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万吉做了很细致的准备工作,准备了应付各种可能出现的场面的方案,所以看着黑压压的一群人,并不慌乱。李万吉把计票、监票人员确定等准备工作做完后,清点了人数。选民到的很齐,委托票少之又少。由村选委会发放选票。以前都是组长们给自己小组的选民发选票,在外面划划就算了,鉴于这次选举的严峻形势,就由选委会的人发放。选票发了一个小时才发完。这次按照要求设了秘密划票间。原定设两个,却有人提出两个不好管理,最后决定设一个。划票间里原定选两个选委会的人进去帮着不识字的人划写选票,有人提出了不同意见,认为选委会的人都是本村的,选民们问他们问题,容易泄密,影响选民的情绪,商量了半天,最后决定叫燕乙、王清两人进到划票间,给不认识字的人讲解怎样划选票。两人在征得投票人的同意后,还可按照投票人的意愿,替投票人划选票。李万吉要求选民们一个个进去划票,不准抢选票,如果谁抢选票,就是破坏选举,派出所的公安干警在所里待命,随时抓人。r
划票过程热烈又平静,人们有说有笑地议论着,进秘密划票间划着票,一个小组一个投票箱,按照小组投票。组长先划,划完后站在票箱前,有哪个人投错了票箱,就及时提醒。r
李万吉、郭黎明严密地监视着票箱,如临大敌。r
等人们投完了票,李万吉看了看手机,已经下午三点了,正要宣布投票结束,却见一个人背了一个老婆飞一般跑了过来,叫到：“我妈还木有投票,等等!”r
郭黎明一看,那人原来是这次村副主任的候选人之一,郭黎明知道这人平时并不怎么孝敬老妈,选举时候却把瘫了的老娘背了出来。那人把老娘往椅子上一放,问选委会要了一张选票,递给老娘说：“妈,你也投一票。”r
老娘问道：“我不识字,哪是你哩名儿？”r
那人给老娘指了指自己的名字,老娘拿着笔,问：“划个对号儿就行了吗？”r
那人笑道：“不是哩,妈得搁我名儿后头划个圈儿。”r
老娘又问：“那是李玉清哩名儿？”r
那人就给老娘指了一下。r
老娘听懂后,拿起了笔,在李玉清的名字后头划了个“O”。那人急忙笑道：“妈,你划错了,上头那个才是我哩名儿。”r
老娘指着那人的额头说：“我知道,就是不选你!你连我都不孝顺,全村人都知道。想当官儿哩,慌哩不得了给我背来了,我偏不选你!谁都知道李玉清这人直耿,比你强多了!”r
人群中立即爆发出一阵大笑,那人气急败坏地指着他妈想骂,见这么多人,只好张了张嘴,只好躲到了一旁作罢。r
老娘说：“您都看看,这就是我哩好娃儿,一不选他,就不管他妈了!你们千万也不要选他呀!老大,老大!”r
人群中立即站出来一个人,老娘说：“你也白选你兄弟!”r
老大说：“就木有选他!”r
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大笑。r
李万吉通过大喇叭喊道：“静静!静静!现在开始唱票,一个小组,一个小组唱,按照我说哩顺序唱票。”r
张怀义刚打了个电话,有个自己人正坐着车,往家里赶,就给李万吉说：“李部长,有个人刚给我打了个电话,从广州赶回来投票哩,咱也不能损害人家哩合法权益呀,是不是,再等等。”r
郭黎益见张怀义这样说,也给李万吉说：“是呀,等了都等,刚才有个人也给我打电话,正在往家里赶哩。”r
李万吉笑道：“我给你们俩说,今儿个虽说全天都是选举日,但也得有个时间界限。既然这样,现在都三点多了,你们选委会人说,截止到几点？”r
选委会的人也饿得够呛,说：“四点,就四点,超过了时间,就不准投了。”r
李万吉看了看十个投票箱,说：“估计得熬夜,那样吧,现在都先回家吃饭,吃了饭,等到四点,开始唱票。选委会哩人先把票箱封了,封条上盖上村委公章,选委会人每个票箱上都签上名儿,政府哩人拿着。”r
刚才那个背着老娘填选票的人站了出来,他不知道经过多少不不眠的夜晚,才挣得了提名的资格,经过刚才那一闹,想着当选无望,横眼看着李万吉,说：“难道你们政府哩人就值得信任？你们要是把选票拿走掉了包儿,把你们政府内定哩人填上,投到票箱里,我们咋知道？”r
李万吉说：“上面有选委会哩人签哩名儿,等票箱拿出来时候,选委会验过了票箱,再唱票,你还信不过？”r
那人冷笑道：“签字？你们要是撕开俩票箱,在弄个封条贴上,模仿选委会哩人签个字儿？我们文化都不高,谁能看出来？难不成要拿到省里鉴定以后,再开箱？至于那个公章,也是人保管着哩,花个两千块钱,就能盖个章,这作假不就做成了？”r
李万吉被说的没话,问道：“那你说咋办？”r
那人眉毛朝着操场里的旗杆挑了挑,说：“把票箱挂到旗杆上,升到最顶端,叫选委会哩人看着,到你们吃了饭,出来唱票。”r
底下有看热闹的,听到了那人这个新奇的想法儿,就轰然叫好。李万吉无奈,只得把十个投票箱绑在线上,把十个票箱升到了旗杆最顶端,十个大红票箱挂在旗杆顶端,像是十个大红灯笼,迎风飘扬着。r
郭黎明看了,不住地摇头：“还没过几年,家乡的人民主意识已经如此的强烈了!”r
李万吉几个人回头问张怀义：“饭交代哪儿了？”r
张怀义虽然做了大量的工作,但仍然没有取胜的把握,只想着等选举结束,谁选上了村主任,就上谁家里吃饭,是以家里没有安排饭,见李万吉问,笑道：“家里饭早凉了。”r
李万吉看透了张怀义的想法,就问郭黎益家里做饭没有。郭黎益笑道：“我还想着张支书家里做着哩!我家木做。”r
李万吉笑道：“黎明,你上代销点买几袋儿方便面,泡泡吃。钱你先垫上,回家给齐书记报账,给你报销。”r
郭黎明想叫李万吉到自己家里吃饭,可转念一想,那样的话,就会叫张怀义怀疑自己跟郭黎益一事儿,就说：“好。”r
卖了几袋儿方便面,找了一瓶茶,泡着吃了,看看表到了四点,张怀义、郭黎益说的那两个人还没有到,就给选委会人说：“时间到了,不等了,开始唱票。”r
张怀义、郭黎益两人都不再发表意见,把票箱子降了下来,开始唱票。r
本来郭家庄是一组,北郭家庄是二组,郭家庄应该先唱,北郭家庄排第二。可是李万吉却把这两个小组放在了最后。一个小组一个小组地清点选票,一个小组一个小组地唱票。等到其他八个小组唱玩票,已经是五点了。记票人员写字写得胳膊酸麻。r
李万吉看了看黑板上的得票情况,张怀义的选票比郭黎益多出了近一百张。李万吉心里没了底儿,想起了贺勰交代的话,昨晚上张怀义说要到自己家里汇报选举工作,留下了三千块钱,郭黎益只是打了个电话,没有什么实际的表示。李万吉想着郭家庄和北郭家庄的选票应该集中在郭黎益身上,再看郭黎益,表面上看起来气定神闲,紧盯着黑板,倒是张怀义有点坐立不安。r
李万吉把手伸进裤兜里,把选票攥在手里,把郭家庄票箱撕开,倒在了桌上,手心里的一张选票顺进了桌上的票堆上。选委会的人开始清点选票。选票分为村主任、副主任、支委三种,分别是红黄蓝三种颜色。清点完,那人说：“咋了村主任选票多出了一张？别哩都对,就村主任选票是九十九张。”r
选委会主任一听,说：“再清点一遍,是不是多清点了一张？郭家庄选民九十八人,发出九十八张村主任选票,咋是九十九张。”r
那人有清点了一遍,还是九十九张。r
李万吉说：“你们选委会哩人是咋搞哩？咋多出一张？唱过哩八个小组可都对哩。”r
选委会主任说：“是不是北郭家庄哩人也投进了这个票箱？”r
李万吉怒道：“我早就给你们说了,叫你们看好本组哩人,要求本组人非得投本组人哩票箱里,咋还弄错？要你们选委会哩人干啥？你们把北郭家庄票箱也打开,清点一下,看看对不对？”r
人们清点了北郭家庄的选票,跟发出去的选票一个样。r
李万吉说：“是不是你们发选票时候多发了？”r
选委会主任一脸的无辜,说：“分发选票时候,一个小组最少三个人清点,咋也不会清点错。”r
李万吉说：“那就是有人捣鬼!”r
在场的人一听就知道李万吉暗指郭黎益。r
郭黎益站出来说：“郭家庄咋多出了一张选票,谁也不知道,我又不是选委会哩人,到底咋弄错了,还得选委会负责查清。”r
郭黎明已经两个小组的选票大致看了一下,张怀义的选票不多,唱完,谁获胜还不好说,起身说：“查到啥时候才行？今儿个是选举日,必须结束。”r
李万吉接着说：“好在我事前有准备,一个小组一个票箱,要不然全村都得推倒重来,是个啥概念？这样吧,不说谁捣鬼了,就郭家庄选民重新投一下票,快点儿整,天都晚了,不然哩话,明天还得耽误一天时间。大家都忙哩很,谁成天来投票？选委会你们商量一下我哩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