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长水笑道：“王市长,你是我党多年的老党员、老干部了,我想,我们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政策你是知道的,不用我多说。”r
王国胜平静地看着梁长水,面无表情,回答道：“是的,我知道。”r
梁长水笑道：“那么,有什么就说什么,我会把你的态度及时准确上报给上级的,这将会成为将来对你处分轻重的一个重要参考。”r
王国胜低低地答应了一声“嗯”,声音好像是很老实,准备问什么答什么的样子。r
梁长水知道这些官场老油子的惯用伎俩,先是装作无辜的样子,接着是百般抵赖,跟纪委周旋,等着亲戚朋友们找到更硬的关系来救他们。梁长水看着王国胜很无辜、很可怜的表情,心里冷笑了一声：“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r
梁长水问道：“请你主动交代问题,不要叫我们费那么大的事儿,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陪你。”r
王国胜还是低着头“嗯”了一声,好像是害怕得很,连抬头看人的胆量都没有了。r
梁长水笑道：“不要光嗯、嗯的,说嘛。”r
王国胜说：“我……我实在木有啥事儿可交代哩。”r
梁长水道：“真的一点儿都没有？”r
王国胜说：“要说木有一点儿是不可能的,也有。”r
梁长水笑道：“有了,就快点说。”r
王国胜说：“那都是些推也推不了哩事儿呀。”r
梁长水笑道：“什么事儿推都推不掉？”r
王国胜说：“比如逢年过节哩,那些乡镇书记镇长们、科局长们,我不叫他们去我家给我拜年,可是挡都挡不住。不知道咋着知道了我哩家门,到了门前,你说,我不给开门吧,他们不走,叫外人看了会咋想？只好给他们开了门。进了屋,又是土特产,又是红包哩,我说不要,他们扔下就跑,我能咋办？”r
梁长水笑道：“这些都无所谓,属于人之常情,正常礼节。”r
王国胜说：“我害怕呀,过完春节,我就到县纪委,把那些红包给退了。退哩这些红包数目,县纪委都有记录。”r
梁长水顿时赶到一阵的恶心：“这个王国胜也太矫情、太狡猾了!他明明知道这些事儿无论哪个领导在年节下都会遇到的,还说自己退了!退了,也是退一部分,万一有什么事儿的时候,这些退的钱就是自己的退路!”r
梁长水想到这里,笑着说：“这么说来,我们的王市长不仅仅不是什么贪官,还可以称作廉政的典型呢!”r
梁长水说完,从文件夹里面抽出一张报纸,笑道：“这报纸上面有一篇关于你的专访,篇名叫《艰苦奋斗是个传家宝》,你说艰苦奋斗,尤其是党的领导干部和领导机关保持艰苦奋斗的作风,不仅是节约几个钱的问题,而是凝聚人心、团结群众、确保党的方针政策得以贯彻落实的重要保证。还说要学习那个县委的土坯房精神,把这个传家宝传下去。还说,县委不摆阔、不浪费,把那些省下来的资金用作给老百姓改厕、改厨,搞村庄整治,建设文明新村,说的真的情真意切呀!看来,我们省纪委双规对象错了呀!”r
王国胜听出了梁长水话中的嘲弄之意,心想：“这个家伙怎么审案哩,把这些陈年旧报拿出来年年干嘛？连这些木有人看哩新闻都搜调了出来,看来,梁主任肯定在对我采取措施之前掌握了不少资料!”想到这里,心不由得一沉,说：“梁主任,那是我那时候哩真情实感呀。”r
梁长水笑道：“什么真情实感呀,王市长,恐怕是沽名钓誉,借你们县委用土坯房的事儿出名的吧？可惜的是,叫你们临县占了先!我听说你们县委并不是真心想使用土坯房当办公用房的,而是县里财政紧张,连正常工资都发不下来,那些老干部的退休待遇、医疗保障都没有落实到位,是那个老县委书记陈晴宇带着一群老干部们不叫你们县委盖新房子吧？一个地方不想法设法发展经济,哼,就知道搞这些花胡哨,你们就是住进老鼠洞里面,老百姓也没人说你们好,只会说活该!”r
王国胜听着梁主任的阐述,不由得冒出了冷汗,说：“不过,那也的确是我们县委哩实际行动。”r
梁长水笑道：“听说光绪皇帝为了表示节俭,龙袍上缝上了补丁,大臣们也跟着把好好的官袍也打上了补丁,后来发了打补丁的裁缝们。你们武莜县委此举,真可与光绪皇帝媲美呀!我还听说,你们县属于国家贫困县,国家知道你们发不下来干部、教师的工资,就给你们转移支付些资金,谁知道你们只给干部、教师们发了一半,剩下那一半用作了县里开支,有没有这回事儿？”r
王国胜结巴道：“不……不……不知道,我是县委书记,关于财政收支上哩事儿,都是县长管着哩。”r
梁长水笑道：“你推得倒干净!没有你点头,几千万的资金,就凭一个县长能做得了主？恐怕是挪作私用了吧？哈哈!那时候,你刚到武莜当县委书记时候不是曾经说过砸锅卖铁也要给干部、教师发工资的话吗？怎么国家给了转移支付的钱,一个重要的用途就是希望把欠的工资给发了,你怎么挪作他用呢？这跟报纸上报道的你的形象可不一样呀!”r
王国胜知道这些账目早已做得天衣无缝,就是纪委去查,也不可能查出什么,再说这些资金的用处,也都是经过班子会商量过的,即使没有用到国家指定的地方,也没有犯多大的错误,就说：“这些事儿都是经过县长办公会商量过哩。”r
梁长水说：“经过办公会商量过就合法了,这么说,国家的政策、法律到你们班子会上商量一下,就能更改了？笑话儿!”r
说完,看着王国胜。r
王国胜也抬头看了一下梁长水,又立即低下头去。r
梁长水看了看手机,说：“看来今天王市长还没有想好呢,我们的工作就是管干部,有的是时间和耐心!好,我们走,等王市长想好了,我们再来。”r
王国胜看着几个人走了出去,外面进来了两个人,把他带到了他的房间里面。r
房间是标准的为双规准备的房间,屋顶、地下、墙上包上了一层厚厚的是标准的为双规准备的房间。跟着的那两个人进了房间,就规规矩矩地坐在另一张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王国胜。r
王国胜说：“你们两个是负责看我哩吧。”r
俩人一起说：“嗯。不过,我们只负责两个小时,两小时后,另外两个人会来接替。”r
王国胜强笑道：“两位小兄弟,你们能不能帮我捎句话儿？你们放心,只要捎到,接话儿哩那个人不会亏待你俩。”两人笑道：“王市长,想不到你腐蚀人的方式还挺直接。给你捎句话儿,我俩的饭碗就可能捎掉。我们可不是刑场看守苏妲己的侩子手,苏妲己抛两个媚眼,就要放人!我俩也是乡镇纪委委员,临时抽上来看管人的,你不用给我们说,就是有人给我们十万,我俩也不会干这事儿。再说,上面规定不准跟看管对象说话儿,说话儿的话也属于违规,你不要再说了,再说,我俩也不会再吭气儿了。”r
王国胜本来想着叫两人给武莜的纪委书记吴书记捎句话儿,叫他们到北京去找乌书记营救柳承恩和他的,谁知道却碰了个软钉子,只好坐在床边发呆了。r
王国胜深知只要进来了,就不会那么便宜出去了,就在心里盘算着哪些该交代,哪些不该交代,什么时候交代出来能让办案的人确信自己很老实地全部交代了,不再深究了,盘算了一整夜。第二天,王国胜被喊去开始问话时候,偷看了梁主任一眼,立即装作很害怕的样子,低下了头。r
梁长水见王国胜还是昨天的样子,不由一阵恼怒,强压着怒气,依然笑道：“王市长,想清楚没有？”r
王国胜嗫嘘道：“想……想清楚了。”r
梁长水直视着他,笑道：“想清楚了,就开始说吧。”r
王国胜装作很怕的样子,说：“说啥呀？”r
梁长水说：“看来王市长还没有想好呢!”r
王国胜听出了梁长水语气里的不满,抬起头,很无辜的样子说：“我说。”r
梁长水说：“不要再说那些逢年过节干部们去看望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直奔主题!说说你怎么跟柳承恩两个合伙开乌纱帽专卖店的事儿,都谁给你送钱买官儿了,都送了多少钱,就说这些事儿!”r
王国胜听完梁长水的话,脊背上早已是冷汗直冒,心知这些事儿瞒不过,可是也不敢承认,要是承认了,自己的罪名可就大了!想到这儿,王国胜说：“梁主任,我木有做过这号儿事儿。我们武莜官场风气多年来风清气正,凡是提拔干部都走正规程序。”r
梁长水听了王国胜的话,笑着给边上的人说：“你们听听,王市长说的什么话!走正规程序!你连个官话都不会说,应该是按照正常组织程序提拔干部,什么走程序？这说明你经常做形式主义的东西,不是走程序,应该是走形式吧？提拔干部程序在武莜应该是走形式,是你县委书记一个人说了算吧!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