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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女儿的心事


  中年男人的家距离这里不远,大约步行了十五分钟左右,我们便来到了一个小区。从建筑的外观上来看,这是一个六层的老式公房,建成大概已经有二十多年了,斑驳的外墙像是新刷了防尘涂料,某些来不及刷新的房子上还残留着爬山虎的枯枝,小区虽然有些古旧,但环境很好,周围绿化成荫,街道也打扫得很干净,最重要的是,这里离地铁口很近。

  我们跟着中年男人,在小区里转了几个弯,便来到了他家楼下,他住在顶楼,书店老板走在我的前面,我们三人依次走上了楼梯。

  刚走到家门口,里面就传来了开锁的声音,开门的是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中年女性,齐耳的短发烫了板栗色微卷,她穿着居家服开门,估计是听到了我们三人上楼的脚步声。我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妈妈,每当爸爸下班回家,她那敏锐的耳朵总能准确地辨认出爸爸的脚步声。简短的客套寒暄以后,我们见到了这个男人的女儿。正如他所说的一样,是个看起来很单纯的女孩,高高的马尾绑在后面,前额不留一点刘海,一般敢梳这样发型的人,大部分都是美女。

  我和书店老板脱鞋走进了这个男人的家,房子不大,看起来只有五六十个平方,但是采光很好,褐色暗花的窗帘拉开,就能晒到冬日里温暖的阳光。沙发是木头的,上面铺了厚厚的沙发垫,也是和房间的整体色调一致,采用的是冷色系。

  书店老板示意我们坐下来谈,姑娘先是不愿意,但看到书店老板一副和蔼的笑容,也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这位先生,你好,如果你是来劝我不要结婚的话,我劝你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我们家所有的亲戚都没有阻止我,那你这个外人,就更不可能阻止我了。”姑娘的语气很强硬,声音像冰一样冷,老板还没有开口,她便一口回绝的我们的意图。看着她的这个样子,我不禁想起了五六年前的自己,也是和她一样,这般叛逆。

  对于这样不客气的开场白,书店老板并没有生气,他仍旧带着亲和的微笑,柔声问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们的来意,那我也就开门见山了。有一个问题,我很想问你,为什么,你的态度这么坚决呢?是什么要让你铁了心的要嫁给他?现代社会的婚姻观念越来越淡,因为结婚而和家长撕破脸皮这样的事情已经很少了。既然你的态度这么坚决,那我想听听你的理由。”书店老板说着,目光落在这家姑娘十指交叉紧握的双手上。我的目光也随之看过去,按照老板的理论,这姑娘现在也很紧张,即使她努力使自己看起来沉着冷静。

  只见她呼了一口气,并没有马上回答书店老板的问题,她在思索,思索她的表达,如何使她的表达更具有说服力。短暂的沉默之后,姑娘开了口:“因为,我想改变他!只有我,能改变他!”

  我和书店老板都没有说话,静静听着她说下去。老实说,对于她这样的想法,我只觉得疯狂。二十多年的性格习惯,怎会是另一个人说改变就能改变的。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品行不端的男人,这种改变就更是困难了。

  听这个姑娘说,她的男朋友很爱她,虽然之前有很多不好的品行,但男朋友说了,为了自己,他会改掉自己一切的坏习惯。小时候,他家里穷,所以才会有些小偷小摸的行为,父母都在乡下种田,很少能照顾到他,因此才会养成这样的坏习惯。不过,去年十一,姑娘随男人回他的昆山老家看过,父母都是本本分分老老实实的农村人,所以姑娘才觉得,男朋友的本质并不坏,只要再加以指导,一定会是个好青年。

  对于这样的理由,书店老板没有说什么,他站起来,将中年男人拉到一边低声说了几句,便再次回到沙发的旁边:“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打扰你们了。”看到书店老板示意我的眼神,我也腾地一下从沙发里站起来,跟大家到了个别,随着书店老板走出去。最后回头瞄了一眼那个姑娘,我看到她的眼睛很坚定,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改变她的想法。

  从中年男人家出来,我就好奇地问书店老板,你和那个中年男人都说了些什么,那么神秘。只见书店老板微微一笑,低头看向我:“他告诉我,说他也去过女儿男朋友的老家,他倒是觉得,那里的人,并没有那般善良,他担心,女儿可能受到了威胁或是恐吓。”

  那可怎么办?我心头一惊,担心地望着书店老板,那个姑娘看起来涉世未深,这可怎么办才好?只见书店老板又笑了笑,淡定地说道:“所以,我们可能要去一趟昆山了。”

  我点点头,的确,要想知道事情的原委,还是亲眼验证才好。看起来,书店老板还真是个热心肠的好人,我不禁心头一热,可突然,我好像发现自己遗漏了什么。他刚刚说,我们?难道,我也要去昆山?我惊讶地抬起头看着书店老板,只见他一脸笑意的看着我,好像在说,是啊!是我们哦!

  一个小时之前还在想着不能和陌生人说话,这下一个不留神,就掉进了陌生人的“美人计”里去了。我为难地看向书店老板,给了他一个苦涩的眼神。没办法,谁叫对方是个帅哥呢,反正明天也是星期天,不用上班,凭着本姑娘多年出差的经验,还怕走丢了不成,一咬牙,便信誓旦旦地答应了下来。

  见我点头答应,书店老板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明媚好看的弧度:“那好,明天上午九点钟,我们上海站见。不要迟到。”

  “是!老板~”我满口应着,故意拉长了声音。刚好走到小区门口,我便与他道了个别,向着地铁站的方向走去。

  “对了,”忽然,书店老板那低沉醇厚的嗓音在背后响起:“我姓夏,你可以叫我夏彦。”

  第二天九点二十一分,我与他一起搭上了开往昆山方向去的高铁。从上海去昆山的路程很短,仅仅二十分钟,我们便到达了目的地。接下来,夏彦叫了一辆出租车,往赵庆,也就是那姑娘的男朋友家开去。

  拿着中年男人给我们的地址,很快便找到了赵庆家,位于昆山的巴城镇,阳澄湖就在巴城镇的西面,可惜现在并不是吃螃蟹的季节。赵庆的家里,也是靠养殖螃蟹为生的。我们找到了赵庆的父母,就像姑娘所说,看起来是个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人,两个老人知道赵庆在上海打工,马上就要结婚了,见我们两个来,以为是女方的亲戚,便热情地招待了我们。当然,夏彦也没有说穿我们的身份,四个人一起,闲话起家常来。

  两个老人说,赵庆跟他们说了,下个月会跟一个上海的姑娘结婚,这一次是认真的,绝对不会像上次那样,误了人家姑娘的终身,叫两老在家里好好呆着,等婚礼临近了,再把他们接到上海去。

  夏彦认真听着两老的絮叨,待他们说完了,才缓缓问道:“二老,你们刚才说赵庆跟你们说,不会像上次那样,误了姑娘的终身,是什么意思啊?”

  两个老人不是心机城府很深的人,见夏彦这样问,便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早在一年半以前,赵庆还在跟同镇的一个姑娘交往,那姑娘是来镇上的农家乐打工的女孩,比赵庆小三岁,名叫孙柳柳。因为那家店会从赵庆家购买螃蟹,一来二去,两个人也就熟络了起来,不久便在一起了。但是不久,赵庆就决定去上海打工,说那里机会多,挣钱快。孙柳柳觉得赵庆是要抛弃自己,怎么也不肯,两个人因为这件事没少吵过架,同镇的乡亲还有家里人也都劝过,但两人反而越吵越厉害,甚至还动手打了起来。赵庆力气大,不小心打伤的孙柳柳的脸,农家乐的老板见孙柳柳一个人,便出了这医药费。因为这场架,两个人的关系更加僵硬起来。忽然有一天,孙柳柳拿了上个月的工资以后,居然就不来上班了,一连消失了两天,农家乐的老板找了好久没找到就来找赵庆,赵庆说孙柳柳是赌气回家了,也没再多解释。农家乐老板又等了几天,见孙柳柳不来上班,就又雇了一个新的服务生,没过一个礼拜,赵庆就去了上海。走之前,他对二老说,说他对不起孙柳柳,误了姑娘的前程。并还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二老见儿子能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也很高兴。

  听完二老的话,不知为什么,夏彦的眉头却微微蹙了起来,我不明白的看着他,想问,却因为当着二老的面,还是把话咽了下去。直到从赵庆家出来,他的眉头也从没舒展过。

  “夏先生,你怎么了?刚才就看你皱着眉头,有什么问题吗?”虽然他叫我直呼其名,可出于礼貌,我还是叫他夏先生。再说,我们的关系,也没好到可以直呼其名的地步。

  夏彦挑了挑眉毛,若有所思的回答说:“难道你不觉得,孙柳柳的不告而别,有些不寻常吗?”

  “哪里不寻常了?”我抬头看着他,不理解他话中的意思。

  “首先,她的消失是在拿完上月的工资以后,而她和赵庆打架,却是在拿工资的前十天左右。如果她是因为赌气离开,应该不会过这么久。十天的时间,足以让她消气了。可是,她却在这个时间消失,而且,又没有人知道,这一点,不符合常理。其次,试想一下,如果她拿了工资想离开,为什么不和农家乐的老板说清楚呢?就说是因为感情的事情想要回家几天,我想那个老板也不至于不答应,毕竟,他可是为她出过医药费的人,这就说明,老板为孙柳柳着想,不会为难她。可是她却一声不响地就离开了,这一点,也不符合人之常情。”

  “难道,你觉得孙柳柳的不告而别,是有什么隐情?”我质疑地问了一句,心中忽然萌生了一个非常不好的念头。

  有没有问题,看来,是需要去那家农家乐的店打听一下了。一路询问打听,我们一下子就找了那家店,刚巧老板正在店里,夏彦便与他攀谈起来。半个小时以后,我们从店里走了出来,一直走到了阳澄湖便。从农家乐的老板那里,我们打听到了三件事:

  第一、因为赵庆决定去上海打工,孙柳柳和他的关系越来越差,那一次打架之后也是经常吵架,赵庆甚至还说了,孙柳柳如果不识趣,就拿刀砍死她这样的狠话。

  第二、在孙柳柳不告而别之前,农家乐的老板曾看到他们俩一同去了阳澄湖边,也就是我们现在,我站的这个位置。所以,在找不到孙柳柳之后,他才会去找赵庆打听情况。

  第三、孙柳柳的离开其实很仓皇,她只带走了自己的身份证以及贵重物品,还有一件衣服,其他的东西,居然全都留在了门店后面的合租房里。老板虽然有一些惊讶,但赵庆说孙柳柳是哭着离开的,就只当是一时的冲动跑回老家,所以才等了孙柳柳很久,可她却一直没有来上过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