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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暧昧的协议(2)


  郭奶奶将两个年轻人叫到一起,说:“眼下的情况你们都很清楚,兵荒马乱,敌伪作妖,我和你爷爷这个岁数的人有今天没明天,所以,我们主张你们赶紧把亲成了,我们就算闭眼,也踏实了。”

  鲁小芹对郭奶奶的话很爱听,她的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殷切地看着郭晓冬。只等郭晓冬表态,如果郭晓冬点头同意,那么,今晚她就搬了铺盖到郭晓冬的屋里去睡。结婚的形式问题她看得很淡。她在延安看到过高级领导结婚,非常简单,就是把两个人的铺盖搬到一起,睡到一张床上,就算结婚了。根本不需要什么骑马坐轿、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之类的形式。

  郭晓冬也在犹豫,要么趁着爷爷奶奶头脑还清醒,身子骨还硬朗,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把亲成了,免得酿成永远的遗憾。就答应说:“我需要思考一下,能及早就及早。”

  于是,包括鲁小芹在内,一家人都眼巴巴等着郭晓冬的思考结果。

  谁知,晚上掌灯时分,马万祺接到一个这样的消息,一个在甲字号矿洞门口站岗的民团团员被一把腿叉子刺死,在尸体上留下一封信。其他接班的民团的人吓得够呛,他们不认识字,只得拿着信来向马万祺汇报。马万祺打开信一看,是鲁大成来向马万祺挑战,他们声称从河神庙抽了死签儿,要与马万祺对决。如果不对决,做缩头乌龟,就像这个团员一样,隔三岔五就让你死一个。而且说,我们跟机枪手无冤无仇,所以对决的时候请你不要让机枪手搅进来。

  说起来自己民团的人已经不少了,问题是自己在明处,对方在暗处,谁能避免鲁大成不下黑手打暗枪呢?死的这个团员就是例子。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点道理马万祺还是知道的。于是,他越想越害怕。便赶紧差遣一个卫士去叫郭晓冬。

  郭晓冬感觉事态严重,不能不告诉鲁小芹。通过鲁小芹来化解鲁大成的怨恨最好。他斟酌好了词句以后,非常谨慎地向鲁小芹做了渗透。

  鲁小芹起初有些为难,涉及鲁大成的事,她不想参与太多。她在内心深处甚至想过,她现在与鲁大成完全是两股道上跑的车,鲁大成的很多做法已经不能被她所接受。她现在非常鄙视鲁大成。只是因为鲁大成是她的亲生父亲,她不能不认鲁大成而已。让她从心里完全放下鲁大成是不现实的,但每每想起来的时候,便感觉必须改变父亲的思想观念,否则,如此浑浑噩噩一生,实在悲哀。但她也知道,父亲是拧种,要轻易改变父亲的人生,会比登天还难。如果父亲死于非命,她感觉那也是命里注定。她本来就对父亲有今天没明天的人生哲学持有异议,在延安接受了半年培训和感染以后,对父亲的那一套已经近乎嗤之以鼻。在当时的历史背景下,延安的理论是高屋建瓴、拨云见日的,连国民党的三民主义都相形见绌,更别说父亲鲁大成的那一套东西。什么事情都怕比较。尤其作为一个平民出身的普通百姓,判断一种理论和实践是好是孬,只消看其是否对大多数老百姓有利。否则的话,你就算说下大天,也没人信。而延安的理论让混沌未开的鲁小芹思想明澈,而八路军的一举一动又给看不见前途的她指明道路。她在内心对延安的一切无疑是非常服气的。但眼下,要她去和父亲谈判,或交锋,尚缺一丝勇气和自信。面对眼前的郭晓冬,她低着头半天没说话。

  郭晓冬看出鲁小芹在犹豫。一壶水若要烧开,九十九度尚且差一度。他起身走到壁窑跟前撩起壁帘,拿出一个小木盒,走到鲁小芹跟前。

  “什么东西?”鲁小芹问。

  “你打开看看。”郭晓冬将小木盒递给鲁小芹。

  鲁小芹小心翼翼地将小木盒的盖子打开,见里面是一团棉花,便纳闷地看着郭晓冬,等待他回答。郭晓冬便继续向她努努嘴。鲁小芹便把棉花团拿出来了,她捏了一下,感觉棉花团里面有个硬东西,就轻轻地一层层剥开棉花,终于,她看到了里面的一颗鹌鹑蛋大小的晶莹剔透的红珠。那颜色是一种比鲜血稍浅的非常张扬的夺人眼目的红艳艳的颜色。

  “这是什么东西?红宝石吗?”鲁小芹问。

  “这是一枚红翡翠的珠子,是母亲早年与家父定亲的时候,送给家父的。据说是来自南洋的东西。现在我转送给你吧。”

  “这,礼物,是不是太大了,我不敢接啊。”鲁小芹迟疑着不接。

  郭晓冬抓过鲁小芹的手,将红珠放在她的手掌心里,合上她的五指,说:“从今往后,这颗红珠就属于你了。将来,你再把它传给咱们的儿子、儿媳妇。”

  鲁小芹脸孔通红地扑到郭晓冬怀里,真诚地说:“晓冬哥,我爱你!”

  郭晓冬道:“我赠红珠如赠心,但愿君心似我心。”

  “晓冬哥,你的诗做得蛮好的。可惜我没有这个才华,不能和你对和。”

  “这不是我写的诗,是革命烈士夏明翰的诗。”

  “也是共产党吗?”

  “对,他在英勇就义前还留下一首千古绝唱。”

  “说说呗。”

  “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杀了夏明翰,还有后来人。”

  “好悲壮啊!我要把这颗红珠缝在贴身的衣服上。”

  郭晓冬便握住了鲁小芹的手,这是一双没有经过强体力磨砺但也经历很多的手,没有骨节的突兀变异,但食指、中指、拇指都已磨得有些粗糙,与其他手指很不一样。鲁小芹见他在认真研究自己的手指,就说:“我这双手没干过强体力的活,但因为跟着父亲练飞镖,已经失去一个未婚少女的细嫩。这一点还请晓冬哥见谅。你的未来的妻子没有给你一双女人的最温柔的手。”

  郭晓冬没有说话,只是将鲁小芹的两只手放在自己唇边亲吻。继而,他放下了她的两手,抱住了她的身子,接下来就吻住了她的嘴。平心而论,郭晓冬在心底里目前并没有非要吻她的念想和欲望。但他知道此刻鲁小芹需要这些。她需要外力,尤其需要自己的男友给予的外力,推着她向前走。她伸出两臂紧紧环抱住郭晓冬的脖子,非常用情地和郭晓冬接吻,继而,将郭晓冬的手放在自己胸脯上,说:“晓冬哥,眼下战争形势非常残酷,我先给了你吧,免得日后遗憾。”

  郭晓冬对这话非常敏感,说:“你是怕与鲁大成接触会凶多吉少吗?虎毒还不食子呢,他总不会加害于你吧?”

  鲁小芹把头扎进郭晓冬怀里,说:“晓冬哥,我与父亲谈判必须把你摆进来,告诉他,我已经是你的人了,否则,他是断然不会对马万祺罢手的。他在江湖上一贯追求说了就做,一言九鼎,决不食言。”

  郭晓冬想了想说:“也罢,你就说我们已经订婚,因为不知道鲁大成下落,所以一直没有下聘礼;而且,告诉他,说我们郭家是穷人,下聘礼也没多少钱,只是象征性做做样子算是礼节。这一点还请鲁大成见谅。日后咱们择机摆一桌酒宴请鲁大成。”

  鲁小芹道:“咱们最好把宴请我爸爸的话说在前面,先堵住他的嘴。”

  郭晓冬说:“小芹,你真好。我这辈子如果不娶你,就是瞎眼。”

  鲁小芹使劲搂住郭晓冬的脖子,吻住了他。两个人温柔缱绻了一会儿,郭晓冬推开了鲁小芹,说:“自从1940年以后,延安遭遇到从未有过的物质困难。日军改变军事策略,对华北抗日根据地实施极其野蛮残酷的杀光、烧光、抢光的三光政策。国民党也趁火打劫,不仅停发了八路军的军饷,而且对敌后根据地尤其是陕甘宁边区实行严密的经济封锁,不准一尺布、一粒粮进入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根据地,加之从 1941到 1942年,华北连年遭受旱灾、水灾和蝗灾的侵袭,天灾人祸给华北敌后抗日根据地造成极大困难。咱们党的主席毛泽东同志也穿着打补丁的裤子,面容清癯而瘦削。毛泽东对边区经济陷入的严重困难也做过这样的描述:我们曾经弄到几乎没有衣穿,没有油吃,没有纸,没有菜,战士没有鞋袜,工作人员在冬天没有被盖。为此毛泽东提出‘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发展经济,保障供给’,毛泽东等领导人自己带头开荒,开展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大生产运动,边区军民的经济生活得到很大改善。但是,面临艰巨抗战任务的八路军、新四军和广大老百姓仍然非常困难……所以,我对组织上交给我在黄岗山区的任务一定要千方百计予以完成,哪怕牺牲了生命。”

  鲁小芹一把捂住了郭晓冬的嘴,说:“别说丧气话,我们凭什么要死?坏人才会死呢!”

  郭晓冬吻了鲁小芹一下,说:“战争是残酷的,不知道会轮到谁死。”

  鲁小芹神态坚决地吻住郭晓冬,不允许他再说了。

  时间已经过了半夜,两个人都没脱衣服,但却搂着脖子嘴对嘴吻着睡着了。屋里躺柜上的油灯跳了几跳,该拨灯芯了。此时,郭奶奶爬起来,披了棉衣悄悄推开西屋的门,见两个年轻人如此亲密,她十分高兴,没有去拨灯芯,而是任其慢慢熄灭。她捯着小脚回到东屋,对郭爷爷说:“明天一早赶紧跟晓冬商量去请鲁大成,然后杀两只鸡,摆一桌,就算咱们对鲁家下了聘礼。不然的话,小芹若是怀了咱家的孩子,咱们郭家就实在太没面子了。”

  郭爷爷对郭奶奶的话历来言听计从,连忙答应下来。

  天亮了,阳光一格子一格子地爬上窗棂。郭奶奶没有急着叫两个年轻人起床。她先在堂屋的锅灶上熬了一锅玉米面红薯粥,又切了一小碟咸萝卜丝,才捯着小脚来敲西屋的门。其实,西屋的门始终没插着。两个年轻人被叫醒了,他们拉着手来到堂屋,洗了脸,郭晓冬让鲁小芹坐在椅子上用篦子给她梳头。(篦子是一种用竹子制成的传统梳头用具,中间有梁儿,两侧有密齿,齿要比梳子更细密。)看郭晓冬给鲁小芹梳头的架势,真夫妻也未必如此亲热。接下来,他们喝着粥,便把事情定了,一会儿由鲁小芹带一个随从去河神庙请鲁大成。郭奶奶在家赶紧杀鸡,把躺柜里存了半年多的米酒也拿出来。

  鲁小芹喝着粥,就把该说的话都想好了,喝完粥,郭晓冬就领着她来找马万祺,从马万祺的身边领了一个挎短枪的马弁走。事到如今,马万祺对郭晓冬已经言听计从。因为他在对敌斗争方面实在没有经验,不论鲁小芹出面能不能请来鲁大成,只要鲁小芹肯出面,马万祺就高兴。他相信鲁小芹会想尽办法说服父亲。

  鲁小芹领着马弁往河神庙方向走,走出十里地,拐过一个山脚的时候,一个身穿赤裸羊皮筒子的小个子突然蹿到了面前,手持一把驳壳枪,露出长短不齐的黑牙,说:“见面分一半,兜儿里有多少钱,全掏出来!”

  马弁见此也弹开了自己的驳壳枪套,把手按在枪柄上。鲁小芹面色严峻,两手叉腰,把胸脯一挺,说:“妈了个巴子,你是哪个山头的?听说过鲁大成吗?”

  小个子道:“嘿,臭丫头片子,还敢拿我们首领的名号挡横儿,鲁大成的大名是你应该叫的吗?”

  鲁小芹道:“如此说来,你是鲁大成的人了?实不相瞒,在下就是鲁大成的亲生闺女。”

  “亲生闺女?”小个子围着鲁小芹转起圈子,上下打量,“你说说看,鲁大成家里都有什么人,说对了,我认你;说不对,别怪我枪子儿不认人!”

  这时站在鲁小芹身后的马弁已然悄悄将手枪抽出来掂在手里,扳开机头道:“你认不认算什么,不让路先吃老子一枪!”

  鲁小芹对身后摆了摆手,制止了马弁,对小个子说:“我妈带着我弟弟远走他乡了,我爸现在跟石翠花同居,石翠花是我老舅的遗孀。你明白什么叫遗孀吗?”

  小个子一听这话急忙将驳壳枪****腰里,单腿下跪,两手抱拳:“姑奶奶您好,受小的一拜!小的名叫周三儿,是马二楞的手下,刚入伙,还没为马二哥立过功。”

  鲁小芹将周三儿扶起来,说:“你先走一步,赶紧到河神庙给我爸送信,就说我来了。”

  小个子领命举手再拜,然后站起身来拔腿就跑,一溜烟儿就不见人影了。这个小个子的枪法究竟怎么样,鲁小芹没有见识过,不敢妄断,单看其敏捷的腿脚,也算是块材料。

  谁知,鲁小芹带着马弁又走了一程子以后,距离河神庙应该不远了,就见那个小个子远远地跑来了,见了面,气喘吁吁道:“姑奶奶,鲁爷说了,你带着狗头金呢,就见你,否则就请你回去。”

  鲁小芹想了想,突然翻脸道:“是不是你编造谎话骗我?我爸历来义字当先,什么时候把黄金摆在第一位了?”

  小个子扑通又跪下了,双手抱拳道:“姑奶奶,真是这样,我没说半句瞎话。”

  鲁小芹一弯腰,便从绑腿上拔出了腿叉子,按在小个子的脖子上,说:“你是给我引路往前走,还是让我把你抹了脖子?”

  小个子急忙磕头,如同捣蒜,道:“姑奶奶,你干脆抹了我的脖子算了,我回去也活不了的!”

  鲁小芹一脚将小个子踢个跟头,说:“妈了个巴子,怕死鬼。滚起来,有我跟着,你死不了!”

  小个子爬将起来,带着一身灰土,头前走了,一边走一边呜呜啊啊地哭着:“活不成了,活不成了,老天爷啊!”

  鲁小芹皱起眉头,紧紧跟了上去。马弁手持驳壳枪一步不落。他们走到河神庙门口的时候,正好日上三竿,鲁大成、丰金一、石翠花三个人站在门口看瞟着来路,远远地看见鲁小芹带着一个人来了,便转身往庙里走。鲁小芹急忙高声喊道:“爸,您留步,我有重要话跟您说!”鲁大成还要往前走,石翠花急忙跟他嘀咕了几句,他才停住脚转过身来,道:“你还有什么脸面来见我?狗头金呢?我交给你保管,你保管到哪儿去了?”

  鲁小芹三两步抢到鲁大成跟前,抱住鲁大成的胳膊,把脑袋倚了上去,说:“爸,我遇到了坏人,要强暴我,我拿狗头金保全了处女身。我害怕夜长梦多,就赶紧跟郭奶奶的孙子定了亲,我现在是专程请您去喝定亲酒的。捎带翠花舅妈一起去。”

  “哦,定亲了?”鲁大成眉毛一挑,“为什么事先不跟我商量?”

  “前些天,还不知道您的下落,怎么和您商量?我的处境又特别危险,郭家店的保长天天撵我,恨不得我给他做小,否则就撵我离开。这个日本人的狗腿子!”

  “保长,不就是郭万才吗?”

  “对,就是他。”

  “我现在就叫人去崩了他。”

  “别别,爸,您崩了他再换一个,也许还不如他。郭万才是个草包,留着他有用。”

  “给郭奶奶做孙子媳妇,我不反对,但她家总得下聘礼不是?”

  鲁小芹一听鲁大成把话题转到聘礼上了,便十分高兴,说:“爸,郭奶奶和郭晓冬都对我表示了,他们宁可牺牲自己的生命,也要保护我的安全。”

  “嗯,这还像句人话。几时喝定亲酒?”

  “现在就去。”

  “我的未来女婿是共产党还是国民党?我知道,你不是省油的灯,没点本事,近不了你的身。”

  “爸!”鲁小芹把脑袋往鲁大成怀里扎。鲁大成冷静地推开了鲁小芹。

  “闺女,我马上就随你去喝定亲酒,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您讲,只要我能做到的。”

  “你必须还我一块狗头金。因为我能猜出来你把狗头金送给谁了。这件事不能说完就完了,没这么简单。”

  “回头我和晓冬一起想办法给您弄狗头金还不行吗?”

  “你能保证吗?”

  “能!”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就随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