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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善罢甘休(1)


“思兰姑娘真是兰心蕙质呵,你说是,那就是吧。”

裴三郎先是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却镇定自若地笑道:“其实某家里世代经商,只因官商世代不相合,所以某怕直说自己是富贾会被她冷落。某对凛姑娘实属真心怜爱,绝无它意。姑娘你说你认得凛姑娘,敢问你所知道的凛姑娘,可是何来历?”

“凛尚书府里的妍香郡主,哪个不知哪个不晓?”

吕思兰冷笑一声,然后仰着一旁石灯笼的光亮,认真地凝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她待我如知己,从不顾念出身。我当为知己

你没有恶意最好,倘若我知道你想对她不利,我吕思兰即便是粉身碎骨,也绝不与你散罢甘休。”

“姑娘性直刚烈,为友人肯两肋插刀,巾帼不让须眉,某实在佩服。”

裴三郎并不因此恼怒,对于她的误解,反而觉得有趣,呵呵一笑,反而对她作辑赞美道。

这时候,突然听见那黑暗的巷子里,传来一个妇人骂骂咧咧的声音:“思兰,你这个丧门星!死到哪里去了!”

裴三郎打眼望去,只见那小巷子里,迎着路边的石灯笼,走过来一个举止粗俗,穿着一身粗布衣裙的中年妇人,生得粗壮肥胖,看起来十分泼辣。

她远远地一看见站在这边的吕思兰,就一撸袖子,站在路口大声骂道:“让你出去打点水,你半天不见回来,我还以为你掉井里淹死了!原来却在这里偷会野男人!”

“娘亲莫要胡说,这是咱家新搬来的邻居!”

吕思兰一边快步跑过去,一边对那妇人说:“娘亲,你莫要动不动就乱打人,你上次命我去寻胡大爷来家里的事情,我不是从未对我爹爹提起过吗?”

“啊,原来是邻居呀!是为娘的错怪了你。”

那妇人听了她的后半句,马上收敛了怒容,居然改作一团和气,与那吕思兰嘻嘻哈哈地挽着手,也不再理睬裴三郎,就往回走去,同时还说:“我也不过是担心你,万一你晚上失足掉入水里,那不知道的外人,还以为我这做后娘的心狠有意图谋你呢!”

“娘亲说哪里话,打水也是应该的,你虽是我继母,孩儿也总不能让你大晚上的渴死呀!”

吕思兰也边走边笑,只是她们母女二人说的话却句句尖刺,双方却都并不恼怒,仿佛开玩笑般嘻嘻哈哈地走远了。

“吕思兰?真是个有趣的女子呀!”

裴三郎望着她们母女远去的背影,嘴角微微一挑,笑着摇摇头,也转身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第二天的天气不如昨天的好,一早上就淅淅沥沥地下起了蒙蒙细雨。

凛玉蟾站在自己的阁楼上,推开小轩窗往外看去,只见院落里绿竹青翠,围墙外远处的黑色民房瓦舍,都被笼罩在一片轻纱里,最远处高高的宝塔一层层挂着铜铃铛,被风雨吹打的叮咚作响。大街上车来人往,一朵朵彩色的油纸雨伞仿佛一朵朵流动的鲜花,远远望去,撒是好看。

凛玉蟾看得心里痒痒,于是便对那芸香道:“芸香,外面雨天景色正佳,我们一起出去观雨景吧?”

“好啊,小姐。”

芸香马上找来两把雨伞,一蓝一红,递给她道:“不过我们一定要换上防水的小蛮靴,外面有的地方水洼可多呢!”

凛玉蟾换好靴子,便接过那把蓝色雨伞,与芸香一起走了出去。

来到外面的大街上,只见到处都是一片蒙蒙细雨,仿佛整个天地都被蒙上了一层薄纱,越发显得桃红柳绿,非常好看。

凛玉蟾带着芸香,沿着大街一路随意溜达着,不知不觉,来到一条宽大的湖水边。

只见这湖,两岸都种栽了许多柳树,绿影婆娑,仿佛一个个绿衣仙子,静静地站立水边,十分好看。

那湖面上飞架起一道白色石桥,好像彩虹一样弯弯的,有两层楼那么高,虽然很陡,但是两边都是石头台阶,所以并不滑脚。中间一条一米多宽的滑道,把拱桥分成两部分,来往行人可以各有次序,并不拥挤。

凛玉蟾见那拱桥栏杆上每一个柱子都有一个精美的石刻莲花在上面,十分美观,不由地走上前,摸着这些莲花,打着雨伞,缓缓地登上拱桥最高处。

上了拱桥,举目远望,只见阴云四合,碧野茫茫。虽然天色阴暗,细雨纷飞,但是却别有一番景致。

只见那来往行人如一朵朵移动的鲜花,打着雨伞来去匆匆。烟雨中,车轿往来,亭台阁楼上,隐隐传来丝竹音乐之声。

桥下左右都是京城繁华之地,秦楼楚馆、酒肆茶坊,一个个如同琼楼玉宇,在烟雨里若隐若现。

“小姐,外面天冷风大的,你站在这里,高处不胜寒。还是赶紧下来吧,当心着了凉。”

见她驻足不前,芸香在一旁好心地提醒道。

“芸香,不必担心我啦。我身子没那么娇贵。”

凛玉蟾冲她嘿嘿一笑,依旧握着雨伞,四目观赏风景。

这时候,却突然听得湖边上传来了扑通一声重物落水的声音,只听得周围有人惊呼道:“有人落水了!”

凛玉蟾和芸香循声望去,果然只见那桥下的某处,一个小孩子胡乱在湖水里扑腾挣扎着喊:“救命那!快来人那!救救我!”

“哎呀!”

凛玉蟾见了,当下也没多想,赶紧把手里的雨伞胡乱一丢,翻过桥栏杆就一头跳下湖水里,惊得一旁的芸香失声大叫道:“小姐!”

凛玉蟾此时没工夫回答她,她凭着自己还过得去的游泳技术,飞快地游到那孩子身边,从他背后抓住他的衣领,然后使劲对着他脑袋一打,把他打昏了过去,抓住他的手臂就使劲往岸边上拖。

这一套都是她当初学游泳时跟一个前辈学的,前辈告诉她,落水的人往往没有理智,胡乱扑腾还不说,还会不分青红皂白的使劲抓住他能碰到的任何东西,所以很多救人的人没经验时,往往反而被那落水者带累了,一起葬身水底。

因此救人一定要从他后面看不见的地方抓住他,最好把他打昏,安静了,才好把他拖上来。

这一切她虽然没试过,但是好在还做的算顺利,拉着那小小的孩子,她终于费力地爬上了岸边。

那岸边早已聚集了很多围观的人,都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有的赞叹说:“想不到救人的居然会是一个小姑娘,真是好身手那!”

“这是谁家孩子?也不看着点?”

“这小孩子怎么不动了,莫不是淹死了?”

凛玉蟾精疲力竭地坐在地上,冷风一吹,她只觉得浑身冰冷,湿漉漉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说不出来的难受。

想不到,一小孩子,居然那么沉重。

她胡乱擦了擦头上的水珠,气喘呼呼地想。

“儿哇!我的儿,你怎样了?我这一时不小心,你怎么就跑出来了?”

一个妇人分开人群,急匆匆地赶过来,一看见躺在地上的小孩子,就马上蹲下来,一把抱起那小孩子,心肝肉地哭喊起来。

“这位大姐,令郎已经没事了,刚才为了救他,所以我只好先把他给打晕了。”

凛玉蟾在一旁好心提醒她道。

谁知那妇人听了,非但不感谢,反而把眼睛一瞪,先低头看看怀里昏睡的孩子,又怒视凛玉蟾道:“你打了我儿?你这个狠毒的女人,小孩子哪里经得住你这一打?万一我儿因此变成了傻子,我跟你没个完!”

“啊?”

凛玉蟾听了惊得半天合不拢嘴:怎么,我这样做还有错了?我救了她儿子还得负责她儿子变不变傻?

“你这位大姐,好没道理,人家姑娘好意舍命把令郎就回来,你不说句感谢也就罢了,如何还要反无赖她?”

一旁的人也都看不下去了,纷纷指责她道:“我也是听说的,这救落水的人时,打晕了方才不会被落水者带累,你这妇人,如何这般蛮不讲理?”

“老娘不管!反正我儿子要是出了什么事情,老娘一定和你没完!”

这妇人说着又赶紧拍打着那小孩子的胸口,胡乱摇晃着。

但是这孩子总不见醒来。

凛玉蟾一言不发地起身走过去,不顾浑身湿漉漉的寒冷,对那妇人说:“我帮你叫醒他便是。”

说完,抢过那孩子,平躺在地上,双手挤压他的胸部,顿时,这孩子口里就被挤压出了吞下的湖水,咳嗽几声清醒过来了。

“儿啊!你怎么样了?”

妇人一见他醒来,急忙把凛玉蟾粗鲁地退到一边,抢过孩子哭天抢地的抱着他,仿佛是她刚刚冒死救出了小孩子。

“小姐!小姐!你怎么样了?”

这时候,芸香终于从那高高的桥上跑下来,气喘呼呼地赶到了凛玉蟾这里,她分开人群,见凛玉蟾浑身湿漉漉的落汤鸡一般,被人推倒在地上;又是心疼又是紧张,蹲在她面前扶起她,把自己干爽的外衣拖下来,胡乱披在她身上。

“我没事,全身湿透了在大雨里反而更舒服些,回去换件衣服就好了。芸香你脱下外衣不冷吗?”

凛玉蟾却要把外衣还给她,却发现早已被自己浑身的湿衣服给弄湿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已经被我弄湿了,还是不给你了。”

“小姐,这个都不重要,只是这个妇人是这么回事?你救了她的孩子,为什么她反而要推打你?”

芸香愤愤不平地指着那抱孩子的妇人问。

那妇人不等凛玉蟾回话,已经抱着刚刚苏醒的小孩怒斥道:“谁推打她了?我不过是担心我的孩子!”

“现在你的孩子没事,我可以走了。”

凛玉蟾不喜欢留在这里和她磨牙,天还下着蒙蒙细雨,她浑身湿透了,冻得瑟瑟发抖,拉着拿着雨伞的芸香,便转身离去。

惹得周围人们都纷纷言论道:“这姑娘心眼真好,如此蛮不讲理的泼妇,若是换了我,得再把她的孩子丢湖里去!”

“姑娘,怎么就这样走了?最起码也要她给你道个歉,谢谢你一声啊!我们都可以做保人!”

“那位大姐,你看看你,把人家好心的姑娘吓跑了,以后你儿子若是再掉下水去,只怕再也没有人敢搭救咯!”

“诸位乡亲父老,多谢你们替我仗义执言,但是不用理会了。我太冷了,还是赶紧回去吧。”

凛玉蟾听了众人的劝阻,只好停住脚步,对四周围观的人说:“我救人是我自己的意愿,她无礼那是她的品性,一开始我也没指望救人要谁言谢,虽然很不喜欢她刚才的蛮横无礼,但是我实在没耐心在此同她打口水仗了,还是赶紧回家换身暖和衣服的好。”

那妇人听了,情知不妙,赶紧趁着众人听凛玉蟾说话时抱这孩子悄悄溜掉了。

“姑娘真是好心人,我们送你回家吧。”

内中有几个抬轿子的轿夫,因一时没得生意上门,也来看热闹,听了她的话,佩服自之余也不忘热心地提议。

“啊,那真是太好了!就麻烦诸位大哥了。”

凛玉蟾也不推辞,此时她浑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上下齿直打下牙齿,那一旁的芸香见了,也顾不得刚才的妇人,只得扶着她,跟着这几个好心的轿夫,坐上一旁听在路边的绿呢轿子,拿了雨伞,回到凛府后院的阁楼上去了。

她们走后,不远处的一座酒楼上,微服巡游的裴基正坐在临窗靠街的二楼雅间里,把这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然后他放下手里把玩的冰纹酒杯,问方桌对面的一个白衣秀士道:“克明呀,你觉得,刚才这位救人的姑娘如何呢?”

“是个憨直纯良的好姑娘。”

对面的秀士凤眼微眯,优雅地半倚在后面的靠枕前,宽大的衣袖水波一般的皱褶反而衬托的他十分洒脱。

“说起来真是无巧不成书呀,刚才那位姑娘,正是我刚刚跟你提起过的妍香郡主呀。”

裴基这句话,倒把那对面的秀士惊得一下子坐直了身子,问道:“陛下……哦,不,主人,刚才那位姑娘,就是你提起的心仪之人?”

“对啊。”

裴基见他太过惊讶,不由轻声笑道:“怎么,克明你觉得很惊讶?”

“是很惊讶。”

那秀士见房门紧闭,四下无人,便轻声道:“臣出使云国回来,错过了陛下的寿宴,自然不太清楚这位妍香郡主有何能耐,只是臣听闻不少官吏子弟,都背后传言这位尚书之女,自幼是个痴傻女子,而陛下却另眼相看,因此有些惊异。可是今日一见,却觉得她清丽脱俗,看来陛下眼力,依旧是不俗的。”

“哈哈!陆克明呀陆克明!你这个滑头的家伙!”

裴基听了哈哈大笑,遥指着他道:“你几时也学会拍马屁了?说了跟没说一样嘛,难怪别人背后都叫你狐狸丞相,你呀你呀,不过难得你夸我一次有眼光,不错,我喜欢听!”

凛尚书府里,后院凛玉蟾的阁楼上。

“小姐,奴婢真替你不值得,那妇人那么无礼,你就是急于回来取暖,也应该让围观的人一起说说她的!不给她点颜色,她肯定还以为你怕她,以为你傻呢!”

芸香一边坐在门口处用盆子给她清洗刚换下的湿衣服,一边抱怨道。

“那就让她以为去吧。”

凛玉蟾换了一身干爽衣服,坐在火盆边上用梳子梳着自己湿漉漉的长头发,把手上的水滴都甩到火盆里,说:“当时她的孩子都已经清醒了,我要是当着小孩子的面,与他母亲执气,让众人谴责他的母亲,只怕会给一个小孩子留下心理阴影。小孩子心里不能有阴影,多半会影响他一生呢!所以只好随它去了。”

“小姐说话真是越来越难懂了。”

芸香一个没读过书的丫头,自然不太明白什么心里阴影之类的东西,只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继续埋头清洗衣服。

凛玉蟾继续烤火,突然,她想起一件事情,用手摸了摸脖子,才发现红线不知道何时断掉了,玉扳指和红线都早已没了踪影。她急忙起身跑到芸香跟前道;“芸香,你可曾看见我身上带的那那枚玉扳指了吗?”

“玉扳指?没有呀?”

芸香经她一提醒,也想起了玉扳指,急忙查看盆里的衣服,主仆两个里里外外的翻找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凛玉蟾不由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地问:“芸,芸香,你说,丢了皇帝赐的东西,在这里会不会被杀头?”

“小姐,你不要想太多了。”

芸香也没别的好办法,看来哪里都找不到的话,那么玉扳指一定是她们出去时丢的了,没准还是救人的时候,掉进了湖水里。

这下可麻烦了。

芸香也无心清洗衣服了,先扶着自家小姐,坐到一旁的床铺上,好言劝说道:“小姐,你不要想太多了。也许,只是丢在床上或者屋子的某个角落里,一会就能找回来了。就算退一步万一,真的丢在外面了,我们就贴一张告示,请拾到的人送回来,另有重谢。你想,皇帝赐的东西,不是本人,谁敢胡乱收起来?卖又不能卖,拿着也不敢出来炫耀,有什么意思?一见小姐说有重谢,明白人一定会送回来的。”

“可是,芸香,万一拾起来的人,是个不明白的糊涂蛋怎么办?”

凛玉蟾六神无主地握着芸香的手问。

“不会的小姐,我们应该只怕没人拾到,不怕还有什么糊涂蛋。私藏御用之物,可是要杀头的,谁敢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呀!”

芸香拍拍她的手,示意她要宽心。

“可是贴告示实在是太张扬了,不行,我得先出去找找看,实在没办法再贴告示吧。”

凛玉蟾急的浑身都出了汗,刺痒的感觉仿佛无数只蚂蚁在全身上下爬动。

她胡乱整理了下衣服,穿上小蛮靴,也顾不得打伞,更顾不得梳头,就往外跑去。

“哎!小姐,等等,你还没梳头呢!”

芸香只得丢下手里的活计,追上去拦住道。

“芸香,我现在心急如焚,顾不得这许多了!你和我分头去外面找找吧,把我们走过的地方都看看,实在没有,晚上回来再另想办法吧。”

凛玉蟾胡乱交待她几句,然后解下腰间装饰用的一条碧绿色宫绦,把垂散的长发随便往脑后一扎,就急匆匆地跑出去了。

“哟,芸香,你那小姐怎么了?披头散发,跟神经衰弱似的?”

不远处花园的假山转角处,走过来一个白衣女子,用尖酸刻薄的语调居高临下地问。

她身后,跟着几个青衣丫鬟,最前面的是梅香,高举一把白雪红梅的油纸雨伞给她打在头顶,挡住了蒙蒙细雨。

“宝小姐?大小姐的玉扳指丢了。”

芸香一见,却是凛宝蟾,不敢不回答,她又想到了府里的家丁们,于是也顾不得浑身被雨淋透了,便走过去哀求道:“宝小姐,求你发慈悲,多派几个人一起出去帮大小姐找一找,这可是当今万岁御赐的扳指,丢了可是要掉脑袋的呀!”

“你说什么?皇上赐给她的玉扳指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