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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宫舒裴的烦恼


  如果有人说宫舒裴会叹气,那萱草是万万不会相信的。但今天,她是真的相信了,因为从早上开始,宫舒裴就坐在廊下叹气了。夏彦端着酒杯,一早上,竟是一口都没喝。

  要说宫舒裴这个贵族,绝对是够清闲。既不用像别人一样参与朝政,也不用管理巴蜀之境,就因为他顶着巴国王族后裔的头衔,就获得了惠文王的封赐,在巴蜀之地享有最尊贵的地位。因为他也没什么事情做,就每天喝酒赏花,听风赏月,萱草实在想不出,这样的人,会有什么样的烦恼,值得他叹了一个早上的气。

  “宫舒裴,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你再这样叹下去,我这就要成巴蜀怨气最重的地方了!”夏彦放下了酒盏,一天的好心情都快被宫舒裴的叹息给搅没了。对他而言,阳光明媚的日子就应该品尝美酒,而不是在这里忍受宫舒裴的叹息。

  宫舒裴抬头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巴,刚到嘴边的话又被他咽了下去,转成一声叹息滑了出来。

  “唉……”夏彦苦着脸叹了一口气:“宫舒裴,如果我以前有什么让你受不住的坏脾气,你就都说出来,我保证,从今天开始全部改掉!”

  萱草一脸震惊地看着夏彦,这样的保证都敢说出来,看来他是真的忍受不了宫舒裴的叹息了。哪知对面的宫舒裴抬头看了夏彦一眼,又发出了一声叹息:“夏彦,我觉得你的那些坏习惯挺好的,改来改去多麻烦,你就留着吧,反正我也不嫌累。”

  萱草和夏彦一时无话,这个宫舒裴,一定是出事了!夏彦说要改习惯都被他否了,这绝对是破天荒第一次啊!当然,以前夏彦也没说过要改习惯,都是宫舒裴一个人唠唠叨叨指责夏彦。夏彦撑头望着宫舒裴,真的是束手无策了。

  宫舒裴一脸郁闷地望向夏彦,绝望地说:“夏彦,母亲要安排我见一名女子,说男大当婚,我也该成家了。”

  哦~原来,是这位宫侯还不想成家啊!终于弄明白了宫舒裴一早上唉声叹气的原因,夏彦和萱草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他是出了什么大事,但现在看来,不过是他庸人自扰而已。夏彦举起酒杯,舒舒服服地喝了一口:“宫舒裴啊!不过是去见一名女子,你至于愁成这样吗?你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当然不是担心去见一个女人,只是听家母的意思,她好像特别中意这位姑娘,一想到成家之后就不能随心所欲,我就觉得,今后的人生,真是太无趣了!”宫舒裴嘴角一撇,目光扫倒酒盏上,居然有些哀伤。

  萱草看着烦恼的宫舒裴,心下不觉诧异,不管怎么说,宫舒裴作为贵族,终究是要成家立业的,难不成,他想一辈子在夏彦眼前晃悠不成?

  夏彦浅浅一笑,望着一脸愁容的宫舒裴,忽然萌生了一个想法:“宫舒裴,依照我对你的了解,你可不会因为一个不曾谋面的女人烦成这样,你是不是已经见过她了?难道,她长得不好看吗?”

  原来是这样!萱草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宫舒裴烦恼的原因啊!果然还是夏彦了解他!

  只见宫舒裴挠了挠头,面上有些羞涩:“唔,我的确是见过她,不过是在之前,当母亲告诉我名字的时候,我就知道是她了。当然,人家也没有长得不好看,只是,只是不是我喜欢的那一款。”

  “哦?”夏彦的眼睛狭促,微微牵动嘴角:“那你喜欢哪一款?”

  “我……额……”宫舒裴的眼睛逡巡着,抓了一块点心塞进嘴里。天哪!萱草情不自禁地揉了揉眼睛,这个大男人,居然脸红了!

  “哦~原来是心里有人了啊!”夏彦揶揄地笑着,好像在等着宫舒裴自己坦白。

  “也,也不算吧!”宫舒裴避开夏彦炙热的目光:“我只是,只是比较欣赏她!”

  “哦~”夏彦故意拉长了声音,好像在等着宫舒裴继续说下去。宫舒裴又抓了一块点心塞进嘴里,早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就不来找他了。不会帮人解决烦恼,就知道打听人家的心事。

  正想着如何作答,却听到了屏风外下人的声音:“少侯爷,夫人说韩姑娘已经来了,叫您赶紧回去。”

  “原来,那姑娘姓韩啊!”夏彦挑挑眉,眼角边泛出了一个狭长的笑,他放下手中的酒盏,道:“怎么,还不快回去?可不能让人家姑娘久等了。”

  “是啊!宫侯还是早些回去的好。”萱草也收起了宫舒裴的酒盏,睁大眼睛看着他,也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宫舒裴望着两个损友,极不情愿地站起了身:“对了,夏彦,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我去做什么?宫夫人又不是为我择偶,我去了,只会煞风景吧!”夏彦微微扬起嘴角,一脸的淡然从容,而眼中,却全是戏谑的笑意。

  宫舒裴也不管夏彦愿不愿意,一把拉起了好友:“不行,你得跟我回去。万一出了事,你还能帮我,我要是一个人回去,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萱草你也别愣着,你也得去!”

  萱草无奈地看向夏彦。不过是回去见个姑娘,宫舒裴怎么一副要见阎王的样子。夏彦挑了挑眉,好像在说:既然宫舒裴这么担心,那就去吧!反正也没见过那位韩姑娘的真容,权当聊以解闷。

  于是,三个人一起上了去宫宅的马车。

  虽然宫舒裴一天到晚往兼六书馆跑,可来宫家,夏彦却还是头一回。虽然宫舒裴不计较身份地位,可并不代表宫家的人都不介意。宫家威名烁烁,不用想知道,在那样的深宅大院里,必定每天都会上演明枪暗箭勾心斗角、刀光剑影尔虞我诈的精彩戏码。这不,刚下马车,就看到了一脸势利的管家。

  “少侯爷,夫人已经等候多时了。”管家冷着脸,站在马车边上迎接宫舒裴,却只是斜眼瞅了一眼夏彦和萱草,见这二人穿着普通,也是没放在心上,甚至都没向宫舒裴过问,只领着他往前走,好像已经忽视了夏彦和萱草。

  宫舒裴走了两步,见二人没跟上来,他回过头,望着没有挪步的二人,朗声道:“愣着干什么,快来呀!”

  管家打量了一下二人,眼中全是不屑:“少侯爷,这两位是?”

  “他们是我的好朋友,最好最好的朋友,跟着我来见韩姑娘的,你可别怠慢了他们。”宫舒裴看着管家的目光,心中一悸。管家眼中的鄙夷,他怎么会没有看出来,即使自己带来的人他们都敢无视,这些下人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宫舒裴眼睛微微一颤,故意在“最好”两个字眼上加重了语气。

  “可是,夫人并没有……”管家话中犯难,可脸上却没有犯难的神色。就算是少侯爷的朋友,夫人没有邀请,那也不算是客。

  宫舒裴眉眼一跳,冷眼瞪着管家:“夫人没有什么,他们是我请来的客人,你敢怠慢?”

  “奴才不敢。”

  “那还不赶紧带路!”

  “是。”

  夏彦瞧着宫宅管家的反应,唇边,闪过一丝讥讽的笑意。

  雪白的墙壁,青砖黛瓦,四顾所及,楼台池阁,交相辉映。满目青翠,半亩荷塘,荷叶苍翠,映衬着远处的假山,好似是真的。顺着外墙的回廊,三人由管家带着,往客院走去。一路上不乏看到穿着鲜艳的侍女下人,就连仆从的衣服都能如此华贵,就可知宫宅是怎样的一个地方了。

  不多时,三人就到了客院,管家推开门,宫舒裴带着夏彦和萱草走了进去。

  一个身着粉色衫裙,外罩浅紫色深衣的女子看到有人进来,盈盈起身,淡淡施了一礼。

  “这个人就是韩姑娘。”宫舒裴小声的给夏彦介绍,脚下步伐未停,走到屋子中央,冲着上座行了一礼:“孩儿见过母亲大人。”

  上座的宫夫人点点头,目光掠过宫舒裴,落到了一袭白衣的夏彦身上:“想必这位就是兼六书馆的老板吧!”

  夏彦微笑着微微颔首:“宫夫人果然慧眼,在下不请自来,还望见谅。”

  宫夫人看着这个恬静安详的男子,别有深意的微笑道:“你是舒裴的朋友,既然是他带来的,也不算不请自来。来者是客,不用拘谨。”她一边说着,又一边看向了夏彦身后的萱草:“这位是?”

  “奴婢萱草,是夏子的,夏子的……”萱草支吾着,一时不知该如何介绍。

  “母亲大人,萱草是夏彦的好朋友,也是我的好朋友,所以就一起来了。”宫舒裴替萱草解围道,说着,冲萱草笑了笑。萱草也给了他一个感激的目光。重新对上宫夫人犀利的目光是,萱草从袖中拿出了一个长方形的锦盒,交到一边站立着的侍女手上:“宫夫人,这是一点薄礼,还请您笑纳。”

  “哦?”宫夫人接过侍女递上来的锦盒,轻轻打开,里面放着的,是一把精美小巧的檀香扇,扇面上印着的,是蓝冰翠海的风光。夏彦见宫夫人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手上的檀香扇,笑道:“这把檀香扇是画扇坊坊主的作品,以之为礼,不知宫夫人可喜欢。”

  画扇坊,是楚国最富盛名的制扇坊,坊主亲手制作的扇子,一年只出六把,是七国贵族间争相抢购的名物,有钱也未必买得到。宫夫人欢喜地观赏着扇面的山水,对夏彦和萱草的轻视也一下子消失殆尽。

  两人在一旁入座,宫舒裴坐在他们的对面。萱草看着夏彦,心中又不禁佩服起来。临走时夏彦嘱咐自己带上这个锦盒的时候,她还不知道是何用意,原来,竟是为了讨好宫夫人的小心机。宫夫人虽然已经年过四十,但当年风华不减,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威严,她将二人奉为客,那宫宅中,也就没人敢对他们冷眼怠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