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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6)


舞毕的公孙大娘缓缓谢礼,跪拜皇帝请示道:“圣人,臣在此展示的技艺实属雕虫,久闻紫清县公乃是剑圣裴旻将军的爱徒,所擅剑舞堪称绝学。刚才全场均倾心欣赏剑器浑脱舞时,臣注意到,只有紫清县公一人不为所动,能达到这样的境界,必是高人。请圣人明视。”r

裴旻的知名度同公孙大娘一样,其无以伦比的剑舞早已名冠天下,特别是裴将军所持技艺为男式剑舞,其苍劲雄壮和对武学理解的境界,实为女性表演时所不足,所以出自裴旻门下的高徒,必然会轻视公孙大娘的女性化的剑舞,公孙大娘早已瞧在眼里,她也想看看裴旻的爱徒到底有多大本领。r

皇帝闻听还有强中手,不觉得兴趣盎然,经公孙大娘一提醒,便令天资来表演他的剑舞绝学。天资的确是裴旻的门徒,剑舞造诣极高。虽然他的表演单一,不如公孙大娘全面,但他认为剑舞原为男性舞蹈,经长期流传,逐渐演变成为一种缓慢、典雅的女性舞蹈,失去剑舞的本意。r

“圣人,臣有一请?”天资拜请道。r

“言。”r

“臣所学之技能,表演幅度范围较大,无法在锦帐内施展全部,斗胆请圣人出帐观赏。”r

皇帝吩咐内侍出帐开场,很快,威武的千牛卫卫士兵们又是一阵忙碌,清理出一处围场,皇帝等依次入座,天资经请皇帝允许后,取出锋利的“南诏浪剑”来到了锦账外。南诏剑中最著名的是“浪剑”,双称“浪川剑”,因原产于“三浪诏”即邓赕、浪穹、施浪诏故地而得名,浪剑“石铁如泥,吹毛透风”,是最犀利的南诏剑之一,由于此剑锋利无比,且天资的剑舞幅度大,根本无法在锦帐内施展,所以才请皇帝出帐一睹。r

一时间,消息迅速传播,曲江池岸边空地现场观剑舞者立即人山人海,长安城中几乎所有皇亲国戚、大小官员、士农工商、游人仕女、各国使者、遣唐使等全部闻风挤到这里看热闹来了。内侍高力士甚至调来了宫内左右金吾卫的禁卫军们来维持秩序,疏散人群,即便这样,观看者仍将现场围得水泄不通。r

扬眉、拨剑、池边舞剑……r

三月好天,不冷不热,黄莺紫燕,名花初开,燕语梁上,蝶恋花前,杨柳依依好似垂帘,天资便在这当中舞了起来。时而如暖风抚开那万朵娇花;时而如细雨润绿依依杨柳;时而若美人蹙眉轻叹;时而满场飞舞,惊心动魄,猛厉无比;时而若公子执笔行书。竟是将人与这春色盎然的曲江美景混合起来了,当真叫人分不清是这三月的天带来了春,还是这舞的剑画了这幅春景。r

于是,剑不只是剑,人不只是人,剑光,不仅只是剑光,美景,也不仅是美景,它们与飒飒的西风、飘飘的落叶,成了一个有机的整体。它们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人间仙境般的图画。你甚至会觉得,那舞剑的人,也一定是位下凡而来的仙者。只有神仙,才会有这么高明的剑法。r

扬眉、拨剑,英姿飒爽、一气呵成,磅礴大气、矫健而不乏儿女柔情。剑影纷飞,人影纷飞,只有把这一连串的动作融化在仙幻般的意境中,才会产生那如痴似醉般的联想。r

少时,天资舞毕,手执宝剑站在当中,花瓣纷飞,有几片粘到了他那有些凌乱的头发上;他俊俏的脸上,微微地泛着红晕;十指纤纤,犹如精雕美玉,捻起落在衣袖上的一片花瓣,细细的嗅着鲜花的芳香。正是这动极中的静,极其短暂的静,恰到好处的静,似信手拈来,不着痕迹。正因为这动极中的一静,才有了整部剑舞的飘洒,才有了这部剑舞极富感染力的意境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