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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鬼童临门 甫田遭灾


正当燕燕受困于枉死井下,哭救无门时,与她所在相对的睢城另一端,正有大事发生。

是何事呢?

这事却要从某一处屋门前的鬼草掉落说起。

前头已经说过,这鬼草一经插上,便表示此地有主了。再有人要闯入,鬼草就会掉落,而鬼草掉落时,屋主就会感知。

这一处先占了屋子的屋主自然也不是人。睢城中几乎见不到活人的身影。这屋主是一只成鬼六十年的厉鬼,死前姓郝。这郝姓厉鬼来睢城也有十年了,也在寻阴阳之门,想往鬼城去。白日里,郝姓厉鬼喜欢留在屋中睡觉。鬼草落地时,它立时有了感应。鬼目暴张,瞬间就出现在屋门前。

这时候,它门外正站了一个四五岁模样的小男孩,墨衣青发,双瞳妖紫。他身边,立着一名身着黑衣,面目不可见,身背一副黒木棺材的沉默剑士。

这一大一小皆不出声,浑身上下却散发出叫人寒颤不止的死亡气息。

“是你们动了我门口的鬼草?”

郝姓厉鬼声如老鸦,粗噶难听。

对面二人不应不答,只看着他。

郝姓厉鬼恼怒,扬起长着尺长指甲的双爪劈面朝小男孩抓去。

只听“哐”的一声,一柄黑实长剑以无法分辨的速度瞬间挡住了鬼爪。

郝姓厉鬼大惊,正要再动。剑客却不给它机会,反手一划。

只见空中黑芒一闪,郝姓厉鬼便被当头劈做了两半。鬼气一袅,不多时化为无形。

那男童对此视若无睹,踏进屋内,站定,闭目。少时,复又张开,转身便走。到得第二处屋前,又如法炮制,斩杀一鬼,入屋,复出。如此几番,将睢城扰了大半,也将那些白日里不常出门的强人都召了来。

众鬼魂围着小男孩与那剑士,皆是震惊与防备,自然也不甘。

睢城为阴阳之界,向来强手云集。这儿虽是天地人三不管之地,但向来约定俗成,大家相安无事。今日莫名杀出一年方四五的小童,乱了睢城规矩,睢城这帮子老鬼,见此都生出不喜来。

中有一烈性老鬼站出来叫道:“哪儿来的小鬼?竟如此猖狂?!”

男童环顾四周一眼,仍是沉默不语。

众鬼再次被他目空一切的做派激怒。

便有一恶鬼,排众而出,对着那男童伸舌舔牙,阴笑道:“管他打哪儿来的,先吃了再说!”说着,便扑了上去。

这群鬼中的恶鬼不少,见有鬼带头,其他蠢蠢欲动的,便也兴奋地扑了上去。争先恐后,怕晚了分不到一魂一魄。

众鬼狰狞,穷凶极恶,扑至其身前,男童依旧无动于衷。

却有那黑衣剑士,身形如闪电,横剑一拦,振臂一划,将那些放肆欺上来的恶鬼尽数齐腰斩成两段。这些被斩恶鬼的魂身方落地,便都成了黑烟一袅,消于无形。

众鬼变色,皆退步,无鬼再敢上前放肆。心中惊惶,不知此乃何方神圣,竟如此可怕。

“她在哪儿?”男童问道,语声无波无澜。

无鬼敢应,自然也因不知何谓他或她。

男童又道:“回答!”

众鬼相顾,皆茫然。

便有鬼怯声问道:“不知、不知阁下要找谁?”

“百年生魂,古燕燕。”

“古燕燕?”

“谁是古燕燕?”

“不曾见过。”

……

嗡嗡声四起。然则,围观者虽众,实只有黄鸟夫妻曾与燕燕照过面。

黄鸟夫妻不仅不出声,还打了主意要悄悄退走。只因他们见这男童手段狠戾,似乎来意不善,不是善与的主儿,而他们与燕燕好歹相识一场,总不能平白去害她。

他们想避开,方转身走出人群,却惊见那男童不知何时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们定然见过她。说,她在何处?”

黄鸟吃了一惊,惶惶然露怯。

淄衣挡在她身前,沉声道:“我们不知你说的是谁——”

“当!”

倏忽间,两道身影疾速错身而过。

手持长鞭的淄衣护着黄鸟恋恋后退。方才他话未说完,那鬼魅剑士就动了手。幸亏他反应快,及时接住那一击。

剑士一击未中,重重一摇头,手腕一翻,朝淄衣急冲过去。

“你先走!”

淄衣推了黄鸟一把,抖动手上长鞭,与剑士斗了起来。

“相公!”

黄鸟惊叫,却不肯听话先离去,招出一握金铃圈,拍手,摇起铃响。那铃声一阵急过一阵,如魔音穿耳。在场鬼魂,有那弱些的,早已受不住,惨叫着避走。

“惊魂鞭,金铃摇!”男童一语点破他们手中之物。

闻言,黄鸟与淄衣愈发惊慌。这男童竟然叫得出他们手中之物的名来?只怕是与他们从同一处来的!那于他们来说,大大不妙啊!

二人不敢再恋战,虚晃一招,便要走。

与此同时,男童微微眯眼,紫眸亮如星辰,也不见他如何举动,可那黄鸟与淄衣身前便出现了一道门。不仅如此,不管他们转向何方,那门便跟着出现在那个方位上。这门来得蹊跷,黄鸟夫妻自然不敢随便踏入。

两人这一迟疑,便失了逃跑良机。剑士长剑劈下,淄衣抵挡不住,武器脱手,一晃眼,那长剑便抵在他肩头;黄衣则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着,最后摔在男童跟前不远处。

“说!”男童命令道。

“我们……啊!”

黄衣正想对策,却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扼住咽喉,拖到半空吊着。

“不要试图对本座撒谎!”男童警告道。

“好……好……我带你们去找她!”

势不如人,黄衣只得屈服。黄衣明白,这可不是逞英雄的时候,况且,他们夫妻与古燕燕相交不深,犯不着为了个一面之缘的生魂,害自己魂飞魄散。

随后,黄衣与淄衣便带那男童去了古燕燕的宅子。可这时,燕燕正被困在枉死井中,自然不在。

男童寻不到燕燕,目露危险神色。

黄衣骇然,只得跪下,求道:“我等并未欺骗阁下!”

“她确实来过这里。”男童环顾四周,“本座感觉得到。”

黄衣大喜,又道:“大约是出门去了,总有回来的时候。不如,阁下就在此处候着。我夫妻二人只知道这些,余下也帮不上忙,请阁下允我夫妻二人且先退下吧。过后但有吩咐,我夫妻二人再听来阁下使唤!”

“离开,然后,逃走?逃得远远的?”男童冷声道。

黄衣又将头伏了下去,借以掩饰被他拆穿时突至的惊恐,口中却道:“我夫妻二人断然不敢……”

“不敢?”男童返身出屋。“哼!那你二人怎敢逃离鬼王城?”

留下剑士看着黄鸟夫妻,男童独自出到街上。

不巧,那外出避难的甫田正好回了睢城。他见这男童独自行在街上,不知底细下,贼溜溜的眼珠子一转,又动起了坏心思,趋上前去,热络道:“小公子,看着十足面生,可是新来此地的?可有小人帮得上忙之处?若是您要找地方休息,不巧,小的就是开住店的。不如您上我哪儿去?”

男童脚步一滞,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带我去找古燕燕。”

“古燕燕?”甫田想了会儿,终究想起这名字为何这般耳熟。“哎呀,原来是与燕燕姑娘相识的。这可巧了!燕燕姑娘正在敝小店中休息着呢!来来,麻烦小公子移驾,小的这就带您去找燕燕姑娘。”

等到了停一停,甫田又道:“小公子,您先坐下,歇一歇。小的这就去帮您把燕燕姑娘请来。先失陪了。”

待转到屋后,甫田警惕地回头瞧了几眼,确定那男童未跟上后,才吹了声口哨。口哨落下,就见有道身影翻墙跳了进来。

却是个头发如鸟窝,胡子拉碴,着一身肮脏道袍,斜背一把桃木剑的道士,并且,还是个活人。

进来后,那道士粗声道:“你欲让道爷来帮你报仇,道爷应了,定然做得漂漂亮亮!——你且先去把那对得罪你的狗男女引过来。只等他们露面,道爷就施法,收了他们的魂魄,叫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甫田摆摆手,凑过头去,低声道:“此事不急,尽可先缓缓。方才我引了头肥羊进店。近日你不是刚收了单生意,要替一个富家小公子避死劫吗?眼下就有个替死的鬼!”

听甫田这话便知,这贼道人与他干的是一路勾当。说起来,贼道人才是这偷梁换柱勾当的鼻祖。

可叹,道士不捉鬼,反与个贪财坏心鬼混做一处,这要叫那些真正除魔卫道的道士们知道了,情何以堪?

“竟这般好运?”贼道人大喜。

“便是这般好运!你且先去前头,把那倒霉小鬼收进葫芦中。等到用时,再把他放出来用了。”

“好好好!”

合该这贼道士倒霉。他兴冲冲提了法器要去收小鬼,却不想,男童连根手指都未动,只一个眼神,便将他的身体碎成了七八块。便是在他死后,魂魄升起时,男童也不放过,眨眼间便叫他灰飞烟灭。

躲在门后的甫田哪还有胆上前?哆嗦着,喃声道:“太……太可怕了!”便要逃跑。

然则,他坏事做绝,好运用尽,自然逃不掉。

男童只眼眸一动,便有一只无形的鬼爪扼住甫田咽喉,把他的魂身一把拖了过来。

“你……你是谁?”甫田骇然惊问。

“蝼蚁之辈,不配知道本座真身!”男童冷声回道。“你一定见过古燕燕。她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