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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吃龙肉(1)


“芸香……我还活着?”

凛玉蟾被她的膏药清凉刺激醒了,虚弱地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问。

“小姐,你当然还活着。”

芸香把手里的白布仔细给她包扎在伤口上,一边说道:“你这是怎么了嘛,早上出去还好好的,到了傍晚十分,宫里突然来了一位公公,问你在哪里,老爷四处寻你不见,被那公公报进皇宫,陛下就说你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派了御林军出去寻你。老爷见此情景,还以为你在外面闯了什么惹怒龙颜的祸事,又听信了夫人的谗言,说你这是故意不回家,好给她一个脸子看,因为你肯定在记恨昨晚她在楼下骂你的那些话。弄得老爷火冒三丈,只是想不到他居然敢如此狠心,你好歹都是个大姑娘了,又是郡主,如何好打得?”

“原来是这样啊,这些事情,我一概都不知道。”

凛玉蟾苦笑道:“昨晚她骂的什么我都没仔细听,这真是无妄之灾了。”

那芸香只得道:“虽然如此,但是老爷只听夫人的话,我们又没处去理论,以后小姐,我们还是谨慎点,不要随便乱出门了吧。”

“好吧,现在我浑身都是伤,想出去也做不到呀!”

凛玉蟾疲倦地趴在床上,一夜的惊吓和屈打,令她精疲力竭地合上了眼睛:“芸香,真是辛苦你了,你也快去睡吧,我先睡了,晚安……”

凛玉蟾被这一次殴打,第二天早上也没能站起来。

她只好在床上爬了一整天。

到了天黑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浑身都酸痛的快要散架了。

明亮的月亮慢慢地爬上窗户来了,蓝黑色的天空半明不暗,偶尔,有几只蝙蝠飞过。

“真好啊,是个晴朗的夜空。”

凛玉蟾趴在床上,望着窗户外面明亮的星星,想着昨天的那些遭遇,心里乱七八的什么都有:不知道张皓的母亲怎么样了?皇宫里昨天来的公公是干什么的?那么多事?难道皇帝要找我?不可能,要是皇帝要找我,直接把我送进皇宫不完了,何必把我送回来挨揍?再说,皇帝找我做什么?凛夫人真是lang人心多,我听者都无意,她骂人的反倒自己多心了!真是小人心性!

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但是却理不出个头绪,正苦恼间,这时只听得外面门轻轻地敲了敲,好像有人站在外面。

“来了来了,谁呀?”

一旁坐在对面窗户下点着油灯绣花的芸香听见了,忙放下手里的活计,快步走过去开门,同时对凛玉蟾道;“小姐不必理会,八成是梅香那妮子奉了什么坏人的命令来说三道四了,我来应付她,小姐只管装睡便是。”

说完,便推开了门。

却见外面月光下,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灰衣男子,芸香不由地大吃一惊,正要张嘴大叫,那男子眼疾手快一把上前捂住她的嘴,低声道:“嘘,姑娘,我不是坏人,我是你家小姐的布衣之交,听说她被打了,特意前来看望她。”

“三郎哥哥?外面是三郎哥哥吗?”

凛玉蟾在里面听见了,忙对芸香道:“芸香,你不要怕了,三郎哥哥不是坏人。”

那芸香听了两个人很有默契的对话,于是赶紧点点头,表示不会声张了,裴三郎方放心地松开了手,一闪身,走了进来。

芸香赶紧在后面把门关上了。

“玉蟾,你怎么样了?真的被打了?”

裴三郎一见凛玉蟾趴在床上,模样甚是可怜,顿时心头一阵疼惜,快步走过去,坐在她床头前,心疼地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

“三郎哥哥,你怎么知道我挨打了?”

凛玉蟾好奇地问。

“我在夜市上听你们凛府的仆人们谈话才知道的,他们说妍香郡主被打了。”

裴三郎轻描淡写地说,然后他借着一旁窗外的月光,仔细打量了一番凛玉蟾的惨状,心疼地皱着眉头道:“这个凛本固,下手也太狠了点,你好歹是位郡主,更是位姑娘,他做父亲的,如何就这般狠心摧残你?”

“可能我们父女命里犯冲吧,他看我不顺眼,我也看他不顺眼,这样看来,是我做他女儿不太合格,挨打也不能全怪他。”

凛玉蟾嘿嘿一笑,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你这古怪的小丫头!”

裴三郎听了,有些诧异,但是却又对她的豁达和坦率感到新奇和喜爱,“可否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说来话长,不过我简单概括一下,就是我回家晚了,不知怎么恰好遇上皇宫里有个公公来找我,这个多事的公公,他居然去告诉天子说我失踪了。”

凛玉蟾趴在自己的绣花枕头上,对裴三郎委屈地说:“天子对我还不错,就派人去找我,因此我回来后,我那老爹就以为我惹了祸了,所以天子才会派人来找我,加上我那后娘嚼舌根,说我是故意赌气不回来,给她脸子看,于是就把我臭揍了一顿。三郎哥哥,你说我冤不冤那!”

“玉蟾受委屈啦。”

裴三郎伸手轻轻撩拨开挡在她眼前的一缕长发,温煦地问道:“有没有请过郎中来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上好些了吗?你这个小傻瓜呀!”

“看过了,芸香给我上的药,估计明天我就能活蹦乱跳的下地了。”

凛玉蟾见了裴三郎,似乎很开心,她转眼看看对面窗户下的芸香,只见她很有眼色地只管坐在她自己的小床上对着油灯绣花,完全没有要过来瞎参与的意思。

古代的侍女就是规矩,和电视上演的那种叽叽喳喳喧宾夺主的丫头完全不一样。

“那便好。”

裴三郎到底是位天子,被人伺候惯了,从不把下人看在眼里,因此完全没有凛玉蟾这等对芸香懂事而感到惊喜的心思,此时他眼里只有这个伤痕累累的凛玉蟾,他看都不看芸香一眼,只是疼惜地轻握住她的手说;“你这个傻瓜,我听说,你是为了替龙骧将军寻找什么天蛇救他母亲,才会困在山崖,险些回不来的。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如何这般冒险?倘若你在山林遇到什么不测,可怎生是好?”

“三郎哥哥,你连这个也听说了?其实我也害怕。但是我到底欠了张将军一个人情,这时候不还他我怕以我一无是处的本事,以后就还不起了。”

凛玉蟾的话令裴三郎感到诧异:“你欠他什么人情?”

“就是这个呀!”

凛玉蟾从他的大手里抽出手来,费劲儿地把自己怀里的碧玉扳指掏出来,举给他道:“你看,这个扳指。这是天子赐给我的,但是前几天我把它弄丢了,吓得我半死,还是张将军帮我寻回来的。丢了皇上的赐给的东西,是要杀头的,他这等于是救了我一命呀!”

“傻瓜,若是你的话,即便是丢了皇上赐的东西,他也不会同你计较。”

裴三郎却看都不看那个玉扳指,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

“哎?”

凛玉蟾奇怪地抬起头来,问道:“三郎哥哥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好像你认识皇帝似的?”

“我胡乱猜测的。”

裴三郎自觉失言,他不想让凛玉蟾知道他就是天子裴基,于是随口敷衍道;“因为那天子每天处理国事,忙得焦头烂额的,哪里有闲工夫管你一个小丫头丢了东西呀?你自己只要不说,谁会知道?傻瓜!”

“呃,这倒也是。”

凛玉蟾听他一说,方恍然大悟,但是她很快又觉得不好,摇摇头道:“这个办法不现实,因为这是天子赐我随便白吃肉的凭证,我很馋的,不吃肉怎么能熬得住,但是若要去外面找好吃的肉食,没有凭证在身,这样迟早露馅。”

“你这个傻瓜啊。”

裴三郎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子尖,语气里都是包容的宠溺:“那么就算是这样好啦。可是你现在已经还清了那张皓的人情债了。以后答应我,不许你再这般冒险了。你既然已经同意了我的求婚,又怎么可以如此轻率呢?你若是让我那未来夫人有个什么闪失,我可不饶你呀!”

“讨厌,三郎哥哥,你不要说了,羞死我了!”

凛玉蟾被他说的满面通红,急的把头埋进被子里,不肯出来。

“既然阿奴不要我说,那我就不说了。”

裴三郎见她羞了,不由呵呵一笑,轻轻揭开她蒙着头的被子,说:“蒙着头可不是好习惯,阿奴快出来吧。你饿不饿?想吃点什么呢?只管对三郎说,三郎给你做去。”

“真的我想吃什么你就能给我买来吗?”

凛玉蟾听了,支起耳朵,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像一只撒娇的小猫一样用她明亮的大眼睛望着裴三郎。

“当然了,这个傻瓜!”

裴三郎爱抚地捏捏她的脸蛋,“告诉我吧,阿奴,哪怕是你想吃龙肉,我也会为你寻来。”

“龙肉?”

凛玉蟾一听,惊奇地问:“好哇,龙肉是什么?三郎哥哥你给我找一点尝尝吧?”

“好吧,那就吃龙肉吧。阿奴等着,我去去就来。”

裴三郎在她脸蛋上轻轻按了按,然后大笑着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芸香见他走出去了,急忙追出去看,只见外面只有明亮的月光静静的照着大地,楼下花木丛里虫鸣低唱,哪里还有什么裴三郎的人影?只有漫天星斗宁静而已。

“小姐。”

芸香担忧地关上门,重新回到凛玉蟾的床边,问道:“刚才的那位相公,是个什么来历?”

“哦,我忘了对你说了,芸香。”

凛玉蟾不好意思地抬起头,只见坐在自己对面的芸香被窗外的月影照的半明半暗,那半边轮廓好像水墨勾勒出来的一般,不由笑着说道:“这位就是几天前我对你说的那位友人呀,他虽然是个家境贫寒的小生意人,但是却生性朴素正直,我只要一见到他,就感觉有种莫名其妙踏实的感觉,所以,前天他突然提出向我求婚,我就答应他了……”

“啊?”

芸香听到这里,忍不住惊异地大叫一声,那凛玉蟾不解地问:“芸香,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啊?’”

“小姐,你,你怎么可以就这样私定终身啊?”

芸香一手捂着自己的嘴巴,一手难以置信地指着凛玉蟾,急切地说;“这种终生大事,应该要有三媒六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要有算命先生来给你们合一合八字,如此大事,你怎么好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自己做主了呢?老爷知道了一定会打死你的!更何况,你清楚他是做什么的吗?这个人来无踪去无影的,简直就是个江洋大盗,万一是什么亡命之徒,小姐你岂不是所托非人了?还有,小姐你好歹也是礼部尚书之女,还是一位郡主呢!最不济也得配一位当朝的翰林吧?门不当户不对的,如何就把自己的终身轻易许配了这个来历不明的什么生意人?”

“芸香,你想的太多了呀。”

凛玉蟾听了,却不在乎地笑了,趴在自己的枕头上,很自信地回答:“我的婚姻,我要自己做主,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都没有看在眼里,爹爹知道了,那就让他知道去吧,哪怕他打死我,我也不会要他来插手我的婚姻!裴三郎身上的炭火味告诉我,他应该就是个普通的卖烤肉的小生意人,绝对错不了。就算他有一副好身手,可能也是个江洋大盗,跟着他会一辈子担惊受怕,我还是愿意跟随他。我喜欢他的可靠朴实,喜欢他对我说话时那种宠爱的神情和语气,我只要一看见他,心里就莫名其妙的很开心。他是个怎样的人我也许不清楚,但是我只清楚一点:那就是他是我喜欢的人,也是个喜欢我的男人,这就足够了。”

“小姐,你怎么如此固执呀!”

芸香好心劝解道:“这个男人,既不唇红齿白,也不年轻貌美,皮肤黑黑的,还看起来那么大,估计都快三十岁了吧,小姐你今年才十六岁,嫁给这个么老的,不觉得委屈吗?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呀?那龙骧将军,年少貌美,唇红齿白,画中仙人一般的齐整,多少京城姑娘对他念念不忘,痴心一片,他却独爱小姐你一人。这等好条件,你非要推三阻四的不要,却转要那个又老又丑的什么三郎!小姐啊,你不是迷糊了吧?”

“芸香,我清醒的很,是你迷糊呢。”

凛玉蟾听了扑哧一笑,对芸香道:“张皓那种俊美,是年轻的小姑娘才会觉得完美的。你别看我虽然外表是个少女,但是我的心早就未老先衰,饱经沧桑了呢!因此,在我眼里,男人太过美丽就女人气了,小白脸大多数都是靠不住的,单凭一时冲动说要娶你,为你不惜寻死觅活的,其实他有多大的冲动要娶你,将来就会有多大的冲动在厌倦了你的时候背叛你呢!男人啊,就应该有男人的样子,可以丑可以臭,甚至可以老,但是不能没有男人味。拿得起放得下,敢担当,有威严,看着就可靠的,才是真正的男人。我这个三郎,虽然长得不如张皓,年龄也大了一点点,可是他给我的感觉就是可靠呀!我只想找个可靠的男子过一辈子,不管他是贫民还是大盗。我为他洗衣煮饭,他给我一个温暖的小家,保护我不受伤害。我们相守一辈子,这就是我最理想的婚姻啊。我觉得,贫民的裴三郎一定可以给我这个简单的小梦想。”

“小姐,你的话芸香听不懂。”

芸香费解地扰扰头,最后只得叹息一声道;“不过,既然小姐你如此坚持,那么芸香差不多也听明白一点点了。你的意思,莫不是,你心里就只认定这个裴三郎了,不管他是个好人坏人、穷人还是富人,你都要和他在一起了?”

“说对了!就是这个意思!”

凛玉蟾开心地笑了,举起一只手说:“芸香,你要替我保密哦,现在要是被别人知道了,我怕爹爹又要打我一顿。我实在经不起第二次挨打了。等我养好了伤势,我就跟三郎商量商量,先把你赎出去给你自由,然后我再跟着他一起私奔。到时候我要跟着三郎跑的远远的,再也不呆在这个府里受凛宝蟾那伙人的鸟气了!”

“小姐,奴婢如何,并不重要,只要小姐你好了就好。”

芸香弯腰打量着凛玉蟾真诚的眼睛,还是有些不甘心地提醒道:“你不要那么急着跟一个不太熟悉的陌生人走啊,再相处一段时间看看,等你确定他真的可靠,摸熟了他的底细,再做决定也不迟。我们可以不管这个裴三郎是穷是富,但是不能不管他是不是坏人。万一他是个善于伪装自己的拐子呢?万一他其实是包藏祸心,另有所图的坏人呢?小姐,终生大事,你可一定要仔细了!”

“好好好,芸香,我听你的。”

凛玉蟾知道她也是好意,于是轻轻握了握她的手,表示感谢她的善意提醒。

正言语间,只听得门外面轻轻地有敲门声传来。

芸香只得起身去开,来人果然还是裴三郎。

待他进门之后,芸香赶紧又关好了门。

如果这种时候被人发现凛玉蟾晚上屋子里私会男人,只怕名节就毁了,毕竟是人言可畏。

“阿奴,让你久等了。”

裴三郎手里提着一个西瓜大小的红色木质食盒,走到她床头前,坐在一旁的绣墩上,把手里的食盒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

“这位相公,还是奴婢来吧。”

芸香走过来,接过他的食盒,冲他和善一笑,打开了食盒盖子。

裴三郎心里思忖道:这丫鬟目光机灵,却略带闪烁,对我带来的东西似乎很有警惕性,想来是不放心我了。

想到这里,他只是微微一笑,收回手去由着她去拿食盒:“那就有劳这位姑娘了。”

芸香冲他有礼貌的一笑,然后端出里面的一只大大的青花镶边的白色细瓷碗,里面还有一个大瓷勺子。

一股美味的香味瞬间溢满了整个屋子。

那香味有点像肉汤,又有点像鱿鱼汤,带着海鲜的味道儿,但是仔细一闻却又都不是,香而不腻,引人食欲,是凛玉蟾从来没有闻过的。

“好香哇!三郎哥哥,你不会真的给我找来了龙肉吧?”

凛玉蟾闻了,也不顾后背疼痛,爬起身来,坐正了,披上衣服道。

“小姐,这汤热气腾腾的,太烫了,还是待奴婢先为你尝尝吧。”

芸香总担心这个来历不明的裴三郎会在里面下点什么不好的东西,于是从柜子下面的小架子上,拿出一个干净的小白瓷碗,用那大汤碗里的瓷勺,舀了一点,吹了吹,一口喝下,顿时香味溢满,令她情不自禁地惊呼道:“好鲜啊!”

“啊,我也要尝尝!”

凛玉蟾见了,也有些迫不及待,芸香却把碗一放,对她道:“小姐,你先别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待芸香盛出来为你冷一冷,不烫了再喂给你吃。”

说完,她用瓷勺搅了搅里面,又舀了一碗,却放在桌子上,用食盒里的一双银筷子慢慢搅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