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黎明笑道：“快办!把有价值哩信息从他肚里掏完了,就是乌书记知道了,他会趟这趟浑水吗？就是乌书记知道了,你也要想办法叫乌书记知道张金银父子俩弄哩红宝书哩事儿。”r
钱铭笑道：“什么红宝书？”r
郭黎明于是把张金银如何把乌书记的回信装成红宝书的样式,在武莜大街上一路张扬送到县委的事儿给钱铭说了。r
钱铭笑道：“是呀,假如乌书记知道自己的名声叫这父子俩败坏到如此地步,我相信,乌书记不会再管他俩了!”r
郭黎明说：“柳承恩叫抓起来了,她也有几个结拜姊妹,现在已经是检察长哩李真萍,梓圩那个汪情,国土局局长王桂,号称武莜四大美人,你听说过吧？”r
钱铭笑道：“我知道。”r
郭黎明说：“李真萍自从攀上王国胜高枝儿后,就从副检察长生成了检察长,王桂从一个副局长直接成了局长,局长哩位置以前都是乡镇党委书记或是别哩局长们平调过来哩,为这儿,好多人都恼王国胜!”r
钱铭说：“检察长们都不好动,不过,动那个王桂倒还在我职权范围内。”r
郭黎明说：“检察长也好动,就从红蚂蚁酒吧入手。听文化局一个人说,当初红蚂蚁酒吧办证时候,文化局局长知道那是卞娃儿经营毒品场所,就坚持着不办,连潘高志去说,局长也不给面子,最后还是李真萍亲自出马,到了文化局,车也不下,只是叫随从人员找到了局长,她在车里只是给局长打了个电话,局长亲自下来叫李真萍进办公室,李真萍就是不下车,只是坐在车里。现在,纪检会、检察院都是专整干部哩,谁不害怕!文化局局长立即盖章!等手续办完了,才扬长而去!你想,假如这里面没有巨大利益诱惑,李检察长会深犯险境吗？到时候,你查出了检察长涉嫌毒品交易案件,那可是轰动全国哩大新闻!”r
钱铭想着郭黎明的话,幻想着把检察长李真萍扳倒后的荣耀,一丝笑容不自觉地挂上了嘴角,笑道：“现在有些领导真是目无法纪!身为检察干部,居然参与毒品交易,真是闻所未闻!可见,有些领导已经到了见利忘义、不择手段的地步了!”r
郭黎明笑道：“你也知道,卞娃儿是张金银哩女婿,红蚂蚁酒吧就是卞娃儿名下哩产业,把卞娃儿弄进去了,乌书记知道张金银哩女婿还涉毒,也就是张金银涉毒,你说,乌书记还救不救张金山了？”r
钱铭笑道：“肯定不救了!看来,你说的办法也行,一箭双雕!”r
郭黎明接着说：“还有王桂当上了国土局局长后,一直在县城到处圈地盖房子,这两年光卖房子听说就挣了上千万!县城最中心繁华地带那座桥你还记得吧？”r
钱铭说：“哪会不知道!就是文化局门前那座高架桥,叫文化桥,是县城的中心。”r
郭黎明说：“就是那座桥!王桂钱迷心窍,居然用她妈哩名义,把紧挨着桥哩下游哩半亩地给买了,搁上面盖房子!”r
钱铭问道：“那是全武莜主泄洪河,她在上面盖房子,不是耽误了泄洪？”r
郭黎明说：“是呀!王桂买下后,就开始施工,第一层不用说改不成房子,打了几个大水泥桩子。桩子刚打成,就遭到了全县城老百姓哩反对!因为一九七六年那年发大水,就是那座桥上游盖了房子,洪水被堵,水漫县城,给当时武莜市民们造成了很大损失!老百姓们上县委上访,要求停工。可是,王国胜当着县委书记,王桂可是柳承恩结拜姐妹,再说,这也关乎着国土局局长的面子问题,再深一点儿,还有王国胜情妇的面子问题。谁说起来了,就是国土局局长叫老百姓告倒了,岂不是很木面子!”r
钱铭说：“那也不能置全县城群众生命财产于不顾呀!”r
郭黎明说：“她们哪会顾得上老百姓哩性命!这些年房价疯涨,门面房租赁费用更是疯涨,那房子分成了五间门面房,光房租一年就能收好几十万!你想王桂会轻易放手吗？老百姓到县委上访,县委只是支吾了过去,老百姓们也都知道王国胜跟王桂哩关系,知道在武莜告状是告不赢,就上省里、市里,到最后不还是批到了县里,县里就还是支吾着。你想呀,规划局、建设局这些局里领导们谁会得罪国土局局长、检察长去？再说,她背后还有王国胜呢!眼看着房子一天天盖了起来,老百姓们终于忍不住了,就派几个老太太们抱着行李被褥睡到了桥上,搁桥上打起了横幅,要求停工。可是木过几天,就撤了。”r
钱铭问道：“动那么大的劲儿,怎么就撤了呢？”r
郭黎明说：“还不是王桂动用了柳承恩,柳承恩叫武莜道儿上老大,也就是柳承恩女婿哩姐家老卞家出面,把老百姓恐吓一顿!可真应了现在那个三角关系：政府怕老百姓,老百姓怕黑涉会,黑涉会怕政府!你想呀,谁愿意招惹黑涉会,惹祸上身呢？反正,天塌压大家,管不了,也就不管了,王桂哩门面房就盖了起来。”r
钱铭叹了一口气,说：“想不到这伙人在武莜横行到这个地步!”r
郭黎明说：“钱书记,武莜哩老百姓们都盼望着你们来为民除害哩!”r
钱铭说：“只要案件查实,先把王桂盖的门面房给拆了,保护好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r
郭黎明正了正衣襟,说：“那就好!在这里,我先代表全武莜市民向你表示感谢了!”r
钱铭笑道：“想不到,你现在官腔说得很是那回事儿!”r
两人“哈哈”笑了起来,推杯换盏,喝了个半醉。临走,钱铭握着郭黎明的手说：“有重要线索及时给我联系!”r
郭黎明郑重地握了握钱铭的手说：“你放心,一定!”r
郭黎明回到了政府,本想着给郭世凡和柳承明的父亲说一下,叫他俩到招待所反映情况的,后又转念一想,钱铭现在态度未明,并且是从武莜出去的,跟武莜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说了,恐怕钱铭给那些跟他有联系的人去报信,到那时候,就晚了,不如等到省纪委真正进驻了,再去不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r
钱铭把郭黎明送走后,仔细看了郭黎明送过来的关于郭黎耕、柳承明两个人案子的材料,看完已是午夜。钱铭初次接受省纪委主要领导的委托,很是兴奋,但到现在,到手的材料都是些道听途说的,没有什么真凭实据,单凭这些是不能破案的,武莜的官场关系错综复杂,必须找准突破口,否则,破不了案,弄得自己灰头灰脸的不说,这么一次在领导跟前表现的机会也就失去了,往后领导们也很可能不再给自己安排大案要案了,那前程可能也就完了!r
钱铭思绪难平,望着窗外并不明亮的武莜的街灯,起身到了街上。r
时令已是仲夏,午夜的街头没有深夜的凉意,反而显得很是燥热,想起了郭黎明所说的王桂在桥下面盖的门面房,离招待所也不过三百米,就信步来到了门面房前。r
门面房盖了五层,外表装潢的很是气派,底层门面房朝街的那一面是用玻璃装饰的,看得出里面是一个大型的服装超市。钱铭突发奇想：“假如来一场一九七六年的大洪水,洪水通过这座桥文化桥的时候,被堵住了,那时候先把王桂给双规起来,那时候还怕她不招认？”r
忽又想起了自己刚在酒桌上慷慨陈词为民办事儿的话来,不禁笑了。r
钱铭到了武莜后,跟郭黎明会过面后,又相继会见了官场上的同学们,想问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来,结果都是些道听途说的东西,那些东西都是得等到被抓的人崩溃了,他们才会承认,现在这些东西还没用。r
武莜入夏以来,一直干旱,下的都是毛毛雨,天气很燥热,钱铭已经在武莜住一个星期了,那些县里纪委的陪同人员,已经由监察局副局长升任局长的李森林等,钱铭看了就烦,把他们都打发了,不叫他们陪自己。一直磨了一星期,到了第八天的夜里,天空忽然电闪雷鸣,不一会儿就下起了瓢泼大雨。r
等到钱铭醒来的时候,天还是黑的,雨还在哗哗地下着。钱铭却不感到瞌睡了,奇怪自己怎么醒这么早,看了看手机,已是早上八点半了!r
钱铭立即起床,打开窗帘,只见天空黑压压的,电闪雷鸣的,大雨丝毫没有停的意思,忽然想起了那次在银河村搞计划生育,弄死了李队长,被一群失去理智的村民围困,眼看就要被打倒在地,谁知道自己一飞冲天,居然跃上了屋檐,从后山跑了,那时候还想起了刘备白马跃檀溪的典故,还幻想着以后做大官呢!现在看来,难不成真要……r
到上午十点多时候,雨停了。钱铭就听见了街上开始嚷嚷起来,出来一看,武莜街上满满的,都是洪水,商店里的商品都顺着水往外漂,商户们一边忙不迭地捞东西,一边骂着老天爷为什么下这么大的雨。r
钱铭听了,到了一个店里,问道：“你店里怎么进水了？”r
店主没好气地说：“雨下得太大了,除了一九七六年那场大雨,恁些年,还木有下过恁大哩雨!”r
钱铭说：“那一年洪水也漫到街上了？”r
店主说：“听说是哩。”r
钱铭说：“我听那是因为文化桥上盖了房子,影响了泄洪,才导致洪水漫到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