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大悟了，真正明白了，原来这种看似滑稽的幽默动画，是在具有针对性的侮辱企业的书记刘常德。
想起那一次，从省城里催收欠款回来的他们的情形，巫大成这心里更是说不出的愤怒。除了苟和平在那里的被打，至于另外受到的侮辱，吃了哑巴亏的他们甚至也没有再如何的多讲。
因此，当面对着领导们投向他的，那明显在询问的目光时，满腔怒火的他不可能还有任何的顾忌了。
那么原因呢，毕竟是他们在拖欠企业巨额的货款啊！不是合理的解释，而且还出言不逊的动手打人。如此的对待自己的业务单位，难道他们还算得上是正常吗？
为了企业进行自己的工作而被打，忍无可忍的他们就算有这样的反应，这难道真的就不可以被理解吗！
但老领导却并不为他这样的解释而动，他瞪着巫大成，却是生气的，眼光鄙视的说道；“这算不上理由！人家就算是拖欠了你的货款，难道和人家单挑的动武就可能解决吗？何况你挨打了，可以去找当地的派出所报案嘛。就不用脑子，说这样无聊的混账话有用吗！”
巫大成正要解释，谁知道市委书记姜锡华却摆手的说道；“好啦，我看这件事就不必再谈了。这样吧，老书记，企业现在的情况，还是让巫大成同志大概的介绍一下吧？”
但老书记却是明显反感的摇头；“改天吧，改天你让卫驳过来和我说。不管怎么说，他毕竟保住了这个企业嘛，没用功劳也有苦劳是不是？”
在和姜书记相互的看过之后，王建农主任说道；“这个恐怕不大好吧？因为卫驳同志的情况，就他犯下错误的性质，下一步就是，移交给检察院让他们去彻查和处理！”
老书记话没听完人就突地站了起来，盛怒的脸，那宽阔的额角下几乎是双目的圆睁。看了看巫大成，几乎是声音哆嗦的说道；“好哇你个小王，王建农，当初把你从公社提拔起来，就看到你这个学生的干部，做事情还比较的有条理。怎么今天了，也跟着在糊涂不是？”
“可不是糊涂，老领导，是不是先看一下他们带来的，企业里有关卫驳同志的材料？”
“用不着，我听说过了！别说整人的黑材料，就是得犯错误的老工人暴病身亡，有什么事情他们干不出来？就你这个姓巫的，还有那个转业军人出身的老刘，按现在年轻毛孩子的话说，你们真的还很不一般的够味啊！”
完全无中生有的指责，让巫大成感觉那脑袋就像是膨胀一般的炸开，而心脏也随之骤然的狂跳了起来。但市委书记却伸手的按了他，示意他的要他冷静。
王建农又说话了，仍然不紧不慢的声音，显得相当从容的平静。
“可以肯定的是，老书记，所谓的人暴病身亡，或者整人黑材料，建农也只是到现在才听说。当然，就算是黑材料吧，都什么内容，不是还有兼听则明是不是？”
然而，前市委书记摇着头，更加愤怒的在转身。他快步地走过去，拉开抽屉取出一叠东西，转身过来却是狠狠地将东西丢在了茶几上。
“莫须有，秦桧曾经就这样的陷害忠良。文革中这种事也干过，但我们今天的干部，可能吗，还要允许再出现这种龌龊的昧良心！”
王建农在拿起东西的凑向市委书记，巫大成虽然头昏脑胀但仍然也瞟见了，材料的页面上就这样的几个大字，‘莫须有’。
老领导依然愤怒难抑的说；“你们过目的东西不是我，是首长叫我到宾馆，他亲自交到我手上要我认真的详查。人家来这里可不是走马观花，一下来就县里视察工作了解民情，当然是因为国家，很有可能就要开发我们这样贫困落后的地区！”
居然有材料已经送到了国家负责人的手上，这的确也是非同寻常的情况。市委书记和王主任在面面相觑之后，他仍然是那种镇定的，显得平静的口吻问道；“那么，首长有什么指示或者要求吗？”
“幸好还是野战军时候所在部队的司令员，我汇报之后他说道；调查研究，实事求是，这应该是我们领导干部的工作作风。改革开放嘛，经济形势这样的大环境，特别市场经济，企业生存下来很不容易。如果查实有那么点名堂，或者不正之风，经济生活中免不了的开支，一些枝节的问题反复的做文章，这不利于企业更好的开展他们业务的工作。还是建议，要我们从加大经济监管力度这方面，再多做些努力！”
姜书记在把材料推给了巫大成之后，点头的说道；“啊，当然，非常重要而且具有指导意义的意见，下去后我们一班人也要认真来研究和学习。调查研究，实事求是嘛，所以，企业现在这样的情况，李书记再斟酌一下怎么样？”
巫大成没有再去注意他们的谈话，因为翻看的材料，足以让他的心里除了反感还特别的窝火。有这个必要吗，一帮人还要绞尽脑汁的去算计他卫驳。什么招呼应酬，正常经营活动不可能不开支；他不是，别人也不是，不存在贿赂和腐蚀。侵吞国家资产，这完全是不顾现实经济生活的，实际的在对他上纲上线，和文革年代的‘莫须有’整人如出一辙！
巫大成愤怒了，眼前难免浮现出了卫驳那狡黠而又让人反感的冷笑，他不由得摇了摇头。而这时候王建农，却正在非常肯定的回答老领导的问题。
“可以，如果老领导了解到事实的真相，相信你将来的汇报，应该是一份让首长们不会怀疑的答复！”
于是老书记转向巫大成，冷僻的说道；“你能够保证，材料上的全都是事实吗？”
巫大成斩钉切铁的说道；“可以说，铁证如山。因为侵吞国有资产，最突出也最有力的证据，不是我们而是对方单位，新海印务他们提供到律师手中的！”
既然是这样，对于巫大成带来的材料，老书记自然是不得不重视了起来。
“什么百分比回扣，有这样多吗？”
“是的，数据是新海印务提供的。他们对一化厂包装材料供货，一开始就是百分之五的回扣，最近两年才降到百分之三。”
“这个一百二十三万是怎么计算出来的？”
“也是对方企业提供的，多年供货产生回扣的数据。”
“这边没有做账吗，也就是，回扣有没有上交过财务的情况？”
“财务上从来没有，而且卫驳也不用出任何收据嘛。每一次回扣都是通过另外的账户，企业里马轻舟开的个人户头。一部分是现款，只有转账才会钱存到户头上。”
“卫驳呢，他有解释吗？”
“说是为企业管理人员发红包，还有另外别的开支。但据查账的同志介绍，这种开支财务上有单列，而且不见的款项扣除这种开支还绰绰有余。也就是，企业还有资金不知去向。可以说，企业的账面一塌糊涂”
姜书记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他说道；“这些问题，让他们去核对查证吧。巫大成同志，谈一下你们那家产品总代理商，包括我们货款现在的情况吧。”
虽然老书记冷着脸的没有说话，但巫大成这种特别痛心的介绍，却让老领导那眼光里已经没有了刚才那样的神采。但他还是忍不住的问了；。
“不会这样骇人听闻吧，就是找上法院，企业这样巨额的财产，也很有可能被人吞掉的甚至还追不回来！”
“当然希望不是这样，但就是那个说单挑的人，他除了亲自在省城里催款，自己还想尽办法找上了部队里，曾经是他的老上级帮助作了调查。可以说，能够拿到货款的希望非常的渺茫！”
“不可能！”老领导断然道；“拉走了企业的产品，这依据毕竟还是在你们手里嘛？巨额资金胆敢吞掉，可能吗，难道真的就相信共产党没有法律来治他！”
巫大成摇头的介绍道：表面上，子融公司有十来家分支机构，其实那些经营部和公司并没有任何的隶属关系。人家独立经营，自己核算。所谓的子融公司，也就是把企业拉去的产品，或者让他们代销，或者是批发给他们。
“按你的意思，难道这个公司是假的吗？”
“如果说皮包公司，好像也不排除这种嫌疑吧！”王建农补充的说道。
老书记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接着又气急败坏的说；“调查过了吗，总得有证据嘛，对不对？”
巫大成点头说；“最早他们不是，但是，从变名称大自然以后，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什么情况不同？”
“除了这样的公司名称不断的变，而且登记的法人也是频繁的在更换！”
突然，老书记像警觉到什么，却是分外紧张的直视了巫大成的问；“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子融公司，难道还是那个什么大地子融吗？”
“是啊，这名字就是他们！”
老领导怔在那，像是受到了震撼一般的被吓坏了，那脸色的变化，使他看上去好像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接着又是摇头自语般地说；“不可能，我们岭县的那一笔交易，上百亩的土地啊！真的就落到了一个皮包公司的手里吗？”
比巫大成更了解情况的王建农主任说道；“不会，岭县的情况不同，应该是全额的付清了地皮拍卖款。这个请老书记放心，土地吗，他当然不可能还搬走！”
老书记大松了一口气的摇头；“怎么回事，我自己一下子也给闹糊涂了。当初周县长向我报告这件事，提出的理由我觉得不是没道理。除了荒地，还有的也只是光秃秃的岩石嘛，不毛之地，觉得给他搞建设这并不冤！”
姜书记却并不赞同的说道；“李书记你可能还没有听说吧，关于县城新的规划，就在那片不毛之地，很可能在今后，还是我们新县城的选址。”
“什么新的县城，不明白你意思？”
王建农补充道；“也就是，老城改造的话，县城很有可能就会搬到地势较高的那一片区域。所以，现在这样的不毛之地，说不定再过些年，情况就和今天这模样大相径庭了！”
看见老书记脸上新的沮丧，姜书记却是轻摇了头的说道；“不过没关系，因为现在不是这个子融公司。他们刚刚到手的土地因为欠下的债务，已经被一家房地产商通过法律的途径接管嘛。而且已经过户的，还是一家规模型的，非常有实力的民营企业集团！所以我们今后的任务，就是按照国家的相关政策规定，督促他们正常开工建设。有投资，就可以解决一些人生计，同时一定程度繁荣当地经济嘛。所谓生米熟饭，再计较这没有用！”
老领导这才放心的点头；“就担心呐，自己革命都快到头了，反而还要来一个马失前蹄。明白过来这个周县长做的事，其实好些日子啊，就让人连这睡觉也不是很踏实！”
姜书记接着又说道；“是啊，办事情明显感到有问题，虽然查不出什么，但这个县长他还是不能再干了。阿凡提还锅，一大一小，天上掉馅饼，哪来的这种好事！”
老领导又一次的起身，不过从另外的房门出来，那手里却已经多了一个茶杯。并且是走向巫大成的在将茶杯递向他，苦了脸的说；“小巫啊，年轻人，你把刚才的那件事再具体的说一下，为什么你断定，被人拿走的货款企业就收不回来，个中的原因呢？”
于是，巫大成说道；不是公司频繁的转手吗，名堂就在这里了。因为从一姓李的接手之后，公司再转到另外人的名下，交给别人手里的，那些企业巨额的资金，货款连同单位的票据资料就完全的没有了。但最可怕的，是姓李的这位法人，除了没有将巨额资金移交到下一任公司法人手上，而且他的老家柳绪镇，能够提供的也只是他本人的死亡证明！
显然，这样的情况已经是不说自明了，巨额的货款，将因为这个生命的消失很可能会变为了无头的冤案。
王建农愤慨的说道；“经销单位一再的换人，不断的变换地址，而这个卫驳厂长仍然坚持和别人的合作。原因呢，为什么别人这样的情况他会视而不见”
老领导颓然的摇头，几乎是追悔莫及一般的自语；“为什么就信任他啊？败家子，真正的党的叛徒”
巫大成怜悯的看了看前市委书记，虽然感觉到他因为内心的自责而格外的痛苦，但他却帮不了他。
也许市里曾经的一面旗帜，优秀企业家，先进共产党员，败类的身上拥有了太多的光环。
但卫驳的报怨并非就没有他的道理，失于监管，我们应该是反躬自省的时候了。国有企业的财富属于全民，而现在某些垄断行业仍然还在挥霍性的拥金自肥，肩负历史重任的领导和精英阶层的智囊们，是睁大眼睛的时候了吧。
市委书记再一次的谈起了诉讼，谈起了偿还起诉单位的欠款。面对空空如也的财政，无计可施的他下决心了，他将甘冒风险的动用中央下拨的扶贫救济款。
前市委书记并不赞同；“就是借用也行不通，扶贫救济款必须专款专用，中央三令五申，任何情况下，都不得挪动或占用这样的救命钱呐！”
姜书记摇了摇头；“厉害关系我当然知道，农业嘛，毕竟是关系国计民生头等的大事。可眼前这样的情况，政府要不是马上出手的话，机会稍纵即逝啊老书记！”
老书记虽然没有回答，但他却是背了手的在踱步沉思。巫大成知道，领导们考虑的，并不单纯只是一个这样的企业，而是自己的社会责任和人民的利益。