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着人才市场上告示,郭黎励立即跑到了金刚石厂去面试,面试很顺利,郭黎励被顺利录取,签了试用合同,试用期三个月,试用期内工资减半,600元,试用期满合格了,就发全工资,合同一签三年。郭郭黎励的老板叫余粮,生得黑瘦,见人总是一面笑,合同签订后,就领着郭黎励到工厂转了一圈,郭黎励见厂房里有点灰尘样的东西在半空里漂浮着,问那是啥。r
余粮笑着说：“那是磨金刚石时候的灰尘。”r
郭黎励脸一沉,余粮看出了郭黎励的担心,笑道：“没事儿,对身体影响不大,你没看见工人们都戴着口罩吗!”r
郭黎励进来时就看见工人们戴的口罩了,想离开,可合同已签了,这时候后悔已经晚了,好在还有三个月的试用期,到时候不行的话就走。想到这儿,就不再说话,开始上班了。郭黎励的工作很简单,就是给每天给每个人分发材料,监督每个工人完成工作。工人们实行的是计件工资制度,基本不用怎么督促,工人们干得就很卖力,郭黎励的工作也相当的轻松,也就计计件,做好帐簿,谁的产品不合格,打回重做,每天坐在车间里陪着工人们直到下班。r
三个月很快就过去了,老板对他工作很满意,郭黎励虽有点不愿意,但是这儿的工作轻,工资高,还是个管理人员,相对以前的工作,算是体面了,虽然有点单调,也安了心,签了正式合同。就是工厂没有星期天、没有节假日,工人们也都想着怎么多挣点钱,年底回家给家人有个交代,反正到外面也不是玩的。r
一天郭黎励正在上班,接了一个电话,是郭黎明打来的,郭黎明说让他帮个忙能不能给有个小孩儿找份工作,郭黎励问是谁,郭黎明说叫朱康,还不到十五岁,郭黎励说：“上海很严,不能用童工。”r
郭黎明笑着说：“你给他找份工作,算是救了他,不然哩话,以后就成了社会流氓啥,不是你罪过？”r
郭黎励听郭黎明说过这家人遭遇,就想着自己厂里反正没有见过什么人来查过,给他找份工作也算是做件好事儿,就答应了。其实郭黎明也是受了萧暗雨的委托,郭黎明看他可怜,才给郭黎励说了。r
几天后,朱康就到了上海,郭黎励把他安排到厂里做金刚石,谁知朱康在外流浪惯了,不惯厂里约束,有一天下班后偷偷溜走了。郭黎励急得不停给郭黎明打电话,郭黎明给萧暗雨说了,萧暗雨等了好多天也没见他回来,无奈地说：“白是死了吧,好心办成坏事儿!不过他跟你那叔伯兄弟郭黎文,好像是个啥亲戚关系,他搁家时候就听说郭黎文在上海混得不错,说过想去找他,或许是找他去了。”r
郭黎明就给郭黎励打个电话,叫郭黎励找找看。r
郭黎励说：“我不跟他们打交道,不知道他们在哪儿。”r
郭黎明说：“你打听一下,只是问一下,又不是叫你去加入他们。”r
郭黎励想想也是,费了好大劲儿,才打听到朱康果然是去找郭黎文去了,好像成了骨干。r
郭黎励给郭黎明说了,郭黎明又说给萧暗雨听,萧暗雨叹了口气,说：“人各有命!人各有命!怕他搁家变成流氓,结果到了大城市反而加快变流氓哩速度!”r
郭黎文小时候跑到上海闯世界,没技术、没文化,到饭店里打小工,又受不了那份罪,就跑到大街上流浪,一个偶然的机会被一个老贼发现,老贼专收未成年孩子做下手,那样下手被公安逮着了,公安也只是罚点钱,教育教育,判不了刑。老贼在拿点钱上下疏通疏通,停不了几天,就放了出来。这些小孩儿抢包、偷包、盗车,无所不为,老贼则不用出手,坐享其成,根据偷东西多少提成,下手们谁要是胆敢私藏偷来的东西,被老贼发现了,不被打死,也要残废,所有下手儿都很遵守规矩。后来那个老贼因在上海干的时间长了,被公安盯上了,自己也赚了几百万,就收手回老家了。r
郭黎文机灵心狠,立功最多,又有一位远亲叫贾安在上海干公安,郭黎文逢年过节都要去孝敬,哪一年下来,在亲戚身上都要花10万以上,当然这些钱都是老贼给的。亲戚也很讲义气,只要不是人命大案,一般都能给郭黎文摆平,郭黎文利用这层关系给老贼办了不少事儿,老贼走前把当家的位子让给了郭黎文。r
郭黎文不负众望,把活儿越做越大,逐渐成组建了一个拥有几十名成员的团伙,一年作案不计其数,胆子也慢慢变大,渐渐地无所不为,不到三年,已积累了三百多万的钱财,想起了前车之鉴,知道常在河边走,没有不失足的道理,就开了一家咖啡厅,可对来钱快的老本行舍不得丢,就一边干着,一边物色人选,家乡来了一个人,就是“八大金刚”之一的毋大包,因私藏了偷来的三万块钱,被郭黎文打得胳膊折了。毋大包想另立门户,被郭黎文知道后,打一顿,撵回了家,毋大包只好灰溜溜的回到了梓圩街上,继续当他的“八大金刚”头儿。r
郭黎革到上海后跟着哥哥一起干,因为有一次偷了一个女人的包,包里有个粗粗的金项链,用他自己的话说,粗得能拴狗,就偷偷留了下来挂在脖子里。有一天被郭黎文看见了,就问是哪儿来的,郭黎革知道哥哥心狠手辣,仗着两人是亲兄弟关系,就说：“抢来哩,自己戴着试试。”r
郭黎文大怒,说：“你是我亲兄弟,更应该带头遵守规矩,连你都不遵守,我以后咋管人,咋服众!”不由分说,喊上弟兄们把郭黎革打得睡在床上好几个月,郭黎革心里虽存怨恨,但一时也无可奈何,只得忍辱在哥哥手下干。r
郭黎文把郭黎革脖子里的项链弄过来挂在自己的脖子里,看到有钱人把好牙给拔了,一个嘴里安上两颗金牙或是银牙,跟人说话的时候故意张大嘴笑,或者有事儿没事儿地拿根火柴棍剔牙,展览金牙,就很羡慕,想着,妈的,不知他们有几个钱儿,就跩成那样儿,老子也是百万富翁,虽说是外来弟,不比上海人过得差!于是拿了10万元,到镶牙店里,让老板把满嘴的牙都拔了,安上了金牙。开始的时候,新鲜,见人就张大嘴说话,把别人羡慕得浑身发抖。谁知麻烦接着就来,金牙比牙齿重得多,张了一天的嘴,到了晚上,牙框沉重麻木,都不想说话了,开始后悔起来。谁知有一次手下的人作案后,遭失主追踪,手下回到了藏身所在,失主报了案,公安很快就找上了门,郭黎文正和同伙儿在屋里,被逮了个正着。郭黎文失手被抓。郭黎革正在咖啡厅里招呼,没有被抓到。r
到了公安局,问笔录的时候,郭黎文记着贾安的话,死不承认,只说自己是从老家来串门儿的,并不知道这些人是干什么的。问案中间,公安看到了郭黎文的满嘴金黄,故意问道：“你的嘴里是什么？”r
郭黎文立即谄笑道：“安哩金牙。”r
几个公安相对一笑,只见其中一个站了起来,猛地变了脸,说：“你在家里干什么的？”r
郭黎文说：“种地。”r
公安说：“种地,怎么那么有钱,安了满嘴金牙!快说,是不是他们同伙!”r
郭黎文说：“不是。”r
那个公安忽然关上了灯泡,郭黎文眼一黑,只听见几个人往自己身边凑来,拳头如捣蒜般地往嘴里招呼,郭黎文大声喊痛,谁能听见。郭黎文觉得自己满嘴金牙都被打掉了,几个人才停了下来。郭黎文眼冒金星,静了一会儿神,嘴脸都肿了,想起了掉在地上的金牙,手在地上摸来摸去满地抓牙,哪里有!r
灯忽然又开了,只见几个人正襟危坐在椅子上,地下金牙都消失了,只听公安问道：“刚才怎么了？”r
郭黎文见问,反问道：“怎么了？”r
公安大怒,说道：“妈的!还犟,什么也没有发生,知道了吧!否则,就凭你做下的案子,一辈子休想出去!”r
郭黎文忙说道：“什么也木发生!什么也木发生!金牙我自己嫌它沉,统统把它们拔扔了!”r
几个公安笑了起来,说：“这就对了!”r
郭黎革知道后,想着哥哥平时对自己所为,要是郭黎文一辈子待在监狱里面,自己就能坐享其成,可郭黎文跟贾安渊源特深,哥哥出事儿,他不可能坐视不管。于是给贾安报了个信儿。贾安接到信儿后,急忙运作,把郭黎文给救了出来。郭黎文的同伙儿就好说了,都是不满十八岁的未成年人,教育一下,罚点钱,就放了出来。r
郭黎文知道即使没有郭黎革报信儿,贾安迟早也会知道情况,会来救自己的,可是郭黎革不计前嫌报信儿救人,说明兄弟情谊还在,想着自己以后不干了,就把领导权交给弟弟。r
朱康投奔郭黎文后,因从小流浪惯了,对身处的环境有一种特别的敏感和警惕,眼疾手快,没过多久就成了郭黎文的得力干将,朱康就安心在郭黎文手下干了起来。r
郭黎明从郭黎励那里得知情况后,给萧暗雨说了,萧暗雨苦笑道：“怕他走上邪路,想让他到上海找份正经工作干,谁知道到了上海却加快了他走上邪路哩速度,本想做件好事儿,谁知道……天命难违呀!”r
郭黎明说：“暗雨哥,咱只能管他一时,管不了他一世。要是他有那心,就是搁家里也要走上这条道。你也尽了心了,算了。在家做个小偷,到上海说不定成了大盗,挣了大钱,他那疯子老爹后半生也就有了依靠,你也算尽了心,不要太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