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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双头活宝


人参在我老家都叫地精,因其长相和人十分相似,更有甚者都能分辨出四肢百骸来,药用价值极高,人称“百草之王”。

但一般药农挖到的芦头也都不足一尺,少有大块头的人参出现,人参越老越好,细纹越多越好,能跟人长得一般大,那才叫稀罕。

却说我和大伯干着急没处下手的空档,那老山参竟然挣脱洞穴中的胖和尚和刘黑娃,扑棱棱从洞穴水中扑打出来,抬脑袋朝我们一看,我二人也是同时瞪圆了眼珠子朝它一看,心里登时吃惊错愕,只见那老山参竟然生长出一颗小孩的脑袋,头顶上黑魆魆的长着一撮毛发,脑袋圆乎乎的,脸蛋胖嘟嘟的,眼珠子咕噜噜转,似乎对我们充满恐惧,我和大伯面面相觑,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些怜惜之意来,心说这般大的小孩抓了会不会遭天谴?

洞穴深处传来胖和尚和刘黑娃呀呀喳喳大呼小叫之声,“快抓老棒槌,这老东西要逃,外头的可把好门户了。”

那老山参只把半拉脑袋朝我们看,眼里头留下泪水,呜呜的哽咽,似乎是在乞求我们放过他,哭了两声见我们迟疑,便大哭起来,胖和尚在下头提醒:“别着了道,这老棒槌十分的狡猾。”我们此时左右为难,胳膊却没离开山涧口,依旧是把手的严严实实。

我问大伯:“我说咱们杀死这样一个小孩,是不是做的有点过分?”

大伯沉默,嘘了口气,没有表态。

“要不干脆放了算了,反正咱们来不是为了这老山参。”我说。

大伯道:“既已犯错,勿为之甚,放了就放了。”

大伯话音一落,我当即松了手,大伯正要退后,哎呦一声,却听那老山参登时叽叽尖笑起来,刘黑娃也跟着扑出水面,跳起来一铲子拨弄起一片水浪,人也跟着拔地而起,飞窜出来,这身手简直可以和沙和尚跳出跳出流沙河那一幕相媲美了,我和大伯退后,看的精彩。

此时那老山参已经脱离地面,腾空而起,身在地面之上三米高的位置,看块头足足和我一般高大,雪白而浑圆,生有双臂双腿,那胳膊腿都是胖乎乎、圆溜溜,表皮白腻腻生着一层层的细纹,看上去活脱脱就是个小孩的身形,然而,此时那小孩的脑袋往下陷了进去,化作一片平整的表皮,正好位于绿叶的下端,那张口却依旧没有合拢起来,一张一合之际便发出无比尖利刺耳的叫声,好悬没把我们几个的耳膜给捅破,急的各自慌不迭张大嘴巴,用手死死捂住耳朵,这才幸免于失聪的厄运。

那老山参见我等不来抓他,咭咭格格笑起来,临空再次一弹,落在远处,身形一扭,再度化作一只巨大蟒蛇。

刘黑娃追上去大叫:“你……你们都干啥吃的,咋能叫这狗曰的棒……棒槌跑了?”他手中的禅杖虎虎生风,脚下如同马达带动,速度惊人而去。

此时胖和尚也爬出洞穴,一看老山参跑了,指着我和大伯,气的说不出话来,干脆一跺脚,从水涧中爬出来,大叫:“还愣着干什么,追呀。”

大伯却有些犹豫不定道:“怎么说也是一条性命,我平生逆转阴阳,有损阳寿,此番若是再追,哎,只怕后果不善啦。”

胖和尚着急上火,早一溜烟去得远,回头来兀自招手。

我说:“大伯,好不容易到手的宝贝,咱们好歹也分他一杯羹才是,再说了,老山参虽然成了精,可他始终是植物,咱们顿顿吃芥菜小米,那按你这么说,岂不是人人有罪?”

大伯摆摆手,“不是那么一说。”朝前看去,最后还是妥协了道:“事已至此,也管不了那么多,走,追上去看看。”

我们沿着起伏不平的夹山子路走了一顿饭的工夫,这才赶上前头胖和尚和刘黑娃,这二人那都是练家子,我们只能自愧不如。

他二人将白白胖胖的老山参堵截在一处角落里,两边围得严实,那老山参早就吓破了胆,现了本相,但身形一颤,一颗小孩脑袋再度从芦头表面浮现出来,呈白森森的固体状脸型,上头有鼻子有眼,嘴巴还一张一合,慢慢的这张脸彻底从人参里脱离出来,头顶一撮黑发,脸蛋红白可爱,眼珠子溜圆,又是先前我和大伯看到的那个可爱小孩,那小孩的胳膊腿也都变成了人形,整个身体都化作一胖乎乎小子,跪在坑里头朝我们四人磕头如同捣蒜,嘴边叽叽咕咕不知说些什么,大概也就是乞求我们饶了他性命,毕竟活了上万年也不容易。

刘黑娃喝道:“去……去你娘的小贼,让黑爷跑的跟狗……狗一样吐舌头,黑爷我岂能饶你?”

那老山参一听,吱呀一声哭将起来,擦鼻子抹眼泪好不悲伤。

胖和尚见时机成熟,急忙掏出灵符,念诵咒语,啪的一声,重重拍在那老山参额头上,那老山参登时一动不动,也不吭声,显然被定住了。

胖和尚招呼众人用绳子绑缚,这老山参狡猾狡猾的,必须来个五花大绑,要不然很容易让它逃脱。

我等也都上前来帮忙,正要动手,忽然头顶上嘎嘎两声,紧跟着黑影子一晃,眼前发黑,那老山参变做的小孩瞬间没了踪影,我们四人大惊失色,均不知在这一转眼的工夫出了什么事情,急忙四下顾盼,却见身后转弯的地方一颗葱葱郁郁的遮天槐树树干枝叶颤动,感情有什么东西闪电般将老山参捉走了?

想到此各人脸上都是一寒,没想到洋槐沟里还有更加可怕的怪物出没。

刘黑娃大叫:“撒东西这……这么快的?狗东西哈的额一哆嗦,都没看……看清是个啥。”

胖和尚撩起僧袍,掖了掖,将刘黑娃手中禅杖夺过来,咬了咬牙花子:“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今天我豁出去了,你二位要来便来,不来可以转身回去,黑娃,跟为师走一趟。”

大伯道:“你这说的什么话,如今即是遇到劲敌,我杨伍德顶天立地七十多年,也不是吃素的,攀子,抄家伙,上去瞧瞧,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大伯我今儿有胆带你来这里,就不知道什么是个怕字。”

我有些迟疑,毕竟刚才这里四个人,加一块好几百斤分量,竟然连个什么东西偷走老山参都没看见,如果对方不是偷老山参,而是对我们四个人下手,那此时哪里还有性命在?

大伯朝我使了个颜色,“攀子,你不想好好锻炼锻炼?”

我说:“大伯,咱们来……”我本来想说寻宝,一想不妙,急忙改口道:“咱们来挖药没错,可不能把性命搭上,要是为了那玩意丢了性命,这可就不划算了。”

大伯听我这般说,在我胸前拍了拍,低声对我说:“你以为真是来找那玩意,错,我这是对你的历练,完事之后有任务要交给你。”

我一愣:“任务?什么任务?”

大伯叫我别问,完事出去再说。

我便不再多问,跟着一同绕过那棵大槐树,往前行走了一百来米,一片青石崖挡住去路,生满藤萝的青石崖下赫然出现一座山洞,洞口十分的高大,足足有六米之高,但很窄,三个人并排进去估计够呛。

胖和尚看见什么,低声道:“原来是这山炮玩意偷走了咱们的老山参,看起来呼啦吧唧的,实在是可恶至极。”

听他这般说,我这才看见山洞边上趴伏着一只体型巨大,浑身土色的大鸟,趴在那里啄食老山参,一小部分都被它吃掉,胖和尚气的直嘬牙花子。

我站在胖和尚身后端详那鸟,此鸟竟然生有两只鸟头,看外形活像野山鸡,但浑身羽毛稀疏,也没有什么翎子,粗头大脑,身体肥胖,发现我们走来,大鸟慌忙站起来,两只鸟头互相对视,面面相觑,似乎对我们的勇气很不解?

我再看那大鸟下身,那两只腿又粗又老,爪子和鸵鸟的几乎一样,但腿骨短粗了一倍有余,而且大半截连在一起,走起来自然是很不方便的。

果不其然,那双头大鸟反应过来,急忙叼起老山参,双腿一蹦一蹦,但每次一蹦,都有三米高的水平,去的也远,难怪我们四个人都没防住,被它黄雀在后得了去。

刘黑娃大叫:“额的妈呀,这是撒玩意?”

我也被唬住了,这什么怪鸟?打我娘胎里出来都没见过这等怪物。

双头鸟只在《山海经》中出现过,一种叫叠,形状像喜鹊,浑身黑红色,两个脑袋,四只脚,有了它可以防御火灾。

另一种鸟,形状像野鸭子,却只有一只翅膀,一只眼睛,要两只鸟合并在一起才能飞翔,名字叫蛮蛮,它一露头,天下就会发大水。其实蛮蛮也就是比翼鸟,白居易诗云: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诗中的比翼鸟就是“蛮蛮”。

但是,左看右看,眼前这大鸟绝对和喜鹊、野鸭子不一样,既然说是鸭子,还不如说是肥山鸡更加贴切,形象一点来说就好像把两只野山鸡拔了毛粘在一起形成,十分的古怪,看了让人咋舌,就连四通和尚都有些大惑不解。

大伯端详了一二,恍然大悟,指着那鸟道:“此鸟并非别的,正是护宝,我们这边都称活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