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长水说：“看来王国胜出事儿,是官场上人整他的。”钱铭说：“王国胜自以为少提拔干部,就能撇清提拔干部受贿的嫌疑,可是好多人成为公务员不都是为了进步,干更多的大事儿,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吗？进不了步,还怎么干事儿？王国胜出事儿,很大一个原因就是那些积压的干部闹的。以前,上林十几个县市里面,占百分之七十县委书记、县长都在武莜干过,这可是武莜一大骄傲,可是自从王国胜在武莜执政后,武莜人才越来越少,这些年,上林的县委书记、县长里面在武莜干过的没有几个,加上机构改革以后乡镇没有进过人,武莜的干部队伍也是青黄不接,严重老化。那些提拔起来的一半个干部都是给王国胜送钱送到手软的人,要么就是王国胜的小情妇,或者是柳承恩的亲戚,等等,提拔起来以后,就成了众矢之的,人们对这些提拔起来的人挖各种小道消息。比如……”r
钱铭说到这里,想起了改名张金山的张红卫,这个人曾经跟自己竞争过梓圩计生办主任的职位,当时就是仗着自己的丈母娘、情妇柳承恩的关系,才把自己挤掉的,心里一恨,又想起了张金银跟乌书记的关系,给梁主任说了也白说,可不说又咽不下这口气,梁主任未必知道张金银跟乌书记的关系,说不定说得难听些,把梁主任给激怒了,梁主任的办案风格他是知道的,有名的疾风暴雨式的,说不定梁主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张金山关起来,张金山屙个干净,乌书记说不定也救不了他!想到这里,接着说：“原来我在梓圩政府干的时候的同事张金山,据说先跟柳承恩混上,后来,柳承恩为了长期把张金山霸在身边,就把自己闺女嫁给他。有了这双重关系,张金山青云直上,比我还小两岁,今年不过三十岁,已经是武莜的财政局局长了!是武莜最有前途的年轻干部!”r
梁长水听了钱铭绘声绘色的叙述,不由得笑道：“呵呵,武莜官场很乱了,乱就乱在不提拔干部上!要是把干部们都提拔了,武莜就稳定了,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呀!官场上这些事儿,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知道得清清楚楚,老百姓们知道了也拿不出真凭实据,看来你猜测的大半都对。不过,王国胜这次出事儿的起因是一个小警察被杀了。”r
钱铭笑道：“那只是个导火线,王国胜的事儿迟早要发。我知道那个警察是谁,他的哥哥郭黎明现在是梓圩的党政办主任,我们曾经是同事,那个警察叫郭黎耕,这次上访,很可能郭黎明是幕后策划,我们俩很熟。”r
梁长水听了,笑道：“看来,我真是找对人了,小钱,这次重任就交给你了!”r
钱铭笑道：“梁主任,你放心,我一定不辜负领导的信任!不过,我先回家几天,找几个熟人聚聚,特别是郭黎耕的哥哥郭黎明,顺便摸摸情况。”r
梁主任说：“好,你现在就回去。”r
钱铭回到了武莜,并没有大张旗鼓立即衣锦还乡到梓圩,而是给郭黎明打了个电话,把他约到了县城。r
郭黎明对钱铭的人品向来是看不上的,加上当时贺勰偷梁换柱,在纪委副书记就要提拔成副科之际,叫钱铭干上了纪委副书记,心里对钱铭更加有看法,可钱铭现在调到了省纪委,现在给自己单独打了个电话,郭黎明很清楚是为了王国胜案子的,本来不关自己什么事儿的,为了死去的弟弟,为了自己那白白浪费掉的青春,立即下来见到了钱铭。r
郭黎明见钱铭看上去比在梓圩时候更加年轻精神了,说明这些年来在省纪委混得很不错,笑着握着他的手说：“钱书记,你真是风采更胜当年呀!”r
钱铭知道郭黎明对自己提拔一事儿心存怨恨,可他也很清楚郭黎明很重弟兄情的,只要能为他兄弟报仇,郭黎明肯定愿意配合,就笑道：“我们好久不见了,到县委招待所好好说说话儿。”r
郭黎明说：“我做东,请省里领导。给贺书记、风镇长说说,叫他们也过来陪陪你。”r
钱铭笑道：“不叫你请客,我们省纪委已经在县委招待所安营扎寨了,包了后二楼,我请客。”r
郭黎明还要坚持,钱铭笑道：“以后你请客的机会多的是,不要争了。”r
郭黎明见钱铭这样说,就不再坚持了。r
到了房间里,郭黎明一看没别人,对钱铭的来意更加清楚了,只是钱铭没有说,他也拿定主意不说。r
等上了几个菜,钱铭拿出了茅台,笑道：“这都是省纪委特供的,不会假,在乡镇干,就是书记、镇长们也喝不上茅台,在省里干,喝茅台就跟和稻花香一个样儿。”r
说着倒了两杯,递给郭黎明一杯,两人碰了一下,一饮而尽,郭黎明笑道：“喝起来就是不错,怨不得官场上哩人都想着提拔!”r
钱铭笑道：“黎明说话还是恁直接!叫我想起了当年在梓圩工作的那些美好时光了!既然你这么爽快,那我也就不绕弯儿了,说句实话,我这次回来,是受省纪委领导的重托,办理王国胜的案件的,我想请你把你所知道的,尽量详细地给我说说。这样对办案有好处,对你弟弟郭黎耕的事儿肯定帮助很大。”r
郭黎明见钱铭说开了,就说：“既然钱书记这么信任我,我一定会跟上级领导配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再说下级服从上级,这也是我们党哩组织原则嘛!”r
钱铭见郭黎明把官话说得这么自然,想着经过这么多年的磨练,郭黎明也算是有进步了,笑道：“黎明,我就喜欢你这直来直去的脾气!好,你说吧。”r
郭黎明从公文包里面掏出了一沓子材料,是关于郭黎耕、柳承明两人的,递给了钱铭,郭黎明声音有点儿微微发颤：“钱书记,我叔叔是个老中医,从小就教育我那些姊妹们好好做人,结果,唉,这个社会,好好做人哩人就落个这样下场,咋不叫人心凉呀!这些材料,他们到省里闹时候,给省委、省政府、省人大、省纪委,还有一些新闻部门都送了,可都推到了市里,市里推到了县里,这样一来,石沉大海,木有了声息,这次你回来可全都靠你了。”r
钱铭笑道：“我办事儿,你还不放心？这些材料我都有,我找你意思是给我提供更多的有价值的信息,这样才能把害你兄弟的人一举扳倒。相信你也听说过,以前纪委也查过王国胜这些人,到最后都是不了了之,一个最重要原因就是办案的人找不到更多的实际证据!”r
郭黎明心想,以前那些过来办案的人还不是叫王国胜们俘虏了,才搪塞了过去,什么找不到真凭实据!郭黎明知道钱铭升官的愿望很强烈,只要突破了这个难缠的案子,钱铭的仕途就会更加顺利,就冲这一点,钱铭也会尽力办案的!看来应该把知道的、听到的都说出来,给钱铭提供更可能多的线索,有助于案件的顺利侦破。想到这儿,就说：“你放心,钱书记,我一点儿也不会隐瞒!王国胜在武莜干了十年,根深蒂固,关系网很深,这样可能是上几次查王国胜无功而返哩主要原因。”r
钱铭用鼓励下级的微笑看着郭黎明,并不说话。r
郭黎明看到钱铭居高临下的笑容,想起当初在梓圩工作时候,自己都是站所长了,钱铭不过是个一般人员罢了,为了李队长的案子,钱铭狼狈逃窜,却落个干净,没有一点儿的责任!郭黎明在心里极其看不起钱铭的!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现在居然成了高高在上的省纪委办案领导,颇有点儿高祖还乡的模样!想生气,可想起了惨死的郭黎耕,咽了一口气,继续说：“王国胜跟组织部武部长、纪委书记吴书记、常务副县长王县长,还有交通局几个要紧局哩一把手都是他哩结拜弟兄。”r
钱铭听到这儿,叹了一口气,说：“这些我也听说过,看来,武莜真是复杂呀!”r
郭黎明说：“还有那个乌书记哩关系,听说,王国胜通过张金银攀上了。”r
钱铭听了,莫测高深地说：“不会的,黎明,大领导们不会恁糊涂!”r
郭黎明说：“我想着领导们也不会恁糊涂!不过也是道听途说罢了!不过,王国胜跟张金银哩关系,张金山跟柳承恩哩关系我都不用说了,你肯定知道。现在贾局长、潘局长,都进去了,木有交代啥有用哩线索吧？”r
钱铭不置可否地一笑,只是看着郭黎明,没有应声。r
郭黎明也知道党的保密纪律,就不再问了,接着说：“实际上,这两个人是王国胜搁武莜经营哩关系中间最脆弱哩,骨头最软,之所以木有说出啥有用线索,那是木用大刑。”r
钱铭说：“主要是这俩人在官场上也没有别的关系,最高的关系恐怕就是王国胜了,他们虽然进去了,心里还想着指望王国胜救他们,所以,一直不招。”r
郭黎明说：“还有一个人,不过这个人你动作要快,才能对付下来。”r
钱铭问道：“谁？”r
郭黎明说：“柳承恩哩女婿张金山!”r
钱铭笑道：“我们想到一块儿了!不过,假如把他抓了,乌书记插手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