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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奇怪的中年男人


  我转过身,避开他那漂亮的丹凤眼,向着书馆的大门走去,还没走两步,就看到书馆的门陡然被打开,门上的风铃被撞得哗啦哗啦一阵乱响。一个脸颊吹得有些发红的男人忽然冲进来,他穿着酒红色的毛衣,没有穿外套,火急火燎地冲进来,吓了我一大跳。受到惊吓的我还没缓过神来,却又突然被他抓住了双臂:“你,你就是夏彦吗?”

  “我,我不是。”震惊于眼前这个中年男人的鲁莽动作和手下力道,我呆在那里,条件反射地回答道。这个鲁莽的男人身材矮胖,酒红色毛衣有些包不住他的啤酒肚,露出了里面黑色的皮带。

  “我是夏彦,你找我?”书店老板的声音适时地从身后响起,我回过头,那个中年男人也抬起眼,看着我身后年轻的书店老板。看到那张眉清目秀的面容,他脸上的神色明显变了变,我估摸着,大约也是没想到自己要找的人是这样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吧!他松开了紧抓着我的双臂的手,看着老板,有些不知所措的向他走去。我看到他的双手在前襟不停地来回搓着,到嘴边的话却迟迟没有说出口。

  老板见他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也没有催促,只是斜着身子靠在书架上,好像在等他做好开口的准备。本来已经准备离开的我遇到这一幕,一时也杵在两排书架之间。照理说,我的事情已经办完,这件事又与我无关,若是在平时,我一定是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早就离开了书馆,可是今天,我却鬼使神差地站在这里,脚下好像生了铅,怎么也挪不开步伐。思来想去,我还是打算离开这里。

  可还没来得及转身,那个鲁莽的男人却开了口,我不自主地止住心中离去的意向,听着他说明了来意:“夏,夏先生。是,是这样的……”中年男人吞吐了半晌,才终于理清了思路,说明了来意。

  原来,这个中年男人家中有一个二十八岁的女儿,长得清纯可爱,一直被夫妻二人视作珍宝,可是在半年前,这个女儿因为参加了一个俱乐部而认识了一个比他大八岁的男人,两人很快就坠入了爱河。女儿一直以来没有谈过恋爱,现在终于找到一个男朋友,中年男人自是非常高兴,即便女儿的男朋友不是上海人,没房没车,但夫妻二人依旧很欢喜。

  可是渐渐地,这个男人就发现,女儿的男朋友经常会有一些不良的行径,比如,每次他来家中做客,家里的现金或是值钱的东西总会丢失几样,一来二往,中年男人开始怀疑,女儿的男朋友很可能是个品行不端、游手好闲的青年。这样的人,怎么可以让女儿和他继续交往呢?于是,中年男人开始从中干涉,极尽一切手段阻止女儿和他见面。可现在的年轻人都有着一颗叛逆的心,你越是阻止,两人的关系就越是亲密。现在,两人已经筹划起结婚的事情来。中年男人多次劝阻女儿,家中的亲朋好友也是好说歹说,可女儿就是不听,这才找到了兼六书馆来。

  我听完他的叙述,不禁感到奇怪,这种事情,不是应该去找调解机构吗?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显然,书店老板和我是一样的想法,只见他挑了挑眉,又捋了捋前发,有些为难的说道:“先生,事情我大概已经知道了,可是,您是不是找错地方了,这里是书店,只贩卖书籍音像,不解决家庭矛盾和纠纷的。”

  中年男人听着老板为难的语气,也露出一副很惶惑的表情,但马上,他额头间的皱纹又舒缓起来:“夏先生,您放心,费用的问题,我绝对不会少你的!一直听说您乐于助人,好善乐施,可以解决任何难题,我这才找到了您。还请您不要拒绝的好。”

  这么高的赞美!我在心中吐了吐舌头,又打量了一下书店老板:瘦弱的身板,纤细的双手,看起来并不是无所不能的样子,也不知这中年男人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传闻。而老板似乎对这传闻的来源也很感兴趣,便问他是从哪里听到的。

  只见中年男人略微想了想,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脑袋朗声道:“哦对了,是听前面日料店的老板说的。他说兼六书馆的老板无所不能,只要有你在,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无所不能?这是变形金刚还是超人?恐怕连他们也不能无所不能吧!书店老板又没有三头六臂,哪能无所不能?我正想着,就听见老板的口中滑出了一声叹息。既没有批评流言的始作俑者,也没有更正中年男人的意思。只是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好像一副很难办的样子。不会吧?!难道你真的无所不能?我惊愕地看着他。拜托,这可是二十一世纪!又不是玄幻小说?我一瞬间脑补了电视上各种飞天大侠的身姿,眼睛死死盯着老板,生怕他轻足点地,一下子就掠到了半空中。不过很显然,我的这种担心是多余的。

  只见老板犹豫了片刻,温言道:“我可以帮你去劝劝你的女儿,不过能不能成功,那就不知道了。只是,我还缺少个帮手。那家日料店的老板最近度假去了,要是他不在,我很难帮你。”

  只是去劝解还需要帮手?我的心中又升起了一个疑问。难道那家日料店的老板是你家保姆管家不成?到哪都得带着?看他面露难色,又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中年男人听了这话,一下子也犯愁起来,左顾右盼,好像在想着解决的办法。突然,他逡巡着的目光就停留在了我的身上。我?!看着他恳切的眼神,我的心中一下子叫起苦来。大叔,你该不会是想叫我给他当助手吧?早知道会落得给人打下手的结局,我早就应该溜之大吉了,可妈妈从小教育我们要助人为乐,现在别人有困难,自己又哪能不管不顾呢?更何况,这个有困难的人,还是个秀色可餐的大帅哥!

  我的眼神慢慢游移到老板身上。听他刚才那说话的语气,应该对那个日料店老板比较熟悉,用起来也会比较上手,像我这么粗枝大叶的人,他应该也看不上叫我给他当助手吧!本想着老板会回绝中年男人的提议,可没想到,他竟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中年男人一看老板不反对,也就给我投来了一个感激的目光。

  天哪!要不要这么随意?!

  跟着老板走在中年男人的身后,我满目哀怨地斜眼看了他一眼:“夏先生,你不是书店老板吗?还帮着人解决家庭纠纷呐?现在的经济这么不景气吗?自己开家店还要做兼职?还有,你为什么就把我也给拉上啦?不过就是去劝个和而已,你还要带助手!难道,你是富二代?从小就使唤人惯了?”

  面对我这连珠带炮的一连串问题,老板只是微微笑了笑,轻声低语道:“如果只是去劝和,我当然不需要助手,可是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事情没这么简单。”

  什么叫事情没这么简单?目前的情形对我而言已经很复杂了好吗?难道,这后面还会出现更复杂的情况?我只是来叫你看看书的,现在却莫名其妙成了你的助手。而且,还要跟你一起去一个陌生男人家里!大人们总是告诫子女,不要跟陌生人说话。我这不仅跟两个陌生人说了话,还跟着你们瞎跑。还好上海治安全国最好,要不我可没这个胆子跟你们东奔西走。

  我一边嘟囔着,一边紧紧跟着老板的步伐。也不知他听没听见我的低语,只觉得他走着走着,忽然一下子靠近了我,瞬间,一股好闻的清新味道扑面而来。别说给你打下手,就是被你拐卖我都愿意啊!一瞬间,我那犯花痴的毛病又犯了,正当幻想各种情节的时候,老板那充满男子气的声音又飘了过来:“一会儿到他家,你可要注意点。凡事留个心眼总没错,特别是对他这种来历不明的大叔。看起来,他心事很重。”

  你说什么?我震惊地瞪着他,拜托,你不也是来历不明的人吗?还好意思说人家?我满脸疑惑地打量着这个旧书店的年轻老板,忽然,一个想法蹦了出来:这两个人,该不会是拐卖团伙吧?如果是不法分子,就算是长得再好看也不能轻饶!

  老板不经意间看了我一眼,见到我一副谨慎的样子,不觉奇道:“你怎么了?”

  “哦,没怎么。”我故作镇定地转过头,看着中年男人的后背,神色凝定道:“你怎么看出来他心事很重的?”

  听到这样的提问,老板眼中的神色一下子尖锐起来,他扬了扬眉捷,继续低声道:“他刚才叙述这件事情的时候,一直在摩擦他的手掌。一般来说,很多人都会有一边说话一边擦掌的习惯,这是因为轻轻地适度地用手指去擦掌可以缓解你在说话时的紧张和焦虑的情绪。可是他却是十指交叉擦掌,十指交叉是一种苦恼的信号。也许他是因为女儿的事情所苦恼,但大部分的家长,遇到这种事情,除了苦恼以外,大多都会表现出担心和忧虑,可他却在不停地舔嘴唇,这说明他焦虑,因为心理承受的巨大压力而焦虑。这不是在家庭纠纷中经常能看到的表情,所以我断定,要么,他有事情瞒着我,要么,他就是在说谎,因为他想要让我们觉得,他的话精确无误没有漏洞。看起来,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之所以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难言之隐,所以,我才打算跟他一起来看看。但是你要小心,对于未知的事情,多一个心眼总没错。”

  听到这样的解释,我不由得审视起老板来:“就凭这些,你就知道他心事很重?”

  老板低下眼,冲我淡淡的一笑:“因为,我学过心理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