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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地下树林


我一听是活宝,登时明白过来,以前听村里老人都说,在解放前,陕北这一带沟沟壑壑里出没一种双头笨鸟,身子很像野山鸡,但浑身羽毛稀疏,基本上就像拔了毛的烤鸡一般,个头也不是怎么大,脑袋能搭在人腰部。它们飞不起来,但跳跃功夫相当了得。

此种鸟儿真名其实应该叫护宝,至于为什么叫护宝,没人知道,只是自古相传,这种鸟写出来就是“护宝”二字,但口头上都叫“活宝”,为什么?这是有来历的。

据说这种鸟自古就有,而且一直就在绥德、米脂一带游荡,其他地方压根不去,就好像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约束着它们,使得它们根本没办法远去,据一个九十高龄老太回忆,她年轻那会可是全村里的一枝花,那日坐花轿要嫁到临县清涧去,传统习俗一路要撒小米,半路上遇着这么一只鸟,跟在后头啄食地上的小米粒,不离不弃,一直跟了十多里路,直到两县交界的界碑跟前,那鸟是死活都走不过去,眼巴巴看着地上的小米出神。

只因这鸟喜欢吃小米,人们就有了法子捉它,往往在地上撒上单数颗粒的小米让它吃,此鸟两只头向来小气,互不谦让,最担心对方吃的比自己多,心中不服便要计较,人们洒下的小米往往不能均分,哪只鸟头吃掉最后一颗小米,那另一只头便要计较。它们的脑袋是三面锥体,喙部钝圆,本来不适合掐架,但嘴角凹陷,最适合对方一喙给插进来,而且大小合适,想要分解都困难。

只要两只鸟头掐起来,人们便带着绳套追上来捕捉,此鸟自然也害怕,没了命的朝远处狂奔,但鸟头依旧不忿,还要为了那一粒小米死掐活掰,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对方把小米吃进肚子里去,要不然岂不是吃亏?

你想想,二鸟头忙着掐架,哪有功夫逃命,人们就像捉小鸡一样,用绳子一套,一捉一个准,带回家去剥了皮毛,架在火上烧烤,吃起来喷向,一边吃一边还要骂此鸟的愚蠢,任谁吃下去不是吃到自个肚里了?却还要为谁多谁少计较,真真的一只活宝。

这般骂的人多,人们就都道此鸟“活宝”,而将“护宝”忘记,其实在发音上,二者基本上没什么差别,不加仔细分辨,还真不大听得明白。

然则据人们相传,这种鸟也就一米左右,顶大也就一米二三,何曾见过我们眼前这般大的个头,我们眼前这只活宝少说也有两米多高,身体胖大,三角粗喙就像两板斧头,绝对能把人脑壳一喙给劈成两半。

大伯道:“唯一能够降住此鸟的办法就是让他们互相掐架,产生内部矛盾,要不然,咱们不但没办法战胜它,而且会有性命之忧,一米高的活宝尚且能把人啄死,这般高的个头,要是硬拼,只怕小命都要交代这里。”

胖和尚问:“先生,你说说怎么才能让它掐架,还要让他们搞什么内部矛盾,意思我懂,人民内部矛盾不解决,就不能一致对外,更别谈对抗美帝国的枪炮了,咱们肯定是要从内部瓦解它,不过,战略谁都会说,战术咋整?”

大伯也是有些迟疑,沉思了片刻,忽然见那活宝钻进洞府之中,忙道快追。

四个人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算没办法,打不过,也总不能眼巴巴的看着到手的人参就这么给飞了,无论如何,先跟着,到时候再说。

我们鱼贯而入,冲进洞府之中,里边黑灯瞎火的,我急忙掏出备用手电筒照亮,圆锥状的光柱打在洞府深处,照出一层层鱼鳞状的铺地石,这里很明显有人为开凿过的痕迹,而且,手电光柱打在顶头,照出许多镢头凿子的痕迹,不用说,这里还不是自然形成的地缝,应该是从外到里,通身都是人工凿成,从规模上看十分浩大,没个数百人压根拿不下来。

这一带历来人烟极少,从古到今也是如此,什么年代的什么人会带着许多工匠在这里开山破土,修建如此这般浩大的洞府呢?

绥德和米脂县的县志我大伯其实都看过,他也说不上来这个洞府的出处由来。

这样说来,此洞府竟是秘密雕凿而成,要不然,早就记载进两县县志里头去了。

洞府刚开始是平坦的,往里直直延伸,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头上脚下都是一片湿气,冷森森的沁入骨髓,大伯不禁抱住了胳膊,赞道:“没想到这座洞府一直伸到青石崖下头,难怪寻常人找不到。”

青石崖是老君殿北边的一座靠山,山体是一整块的青石构成,不同于周围的黄土,看起来特别明显,但那地方距离洋槐沟十里路程,远了去了,我们这才走了多久,怎么可能走到青石崖下头?

大伯笑道:“我绝对不会看错,而且从一路的里程上算来,咱们起码走了五里路程,地面上崎岖不平,山高水低的,故此历程上并不准确,而我们一路在洋槐沟中跋涉,之后深入洞府,走了四五里,算了也该是青石崖下头了。”他说着掏出罗盘,在周围探查了一番,最后确定这里就是青石崖。

“那么说来咱们走了一整,又绕回镇子里来了?”我说。

大伯道:“也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出口,要是有的话也可以这么说,但此处灵气充沛,绝对不是老君殿能比的,上下之间风水差距这般大,这的确让人想不明白。”

胖和尚道:“这有啥想不明白的,青石崖是一座厚实的石灰石山脉,山上光秃秃的,自然不好。”

大伯道:“这个我当然知道,青石崖上草木零落,是典型的枯穷相,但地下灵气如此充沛,这倒是十分奇特。我行走天下名山大河无数,从来都是通过地面环境便能推测地下如何,可是,我们这座老君殿风水极差,可居家过日子似乎也没想象中的那般不顺,这个问题不光我搞不明白,当年的祖师爷杨老九也搞不明白,他当年之所以会留在此处,便是被这里的风水异状所折服,穷尽毕生精力钻研,最终郁郁而终,将这个问题交给了下一代,然而历代祖师费尽心力始终无法堪破其中玄机,没想到……没想到此中奥妙竟然向我敞开了大门,难道这就是天意。”

大伯在那里大声的自言自语,从他口中,我能感觉到他身心中充满了无比的喜悦,在那里自个发泄了半天,这才回过神来对我们说:“我看秘密就在洞府深处,咱们赶紧进去看看,看里边到底有什么东西存在,是什么改变了老君殿风水格局。”他说完也不理会我们,从我手中夺过手电筒自顾自大踏步往里走,就好像爱钱之人找到了火龙宝藏,爱美女之人来到了三千佳丽的后宫,那激动急切劲就别提了。

胖和尚瞅了瞅我:“你大伯他失心疯了还是咋地,怎么舞舞喳喳的,贼吓人。”

刘黑娃也说:“这这老东西肯定有……有法子呢,师傅,咱跟……跟上去……”

往里挺黑的,但转了一道弯子之后,大伯身上忽然有了光线照在身上,我们都以为他找到出口了,忙问他是不是有出路?

大伯傻愣愣的站着不说话,两只眼珠儿瞪得一般大,嘴巴张开,说话吭吭哧哧的,道:“快……快来……这什么……”

胖和尚一急,当先扑上去,和我大伯撞在一块,二人一同跌倒,身上七零八碎的东西扔了一地,戚戚夸夸作响。

刘黑娃拎着禅杖奔上去正要扶胖和尚,侧头一看那白光发出的所在,登时站起身,也不扶胖和尚,傻兮兮的看着白光所在发笑道:“呀,这这这这……”

我走在最后,这才赶上来看,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当真是惊愕的舌头几乎要吐出来几十米长。

却是咋的了?

原来在这地下的所在,竟然出现一片郁郁葱葱的发光树林子,所有的树木枝叶和外头的完全不同,我们也都没见过,都是很奇特的树种,那大大小小,密密匝匝的枝叶一色的翠绿翠绿,就好像将树叶子放在强烈阳光下照射一般,看起来明亮碧青,发出的光芒柔和细腻,跟那传说中的夜明珠倒是有的一比。

我此时也和刘黑娃一个毛病,张嘴结舌说不清话来,只是说:“好漂亮的树……树林子呀……”

半天之后,我们这才缓过一口气来,迤逦走进这片地下树林子,被其中奇特的景象惊得喜不自胜。

大伯道:“没想到地下的灵气不是一般的充沛,而是相当相当充沛,要不然也不会出现如此神奇充满灵性的树林子不是?”

胖和尚也说:“极是极是,只不过这树木拿出去未必卖钱,只盼能搞到两样珍宝就好了。”

刘黑娃忽然伸手从头顶的树叶子间摘下一颗通红如同纸灯笼的圆球状果子,卡擦一声掰开来,里边果酱黄灿灿就像地心岩浆,张口便将半个果子吃下去,喜得眉花眼笑道:“好……好吃死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