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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责任


最后一次上京时候,还是县委书记龙开疆亲自打电话,李中远去北京接她回来时,还要李中远领着她游了鸟巢、故宫等景点,到了车站,还要李中远买了一大兜苹果,一个苹果五块钱,李中远平时省吃俭用,上北京接访的费用还是自己垫付的,工资不够花,节假日在县城跑三轮挣钱,见王冰清这样,也狠狠心自己吃了一个,回家心疼了好几天。回来后,龙开疆又叫梓圩政府赔了三万块钱,但是,叫王冰清签订了不上访协议,才给了她。

李中远是那份协议的拟定者,现在见她又进信访办了,头都大了,只是笑着看着她。王冰清走到李中远跟前,手搭在李中远的肩膀上,摇着身子,把李中远也顺带着摇着,笑道:“弟弟,我这次上访是因为家里老公公财产分配不公,不为别哩。你要好好给我解决呀,去年,还是我给省里领导、县委书记龙书记说哩咱梓圩政府信访上好话,说咱信访工作干哩好,才给咱乡里发了个信访工作先进乡镇哩奖状。要不是我呀,你们能得奖?”

王冰清的故作妖媚的声音听得李中远身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躲了一下,把王冰清搁在肩上的手卸掉,说:“那是你们哩家事儿,应该自己解决吧?”

王冰清轻蔑地笑道:“家事儿?家事儿就不是事儿了?家事儿也得给我解决,否则,我就上北京上访去!”

李中远知道王冰清一定会祭出上访的大旗来压制自己,叫她上法院,王冰清不去,两人缠了半晌,王冰清说李中远在推自己,就到了张剑峰办公室,说了上访缘由。

张剑峰听了,笑道:“那事儿刚给你解决了,现在又有了这事儿,你哩事儿还真是不少呀。”

王冰清说:“老百姓有事儿不就得找你们乡政府吗?你们乡政府门前影背墙上不是写着‘为人民服务’五个烫金大字吗?有事儿找你们不对?”

张剑峰说:“不是不对,而是有些事儿需要政府解决,有些不需要。”

王冰清继续跟张剑峰纠缠着,正在缠的时候,郭黎明刚好进去了,只听王冰清说:“这事儿解决不了了,先扔那儿,还有个事儿,我们一家六口人穷得很,这些年上级给恁多低保指标,能不能给我们几个?”

张剑峰说:“低保是给穷哩过不下去哩人。你这今年光政府陪你哩钱都有多少呀?你还过不下去?”

郭黎明说:“上级给哩低保指标一年也给不了几个。”

王冰清轻撇嘴唇,撩起细眼,斜了郭黎明一下,轻蔑地笑道:“咿呀,我还以为是谁哩?原来是叫老毋家讹着哩郭部长呀?你没看我正在跟谁说话吗?木有你插嘴哩地方!哼,上次到北京上访,龙书记还亲自给我打电话说好话儿,我才回来了呢!”

郭黎明气得瞪起眼,想要回敬几句,张剑峰知道郭黎明的脾气,说:“黎明,有事儿你先去吧,等会儿再来。”

等郭黎明出去了,王冰清继续跟张剑峰纠缠,张剑峰只得说等下次有了指标再说,王冰清方走了。

郭黎明见她走了,进了去,张剑峰笑道:“黎明,白跟这号儿人一般见识,她讹人讹惯了,停两天不找个事儿上上访讹俩钱,就心里缺点儿啥。这个事儿解决了,接着又有下一个事儿,国家信访体制不改变,她永远会有需要上访哩事儿。”

郭黎明笑了笑,说:“我来给你说一下林业方面哩事儿。县林业严打工作会召开了,会上县领导对咱镇点名批评,说咱镇木石乱砍滥伐严重,公路上跑哩都是偷拉木石哩车。”

张剑峰说:“你我都知道,以前就老苗家拉,现在县城卞娃儿们都加到了这个队伍里,难治呀。”

郭黎明说:“老苗家说县城黑涉会给他们哩地盘儿都抢了。”

张剑峰说:“管不住也得管,这是我们态度问题,至于管到哪个地步,政府职责要尽到,超出我们职权范围了,管不着了,向上级申请,叫上级有关部门来管。”

张剑峰是县直单位下来的,郭黎明认为他对上的协调能力很强,凭一己之力,梓圩的苗家、县城的卞建军们都是赫赫有名的黑道势力,刚吃过毋家的亏,在工作上,还是小心点,为工作搭上自己的名声,气坏了身体也不值得,按照张剑峰的指示,尽到本分就可以了。这样一想,郭黎明忽然觉得现在的体制很畸形——公务员接到一个任务,不是首先想着怎么去更好地完成,而是怎么推脱责任,这到底是谁之错?国家,还是个人?

郭黎明把林站站长柴青叫到办公室,柴青在林站干了一辈子了,对梓圩镇的木材买卖知道得一清二楚,听了郭黎明布置的任务,笑道:“郭部长,你也在梓圩十几年了,这里情况你不是不知道,敢明大明拉木石哩,都不是好惹哩,老苗家、卞娃儿等等,头都比咱大,根儿也都比咱粗,县林业局、林业公安分局那些领导们都叫他们喂熟了!不喂熟谁敢大白天拉着木石大路上乱跑!林业公安分局局长刚上任时候,苗种就拉着他跑到外面一星期花了七万块!你想想,光咱能扳动他们吗?”

郭黎明笑道:“这些情况我都知道。咱们先不管这些,政府已经分了工作队,咱们先走第一步,搜山,只要见到砍伐哩木石,就立即公开,并且上报给凤书记、张镇长,叫政府镇干们都知道,到时候谁想私下找领导们说情,也不能了。这样,我们就能做出些成绩,堵堵上级嘴。”

柴青笑道:“你哩意见很好,我同意。”

两人正说着,却见窗外呼呼的刮起了大风。

柴青说:“昨天晚上看天气预报,说今儿个要下雪,想着才农历九月份,不会下,现在看天气这个样,要下了。”

郭黎明笑道:“一下雪,我们就不用上山了。”

正说着,那天果然纷纷扬扬下起雪来。

下雪了,林业搜山的任务就暂时停了下来,王冰清却穿了一件雪白的羽绒服,扭着水桶腰进了张剑峰的办公室,见张剑峰正在看电脑,笑道:“张镇长,大下雪天哩,你也不下去体察体察民情,像我们这些无家可归哩贫穷人家,要冻死大路旁啦。”

张剑峰见她装模做样的,有些恶心,可还是强笑道:“哪里会呀?政府不是没多久赔过你钱了吗?还说木钱。”

王冰清说:“那够干啥呀!物价这么高!上次我申请哩低保指标下来了吗?我们一家人还指望它过活哩!今儿个不给我,我就给家里那个死老头子撵出去,叫他睡大路去,冻死了,政府哩责任!”

张剑峰说:“啥都是政府责任?”

王冰清笑道:“张镇长,你现在还木有看清楚形势呀?中央要和谐,和谐意思在我看来,就是不叫上访,上访了,就是不和谐,不和谐就影响你们政绩,政绩不好,就提拔不成,提拔不成你们还干个屁呀!”

张剑峰只得把民政所长李济春喊了进来,叫李济春给王冰清办个低保指标,李济春说了一大堆指标紧张,比王冰清更困难人家大有人在的话。最后在张剑峰的逼迫下,不得不投了降,答应想办法给王冰清一个低保指标,喜得王冰清眉开眼笑,连连称谢,笑嘻嘻地走了。

李济春看着王冰清出了大门,对张剑峰笑道:“张镇长,木想到低保指标也成了交换条件了,这样下去,民政工作不失去了意义!以后,我可不答应这样哩事儿了,要是叫上级查出来给不合格哩人办低保,处分我时候,咋办?”

张剑峰笑道:“现在工作不都是这个样子吗?谁有啥门儿?白说这号话了。”

雪下得很厚,街上的顽童们纷纷涌到了政府院内打雪仗,他们看见了那个在计生办屋檐下扎营做饭的危自立,头发乱蓬蓬的,纷纷把共计目标对准了他。危自立的神经病越来越严重,每天半夜开始在院子里污言秽语大声责骂,吵得一院子人都睡不安生,也不敢怎么他,现在见孩子们朝他扔雪球,都看着笑。危自立不停地骂孩子们,孩子们扔得更起劲了。危自立从地下摸出一块砖头,朝着一个小孩砸去,那个小孩倒在了地上,头上血流如注,染红了一大片雪地。

郭黎明平时就给郭山红交代不许逗危自立,听见外面在大声呼叫,害怕是郭山红,冲出来一看,倒在地下的是一个男孩,女儿远远地站在一旁,皱着眉头,呆呆地看着倒在地下的小孩子。

党政办的立即给镇卫生院打电话,120车拉到了医院。过了一会儿,只见毋夜叉和一个男人呼天抢地地进了政府院,郭黎明意识到那个小孩可能是两人的,小孩可能死了。

毋夜叉两人看见了危自立,如同见了仇人一般,扑上去就开始厮打,边打边哭:“你把我儿子弄死了,你赔命!”

危自立也不甘示弱,奋力反击。毋夜叉见危自立没有一点悔意,才恢复了危自立是个疯子的意识。派出所的干警赶来,把几个人分开了。夫妇俩坐在地上大哭,危自立站在一边,刚才打架中没占光,恶狠狠地看着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