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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归来


  不知不觉中,夏彦就在过去的记忆里,进入了梦乡。等到再醒来的时候,萱草已经不见了踪影,房间里异常安静,外面的世界也是寂静无声,只有偶尔滴落的水滴声。夏彦起床穿戴好,拉开门,外面的地上湿了一片,原来,昨夜不知什么时候,竟下了一场雨。现下雨已经停了,太阳从云朵后露出身影,明媚地照在大地上。这样的天气,很适合出行。

  夏彦在宗祠里逛了一圈,终于在后院发现了萱草的身影,那里有一株芒果树,树上的果实已经成熟了,萱草正将它们采摘下来,放到脚边的篮子里。她看到夏彦走到自己身边,只回身笑了笑,就继续忙着摘起来。她一边摘还一边和夏彦絮叨,路上多带些芒果,既能解渴也能冲饥,简直是一举两得。夏彦帮她把芒果收拾好,又在空城的大宅里找了些必备品,两个人便重新背上包袱上路了。

  离开空城的时候,萱草又回头看了看巍峨的城门,想到刚来的时候,心中还满是憧憬,而现在的心境却是完全不一样,好像有些伤感,又有些凄凉。

  “怎么?舍不得这里了?你要是喜欢,可以常来。”夏彦见她久久驻足不前,不禁打趣道。萱草语塞,赶紧小跑两步跟上了夏彦的步伐。这样的寂寞空城,她可不想再来一次。

  因为没有马车全靠脚力,两人整整走了一天才走到了临近的城镇,这时候天已经黑了,两人胡乱吃了晚饭便找了家客栈住下。一连多日的辛劳与紧张,萱草好久都没有这样舒心地好好睡一觉了,所以,今天晚上的梦,格外甜美。第二天快到中午,两人才离开了客栈,夏彦在城里买了辆新的马车,又雇了个车夫,萱草在城里逛了逛,不起了一些日常用品,两人就接着上路了。

  好在接下来的一路顺风顺水,事情也办得顺利。终于可以回家了。比起来时的坎坷,归程似乎更加顺利,不过,等他们回到巴蜀的时候,居然已经过了小半年。宫舒裴得到两人回来的消息,第二天一大早,就来到了兼六书馆。

  兼六书馆素来安静,一大清早就在这里嚷嚷着的,除了宫舒裴,再没有别人。夏彦倚廊而坐,萱草坐在他的旁边,而宫舒裴就坐在两人的对面,正哇啦哇啦地向夏彦诉苦,说自己这小半年的日子是多么的痛苦,每日为了维持兼六书馆的生意是多么的辛劳,夏彦喝着酒,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他抱怨着,说来说去,话题的中心,无非就是自己走了太久他找不到酒伴而已。萱草笑盈盈地将宫舒裴的酒杯斟满,刚倒好他就一口全喝了下去,于是,萱草就再替他斟一杯。不知不觉,时间,就到了正午。

  夏彦眼中含笑,纤长的手指把玩着手中酒杯,就在宫舒裴好不容易喘口气的间隙,他挑起了眼角问道:“宫舒裴,你已经说了一早上了,不觉得累吗?”

  宫舒裴听闻一愣,这个家伙,居然在嫌弃自己话多?!他的脸一下子耷拉下来,正要发作,却见萱草眉目含笑地凑到了自己的面前:“宫侯,这是萱草在楚国学的新点心,你要不要尝尝?”

  “嗯,还是萱草善解人意。”宫舒裴接过萱草递过来的糕点,往嘴里塞了一个,一脸嫌弃地瞪着夏彦:“不像某些人,负恩忘义。”

  “宫侯,夏彦是刀子嘴豆腐心,你没看到他一早上嘴角都带笑吗?”萱草给宫舒裴端上酒,又偷偷看了一眼夏彦,白衣男人正端着酒杯,一脸笑意地望着宫舒裴。宫舒裴当然看到了夏彦的笑意,心里的“气”也消了大半。这时候,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转过脸,一本正经地看着萱草:“萱草,你刚才叫他夏彦了?那你怎么不叫我宫舒裴?”

  “这说明我和萱草关系好,不像你这个外人。”夏彦漫不经心的浅笑,随口说道。

  外人,外人……听到这两个字眼,宫舒裴的眼神里,忽然显出寂寞和忧郁来:“夏彦!有那个外人会帮你看家的?!”

  “哈哈哈!”看到宫舒裴气急的样子,夏彦一下子放声大笑起来:“宫舒裴,小半年不见,你还是这般好欺负啊!哈哈哈!”

  宫舒裴:“……”算了,不和他一般见识。“萱草啊!既然你都不叫夏彦夏子了,那也别叫我宫侯了,听着多生份啊!”宫舒裴转眼看着萱草,眼中满是期待。

  “那可不行,宫侯是贵族,萱草不能失了身份。”萱草一席话说出来,又惹得夏彦一阵大笑:“宫舒裴,我就说你是外人吧,你还不相信!”

  宫舒裴的脑袋耷拉下来,一副受尽欺负的样子,忽然,他的眼睛一亮,与其自己整天往这里跑,还不如就在这里住下来!

  “我这里没有多余的房间,”他还没开口,夏彦就看出了他的心思:“你要么睡廊下,要么睡院子里。”

  “没关系,我可以叫家里的工匠过来,把你这里扩充一倍!”宫舒裴根本就不管夏彦的拒绝,还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甚至已经规划起他的房间要建在哪里了。夏彦看他兴高采烈的样子,也不打断,只再度将酒杯举到了嘴边,反正宫舒裴爷不会真的搬过来,就让他嘴上占点便宜吧!

  萱草看这两个人,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斗嘴,但他感觉到,只有在宫舒裴的面前,夏彦才是完全放松的,而宫舒裴也是如此,只有在夏彦的面前,才会展现自己真实的一面。两个人,都把对方当成了最重要的朋友。那自己呢?萱草顺着宫舒裴指点江山的手看向院子,在这个关系里,自己的位置又在哪里呢?

  门口叮叮当当,传来占风铎清脆的声音——有客人来了。

  当萱草转到屏风后面的时候,夏彦一下子收敛了笑容,蓦地,他的脸沉了下来:“呐,宫舒裴,那一天,我们都亲眼看到,那个人,在这个世上消失了,对吧?”

  听到好友严肃的声音,宫舒裴一下子收起了玩笑的神情。那天的事情,夏彦已经很久没提过了,难道在这次的旅途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先是点头肯定了夏彦的说法,继而又追问,这一路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于是,夏彦便将窦茂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听完后,宫舒裴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你确定,窦茂不是他。”

  “我确定。”夏彦微微皱眉:“虽然事情过去很久了,但我不会连是不是他都分辨不出来。他的气息,他的气质,我是绝对不会弄错的!也绝对不会忘掉!”

  “那窦茂又是怎么回事?看起来,他是冲着你来的。”宫舒裴的心底,有一种不详之感在不断扩大,虽然不那么强烈,虽然窦茂听起来不像那个人一样强大,但他知道,这对夏彦来说意味着什么。当初为了打败那个人,夏彦几乎耗尽了所有的精气,差一点,就再也醒不过来了。那时候的宫舒裴真的很害怕,害怕夏彦会从世上消失,还怕自己会永远地失去这个朋友……而现在,这个感觉又再一次莫名地涌上了心头。

  夏彦向前凑了凑身子,他抓住了宫舒裴的手,眼神迷离犹如浮云:“呐,宫舒裴,接下来的日子,你一定要小心。如果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知道吗!”

  宫舒裴点点头,反手握住了夏彦的手:“你也一样,有任何异象,都不要擅自行动,如果你实在抽不开身,可以叫萱草来找我。”

  夏彦答应地点头,现在比较担心的,就是萱草了。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却要被拉进另一个世界里了,在那个世界里,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和这个世界的她一样,天真单纯、勇敢善良。

  夏彦抽手,重新靠在廊柱上,眺望着远方。宫舒裴也放下了酒杯,好像有一些心事。

  这时候,萱草已经送走了客人,重新回到了廊下,看着心思各异的两个人,她不禁觉得气氛有些奇怪:“你们怎么了?该不会真的吵架了吧!”

  “怎么可能?!”宫舒裴率先恢复了往日的神情,笑着端起了酒杯:“像我这么大度的人,怎么会跟他一般见识。”夏彦也不着痕迹的将目光从远方收了回来,他浅酌了一口,并不反驳宫舒裴的话,不过,他那双戏谑的眼睛,好像却是在说:是啊!我就是个小气的人,看你能奈我如何!

  看着融洽的两个人,萱草也放下心来。是啊!自己的确是多心了,夏彦和宫舒裴,怎么可能会吵架呢?!真是太多虑了。

  “刚才的客人,买了什么书卷吗?”夏彦喝着酒,随意地问道。

  萱草点点头,刚才来了一个女人,不过她却什么也没买,看起来,好像只是想帮人打听。萱草抬头看了看天,好像可以准备午饭了。她转脸望着宫舒裴,笑说道:“宫侯,今天也留下来吃午饭吗?”

  “那是当然!”宫舒裴当即点头,又有机会尝到萱草的好手艺,这么难得的机会怎可白白浪费了呢?

  夏彦斜睨了宫舒裴一眼,道:“萱草,以后这个男人再死气白咧地蹭饭,你要找他收饭钱。”

  萱草嘴角微笑,满口答应:“好的!”

  宫舒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