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很听话,又出了一张化验单,递给了梁主任。r
柳承恩眼看着那张化验单到了梁主任的手里,知道再去夺也是枉然,抱着儿子披头散发颓然地坐到了地上。r
儿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哇哇”地哭起来,一会儿看着王国胜口齿含糊地喊着“爸爸”,一会儿抱着柳承恩喊着“妈妈”。r
王国胜的眼一酸,眼里的泪流了出来。r
梁主任看着王国胜笑道：“恭喜你,得了一个儿子呀!想不到一个国家级的计划生育优质服务县的县委书记居然有个计划外私生子!哈哈!妙,真滴很妙!”r
王国胜看着梁主任,说：“有啥事儿,你们只管找我,白为难她们娘儿俩。”r
梁主任看着这对亡命野鸳鸯,笑道：“真的吗？这是父子情深呢？还是夫妻情深？还是兼而有之呢？哎,我真的被感动了,看在这个小孩儿的份儿上,我也要放过你俩的。谁知道你们两个做事儿太过,就是我有心,也不敢徇私枉法了!乖乖儿地走吧,不要做无益的反抗了。这样,或许还能保全你的儿子。”r
王国胜说：“好,我跟你们走。”r
梁主任笑道：“你们两个一块儿走,我的意思是这个小孩虽然是计划外,但他本身无罪,你们可以找个人到省里先把他抱走,免得小孩子见你们这个样儿有心理阴影。”r
王国胜听了梁主任的话,心里着实感激,说：“谢谢,谢谢梁主任想哩周全。”r
王国胜、柳承恩由梁主任三人领着飞到了省会。办完了相关的手续,王国胜、柳承恩两人被送到了武莜邻县的一个纪委双规点里面,但是两人不知道他俩是在一块儿的。省纪委接着就通知上林市纪委,上林市的王国胜市长助理被双规了。r
原来,纵使王国胜、柳承恩两人都换了手机号,可是只要两人的手机开着,就是不打电话,走到哪里,都能监测到的。王国胜本来幻想着是乌书记、原来省里的纪委书记说的话起作用了,叫自己到省委党校来学习,虽然疑心是调虎离山计,但总还是抱着一线希望的,到现在,终于被逮了个现行,这次看来是无路可逃了。r
武莜县委和纪委都是在县委院子里的。县纪委在接到市纪检会王国胜被双规的消息后,不到十分钟,武莜县委院里的部委办都知道了,院里立即沸腾起来,好多人都忍不住把洋洋喜气溢之于言表,按耐不住心里的激动,都相约到饭店喝酒庆祝,县委院一扫多年的沉沉死气,立即变得生龙活虎起来,那个阵势,好像是要娶新媳妇一样。r
人们闹了半夜,喝得醉醺醺的,买了不知道多少挂十万响的大地红,早了,是不敢放的,到了子夜时分,县委院里的鞭炮声此起彼落地响了起来,整整闹腾了半个时辰。r
县委主要领导龙书记等都在县委院里住着,听着鞭炮响,知道是那些对王国胜不满的人干的事儿,敢明目张胆放鞭炮的,都是些难惹之徒,你去管他了,说不定他会认为跟王国胜是同党,也许会连你也告了。扯断骨头连着筋,现在的领导们跟上任县委书记有着说不清、扯不明的关系,领导们躲还躲不及,谁还想惹祸上身？听见了只当没有听见,心里叹息着人走茶凉的悲哀,等鞭炮响过了,也就睡了。r
听到王国胜被双规的消息,也有好多人失眠了。常务副县长王县长、县纪委吴书记、组织部长武部长第一时间聚到了一起商量对策,他们感觉到了即将到来的风暴,也听见了县委院里的鞭炮响,知道王国胜在武莜不仅民心尽失,而且“官心也尽失”,等着纪委调查组的人来找人调查情况的时候,人们恐怕会很踊跃的。r
几个人虽说是结拜兄弟,表面上还是亲亲热热的,他们都是在官场混了多年的人,都是老油子了,深知“官场无朋友”的道理,到了这个人人自危的时刻,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再跟王国胜扯上一点点的关系。r
王县长说：“王市长不知怎么回事儿惊动了省纪委,叫省纪委双规了？”r
平时,在一块他们说到王国胜的时候,都是“国哥”,现在没人这样说了。r
纪委吴书记接着说：“说不定是搁武莜干哩时候得罪了啥人,人家把他告了吧。”r
武部长说：“或许会是。”r
王县长说：“那得想想门儿。”r
吴书记说：“是呀,毕竟王市长在武莜干过多年县委书记,要说没有功劳有苦劳。可是现在就凭咱几个不行呀,我看得看看龙书记哩态度。”王县长说：“我哩意思也是这样儿。假如王市长出了事儿,就会危及武莜整个官场,官员队伍一不稳定,人心惶惶哩,谁还肯趴下身子干事创业呢？龙书记在咱们县工作也就难以推开,工作开展不下去,政绩就出不来,那下到基层镀金咋镀？回去了,没有政绩,咋给领导们汇报呢？咋提拔呢？再说,我们武莜这些年哩房价飙升恁快,龙县长起哩作用可不小呀。”r
吴书记说：“根据以往哩经验,如果是县委书记出了事儿,那么就会把那个县里几乎所有哩乡镇党委书记、乡镇长、科局长们牵扯进来。如果县委不出手相救哩话,那么那个地方哩官场就完了,连着多年就会死气沉沉哩。再过几年,武莜还是这样老和尚帽子——平不塌哩话,那过了升迁哩年龄,恐怕挂职也白挂了!”分析到这里,吴书记不仅得意地笑了起来。r
武部长说：“那咱们明天就见一下龙书记,看看他哩态度？”r
王县长说：“对。”r
几个人计议已定,都睡去了。r
睡不着的还有那些乡镇党委书记、乡镇长和科局长们。他们都在跟自己的副职们回忆着跟王国胜、柳承恩有哪些非法的交往,有的话,立即想好一致的说辞,免得到时候纪委喊去问话时候,手忙脚乱的,交代的话驴头不对马嘴的,引起纪委的怀疑。r
贺勰、凤岐鸣没有到一块儿商量怎么应对纪委,仅仅在电话里沟通了一下,因为两人都感觉除了买柳承恩从边疆带回来的酒之外,再也找不出实际的跟王国胜、柳承恩经济上往来的证据了。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比起别的单位来,他们买的最少,这也是全县各单位、各乡镇都有的共性问题,现在光明正大送酒的还少吗？就说是招待用酒的需要,也就得了。想到了这里,两个人顿时轻松了起来。r
第二天,刚到八点,王县长、吴书记、武部长三人就一齐进了龙开疆的办公室。r
龙开疆一看这几个王国胜曾经的死党进了办公室,笑道：“今儿个倒是很齐呀,来这么早干什么呢？”r
王县长问道：“龙书记,王市长哩事儿有木有啥消息？”r
龙开疆知道这三人一起来,就是为了王国胜的事儿的,听见王县长直截了当地问,就笑道：“啥消息？吴书记,你是纪检书记,应该知道,这属于机密,谁能知道呢？现在我也不知道。”r
吴书记说：“哦,木有消息？是不是情况很不好？”r
龙开疆笑道：“只知道已经双规了,但是不知道具体的双规地点在哪儿。”r
吴书记笑道：“你也不知道？那我们就更不知道了。”r
龙开疆笑道：“你们仨是武莜县党政班子的核心人物,在政府干了多年,要沉住气,还没有什么事儿呢,就开始四处乱问开了,这就会叫那些想刮风下雨的人有可乘之机的,知不知道？要先稳住阵脚,你们几个不可乱,你们一乱,武莜党政班子可就乱了,武莜党政班子乱了,武莜就乱了,堡垒是最害怕从内部被攻破的,知道不？稳住,到时候自有分晓!”r
几个人听了龙开疆的话,貌似没有直接提到王国胜的事儿,实则句句不离王国胜,只是叫几个人稳住阵脚,不能让那些告状的人有可乘之机,知道龙开疆不会坐视不管的。只要龙开疆不袖手旁观,那么凭着龙开疆在上层的关系,王国胜的事儿肯定能摆平的,可龙开疆也没说怎么办。r
三人动了这些心思,开始看着龙开疆的脸。龙开疆的脸躲在烟雾里,只见他眯着眼,高深莫测的样子。三人知道这时候纪委刚开始审理王国胜的案件,龙开疆肯定得看王国胜的事儿究竟能牵扯出多少人,事态究竟有多大,才能定夺怎么办,这时候问了,依龙开疆的性格,也不会多说的,就起了身,跟龙开疆道了别,走了。r
龙开疆看着几个人走出的背影,掐灭了烟头,冷笑道：“真是沉不住气,这点儿事儿就慌成这样儿了,没见过大世面,难成大事儿!不叫你们几个尝尝厉害,想来还要拉帮结派的!叫你们几个尝到厉害以后再说,你们这些虾兵蟹将,能成什么气候？我才不屑于跟你们这些人称兄道弟!”r
王国胜被关在一个宾馆的房间里面,武莜除了龙开疆之外,没有一个人知道王国胜就在临县。r
自从梁主任出现在医院的那一刻起,王国胜就知道完了。等着镇定下来之后,就开始思考自己应该把哪些问题交代出来,还没有想明白,纪委的人就开始提审了。r
王国胜知道这是纪委的人办案的手法,突击、集中会审,不给当事人喘息思考、串通的机会,那样才能问出有价值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