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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当上文书


开怀乐忐忑着往大队部走去,他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这阵子,好多文化人都被打倒了,自己在这个村里,算是文化最高的人,莫非?开怀乐不敢往下想,听天由命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开怀乐硬着头皮,慢腾腾的朝大队部方向走着。由于一直读书,所以开怀乐保持着读书时养成的习惯,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上也不像村里其他伙伴那样邋里邋遢的,尽管衣服有些旧,但洗得很干净,黑色的棉布长裤,白色的棉布衬衫,脚穿一双黑色布鞋,尽管刚从田里上来,但浑身上下除了鞋底,没有半点泥土痕迹,好像他根本就不是农村长大的孩子,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书生气息。

大队部是一排长长的草屋。现在的人大部分可能都没见过,土胚砌的墙,稻草盖的屋顶,墙上用石灰刷得雪白。大队部边上有个小卖部,是大队集体开的,里面卖些针头线脑、盐、火柴、散装白酒、糖果、散装红白糖、毛巾、香烟、纸张、笔、墨水、墨汁、煤油、煤油灯、马灯、热水瓶、布匹等。准确说不能叫卖,大部分生活必需品是凭大队发的票供应的。那个时代,人们对钱的欲望还不如对大队发的各种票的欲望高,那时的老师,也发工资,但极少用钱来支付工资,而是发给粮票和各种生活必需品的票,小卖部里基本除了前面提到的商品,想买其它东西根本买不到。还有些东西,只有大队部有,小卖部不卖,比如说柴油,大队有一台拖拉机和一台脱粒机,都是需要柴油才能用的。拖拉机还经常拉些木料、粮食、砂石,但脱粒机几乎就没用过。小卖部里有两个营业员,一个二十来岁的是老书记的儿媳妇香兰,另一个差不多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是老书记的侄女,叫春花。

开怀乐经过小卖部门口的时候,看见春花正在柜台里朝门外张望,两人目光对视的时候,春花腼腆地冲开怀乐笑了笑,开怀乐也笑了笑,算是回礼。但不知为什么,开怀乐感觉春花那一笑有点异样。春花是个典型的冷面姑娘,长相一般,肤色和阿梅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就刚刚冲开怀乐那么一笑,让开怀乐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感觉脸刷的一下红到脖子后了,还好,只是经过一下小卖部门口,没让春花和她嫂子香兰发现自己脸红。

稳定了一下情绪,开怀乐走进了大队部的大门。

老书记坐在椅子上抽着旱烟,那旱烟筒老长的,看过《铁齿铜牙纪晓岚》的,应该知道,就是纪晓岚用的那种,长长的木制烟杆,前面一个熏得漆黑的黄铜烟锅。这老书记是从抗美援朝战场上下来的,经历了九死一生,这抽烟的习惯,是在后方医院里养伤时学会的。老书记刚抽完一锅,在椅腿上敲掉余灰,正准备往烟锅里填黄烟丝。其他几个大队干部正忙着将一叠红红绿绿的纸,裁成长条状。

开怀乐叫了声:“老书记,您找我?”

他心里害怕极了,但却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装着很老练的样子,问了声。

“哦,小开啊,你来,交代你个事!”

“么事?”

“你是文化人,让你来干点文化人该干的事!”“老鲍,你到小卖部把毛笔和墨汁拿来,让小开把标语给写上。”

“好叻,老书记。”

明白了怎么回事,开怀乐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老鲍去到小卖部,很快就把笔墨全伺候好了。

这老鲍也是参加过抗美援朝的,也是老党员了,在村里,除了老书记,就数他资格最老了。

“小开,你过来,这些红色的写上‘坚决拥护林副统帅!’,这些绿色的写上‘打到党内走资派刘少奇!’……”

老书记继续抽着旱烟,开怀乐负责写标语,其他几个大队干部负责把标语贴到大队部外墙、小卖部外墙以及村子里各条路边人家的墙上。

中午,大队部开伙,开怀乐自然也就留下来和老书记以及另外几个大队干部一起吃饭了。虽说那时间条件艰苦,但大队部粗茶淡饭还是有的,开怀乐在家半年都难得一见的大肥肉,也端上了,老鲍还拿着酒瓶去小卖部打了瓶酒过来,香兰和春花也一起过来了。那时候的人,吃肉是要吃肥肉的,油水大,哪像现在的人,瘦肉都懒得吃,还要吃什么原生态山上野菜。

老书记问开怀乐:“小开,喝点酒不?”

开怀乐忙摆手:“不了,不会喝酒。”

老书记和老鲍并排落座,两个人开始喝起酒。其他人各自盛饭,吃了起来。

饭桌上,开怀乐看着老书记和老鲍喝一杯酒叨一块肥肉往嘴里一塞,其他人的筷子都不往那碗大肥肉里伸,开怀乐自然也不敢把筷子往那大肥肉里伸,尽管大口的口水合着米饭不停的往肚子里咽。

开怀乐连吃两碗米饭,本来肚子还能填上个一两碗,但看到不喝酒的都已放下碗筷,开怀乐也不好意思的放下了碗筷。

香兰和春花,起身和大伙打了个招呼,回小卖部去了。

开怀乐也没什么事了,站起身,准备和大伙告别,下午继续去田里干活。

老书记见状,说道:“小开,你先坐会,等会我们吃好饭,还有个事跟你说下。”

“还有么事,老书记,您吩咐就是了。”

“大队缺个像你这样有文化的文书,你看你到大队来做个文书,怎么样?”

“那……,我行吗?”

“行,我说你小子行就行!”

“那我回家告诉我爸妈一声!”

“行,回去吧,跟你爸妈说好了,明天就到大队来!”

“好叻,老书记,我先回去了啊!”

“走吧!”

从大队部出来,经过小卖部门口,香兰和春花都向他报以微微一笑,开怀乐自然也是礼节性的回以一笑,这回,笑得就自然多了,开怀乐身上没起鸡皮疙瘩了。他现在心情,大有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舒坦极了。他在想着告诉父母亲这个好消息时,父母该会有怎样的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