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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兵发井陉


刘邦很快便答应了韩信的进兵请求,虽然他不免害怕韩信会失败,毕竟三万人马太少了,而且还是长途远征,给粮相对困难;但是,他也一样担心韩信会成功,会成就高可盖主的大功、奇功,到时候也许他一个乡巴佬就很难驾驭那个羽翼丰满、天下震动的韩信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中国如此之大,有几个称王的也并不为多,只要将来韩信不忘恩负义、不与自己为敌就好,况且分疆裂土与有功之臣这已是事先约定好了的,尤其乃是情理之中的。然而,东周那段不远的历史却又鲜明地摆在眼前,东周列国之间既互为敌国,而且周天子也是有名无实,最终更为强秦所攻灭。因此,为长远计,将来即使称了王的,也要保证对他刘邦服服帖帖的才行,起码现在他得准备经常地敲打敲打像韩信这样的诸侯王苗子。

可是不管如何,项羽是一定要打败的,他可是让刘邦吃尽了苦头,而且现在刘邦的老爹和老婆还都在项羽手上。凡事总要分清主次先后、轻重缓急的,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为此,刘邦便把张耳给韩信派来了。自然,这一方面是为了帮助韩信尽快熟悉赵国的情况,而且张耳在赵国也仍然具有相当的影响力;另一方面自然是派他来监视韩信的,人家好歹是亲家。

说来这个张耳本来和陈馀是刎颈之交,可就因为巨鹿之战的时候闹了些误会,再加上项羽的搀和,结果阴差阳错,就闹到了今日反目为敌、你死我活的地步。叹息之余,亦足可为后人鉴戒,而可惜的是,韩信倒并不以此为然。

这一年闰九月的时候,韩信率领东征汉军先行向北击败了力量较弱的代国军队。

当时,韩信先是派出了多支小股骑兵部队去反复袭扰代国的几座重要城池、据点,力争麻木敌人,并迫使敌人的有生力量为求全面、有效的防守而分散开来;然后,经过快速、充分准备的汉军主力便突然于深夜之时向代军发动了重点袭击。结果,留守代国的代相夏说被生擒于阏与,代将戚公在逃亡的路上被曹参追斩。而因为有太行山的阻隔,又加之汉军的封锁,所以本与代国互为犄角的赵国所派出的援军被迟滞了行动,竟一时没得赶上汉军进攻的速度。当然,速战速决而不拖泥带水,这本也是韩信一贯的用兵风格,否则他就绝不肯轻易出兵。

不过此战之后,也让刘邦再一次地领会了韩信的非凡神勇,于是他竟不惜违背了先前的约定,便又从韩信那里抽调回了一半多的精兵,而且更把猛将曹参也给调走了。这样,韩信只得又在魏、代两地招募了一些新兵,使得东征军团的规模不至于低过三万人。他自然晓得兵纵然再精,数量少也不成,何况只是一群刚刚脱离了生产劳动的农民。

只得再次放手一搏了,他真的没有退路。

事不宜迟,兵贵神速,接下来韩信就向东去攻打曾经兵强马壮、尤以骑兵闻名、令秦国也有些皱眉的赵国了,而他这一次所要面对的正是赵军的二十万人马,且他们早已是严阵以待。以三万之众对敌二十万,汉军的胜算似乎有些渺茫。

不过,太行山一带的险峻地形却让韩信说服了手下们不惮去跟着自己冒险,因为在那条进攻赵国的必经之途——井陉口附近,山路尤其崎岖狭窄,不但汉军进攻赵军困难,就是赵军反击也实为不易,倒很是利于汉军出奇制胜;而且汉军近来的士气高涨,他们对于自己的统帅是越来越信赖、越来越奉为神明了,所以他们进军的脚步竟是那样从容不迫。这当然让韩信感到非常欣慰、鼓舞。

在赵王(赵)歇、成安君陈馀一边,当他们听到汉军东征的消息后,为求稳妥计,自然会凭险据守的,所以他们聚集了重兵于井陉口,这正是在韩信的预料之中的。而赵军号称二十万,其实也不过就十二、三万人的样子,而且大部分也是刚招募的新兵,所以战斗力也并非太强。只是赵军将主力都集中起来使用了,如果换了其他对手估计百万之师也很难占到赵军的上风,还是因为井陉口一带的特殊地形。

然而,他们的对手是韩信。

而也恰在这个时候,陈馀手下有一位很是精通用兵之道的广武君(爵位)李左车便向他适时地建言道:“在下听闻汉将韩信飞渡西河,生俘魏王,智擒夏说,又新近喋血阏与,可谓一路势如破竹,料想此人必是有些手段的!我们当不可不有所警觉……”

“有些道理,烦请广武君赐教。”

“而今韩信又得到了他张耳的辅助,想来伐赵之心意已决,尤其汉军此时正可谓乘胜而去国远斗,其锋难当,故而在下觉得我军尚不宜与其正面交锋,而当行迂回之道为上策……”

“哦?迂回之策?何以迂回?不过,也不能因为投机取巧而败坏了我赵军的仁义威名……”这陈馀本就是一位有名的儒者。

“呵呵,那自然是。在下也听闻千里输粮,而士兵就会有饥饿之色;即便就地取柴,士兵也很难会吃好,且多不服水土,这样势必就会影响到军队的战斗力,而今汉军远道进攻我军就是如此……”

“这是他们活该,都是他刘邦老儿驱人赴死,实在可耻可憎!”

“再说这井陉之道,其狭隘之至于不能让车子并行、兵骑不能成战斗队列,而今汉军远行数百里,看这势头便不难想见,他们的粮食运送必然会更成问题。故而,在下愿向丞相您请兵三万,乃从小道出奇兵以先行截断汉军的辎重与粮草输送,而丞相您只要在井陉口深沟高垒、凭险坚守而暂不同汉军决战,那么汉军必然就会因为前不得斗、退不得还,而被我军死死困于太行山中。如此则不出十日,韩信、张耳之辈的人头就一定会献于您的麾下。望丞相三思……”

“呵呵,好你个广武君,你这不还是在教本相使用诈谋奇计吗?”

“丞相何出此言?!出奇设伏历来就是兵家所推崇的,岂不知只有完胜、全胜,才方可立于不败之地啊!”

“是这样吗?本相倒也听闻兵法上有云:十则围之,倍则战之。而今韩信兵号称数万,想来也就不过数千而已,与我军相比又何惧哉!而且如你先前所言,汉军乃是千里行军,想来一定是困顿至极。如此疲弱之敌,如果我军尚且避而不击,以后再有其他诸侯的大股敌军来到,那我们又该当如何退敌呢?尤其,如此也让诸侯们看轻了我军实力,而敢于轻易来攻伐我们,那就得不偿失了啊!光武君啊,不要只看眼前……”

“丞相的确是看得长远,我等不及!不过韩信实乃汉军一悍将、智将也,如今我军先除一韩信,便可速收以儆效尤之效啊!”

“不然!他韩信既然善于出奇,且又是主动来逼犯我,我军正可以正兵御之,保家卫国之理也;此亦乃以有道伐无道、以仁义伐不义,则愁何敌不破、何坚不摧也……”

总之,把控着赵国军政大权的陈馀就是个不免迂腐的儒者,他坚持要以“正兵”取胜,而不屑于出“奇兵”,所以即使李左车说破了大天,他也没有听进去。尽管这陈馀在赵国很得人心,可是战争所要较量的却远不止于此。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间谍工作本就是一向为韩信所重视的,而这一次更不会例外。

当韩信从安插在赵国的间谍们那里得知了陈馀与李左车的那番对话之后,心下自然非常高兴;尤其对于陈馀最终否决了李左车的建议,更让他觉得信心十足了,因此他才敢于放开胆量马上进兵到了井陉口。

倒是这时候的张耳却有些坐不住了,毕竟这已是位六十开外的花甲老者了,于是他便向年轻的韩信疑问道:“韩将军莫怪罪,还望将军直言,敢问将军究竟有几成把握胜得赵军呢?”

“呵呵,张王您还对那陈馀心有余悸吗?不足多虑!”韩信显得很轻松,他其实是想令张耳对自己产生一种无以捉摸的神秘感。

“呵呵,不瞒将军说,这陈馀为人虽不免显得迂直,可是却很得人心,他手下多得是敢死效命之士,此战必是一场恶战,在下更多的还是替将军您担心哪……看将军还这样年轻,心实不忍啊!不过在下更佩服将军的胆量,这都是将军您自己的意思吧?!”

“呵呵,多谢张王垂念!陈馀固得士死力,然擒贼擒王而已……再者,胜败本就兵家常事,惟尽人事而听天命则已!大丈夫为功名者,本就该将生死置之度过,但求无悔、无愧而已……”他讲得的确是自己的心里话。

“嗯!将军好志气,好胆识!大丈夫就当敢闯敢拼、不轻言放弃,老匹夫何汗颜也……能与将军并力而战,实老匹夫之幸!来,让匹夫为将军壮行!干……”

接着两人就把起酒盏,想一醉方休,不问今夕何夕。期间,张耳还向韩信承诺:若韩信真能得以帮他复国,他张耳便一定会为韩信寻觅一天香国色之女,以厚报之。

脸红耳热、醉眼惺忪之际,韩信也是由他姑且言之,而自己姑且听之,居然迷迷糊糊地就笑着煞有介事起来。不过内心深处,这大约也是他自认应得的,江山美人从来就不分彼此嘛。

这也就是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