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世凡笑着说：“他也是个疯子,龙县长白跟他一样。”r
龙县长笑道：“这就是我们最真实的老百姓呀!”r
这时村支书张怀义、村干部郭黎益早已闻讯赶来。r
张怀义拿着烟,一个劲儿地给龙县长、贺书记、凤镇长让烟,嘴里说道：“真是哩!贺书记、凤镇长,龙县长第一次来咱磨坊视察工作,你也不临时通知一声。”r
龙县长把烟挡了回去,说：“谢谢,我不抽烟,这会儿嗓子不舒服。我是特意交代他俩不叫他俩声张,省得到哪儿都是前呼后拥的,不像是调研,像是视察!”r
张怀义说：“龙县长就是个亲民县长,我早就听说了,到哪儿都是轻车简从,跟老百姓们谈心、交朋友。”r
贺勰、凤岐鸣心想不知道张怀义这家伙从哪里学来这套文绉绉的话来,奉承龙县长倒也很贴切。r
龙县长一边跟在场的群众握手,一边说：“从群众来,到群众中去,这是我们党最重要的工作法宝之一。现在有些干部整天坐在办公室里面,不跟下层群众接触,怎么能了解到下层群众真正的生活状态!我们要大兴调查研究之风,把基层群众的真实心声反映上去!”r
贺勰惯性地拍起手来。贺勰一拍,凤岐鸣跟着拍。凤岐鸣一拍,张怀义跟着更加热烈地拍起来。郭家庄的老百姓近些年都没有参加过什么会议了,不知道为什么要拍手,但是书记、镇长、支书都在拍手,也就跟着拍起来。r
龙开疆双手做一个打拍子的准备姿势,贺勰方停下拍手,贺勰一停,别人也就跟着停了。r
龙开疆笑道：“不用拍手,不用拍手!又不是什么报告。”r
龙县长说话的声音温文尔雅,温和体贴。郭家庄的群众见现场的龙县长和在电视上的龙县长一样,平易近人,愿意接近群众,有几个就大着胆子跟龙县长攀谈起来。r
张怀义怕群众们说出什么不当的话来,一个劲儿地叫龙县长上村部去喝茶。r
龙县长厉声道：“张支书,我跟群众们说几句话儿,你都不让说？”r
张怀义尴尬地笑着,退了回去,只用眼角的余光看着郭家庄的老百姓。r
郭世凡是见过世面的,说话也能说道点子上,说：“龙县长,现在全国各地都在搞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是不是跟大跃进样？”r
贺勰笑道：“胡扯!哪里是啥大跃进!”r
龙县长笑道：“贺勰同志,不要着急嘛!这说明我们没有把党的大政方针认真地贯彻到农村去嘛!让群众对党的党政方针存在一些误解,这是我们的责任。这位老乡,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是党中央在新时期制定的一项战略方针,是为了实现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伟大举措,是城市支持农村的具体体现。”r
郭世凡说：“那我们这儿咋了就木见新农村建设？”r
郭黎明知道这个叔叔有点儿学问,也经常看电视,哪里会不知道新农村建设？说这些话明显在将龙县长的军。r
龙县长果然说：“我今儿个来就是想看看梓圩新农村建的怎么样了。现在看来,贺勰同志,梓圩的新农村建设还有差距呀!你们可以把这个地方定成一个试点儿,好好建设一下,叫山区的群众也享受到党的政策的温暖,为山区群众脱贫致富奔小康加上一把劲儿!”r
郭世凡带头鼓起掌来,嘴里说道：“谢谢龙县长!”r
甄佳的门前多年都没有这么热闹了,可甄佳始终无动于衷,始终在屋里写写画画不出来。r
龙县长又和在场的群众亲切交谈了一会儿,群众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贺勰看着没个尽头,知道龙县长也不想跟群众说那么多的话的,就解围道：“乡亲们,龙县长百忙之中到咱磨坊来调研,总不能叫搁一个地方儿耽误恁长时间吧？总得叫龙县长对咱村有个全面哩了解呀!以后有机会了,再跟龙县长谈心,好不好？”r
郭黎明朝着郭世凡使眼色,郭世凡笑道：“那好,多谢龙县长到我们这儿视察工作,等您钦定哩新农村建好了,那时候再邀请龙县长来视察!”r
郭黎明不得不佩服世凡叔的口才,只是看着郭世凡笑。r
张怀义接着说：“龙县长,咱到村部去歇会儿？”r
凤岐鸣说：“晌午了,回镇里吃饭吧？”r
龙开疆说：“不回政府了,搁这儿随便吃点儿家常饭算了。”r
几个人到了张怀义的家里,张怀义张罗着弄了一桌子农家菜,龙县长连连赞叹：“好吃!好吃!”r
张怀义笑道：“龙县长光临磨坊,真是蓬荜生辉,今儿个弄点儿不像样哩菜,表达不了磨坊群众哩心意,还有点儿自己酿哩米酒,喝点儿？”r
龙县长兴致很高,说：“喝一碗!”r
张怀义从屋里搬出一个瓷坛子,盖子一掀,满屋子的米酒香味,龙县长接过米酒唱了一口,说：“莫笑农家腊酒浑!真是好酒,比五粮液还好喝!”r
张怀义见对了劲儿,笑道：“给您装一瓶,您拿走喝。”r
龙县长笑道：“不要了,到哪儿不能又吃又拿哩。”r
贺勰笑道：“就这点儿东西,三角不值两角哩,值个啥？怀义,放我车上点儿,喝着还真不错,我回家喝!”r
张怀义叫老婆装了一大瓶子米酒,放到了贺勰的车上。吃完饭,几个人说了会儿话,驱车回到了镇里。r
贺勰趁着龙县长在办公室坐的时间,叫郭黎明把米酒放到了龙县长的车上。r
龙县长对武莜的乡镇调研完毕后,刚好到了召开人代会时间。这一次人代会是这一届人大、政府的最后一次人代会,虽然不到换届时候,按照上级要求人代会上要对新县长进行选举,把县长前头那个“代”字去掉。r
龙县长在原来秘书们写的报告的基础上,对在现场做了即兴发挥。r
龙县长刚开始作报告,就憋不住想放屁。r
龙县长放屁经验很丰富,平时总能估量出肚子里的屁是响屁还是哑屁,是长屁还是短屁。可是现在坐在人代会的报告台上,龙县长一边看着讲稿,一边还要想着即兴发挥以显示自己非同一般的理论水平,这个屁的模样就没有空去估量了。想着直接放出去得了,可是又怕假如是个响屁的话,你就会通过扩音器传到会场里,叫代表们听了不雅。于是就忍着。可是中间又到了门儿前几次,都是差点儿放出来,憋得脸脖子通红,硬生生地憋了回去。r
龙县长强忍着屁作报告,其他的日常性工作龙县长一点即过,对新农村建设、城镇建设、发展企业三项重点工作做了大篇幅的阐述。从中央到地方,从沿海到内陆,从城市到农村,龙县长口如悬河,代表们听得如痴如醉。r
代表们听了龙县长的报告,都说龙县长到底是北京来的,见识高,口才好,大政方针把握得准确。r
最后,龙县长说：“同志们,朋友们!东方风来满眼春。大开发、大发展的号角已经吹响!形势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们一定要让武莜重显昔日的辉煌,重振武莜的雄风!让我们紧密地团结在以王国胜同志为书记的武莜县委周围,以王国胜同志的工作思路为指导方针,开拓进取,努力拼搏,为建设一个繁荣富强的新武莜而努力奋斗!”r
等到最后一句“谢谢大家”的时候,肚里的屁还在憋着,立即放下讲稿,主持人刚开始讲话,龙县长就急急转身上厕所去放屁,可是起身一活动,等到屁股对准话筒的时候,那个屁再也不听话了,从里面跑了出来,通过扩音器传到了全场代表的耳朵里。这个屁像是从弯弯曲曲的老鼠洞里面出来的,曲曲弯弯的——“呜～～～～～～～”,还拖了一个拐七磨八的尾巴。r
代表们开始不知道是什么声音,还以为院里谁的汽车轮胎放了气,又像是走了调的二胡发出的尾音,错愕了一阵子,等明白了是龙县长放的屁后,窃笑了起来。r
主席台上的人最先闻道一股子腥臭味,觉得脸都要被熏黄,可知道这是龙县长放的屁,就没人敢捂鼻子,依然微着笑,像是在听龙县长唱歌。r
坐在最前面的几排代表们也都闻见了,那都是乡镇的镇长、人大主席、副书记之类的,素质较高,也都微笑着,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r
龙县长本来是坚决不想放的,谁知道还是在最不恰当的位置放了出来,就有点不好意思,嫩白的脸上起了红晕,像是初恋少女羞涩的红。r
代表们对龙县长的报告没有什么很深的印象,只是记住了龙县长起身放的那个韵味别有的响屁。分组讨论政府工作报告的时候,只要小组组长们不在会场,代表们都会笑嘻嘻地窃窃私议,风头反而超过了龙县长的报告,成了讨论的热点。r
开完人代会,代表们走出了会场,头顶上艳阳高照,武莜街上明晃晃,一片光明,直突突一条阳光大道,直通罗马。r
代表们都说龙县长的报告鼓舞人心,鼓舞斗志,是武莜未来发展的一个纲领性文献。给龙县长写材料的秘书科科长以为龙县长的报告找人重写了,龙县长对自己不满意,心里惶惶不安了好多天,经过多次开会,才知道龙县长有即兴发挥的习惯,心里的不安才慢慢褪去。r
人代会开完后,“我当干部为什么”活动进入了自查阶段,为防止某些不正之风在干部中间扩散,市委要求各县要对参加学习活动的正科级以上干部进行一次警示教育。别的县都是到了第一监狱进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