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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惯性的诡辩


巫大成当然知道钟馗这样的传说,也就是卫驳的眼里,好像企业里基本的群众就成了大鬼和小鬼的关系。而他又是什么呢,主宰别人的高高在上的阎罗!

而恰巧自己的父亲也是普通的工人,按照他这样的逻辑,似乎也应该是马轻舟这样恶俗家伙欺压管理的对象。不行,自己当然不能够感情用事。虽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心理他要讲出这些话,但他巫大成就是有想法也必须克制,如果马上就言词激烈的反驳,这显然不利于后续的谈话。

而这时候刚好又是电话在响,内心情绪激动的巫大成不是去接,而是一把的拔掉了电话连接线。然后站起来走了几步,又回到卫驳的身边,再说话,那声音却是十分的平静。

“也只是听说,好像马科长曾经还要挟过你?当然,只是随便问一下?”

卫驳显得意外的看了看他,接着是摇头;“人应该都会有冲动的时候,但他不至于还是那种耗子屎嘛!”

巫大成完全明白卫驳这样说所指何意,看着这个有着鹰钩鼻的脸,那一阵愤怒又是油然而生。但他还是压抑的说道;“当然,能够不计较别人的拳头,这应该也算是肚量。所以马科长后来一再的偷着排污,会不会就因为出于对企业的考虑吧?”

也许是感觉到对方话里的嘲讽,这一次卫驳却是难以平静了,肿泡的眼皮里,那一双眼睛却是瞪圆的看着对方,并且还又是明显受到刺激的愤怒。但他后来还是将心中的恼怒咽了回去,几乎是申辩的说道;“这件事还要看你怎么来认为,我的看法是,这当然不能怪他。因为,污水处理省下的费用是留给企业的嘛。”

“但是,为了企业这一点利益,带给社会的危害,环境的破坏”

“这你可能就不是怎么清楚了,我们的污染和有的企业相比,其危害还不至于就过份吧,因为不是原料生产嘛。除草剂相对有一些麻烦,但有害的成分很快就会自己的降解。”

巫大成已经领教了他这种几乎就没有怎么思考,显得惯性的诡辩,因此也冷笑了笑;“不一定吧,我记得我们的除草剂中,就曾经监测出了波耳朵成分?并且产品也因此而被曝光,从此销售的情况可以说是一落千丈?”

卫驳不屑的说道;“那是因为他出的价钱低于成本,我们给他们的,当然只能是这样的产品。”

这几乎是在强词夺理,正常的经营观念难道他不懂。

“无论如何,产品质量和企业的信誉,这应该是被看作企业的生命啊?做假的结果是害人并不利己,事实证明,暂时的盈利已经是得不偿失!”

“可能你很有学问,不过书本上的东西和现实的情况并不一样。企业为了生存而做假,可以说是不得已而为之。我相信会有不少的企业在这样干!”

“真的就这样肯定,明知道这样做是非常危险的在自断生路,他们难道就不害怕吗?”

没想到卫驳却放肆的一笑;“你可能不了解,害怕的并不在这里!不是要效益嘛,你把利润拿出来了市长就高兴,没有人管你是怎么干的!”

“那么市场的检测呢,被抽查出问题你怎么办?”

“你大可放心,企业生产的产品不是从市场上拿回去抽检,而是让企业自己提交样品。所以我们会精心的给他做,他们也满足,因为这样费用就可以省下来,可以说是皆大欢喜。然后就是罚款,企业拿了买路钱,做什么大家都心照不宣。如果不相信的话,你去看那些小药店,每年年关一到,药检的人收刮一遍过后,罚款单据该会有多少?私人收入囊中的不算,就是单位分给他的年终红包,在普通工人的眼里那应该算得上天文数!现实的社会就这样,你要是不满意,就慢慢去心理平衡吧”

巫大成的确也明白,卫驳这样并不是在危言耸听,毕竟还只是法制渐趋于完备过程的社会,有某些丑陋的现象这并不奇怪,因为我们的改革也只是在探索中前进。而我们的党和国家要克服和最终消除那些弊病,这的确也需要时间。他虽然不赞同这个人那一套逻辑,但现在还和他争论也显得更没有必要了,因此他又说道;“另外的一个问题,我们的产品为什么是帝乙除草剂,该不会只是因为谐音吧?”

卫驳有些得意的一笑;“当然不全是!”

“为什么?”

“当初考虑这个名字的时候,我们的确也花费了一些心思。毕竟是可以很快降解的化学结构,几乎极少污染的环保产品,而国内当时的情况,这也是稀有的服务于农业的优良产品。而帝乙呢,你读过历史,知道古代的殷商时期的那一位帝王?”

“明白你意思了,多重意思,说明了你们在产品开发上,的确也付出了不少的心血!”

卫驳摇摇头;“难呐!问题是没有人知道它,而当时企业里没有钱,国家拨给的低息贷款,又要投入到厂房建设和设备上面,我们只好自己出去推销。到别人的农场,还有责任田搞实验,让他们亲眼所见的看到效果。那一段时间,说实话,就是当年在乡下当知青那心里也不会是那种苦。因为压力啊,上千万的贷款投下去了,产品必须成功的推向市场,这心里的负担没有人会理解!”

“不错,你们还是把产品推出去了,并且还取得了不菲的收益?”

他显得明显自负和骄傲的说;“所以,至少现在这样严峻的竞争压力,我们企业的日子,也还算得上是过得下去吧?”

巫大成轻轻的摇头,那脸色却变得严峻了起来;“怎么说呢,实际的情况是,企业里没有钱,银行的贷款利息在增加,而我们几乎没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流动资金。所以就想了解,我们产品的那些利润呢?”

卫驳避开他视线的将眼光看向了窗外,不知道看着青白苍天的他在想些什么,巫大成很难从他这种冷漠的脸上,还可能读到更多的东西。

“就是这么一回事,技术改造,历史的呆坏账,各种各样的费用,还有那些说不清楚的应酬开支!”

“这不可否认,但有一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自己的销售人员不要了,经营部也撤销,然后是全面代理?结果,一个名字叫乐陶的公司,变相的成了企业的供应和销售部门?”

“你应该是注意到了,”卫驳尽可能不看他的说道;“三角债,不断的给别人产品,就是收不回钱来。新发展一个单位,你就得替他铺货。各种死帐,呆坏账,已经让人受不了,可是我们还得养一大批除了把货发出去,却收不回钱来的所谓推销人!”

“但是你注意过吗,这样做的结果,会不会利润在别人的口袋里面了?而且你们的合同你心里应该很清楚,产品价格随行就市,主动权并不在企业的手里?”

“这个吗,我后来也发现问题了,合同是调走的李书记他负责签订的嘛。”

“还有生产过程中也有问题,多生产出来的产品根本就没有做帐。这个问题你怎么解释?”

“这种现象,也可能存在但具体的我就不大清楚了。”

“那么钱呢,产品不在,销售以后的钱也不见了?”

这一刻,卫驳的脸上已经不是显得不满和倨傲了,内心里明显的不安使得他警觉的看了对方。

看来他还是不愿意正面的解释,因为他接着又应付的说,下面生产经营的过程,他了解的有可能不是很具体,因为企业需要面对的问题太多。

巫大成知道,仅仅是客气,不会让他真正意识到应该如何来面对自己的问题。那就提示性的让他清醒吧,他必须要配合,而且主动的谈出那些存在于他本人,以及企业之中的阴暗的东西。

“还是从保管这方面有关数据发现问题的,据我了解,无法理清楚的账目就不少。而且经营部这个地方转账的情况,恐怕还不只是糊涂账,尤其资金的流转,查出来的已经不是简单的问题。还有银行方面的入手,工作组理出的问题虽然我并不清楚,但可以这样说,麻烦恐怕还不是一般?”

在这个时候,卫驳的那一双肿泡的眼睛里明显的出现了惊恐,显然,他开始在明白了,自己将面对的可能是什么。那种危机四伏的预感让他再说话,那声音就变得有些哆嗦了,却又像是某种不满的发泄;“过去查账都是走马观花,怎么,现在开始走狗烹了?你们去查,尽量去查吧!我说过,沉舟,现在一切的罪过都是我了!我让企业生存了下来,然后在我这个沉舟里面,还可能再打捞一些什么来”

巫大成完全明白到他意思,这让他很有些生气;“不明白你为什么这样说话,人应该实事求是吧?现在不是在追究你什么,卫驳同志,我们只是想了解,那些钱,企业的利润。现在账上看不到,我只想问一下,为什么?”

“如果说我曾经可能乱用过钱的话,但这也不能完全就怪罪于我!说实话,我以前从来也没有想到过要拿企业的钱随便花,为什么以前就没有人来监督?所以,就是有了那么一点的问题,组织上也不应该把所有的责任都归结到我的身上吧!”

“你这样什么意思,好像不是怎么明白?”

“道理很简单,就是查出来我有问题,也不能完全就归咎于我!”

“为什么?”

“体制,正常的国有企业的金融监督管理体制,这样的工作国家没有做,组织上就应该来承担责任。俗话说,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可我们国营企业的负责人,根本就是躺在钱箱子里面,举手投足都是钱,你拿不拿都一样,没有人说你干净。因为你就是随手抓一把,别人就是看见了也不会有人敢说你。你一支笔就主宰了一切,每年免不了的检查都只是形式,大家都相信你的解释,同意你的诉苦,过多的干预你发脾气,所有的人都会来向你赔不是。他们不承认你乱花了钱,就是有,那些嘴也很容易就给堵上了。这个时候的你会怎么样,是不是越来越无所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