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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偶遇简兮 燕燕获救


甫田后悔莫及,情知自己不小心惹了个棘手的主儿,便再不敢大意,男童问什么,他便答什么。

“不敢欺瞒阁下,小的也不知那古燕燕现在何处……”

男童听了,将冷眸扫过他所在,激得甫田又一阵寒颤。

甫田自盘踞停一停以来,自认也是个强手的,可他见了这男童,便如老鼠见了猫般,噤若寒蝉,畏怯地垂着头。

“当真不知?”男童又问了一遍。

“当真不知!”甫田迭声叫道,怕他不信,竟赌咒发誓。

眼见那男童终于不再用刺骨的目光盯着他时,甫田松了口气,以为自己逃过一劫,贼溜溜的目光溜到门外,口中道:“小的帮不上忙,甚是无用,十分惭愧,自思不敢再在阁下跟前打扰,这便先、先告退了……”魂身一轻,就要开溜。

然则,诡异男童只眼眸一动,便将他轻松地扼在半空。

“既知自己无用,却敢动心思到本尊头上来?”

“阁下……阁下误会了——”

还未等甫田辩解,男童已懒得理会他,转身出了门。

与此同时,那被扼在半空的贪财鬼甫田的魂身,也跟着碎成了尘土。

尘埃落定时,停一停二楼栏杆处出现了一道窈窕的身影。那女子头顶灵蛇髻,穿一身黑金襦裙,年在二十五上下,容色端娴,只斜挑的眼角有些不太相称的妩媚。那女子倚着栏杆,望着空荡荡的门口,自语道:“这便是鬼王?……身形略小了些……不过,确实狠辣!”

再说燕燕那儿,身陷困境,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娇滴滴的生魂除了哭泣,也想不出别的法子。

正当她以为自己要永远受困于枉死井下时,井边竟传来了道温润清雅的声音:“下面……是谁在哭泣?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谁?……谁在上边?”燕燕连忙抬头往上瞧去。可这井委实过深,她只隐约瞧见有人正探头往下瞧。

这可真是绝处逢生!燕燕也不管对方是好是坏,是人是鬼,着急着先求了救。

“我、我被困在这井下了,上不去。求你帮帮我,帮我想想法子!”

“姑娘莫急!只是,这井有些深呢,我没法子下去救你……要不,你抓着绳子,我把你拉上来?”

“呜呜呜,没用的……”燕燕失望了。

“唉,你先别哭,姑娘。万事总有解决的法子。”对方安慰道。“咱们先试试,实在不行,再另想法子,好不好?”

“好……呜呜……”

别无他法时,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燕燕边抹泪,便去抓井绳。正如她所料,绳子一直在动,往上收,可她就是离不得井水水面。

“呜呜呜……没用……没用的……”

“唉……”上方传来一阵叹息,之后便是脚步声。

燕燕大惊,以为对方这就离开了,失望不已。好在没过多久,脚步声又靠近枉死井。

燕燕松了口气,深感安慰,忽又想起一事,连忙叫道:“你快些离开!你好心救我,我不能反害了你。你快些离开,离这井远远的!”

对方奇道:“姑娘此言何意?莫非……等我将姑娘救出来后,姑娘却要恩将仇报?”

“自然不是!”燕燕气他乱想,连忙解释:“我见你是个好心肠的,不想你吃亏,才那么说。你不知,这井叫枉死井,很是古怪。我也是倒霉,被原先困在这里的骗了,才掉了下来遭罪。”

“呵呵,原来如此,却是我误会了。方才言语唐突之处,还望姑娘担待则个。”

对方态度和善,燕燕自然也和气以对,便柔声道:“你是个好人,好人应当有好报。难为你路见不平,便能襄助他人。你走吧,我自己再想法子出去。”

对方答道:“听了姑娘这般说,我怎还走得开?方才我四周看了看,也未想到搭救姑娘的法子,实在惭愧。然则,我虽无法助姑娘脱身,若姑娘不嫌弃的话,我却可在此陪姑娘说说话。”

“不,不,我怎会那般不知好歹?”燕燕连忙道,心头一暖,自坠井以来纷乱的心情也稍稍安定了些。“你肯留下陪我,我感激不尽,怎还敢有嫌弃一说?怕只怕耽误了你的事情,却叫我不好意思了……”

“不妨事。我刚到睢城,也无事可忙。”

“你才到这儿的吗?”莫名的,燕燕因这一句话而对他产生了亲近之感。“我也才到不久。呵呵……你、你来这儿做什么?你也是鬼吗?”

“鬼?……”上面顿住,久久不见回声,等到燕燕心慌时,上边才有传来声音:“我不是鬼,我是人。”

“人?”燕燕惊异,愕然道:“有血有肉的活人吗?”

“呵呵,正是,有血有肉的活人。”那声音依旧温润平和,并未有着恼痕迹,也不因听了燕燕的话而惊恐害怕。

“那、那……那你来这儿做什么?你可知睢城是什么地方?”

“睢城……听说是阴阳交界之处,阴间入口所在。我来这儿,就是为了找寻阴间的入口。”

“可是……可是……”燕燕有些混乱。“你是活人啊,你找阴间的入口做什么?你……”

“此事说来……有些复杂……呵呵,井下的姑娘,我仍是想不到救你的法子。你自己可有头绪?——呀!”上方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燕燕慌忙问道:“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对方答道:“不碍事……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手被井边的石头割了一下。”

“你……小心些!”

燕燕稍安心,目光一闪间,看到一滴血红掉落入她面前水中。紧随其后,燕燕竟闻到一股怪异的味道。仔细一分辨,竟是一股异常浓郁的血腥味。燕燕大惊,不知其所由来,误以为是井上之人伤得不轻传来的,忙焦急道:“你、你是不是伤得很重?流了很多血吧?”

“没有,就一道小口子,不碍事,不碍事。”

“可是——”燕燕正要追问,眼角忽然瞥见自己身处的水域不知何时变成了血红一片。

“这……这……”

燕燕茫然四顾,面现惊惧。而那突如其来的血红来势汹汹,瞬间搅得这一汪死水如波涛动荡。燕燕失声尖叫。忽然,如血似的井水以燕燕为中心,搅成疾速旋转的一个漩涡。燕燕感觉到自己的身子一直往下坠去,可也奇怪,变成血红的井水并未对燕燕形成灭顶之势,反而沿着井壁往上走,冲天而去。

“姑娘,姑娘,你可还好?姑娘?”井上之人焦急地问道。

“我……我……”

燕燕站在井底淤泥上,一头莫名。四顾空荡荡的井底,她又抬头往上方望去,呆呆地答道:“我、我……没事。”

“姑娘,方才发生了什么事?这井底下的水怎全都跑了上来?”

“我也不知道啊!”

“……”

一上一下,皆是讶然。过了一会儿,上面那人道:“现下,井水忽然没了……要不,姑娘再试试?看看能不能脱了这井?”

“这个……”燕燕略一犹豫,还是同意了。“我试试看。”

集中念力,燕燕想着往上去时,身子竟真的往上飘去,不一会儿,飘出井口,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我、我、我……我逃出来了!”燕燕激动地又笑又跳。

“恭喜!”一旁传来淡淡的笑声。

燕燕循声望去,顿时被眼前所见惑了眼,迷了魂。

只见井边站着一名年轻男子,二十上下,墨发如缎,垂肩披落,皓齿明唇,正浅浅而笑。身上着一袭宽松的白袍,广袖宽幅,行动间,似柳拂风,又似松望月。而当他用那双灿如星辰的瞳眸望向燕燕时,燕燕感觉自己好似要被吸入其中,只得连忙撇开头。

“你……刚才是你……额……是你帮了我?”

那人轻笑一声,温和地答道:“此处好像除了姑娘与我之外,再无他人了吧?”

燕燕顿感羞窘,蜷首垂下,不好意思道:“多谢……谢、谢你……”

“姑娘不必客气。方才,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姑娘能脱困,还是姑娘自己的本事。”

那人自称未帮上燕燕,燕燕也不知自己是如何脱困,一时计较不清楚,燕燕本不惯与人客套,只得认真道:“不管怎么说,你心肠真好!你的恩情我记在心头,只盼改日能够报答一二。”

那人只不在意地笑了笑,显然未将燕燕的话当真,也不再与燕燕争辩。由此观之,这人应是个极其洒脱的。

“方才你说才到的这儿,可找到歇脚的地方了?……哎,对了,还没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简兮,今日刚到这儿,走迷了路,糊里糊涂就转进这里来了,所以,还没找到歇脚的地方。姑娘——如何称呼?”

“我?呵呵……”燕燕轻咬朱唇,偷觑他一眼,略有些害羞地答道:“你、你可以叫我燕燕。”

燕燕那一脸莫名羞怯的模样,让简兮觉得颇有意思。虽然两人初见面,但燕燕的表现让他觉得这个姑娘,或者该说,这个女鬼,其实也是个很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