗。

  钱母将这两个人拉进来以后,她环顾了一下自己的家,从桌子底下拉出两个不高的木凳,又用袖子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这才有些不安地冲着两人说到:“家里破旧,还请两位贵人不要嫌弃。”

  宫舒裴大方地笑了笑,一屁股坐了下来,冲着钱母朗声道:“老人家不要客气,我们突然造访,倒是给您添麻烦了。”宫舒裴笑得真诚,一下子就缓解了钱母的不安。夏彦也就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钱母站在两人面前,不停地搓着自己双手,脸转向夏彦,试探性的问道:“不知道夏子到我这地方来,是为了什么事呢?”

  夏彦一扭头,冲着宫舒裴努努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不是我,是他要来的!”话音刚落,钱母又紧张地看向了宫舒裴。

  “老人家您不用担心,”宫舒裴见夏彦又将包袱扔给了自己,不禁挠挠头,憨直地说道:“是这样,我听夏彦说,您的儿子病了,所以,我特地和他来,看看您是否需要什么帮助。”

  “哎呀,不用不用!”听到宫舒裴这么说,钱母手上的力道就更重了,她似乎有些不敢直视两个人的眼睛,只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趾,道:“我那儿子,吃几服药就好了,哪需要二位贵人特意跑一趟,真是罪过罪过!”

  宫舒裴微微颔首表示不必客气,又接着说:“既然是这样,倒是好。只不过,药这种东西,可不能乱吃。大夫可说了这是什么病?他给开的什么药?刚巧夏彦也懂些医术,要不让他也给您瞧瞧?”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钱母的额头开始冒汗,脚下不由得往后退了退:“这种事情,怎么能麻烦两位贵人?!真是罪过罪过!”

  宫舒裴听着钱母的口气,这两句话,倒像是在请求,恳求自己不要再过问儿子的病情了。宫舒裴有些犯难,莫不是钱母有什么难言之隐不便开口?他偷偷瞄了一眼夏彦,只见眉宇间似是泛着疑惑,只是并不明显,想来钱母也没有觉察出来。即便如此,他仍是一句话都没有问。宫舒裴的心里涌起一丝淡淡的失落,难不成,就这么无功而返了。这一遭,不仅什么忙都没帮到,反而给钱母增添了一份烦恼。这样想着,一声叹息轻轻从嘴角滑落。

  见好友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夏彦的嘴角浮现了一丝笑意,他看向钱母,终于开了口:“钱母,既然我们来了,您不妨就带我们见见钱信守吧!多日不见他出现在兼六书馆,我倒是有些想念他,怎么着,他也是我的常客,我也该慰问他一下才好。”

  听到夏彦要见自己的儿子,钱母就更加无所适从了。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两位……两位都是贵人之躯,要是……要是被我那儿子的病情所传染,我可就成了千古罪人,那……那可怎么好!”

  “哦?您儿子的病会传染吗?”夏彦接过钱母的话,像是随意地问着。可这不着痕迹的一句话,却又吓得钱母猛地抬头,惊恐得冲着夏彦直摆手,结结巴巴地说:“当,当然不是了!夏,夏子。这,这话可不能乱说!”

  “那便好。”夏彦微微挑动眉头,悠然站起了身:“既然钱信守有病在身,那我们也就不打扰了,请您转告他,等病好了,一定别忘了来书馆坐坐!”宫舒裴看夏彦准备离开的架势,也跟着夏彦站了起来。钱母看到他们似是打算离开,一直紧锁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她不住地点头应着夏彦的话,一边将两人送到了门口。

  三人简短地道了个别,夏彦和宫舒裴再次坐上了马车。街上的人见两个人从钱母家出来,又是一阵纷纷议论。钱母将两人送上车,又目送他们离开,又再次紧张地跑回了屋子,“吱呀”一下关上了门。

  坐在马车里,宫舒裴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夏彦道:“你不觉得,那个钱母很奇怪吗?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确实奇怪。”夏彦的话语波澜不惊,可眉间,却泛着一丝涟漪。

  终于得到好友认同的宫舒裴一下子来了兴致,提高声音道:“对吧!我就是这么觉得!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正说着,他的话音突然一转,幽幽问道:“夏彦,你说,那个钱信守不会是被精怪附体了吧?所以钱母才这般拦着不让我们探望他,说不定,他就快要死了,身上正背着寿木精呢!”宫舒裴一个人说着,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看着宫舒裴自言自语,一下子激动一下惊恐的样子,夏彦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宫舒裴,你这个想法倒是不错。也许,就是这个原因,钱母才这样慌张呢!”一阵大笑之后,夏彦促狭地冲着宫舒裴说道。

  心知自己被好友取笑了,宫舒裴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悻悻道:“我只是这么猜测!如果不是被精怪附体,那钱母为什么不让我们见他?”

  夏彦抿了一下薄唇,收起刚才戏谑的笑意,正色道:“这只有晚上才能知道了。”

  “晚上?”宫舒裴不解地看着夏彦,奇怪道:“为什么是晚上呢?”

  夏彦挑了挑秀眉:“刚才在钱家,你可有听到里屋的动静?”宫舒裴摇摇头。

  “那便是了,只要不是死了或是伤了的人,就一定不会不活动,既然里屋没有动静,要么,就是钱信守睡着了,要么,就是他在里面屏息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呢!”宫舒裴听着,点了点头。

  “可是,钱家大门紧闭,窗户倒是开着,如果他关着门在里面活动,外面的人透过窗子看进去,必定会觉得奇怪,所以,我猜测,他是在里屋睡着了。既然白天不能活动,那就只能是晚上出来活动了。”宫舒裴听着,先是点了点头,可又转而睁大了眼睛,晚上活动的,不是精怪又是什么?!可是夏彦却带着一脸的玩味笑意,好像在说是,又不是。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两人各怀心思,不久,就回到了兼六书馆。

  听到外面的马嘶声,萱草已经从里面走了出来:“你们回来了,事情进展的怎么样?”

  “嗯……怎么说呢?我们进去再慢慢说给你听吧!”宫舒裴想了想,也不知该是回答顺利还是不顺,只这样说道。

  两人一走进里间,就闻到了好闻的饭菜香味。宫舒裴四处嗅了嗅,惊喜道:“萱草,你做了什么?这么香?”

  萱草微微笑了笑,解释道:“只是简单做了几个小菜,宫侯也太夸张了,您家里,可不每天都是山珍海味,香气四溢的。”虽然这样说着,但是被人夸赞,萱草的心里仍是很开心。三人走到矮几旁,只见上面,已经摆好了碗筷碟盘。夏彦看着这一桌子的菜肴,不由得笑了笑。

  “宫侯,要是不嫌弃的话,就留下来一起吃午饭吧?”萱草抬头看了看,已经到了正午,便如此邀请道:“只是,这些粗茶淡饭,不知合不合您的胃口。”

  其实,宫舒裴心里也正有此意,只是夏彦不说,自己还有点愤愤,想着他若是不开口,自己就死气白咧地赖在这里,没想到萱草正说出了自己所想,这可是求之不得,当场便一口应了下来。

  三人依次就坐。夏彦尝了一口萱草的手艺,味道的确不错。宫舒裴也是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还没咽下去,就听他扬声道:“萱草,真是太好吃了!你的手艺,简直比我家的厨子还要强!”

  “那你请她顶替你家那厨子好了。”夏彦白了一眼自刚才开始就在不断夸张的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吃了一口菜。

  宫舒裴嘴里嚼着饭,听到夏彦的话,更是连连点头:“夏彦,这个主意甚好!带我回去向母亲禀报一下,就把萱草接过去。”看到好友的脸正慢慢铁青,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狡黠的笑还不忘又补上了一句:“你放心,我到时候给你换一个,我家里的侍女下人,随便你挑。”

  “谁稀罕你家那些只会低眉顺眼阿谀奉承的下人的。”夏彦翻了个白眼,瞪着宫舒裴道:“我可警告你,别想打我家萱草的主意!”

  “哼!不给就算了。”宫舒裴微微拧眉:“大不了,以后我就天天来你这蹭饭吃。”

  “萱草,如果他敢这样,你就用扫帚赶他出去,我支持你!”夏彦虽是强硬的语气,但面上,已经展现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听着两个人互相打趣,萱草也是赧然一笑。她默默看了一眼院子里已经修剪好的花草,心中暗暗说了一句:父亲,母亲,弟弟,你们放心。我在这里,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